16 你怎麽臉紅了
開明修為不俗,刀法更是又快又猛,從小到大都不曾有人敢擋過他的刀,可眼下傾注全力的刀勢被人輕易化開不說,就連虎口也被對方震得微微發顫,幾乎連刀柄都握不住了。
“哈哈,有點兒意思!”緩過神來的開明非但沒有發怒,反而露出探究目光。他天生資質極高,修行刻苦,如今功法修為都已在九幽城年輕一輩的魔族中登峰造極,正苦于沒有旗鼓相當的對手,如今眼前這人的出現倒讓他欣喜。
開明手握長刀,躍躍欲試,“你是何人?既然能接我一招,說明你實力不差,何必藏頭蓋面?取下你覆面的白紗,咱們正經比試一場如何?”他的語氣雖然倨傲,但已收斂了幾分霸道跋扈,甚至還微微欠了欠身,這對他來說這已是對對手極高的禮遇。
從天而降的白衣少年根本沒有理他,輕松化去開明的逼命殺招後旋即轉身,隐在薄紗後的眼眸在聆淵身上來回掃視。
“你沒傷着吧?”他的聲音十分好聽,就像玉珠落入金盤,清澈又悅耳。
“沒事,”聆淵撇了撇頭,臉色看起來有些不自在,蹙着眉問:“你怎麽會在此地。”瀾澈即便遮掩面容也難掩一身天姿神彩,如雪浪翻飛的白衣帶起陣陣的暗香,鲛绡織就的衣擺迤逦垂墜至地面,沾染上點點雨痕。
這樣的人應該高坐在雕欄玉砌、寶鼎生香的明彩華堂之上,而不應出現在凄冷泥濘的暗巷之中。聆淵的腦中胡亂想着,看着對方薄紗之下略帶擔憂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時,又想起他既然此時出現,那自己方才手足無措任開明宰割的模樣豈不是都被他看了去?
“雨勢頗大,我怕擔心你回宮不方便,有意讓藏鋒在學宮門口等了你一會,後來看到你一個人冒雨走近旁邊的小巷,我擔心你,就追了過來。你沒有受傷就好……”瀾澈說話的聲音本就清澈悅耳,和聆淵說話的時候又更加柔軟了些,尾音微微向上勾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嬌軟,隐隐有着些許撒嬌的味道,“我在雨中等了你好久,今天冷得不行,咱們快些回宮吧……”
誰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聆淵一把揮開,“誰讓你跟來了?”聆淵想起自己方才在瀾澈面前丢醜的樣子,更加不自在起來,心煩意亂道:“多事!”
“你——”瀾澈莫名遭了冷眼,懵了片刻,秀麗的眉峰陡然皺起,既困惑又委屈。
“喂!有完沒完,當小爺是死的嗎?”被晾了半晌的開明終于發了怒,倒提着長刀一步一步逼近,“我有說過你們可以離開嗎!”
瀾澈轉頭撇了一眼開明,他好心來為聆淵解圍,對方卻毫不領情,還對他大呼小叫,想來是被眼前這人欺負狠了,這才遷怒到了他身上。瀾澈越想越覺得合理,聲音也倏然沉了幾個度,“你是想打架嗎?那就來吧。”
說罷,白衣少年身影瞬動,縱身躍出,連武器都沒有召出便毅然迎着開明的刀鋒而去。
對手欣然應戰,開明自然求之不得,手中長刀一揚,刀影如風。
魔域兩大資質出衆的少年狹路相逢,雨巷酣戰,瀾澈靈力似無際汪洋,更引天地靈力聽其號令,一時之間,天空雷雲滾滾,瞬息萬變,閃電霹靂長了眼睛似的直擊開明門面而來。
反觀開明刀法雖快,卻卻始終難近瀾澈身側,幾次下手不成,心中越發焦躁難安,更被對方抓住破綻,狠狠吃了幾記威力駭人的法術。
開明越發難以為繼,本想認輸,可眼前的白衣少年腳步輕盈,一行一動舉重若輕,一招一式華美無俦,竟讓他下意識苦苦支撐着早已分出勝負的戰局,只為再看一眼對方不沾半分塵埃的流暢身姿。
倏然,一道夜風卷過,将眼前少年臉上的白紗微微吹起一角,露出對方半張靡麗至極的臉。
開明看到那張臉的瞬間,先是腦中空白一瞬,随即手中動作頓住,腳步猝然而止,顫身退後,竟是再難移動分毫,他雙純微顫,不可置信道,“瀾……瀾澈殿下?”
“咦,怎麽停了?”瀾澈掌心捧着一團純澈靈力,還未來得及擲出,卻就見對面停了動作,只好有些意猶未盡地罷了手,歪着頭不滿道:“你不是想與我打架的嗎?為難聆淵,無非是因為輸了競技場。如今我在這裏,你我倒不必顧着學宮裏的那些規矩,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場,難道不比在競技場打得自在?怎麽反倒是你先停了手?”
