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女主的秘密
雲舒然長到青蔥年華,才隐隐約約的感受到自己的獨特。
在南華雲家,小小的年紀卻遭當家主母的打壓,她沒有父親,卻深受所有叔伯的喜歡,他們教她藥理,輔導她學習天道。即使擁有天才資質,回到脂粉雲黛的後宅,她仍是受盡欺辱。
那時候她單純以為,是因為自己太過優秀,遭到了嫉妒,她每日小心翼翼的過着自己一個人的生活,盡量避免沖突。
直到她長到是十六歲,稚嫩搞得容顏初初長成,這只是一張略顯清秀的臉,未施粉黛,最多只算一張平凡的面孔。
十六歲的花樣年華,在凡界已是可以許配人家的年紀,南華國內前來雲府求娶她的人絡繹不絕,那是十幾年來雲舒然第一次感到奇怪。
她不認為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一張最多算清秀佳人的臉放在美人如雲的南華都城,根本沒有一點出彩,自己的修為在那時也并無太大進步,娶妻不過是娶一個生育工具,所以,那些凡人更不會是奔着她的修為來的。
雲舒然不由憶起自己從前的夥伴,一起修仙的兄長疼她愛她,為了保護她不惜被妖獸咬斷了一條腿;被誣陷為小偷時,只要是她認識的侍衛都會來幫她作證,可是沒有一個侍女保她;出門歷練是總會碰到許許多多善意的男修,無條件的為她賣命,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修願意結交她。
那時她試探的對自己的叔伯說,她不想嫁人,她的叔伯二話不說就将她送進了一個離南華較近的小門派。
若說這都是巧合,男修們的愛護來自于她小心謹慎的品質,女修們的嫉妒來自于她過人的天資。
可是,當她拜入百藥塢後,見識過層出不窮的陷害與謾罵時,她的心開始動搖,這絕不是一朝一夕能放下的怨念。
百藥塢有少部分的男修,他們自覺的愛她護她,即使他們其中有些人已有道侶,即使他們其中有些人跟她只是點頭之交,雲舒然慢慢發現,自己能影響所有的男修,讓他們替她賣命,替她扛起不必要的責任。
本來順風順水的醫修生活,卻被沐顏攪了局,雲舒然被迫嫁給妖界那叫花容的老妖怪,這是一個專收爐鼎的蛇妖,女修到他手上,不僅會被榨幹得連精元都不剩,還會将屍體作為投喂其它蛇妖的工具。
最麻煩的是,雲舒然只能影響修者,她對妖界,魔界等其它世界的物種并沒有用。
直到青霄宗的劍修前來,她才緊緊抓住了這一個機會。不僅順利脫離了百藥塢塢主的鉗制,還成功将沐顏遣去蒼川。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她慶幸自己有這個逆天的能力。
柳山楓是個意外,那女修也是個意外。
當日她叫師兄處理了那幾個殺人奪寶的男修,只留下了這少年,一路朝天寶出世的地方走去,她想探究一下少年身上的變數到底是什麽,可是盤問了半天,得出的結論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宗門的嫡系罷了。
少年肯将那女修的制藥技法毫無保留的說出來,可是深通藥理的雲舒然根本研制不出同樣效果的藥。她不由懷疑,少年受了那女修的蠱惑,是特地來誤導她的,三千世界的醫道傳承中一直有一條定律:以身入藥,違背天道。
這是她偶爾一次出門歷練時知曉的法則,當時那個用靈力灌注制藥的男修變成一個骷髅架子,遭到了天道反噬。
若不是她親眼見過,可能就真的要被騙了。
可是,那女修騙她的目的是什麽?
嫉妒嗎?
