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坦白

程遇和方知遠總算完成了晚飯，即使有方知遠的補救，味道也算不上多好，不過畢竟是程遇廚藝首秀，面子還是要給的。

“雞翅味道還不錯。”就是有點像低配版炸雞翅。

“青筍木耳也不錯。”

“那是魚香肉絲，沒放豆瓣醬，也沒放魚香肉絲調料。”程遇幽怨地說。

方知遠：“……”

“你別絞盡腦汁的誇我了，吃完就可以了。”

“……我先喝碗湯。”

程遇撅嘴看他，賭氣般地說道：“喝吧喝吧，喝完我有事兒跟你說。”

“什麽事？”

程遇早就想說了，現在他主動問了，就不再等了，“我哥應該知道我們同居的事了。”

方知遠嘴裏的湯都噴了出來，“咳，咳，你怎麽才說啊？”

程遇一邊用紙巾給他擦嘴一邊辯解：“我也是剛知道啊，誰讓你非要喝湯的。”

得，還在糾結喝湯呢。

“好，我不喝湯了，你說吧。”方知遠把勺子放回碗裏。

“我說完了呀！”程遇很無辜。

“就一句話呀？寶貝咱解釋解釋成嗎，咱倆都東窗事發了，就先別開玩笑了。”

“剛才那句話是核心嘛，我哥應該猜到了，然後今天送我去學校宿舍，我表現得不好，他應該是發現了。”

“寶貝你跟我說實話，你哥真的不是gay嗎？”

“當然了！”

“現在直男都這麽敏感了嗎？”方知遠無語地說道。

“不是他敏感，是我們的組合太突兀了，如果換成我和周宏，我們倆就是睡到一張床上他也不會懷疑，即使是換成王家默他們，我哥也肯定認為是同學兄弟情，但是換成你這麽一個社會人士，雖然我們也算是有過短暫交集的（外人眼裏程遇住院期間和主治醫生的交集），但還是太反常了。”

“那你就這麽出櫃了？”

“哪能這麽容易啊，我哥一句話都沒跟我說呢，可能是覺得沒有合适的機會吧。”

“我還沒做好準備呢……”方知遠難得得裝可憐。

“你都跟家裏出櫃了怕什麽啊，我這邊我能應付，乖，別擔心。”程遇覺得自己男友力max，簡直兩米八啊。

方知遠失笑，出櫃怎麽可能是一個人的事，即使是，他也不能讓他一個人去承擔。

“說不定過幾天你哥就找我喝咖啡了。”

“他比你還小好幾歲呢，到時候你就用你的閱歷碾壓他，最好還能圈粉，讓他當你的迷弟，以後就有擋箭牌了，嘿嘿。”

“你說如果見面了，我怎麽稱呼他呢？”方知遠認真思考起來，然後又突然想起什麽，“你确定你哥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岳父岳母？”

“應該吧，我覺得他肯定不會告訴你公公婆婆的！”

程遇剛說完，手機短信聲就響了。

——明天回家一趟。

程遇一改之前的淡定，滿臉驚恐地看着方知遠，“怎麽辦？我媽來短信了，我哥不會真的出賣我了吧？”

方知遠也是心裏一驚，“先別慌，短信怎麽說的？”

“我媽讓我明天回家。”

程遇緊緊地抓着手機，手心裏都出了汗，畢竟還是個孩子，即使社會寬容了同性戀也始終不能被大衆所接受，在很多人眼裏，他走的是一條歪路，之前被程溪發現了他能從容應對，那是因為他們兄弟感情深厚，程溪又年輕，對這種事接受度高，但面對自己一貫強勢的母親，程遇還是慌了神。

“如果是平時，你會怎麽回複？”方知遠畢竟多活了十年，還有過出櫃成功的經驗，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啊，我媽很少給我發短信的。”程遇看方知遠冷靜的樣子，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思考平時的狀态下他會怎麽辦。

“如果是平時的話……我應該會問回家什麽事吧，畢竟我現在是‘住宿生’。”

“那就這麽回，問有什麽事，但是不要提你住宿的事情，如果你父母真的知道了，說你住宿的事就是明目張膽的撒謊了。”

程遇點點頭，只回了簡單的一句。

——什麽事兒啊？

不知道李韻是不是一直在等消息，幾乎是秒回。

——有事跟你商量。

“我媽說有事跟我商量。”程遇把手機舉到方知遠眼前讓他看短信內容。

“你就說知道了，不用多說別的。”

“哦，好。”程遇照着他說的回過去。

兩人又等了十分鐘，也沒等來李韻的回複，“應該不會再回了，剛才她可是秒回的。”