“不是,我……”開明一介武者,平日一門心思琢磨刀法,早與身邊同修“切磋”了個遍,偌大一個是非學宮,竟無人可以在他刀下走過十招——除了瀾澈。
瀾澈殿下是太子身邊的人,身份尊貴,平日不與他們在一處修煉。開明本以為鲛族不過都是些弱不經風的無用之人,中看不中用。直到不久前瀾澈出現在競技場上,身手飄逸若仙,招式瞬息萬變,氣勢駭人。
開明簡直看呆了,從此日日盼着能與如此人物酣暢淋漓地比上一場。可惜後來因聆淵之故止步競技場,錯失了和瀾澈成為對手的機會,才會一時氣不過,帶家中惡奴來找聆淵洩憤。
“殿下身法了的,術法精深,方才并未使出全力,然而即便如此也遠勝于我,無需再比,是我輸了。”開明習武數年,有的是自知之明,對手實力如何他一交手便知,方才瀾澈剛一出手,他就知道自己遠非對方對手。
“今日是我錯了,冒犯了三皇子殿下和瀾澈殿下,開明願意領罰。”他雖然平日傲慢自大縱橫跋扈,但也是敢作敢當之人,今日又得償所願和瀾澈一較高下,心中再也沒有不滿之事,認錯服輸的态度倒是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我今日也算教訓過你了,”瀾澈看了一眼緘默不語的聆淵,見他臉上并無介懷之意,便笑着放過了開明:“你知錯就好,以後你若想打架,直接來找我便好,我自然奉陪到底,不可再為難他人。”
開明大喜:“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再來找殿下切磋?”
“當然,”瀾澈點了點頭,不以為意道:“不就是打個架嗎?只是你可得小心啦,我怕下手沒有分寸怕傷到你們……”
“我一定勤加練習,待功力見長再來找殿下讨教!”開明得了瀾澈的應允,歡天喜地提刀離去。
“打個架而已,有必要開心成這樣——喂,阿淵!站住!”
聆淵:……
此間事了,他本想偷偷離開,誰知剛走出兩步就被瀾澈發現。
“我替你解了圍,連句謝謝都不說嗎?沒禮貌。”
白衣少年上前兩步來到聆淵身前,一把摘掉頭上幂籬,露出白紗下華美又靡豔的面容。
瀾澈已長成少年之貌,相比幼年時粉雕玉琢、妍麗可愛的模樣,如今的瀾澈更如一朵含苞欲盛的花,雖還未綻放到極致,卻也足夠蕩魂攝魄,讓人不忍移開目光。
聆淵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匆忙移開目光,低聲道了句多謝,轉身就想走。
誰知瀾澈竟擋在他身前,美麗的長眉皺起,認真卻困惑道:“從小到大你都不願意搭理我,到了學宮後,宸玄哥哥想派藏鋒一同護送你我,也被你拒絕。我早就想問問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讨厭和我說話?”
“不是的!”瀾澈說話的時候不斷湊近,聆淵一擡頭便看見少年放大了的美麗容顏近在眼前,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重複道:“不是。”
“不是什麽?”聆淵上前一步,窮追不舍。
“我沒有……沒有不喜歡你……”聆淵話說到一半,忽然看見貼近自己的聆淵忽然笑了起來,眉眼更加昳麗無雙,仿佛發現了什麽大秘密似的拍着手笑道:“阿淵,你怎麽臉紅了?”
“我!”聆淵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瀾澈靠得太近,他只覺得渾身上下燒得難受,忍不住連連退後,顧不得禮儀,慌亂道:“我還有事,多謝瀾澈殿下今日相助,告辭。”
“真有意思,”瀾澈不依不饒,攔在他面前:“你是害羞了嗎?為什麽一和我說話就臉紅想逃,我真的這麽可怕嗎……喂,阿淵,你的東西掉了。”
瀾澈說着,忽然看到地上滾落着的兩個紙包,下意識撿起打開,發現是兩個被油紙包裹着的糕點。
油紙包落在地上,占滿了灰,又在一片混亂中不知被什麽人踩踏過,裏面的酥點被踩碎了一角,但也難掩沁鼻鮮香。
“這是什麽呀,好香!我可以吃嗎……”瀾澈在宸玄宮中長大,從小錦衣玉食,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小吃,一時好奇,雙指拈了就要往嘴裏送。
“不可以!”聆淵慌忙阻止,“這東西掉在地上落了灰,不能吃了。”
“這有什麽,”瀾澈笑道,“沾了灰的地方去了不就好了?”說着仍要下嘴。
“我可不敢亂給你吃東西!”聆淵見他不聽勸,慌忙一把搶過藏在身後:“宮中的玉液瓊漿你都挑三揀四不肯喝,非要皇兄從城外移來整個流霞仙泉。這宮外的點心你吃了怕是又要生病,到時候皇兄恐怕要扒了我的皮……”
“我也不願意如此,”瀾澈委屈道:“顯得我很嬌弱似的,只是你們九幽的水我一喝就難受,宸玄哥哥這才……不對,你怎麽知道這事的?你偷偷打聽我的事?阿淵,你很關心我嘛。”
作者有話要說:
瀾澈:打個架而已,為什麽這麽開心?平時沒被打過?
開明:他願意和我打架,他是不是喜歡我!
聆淵:他看到了我被打的樣子,他會不會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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