雲舒然收回思慮,她慢慢看向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大師兄、三師兄,又不由想到遠在玉還風的師尊。
至少,其他人還是在的。
四方集市
随着熾烈的陽光照耀,來自四面八方的修者在此處交換物品,不時有讨價還價的激烈争吵。
轉角處一個清冷的攤子上,一位溫文爾雅的商人跟一位擺攤的男修不知在争論着什麽,兩人誰也不服誰,頗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
木原擡眼一看,原來是一株通體幽蘭的魔心草,雖然名字叫做魔心草,但卻跟魔族沒有多少關系,這草生在地底之淵,受魔氣上千年的澆灌,本身就帶了一股煞氣。
魔心草用來造夢,用在正道修者身上就相當于經歷了一輪十八般苦難的人間世。
人間世,夢醒而逝,水過無痕。
可是夢中的人只有自刎才能逃脫。
所以無數的修者放不下心中的執念,沉湎于人間一時的執念,最終道心難正,從此入魔。
這便是心魔草的來源。
此時那兩人争論的,正是心魔草的價格。
一個咬死三塊上品靈石,一個不松口五塊上品靈石。
重九的腳步停住,堪堪停在那青年男修的面前,他的眼睛盯着這棵心魔草,若有所思的道:“這株草,本尊要了!”
說完便要伸手去拿。實力淩駕于三千世界之上的魔主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麽是交換,什麽是買賣,在他看來,他肯光顧這普通修者的小攤已經是極有耐心了。
那買草的修者眼睜睜的看着這位容貌俊美的男修将自己的辛辛苦苦尋來的心魔草放在掌心,男修愣了愣:“仙友,五塊上品靈石。”
只見俊美的男修有些詫異,一張臉高深莫測,完全不像要付錢的樣子。
木原跟在重九身後,将魔主強買強賣的行為看得清楚,但看得清楚了也是一件麻煩事,你說她是視而不見呢還是裝聾作啞呢?
她不清楚重九要這草有什麽用,可是心中隐隐感覺一定沒什麽好事。
心魔草這東西有限制,這麽邪門的東西更要配予邪門的使用方法,修者可取魔君以上修為的魔族的一滴心頭血為引,佐以一滴蓬萊仙島的無垢淨水制作人間世。
所以心魔草倒不貴,貴的是魔君心頭血和無垢淨水,特別是無垢淨水,聽說已經消失在千萬年的滄海巨變裏了。
所以,這種草用來迷惑凡人還行。
可是依魔主那逆天的戰鬥力,他跟哪個人有仇的話一刀砍死他不香嗎?
難道是因為想看那個凡人在人間世裏面的心魔?
木原看不懂重九的想法 ,只見那人正一臉清冷的看向擺攤的修者。
青年男修的臉白了白,他看得出眼前人修為的深不可測,可同時他又舍不得自己的心血就這樣白費,進一趟秘境不容易,這心魔草是個難得的機緣,所以他才會放任商人跟自己讨價還價,反正奇貨自居,不愁沒有銷路。
“仙友,我這小本買賣,我爹娘為了供我進一趟秘境不容易,就指望這這點收獲換些靈石回報父母呢!”
男修的眼圈都紅了,看起來有些着急了。
此話一出,木原便看到重九本來要離開的腳步一頓,嘴角慢慢勾起,那雙烏湛湛的眼睛看向木原。
準确來說,是看向了木原手腕上那一圈泛着玉白色光華的手镯。
木原趕緊将手反扣在身後,擺出一副誓死不從的樣子,她拼了老命才得來的那麽好的儲物玉镯,鬼迷心竅了才會給重九拿去敗家。
重九緩緩靠近她,将那手一捉,漫不經心的挑着那玉镯轉,擡眼看向那位男修:“這镯子,可否?”
她被他的力道禁锢的難受,得了,毫無反抗之力。
那男修早在心裏點了一萬個頭,這可是玄機八品的玉镯啊,出了一些煉器的宗門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呀!一激動起來,連眼神都飄忽了:“這自然是可的,只是這位仙友好像不太願意。”
女修眨着一雙如墨般的雙眸,眼裏寫滿了抗拒,要是能打過他,沒有人懷疑她會直接掄起錘子。
重九凝神看她:“怎麽?原兒不願?”