方知遠點點頭表示明白，“我去把菜熱一下吧，都涼了。”

從程溪這個比較輕松的人過渡到李韻這個重量級人物，他們早就沒有了吃飯的心思，除了剛開始吃了幾口，幾乎沒動過。

程遇拉住他，“別熱了，不想吃了。”

方知遠也沒有繼續吃的心情了，只是想給程遇吃而已，現在程遇也不想吃了，自然就不用再弄了。

“我們回去睡覺吧，今天不收拾了。”

“好，老公抱你進去。”

方知遠把程遇打橫抱起，程遇也難得沒有掙紮，不像以往嫌棄這個姿勢太娘，格外的乖巧。

時間不管人心急緩，只是按照自己的速度向前走，不管程遇再怎麽不願意，回家的時候還是到了。

方知遠特意請了假來接他，一路上程遇都不發一言，車裏只有方知遠不放心的叮囑的聲音。

“一會兒态度不要太強硬，他們不同意也沒關系，我們慢慢來，保護好自己，別挨打，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就在外面等你。”

現在還不确定到底什麽事，方知遠不能貿然進去暴露自己的身份，昨晚聯系程溪，程溪也是一頭霧水，所以兩人心裏還抱着一絲希望，希望李韻是真的有事跟程遇商量。

“到了。”

程遇絲毫沒有要下車的意思，定定地看着方知遠，大眼睛裏滿是不舍，仿佛這一去就是生離死別。

“別怕，我在這等你。”方知遠把程遇手機調到和自己的通話頁面，方便他快速撥打自己的電話。

然後又幫他解開安全帶，動作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程遇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親了上去。

此時的親吻已經失了章法，只剩下滿心的不舍與眷戀，兩個人都像初涉情場的新手，像小狗一樣把對方啃得滿臉口水，卻也不想分開片刻。

最後還是方知遠恢複理智結束了這個仿佛末日般的親吻，把程遇的臉擦幹淨，摩挲着他有些發腫的嘴唇，“去吧，等你。”

程遇再次擡頭，在方知遠嘴角上親了一下，蜻蜓點水般的，不帶絲毫□□，“等我。”

不提方知遠目送着心上人遠去的背影之後的一切，程遇一個人帶着兩個人的勇氣走進了家門。

家裏人挺全，程建國，李韻，程溪都在，就是沒看見保姆的人影。

程遇深吸一口氣，“爸，媽，哥，我回來了。”

“小遇回來啦，過來坐，就等着你呢。”程溪熱情地招呼，聽不出一點異常。

程遇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敢挨了個沙發邊，生怕一會兒他爸媽打算把他關起來的時候他跑不出去。

“小遇怎麽這麽緊張呢，先吃點水果，草莓特別甜，你媽特意去超市買的。”

不對勁，他爸什麽時候會說這樣話了，現在不應該跟他談談理想什麽的嗎？

“爸，媽，叫我回來到底有什麽事啊？”

“宿舍那邊請好假了嗎？”李韻先開口問道。

卧槽，果真是親媽啊，上來就是這麽大一個坑，程遇不知道怎麽說，含糊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李韻“啪”地拍了一下茶幾，“你還撒謊，你根本就沒住在宿舍！”

程遇被突然的發飙吓得一激靈，要不是程溪拉了他一把，他就直接滑到地上去了，這下也不管一會跑不跑的了，先坐穩了再說，總算把整個屁股都挪到了沙發上。

“說吧，你跟誰住一起了。”李韻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陳述的語氣，不用說也知道她估計把事情都查的差不多了。

“方知遠。”

“是不是那天我看見的那個醫生？”程建國問。

“是。”

“在一起多久了？”程溪也湊了個熱鬧。

“半年了。”

“你竟然瞞了我們半年了！在一起半年，同居也半年，剛在一起就同居，你坐火箭呢！”李韻很生氣，生氣到怒吼。

诶，程遇反應了一會兒，貌似他媽生氣的重點不是因為方知遠啊，好像是因為他們同居啊，而且是因為同居太快了！

“等等，媽，你在氣什麽？”

“我氣什麽？你連我氣什麽都不知道？老程！”李韻連話都不想和他說了。

“你這死孩子，連你媽氣什麽都不知道，你才十七歲啊，還上高中呢，竟然跟人同居了，也太不像話了！”

卧槽卧槽卧槽，程遇心裏閃過一萬個卧槽，他爸媽竟然不追究他跟男人交往？

程遇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不是，你們不介意我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