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天梭秘境Ⅰ

木原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讀不懂重九的眼神了。

比如說,那名女修前來送飯時,重九示意她出去拿,回來後只不過多替那女修美言了幾句,重九的眼神馬上就涼了,然後就禁止她再去拿飯盒了,并且第二天直接換了一名男修送飯。

又比如,木原看書的時間不多,有時需要熬到很晚才能睡,明明前一刻他還同意了她點燈熬夜,後一秒目光幽幽的盯着她,然後直接将她抱上床。

再比如,重九早上起床時要梳發淨面,木原正想捏訣,他便會遞過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直到木原懵逼的拿起梳子,拿起面巾。

她這幾天的睡得很好,除了偶爾夢到一些蛇之外,她後半夜睡得死沉,按理說她的警惕性不會那麽差的,可事實是:她不僅睡得像豬一樣,吃得也像豬一樣。

産生比較明顯變化的就是三圍了,原主再怎麽說也只是個雙十年華的小姑娘,沒被顧玄嬴劍氣灼傷之前那也是美得傾國傾城,活脫脫紅顏禍水啊!

其實她之所以不注重容貌也是有原因的。

那個每天來她房間門口晃悠的女修現在還歷歷在目,那個慘死的柳若平就像一根針般紮在她的腦海中。

這些狗血事件,你品,你細品,是不是換湯不換藥?如出一轍?

被太多人矚目其實是件煩心事!

到了天梭秘境開放這一天,木原最明顯的感覺就是自己長胖了,本來纖瘦輕盈的身軀豐盈不少,一張臉也變得很有肉感,很好捏,重九就老是捏她的臉!

從酒樓的窗戶望下去,今天街上的人格外多,喧嚣吵鬧一直從雲城傳到天梭秘境的主入口。此時此刻那裏已經聚集了大批的修者,三宗四門這樣的大宗位列首位,五個元帝境修者将合力打開天梭秘境的入口,而他們大多是為大宗門效力的修者,所以入口開啓後,首先進去的也是這些實力雄厚的宗派。

木原此時蒙着一片薄薄的面紗,足以叫人認不出來,他是被重九帶過來的,可惜他嫌這個入口要排太長的隊,所以自己找了一個看起來還算隐秘的地方,另外開了一個入口。

她其實想說,沒關系的,她可以排隊,重九扭頭看了看幾乎全是男修的長龍,一個眼神将她殺到不敢說話。

木原最近是越來越讀不懂他的眼神了!

午時一到,正是天空中太陽最高照之時,修界中一直有這樣一句話,‘’旭日東升,午時成祥。‘’說得就是辰時和午時的太陽能保佑進入秘境的修者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要打開秘境,可以選在辰時或午時,但歷來沿襲便是午時準點打開秘境,木原生生從這細微的小事中又看到了修仙界老祖宗的智慧。

這個世界的每個人都拼了命的修煉,沒有時間都要擠出時間來,殊不知他們的老祖宗卻是個懶的,辰時太早了,起不來床,時間便推到了午時,從此,代代相傳。

其實什麽時候進去都可以,只要你能力足夠撕開一個秘境的空間。

随着重九的動作,一層如水霧般的屏障被撕開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口子。

木原突然有些傷感,就像拜別老父親一般朝重九鞠了個躬:‘’尊上,原兒到了裏面,一定會見機行事,争取不讓您老人家失望!‘’

老人家?

‘’原兒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也摸索到了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技能!‘’

照顧?

‘’原兒不敢忘記您對我的恩情,但我的恩情您可以忘了!‘’

恩情?

重九眼神頓時複雜起來,光聽着這些話他也覺得情深意重,但問題是那小丫頭眼圈紅紅的,愣是沒擠出一滴淚水。

沒等他開口,這小丫頭又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琉璃盒子,裏面裝着一顆散發這淺淺金光的透明靈珠。

‘’尊上,這是從火獄取出的雲火珠,現在原兒将它托付給您,這是原兒獨獨留給您的,您千萬不要拿去送人!‘’木原特意叮囑道,這是顧玄嬴想要的東西,所以她心裏打算得是分外仔細。

她自己收吧,連個高階點的修者都打不過,到時候再來個殺人奪寶,那她不是要死翹翹了,有多大的能力,守多大的寶,木原對自己的認識很清醒。

但是交給魔主就不一樣了,重九是誰?三千世界的第一強的武力值,把火雲珠交給他,豈不惡心死顧劍君,你說這寶物就在眼前,打又打不過,搶又搶不來,氣死他這個正道第一人!

重九的臉色有些陰郁,她臉上的表情瞞不了他,進秘境歷練是借口,點名天梭秘境不是巧合,她究竟想做什麽?

‘’既是原兒特地留給本尊的,本尊當然要好好收着。‘’他微微眯了眯眼,瞧見底下人那絢爛的笑容。

‘’那我走了?‘’

木原的眼睛閃爍着烏黑的光澤,在重九面前盡量表現的淡定平常,她有把握相信,就算他懷疑,也絕不可能知道她的意圖。

走了,就再也不回來!