他的手圈住了她的手腕,指尖細細的點在那一片嫩滑的皮膚上,滲透出一股瑟瑟的涼意,大有一副你要是敢說個不字就馬上送你去死的樣子。
木原迅速壓下異樣的情緒,心中已默默的将重九這厮千刀萬剮了,您這麽強悍的實力,竟然跟這男修在這裏讨論起物物交換來,他直接搶他不香嗎?
她嘆了一口氣,心裏默默想着,她最近這氣沉丹田的功法可是越來越熟練了。
不一會兒,她便揚起一張妖嬈的臉,嬌俏的笑道:“屬下的東西就是尊上的東西,尊上要什麽,原兒當然不會攔着,只是……”她将玉镯輕輕勾起,咬着嘴唇嘟囔道:“這心魔草可不值這個價,你這男修,得再找補我們三十塊上品靈石。”
損失既已無法避免,那她就要将傷害降到最低,當初柳山楓曾說過這玉镯是他花五十塊上品靈石換的,敲詐這男修幾塊靈石,應該不算那麽坑吧?
心中已經準備了到時候男修壓價的借口,豈料男修先是愣了愣,然後毫不猶豫的掏儲物袋:“仙友真是大方,太好了,我這剛好有三十塊上品靈石,本來是預留着給父母養老送終的,沒想到花在這了。仙友,謝謝你!”
男修一高興,木原就不高興了,這都叫什麽事,這孩子,他就不能孝順一下嗎?還有,她好像虧了,巨虧啊!
木原默默的摁住了自己那一顆疼痛的心,擡頭淡淡的朝重九一笑:“”你這禍害人的魔,給她等着!
重九仿佛聽得見她的心聲一般,一邊将她的手镯掰扯下來,一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面容,那表情分明在說:本尊等着!
镯子仿佛一件無關緊要的玩意,完全勾不起魔主一絲一毫的興趣,他指尖一轉,将心魔草納入掌心,有些不悅的看向略顯磨蹭的木原。
不就是一個镯子嗎?九重神殿裏一大把比這珍貴的法寶,也沒見她那麽舍不得?
難道,因為柳山楓?
重九的臉色不由陰沉下來,剛剛碰到他時,她可不是正頂着一張臉朝那少年笑嗎?
心莫名被揪了一下,他收了眼神,不耐煩的站在一邊。
等木原将玉镯裏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後,重九一揮手便将镯子抛到了男修懷中,那人頓時激動不已,捧着镯子像護着寶貝似的,急急忙忙的告退,生怕這對男女會後悔。
木原又挂上了自己那只醜醜的儲物袋,這是用雪蠶吐的銀絲織就的形似錦囊的袋子,織出來時本來比白雪還要白上那麽幾分,太陽照耀下能散發出迷人的光華,原主本來保存的很幹淨,可惜到了木原手上,成了專門裝飯菜靈果被褥的萬能空間。
一只‘’酒囊飯袋‘’也別指望她能多麽愛護了,這只儲物袋現在是灰撲撲的一只,跟她身上那件特地披上來遮掩草牽藤七星花的白紗衣相比,真是對比慘烈。
她綁好袋子,畢竟都是陌生人,誰認識誰呢!一個白玉镯跟一個小袋子。
能用就行,能用就行!
就是少錢了心疼!
她從玉镯裏面掏出一只毛團,感受到手裏的柔軟觸感,将這只兔子環在胸前,內心忍不住跟小白連連致歉:等姐姐強大了再給你找一個新家啊!現在咱們先聽這魔主的,姐姐打不過!
小白的四肢有些僵硬,木原以為它剛睡醒,便沒有在意,更沒有看到小白那雙通紅的眼睛一瞬間熄滅了光彩,變得木然呆滞。它依偎在木原的懷裏,十分恐懼的看着重九。
木原:“”這尊神,連小白都知道躲避!
兔子:“”我也不知道我為啥要怕?
重九:“”這兔子比那镯子還礙眼。
心魔草到手,重九的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兩人身影一逝,化成一道流光穿過四方集市,瞬間消失在人海中。
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重九心道。
作者有話要說:好戲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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