她背對着重九,終于露出了十幾天以來的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前面,是不必被當成藥桶的生活,前面,也有可能是回家的路,前面,亦有可能是另一個世界,她走得義無反顧。

‘’去吧!‘’重九凝神看着她那抹窈窕的身影穿過水境入口,瞬間被吸入天梭秘境裏面不見了蹤影。

‘’我到要看看,我的原兒要做什麽‘’重九擡手捏訣,一只化形的白色兔子被他一下子扔進了那快要和攏的撕裂圓孔中,半晌,他才拿着雲火珠笑了笑:‘’定情信物嗎?‘’

和煦的微風吹過,陽光在蒼青的叢林中跳躍,剛剛微微撕裂的水霧般的屏障,又重新恢複如前,那立在屏障前白衣飄飄的魔,也早已消失不見。

天梭秘境內一個女修略顯狼狽的從一片草從中擡起頭來。她不在意的将頭上附着的葉片摘了下來,有些漫不經心的遙望着秘境內連綿不斷的峰叢,青色的衣裳上沾染了些許灰褐色的泥土,那朵繡在衣裳上的藍紫色小花叫人一下辨認出此人跟魔宮的淵源。

女修臉上戴着薄薄的面紗,只露出一雙如墨般烏黑的雙眸,她的眼睛不時望向周圍,仿佛像在辨別方向,半晌,女修眼中終于泛起了層層漣漪,一縷笑意從她眼中流露出來。

天梭秘境以一種幽美、冷峻、神秘、近乎詭橘的奇特方式,展露着三千世界的秘密,綻放着天道對于既往的記憶。

《本紀》上說:天道有五行,以天為梭,織就五行道,修者得一行,隐匿百年,天道難尋……修者集五形,時空轉換……

天梭秘境緣何有‘’天梭‘’之說,與這五行道息息相關。

天梭本為天上木制造,此為一木行,得了天梭,找到其它四行,用靈力灌注,便又能制造其它四行。

只不過制造過程非常之艱辛,要用到元神境修者的實力;所需至寶又非常人可知可得,每一件寶物都是一個秘境的根基。

木原是個不服輸也不認輸的人,即使在魔宮被重九當做一個藥桶般的存在,即使面對是顧玄嬴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她從未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在沒有足夠的實力前,她可以認慫保命,但一旦有了回去的希望,她一定會牢牢把握住。

天梭再不濟,也是這一個秘境的至寶,能保她逃脫顧玄嬴的追殺,甚至逃脫重九的鉗制。

若不是重九一心想将她養胖了吃掉。木原也不會出此下策。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但前提是這棵大樹不能是一棵吃人的樹,與虎謀皮的事情不是不能做,只是她沒有完全的把握讓重九打消吃了她的念頭罷了。

一個人無牽無挂,一個人也才能更好的實施計劃。

關于天梭的種種,都是木原根據三千世界的歷史和回憶原書的情節推測出來的,她記得,原書中,女主也進入了天梭秘境,然後在一系列機緣巧合的情況下尋到了天梭,只不過當時女主不知這是何物,作者也是匆匆一筆便囫囵過去了,她至今記不得女主有沒有拿到那杆天梭。

一杆只能隐匿蹤跡的天梭,沒有其他任何用處,也不能成為原書中師徒戀的助推劑,木原大膽推斷,女主是嫌麻煩,沒有動它。所以,該在哪裏的東西還是在哪裏,直白點說,天梭太大了,女主扛不動,所以沒動它。

她現在只想感謝作者給女主該軟弱時軟弱,該兇悍時兇悍的好脾氣了。

木原剛想出發,腳下卻被一只毛發雪白的兔子絆住了腳步。

小兔子看起來幹淨整潔,一雙發紅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小小的門牙輕輕的咬住了她青色的裙角,看起來很萌,木原的心都要化了。

這些毛絨絨的生物總是那麽惹人憐愛,她對這些向來沒有一點抵禦力。

關鍵這兔子還很小只,毛絨絨的一團,咋一看還以為是一只小白鼠。

她蹲下來,右手伸出來,心情極好的撸了一把它頭頂上的一撮毛,這手感,比灰灰那小不點好摸多了。

小兔子癡癡的看着它,就這樣乖巧的任人撫摸。

木原卻将衣角從小兔子的口中扯了出來,柔柔的又蹭了蹭它的頭,心裏不由诽腹道:這兔子看起來呆呆的,不太聰明的樣子……

兔子見木原起身要走,一雙眼睛頓時眯了起來,它也追着她蹦蹦跳跳的走,一副不知疲憊的樣子,濃濃的青草上走着一名青衣女修,旁邊不時蹦出一道雪白的毛團,這畫面看起來分外滑稽。

木原十分不解,她身上有什麽非要這只兔子跟着她的理由嗎?而且接下來的路可能會十分兇險,這只兔子那麽可愛,木原還真怕它被不知名的妖獸吞了。

她只好将那一團雪白揪了起來:‘’小不點,你跟着我幹嘛?‘’她身上沒有胡蘿蔔呀?

兔子一雙眼睛執着的看着她,還是一副萌萌噠的表情,什麽也看不出來。

有了跟灰灰交流的經驗,木原也學聰明了,她冷下一張臉問道:‘’是太喜歡姐姐了嗎?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

那張兔臉突然變得沒有表情起來,一雙紅紅的眼珠滴溜溜的轉着,似乎是被木原的話吓到了。

不知為何,她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千裏之外的魔宮,重九倚在軟榻上,眼睛裏的墨濃得好像要化開來。他纖長的手指把玩着一把冰骨梳,眸底是一抹不易察覺的玩味。

傻兔子終于點了點頭。

木原立馬滿心歡喜的将兔子抱在了胸前,不得不說,這毛絨絨的手感,賊舒服了。

‘’那姐姐便叫你小白了,兔砸兒,姐姐帶你回家……‘’

一陣微風吹過,吹散了女修歡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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