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對懦弱的母子 (1)
盧寧剛說完就聽到裏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急忙推門進去,看到一個女人正扶着床準備下來,對方一擡頭,倒是把他吓了一跳——這個人看上去非常憔悴,跟照片上妩媚動人的模樣大相徑庭。
“雀……”
對方驚喜地叫了一聲,只是說到一半又改口:“驚鴻……你、你怎麽回來了?”
盧寧快步走上去,扶住那個女人的手,臉上帶出一點笑意:“我們老板給放假,正好回來看看你。”
他說完又問:“你怎麽不在醫院好好待着,我聽三姥爺說,你堅持要回來?是不是因為醫療費不夠了,醫院要求你出院的?”
那個女人聽到盧寧這樣問,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她看着盧寧猶豫說道:“不是,是我想回來的,讓醫生不要告訴你。”
“那怎麽行,看病的是醫生,又不是你,怎麽能你自己想回來就回來。”
那女人大概覺得自己确實理虧,沒再作聲,盧寧将她扶到床上,掀開被子将她的身體掩住,現在正是中秋季節,天氣轉涼,寧母有病在身,不能再着涼。
對方在床上躺下之後,盧寧才去外屋拿東西。
“驚鴻!”
盧寧從外屋探頭進來:“媽,什麽事?”
——他對于叫陌生人媽有一定的障礙,但是多叫兩次就習慣了,盧寧也沒那麽矯情。
他現在相當于是在替別人孝順媽,替寧驚鴻負責任,沒必要去糾結到底該不該叫人家媽,或者叫得是不是甘心情願。
她看見盧寧後就又躺了回去,搖搖頭:“沒什麽,我就問問你要去哪兒……”
盧寧拎着東西進門,笑道:“我剛到家能去哪兒,我買了些點心,要吃麽?”
那女人看了盧寧一眼,低着頭坐在那裏沒說話,盧寧也沒強求,笑了笑,把點心放在桌上:“那明天吃吧,我特地在稻香村買的點心。我先做飯,您沒吃晚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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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等女人回答,又出了裏間屋。
盧寧剛才對這家裏的格局大體掃過幾眼,廚房就在外間,有自來水,煮飯的設備也跟城裏差不多,除此之外還有竈臺,後面連着炕,可以直接燒火。
盧寧不太會點竈,看見液化氣和電飯煲松了口氣——還好有這些東西,不然今晚還不一定什麽時候吃得上飯。
他檢查了冰箱裏剩的東西,洗過手之後又回到裏屋,笑着說:“媽,我煮粥給你吃呗?想吃什麽菜啊?冰箱裏剩得東西不多了,還有幾個雞蛋。”
寧母顯得有些驚訝,随即眼眶就有些濕:“驚鴻真是長大了……出去吃了不少苦吧?鍋裏還剩着米呢,随便炒炒就行。你回家媽都沒給你做好吃的,還讓你忙來忙去……下次回來提前跟我說啊。”
盧寧笑着坐到床邊摟住她的肩膀:“我這次回來挺急的,才沒來得及跟你說。更何況你現在生病了,本來就該我在家照顧你,可惜離家遠,不然我每天都回來一次。”
盧寧知道寧驚鴻很不喜歡在這個家裏待,想來也是,他一個剛成年的小孩子,每天面對病重的母親,任誰都會産生逃避的心理。寧驚鴻還算懂事,他從來不在寧母面前抱怨,只不過他終究不會掩飾,且孩子的一切心思怎麽可能避過母親的眼睛呢?寧母肯定也察覺到寧驚鴻的厭倦和逃避心态,剛剛才會在盧寧出門的時候那麽緊張。
寧母被他逗笑,在盧寧手背上拍一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這次回來,在家住幾天啊?”
盧寧想了想說:“得多住幾天,我其實身上有出差的任務,就在附近,您就不用擔心了。”
他說完就急忙岔開話題:“圍裙在哪兒呢?我先做飯,咱吃了飯再說別的。”
盧寧覺得寧母其實是個很懂生活的人,家裏各處都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條,冰箱裏的的東西也被分類放好。只不過大概很長時間沒采購了,就剩幾根小蔥和雞蛋。寧母心裏倒是有數,這幾樣東西只夠做炒飯的。
盧寧炒好米飯之後,又做了一個雞蛋湯,病人還是該吃些容易消化的東西才行。也不知道寧母到底得了什麽病,他得明天一早就把她送回醫院,日常吃穿必須嚴格遵從醫囑。
其實寧母還是漂亮,疾病讓她憔悴了不少,只是她頭發還是烏黑的,眼角只有幾條細紋,好好收拾一番也該是個漂亮的少婦。
這樣的女人……為什麽會過得如此凄慘呢?病成這樣都沒人照顧。
寧驚鴻的父親到底怎麽去哪裏了?難道去世?
盧寧吃了幾口飯,肚子裏總算不那麽難受,他給寧母盛了一碗湯遞過去:“媽,明天我送你回醫院啊,你也再不能自己從醫院跑回來,多影響治療。”
寧母大概料到盧寧會這樣說,嘆口氣道:“不去,總之也治不好,還浪費錢。”
“歸根結底您還是怕花錢。”
盧寧忍不住笑了一聲:“我賺錢不就是為了這種時候用麽?咱不能亂花錢,但是也不能不花錢,治病吃藥的錢必須花。”
寧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孩子……怎麽還會講大道理了?”
盧寧吃了一口米飯,一邊咀嚼一邊想該怎麽解釋。他跟寧驚鴻的性格肯定不同,不誇張得說,應該是大相徑庭,其實他主張讓寧母回醫院也有這方面的考量——他們不能長時間待在一起,時間久了,他肯定會露餡。
“都是老板請的師父教的,我現在的工作很賺錢,只不過要求也嚴格,我跟同事去參加集中培訓好長時間。我特別佩服教我們的師父,他不單教日常禮儀,有時候也跟我們聊天,我覺得他特別厲害,又有文化又懂大道理。”
寧母被盧寧這番話說得笑起來:“你們老板還讓你們上學啊?”
寧驚鴻沒上過大學,想必這一點也令寧母感到遺憾。
盧寧就笑着說:“是啊,有時候也教我們文化課,你看我,是不是覺得變化還挺大的?”
——他可沒胡扯,連虹一為了提高公關們的整體素質,會讓禮儀師父教他們幾個月,還會讓他們學法律,都是為了方便以後做事。別看“月色”小小一間酒吧,招聘公關的時候對學歷和相貌都有要求。
寧母盯着盧寧的臉看了半晌,點頭道:“你這次回來還真是變了許多,言談舉止都像個大人了。讀書就是有用,你們老板真是好人……”
“可不。”
盧寧抿着唇角對她笑了笑:“所以錢的事您就不用擔心了,以後我還能賺大錢。我這次回來,就是讓你放心,現在老板也重用我,你呢,就安心治病。我們明天去縣醫院看看,他們不行我們就去巷城治,總會治好。”
寧母不知道信了幾分,倒是被盧寧一番話說得眉頭舒展不少:“我最近拿藥自己在家吃,也挺好的,我看就不用花錢了。”
“什麽叫挺好的呀!不行,還是去住院比較好,我不常在身邊,在醫院還有護士照顧你。”
盧寧說完自己又盛了一碗蛋花湯,慢慢喝:“錢的事你不用管,就聽我的安排吧,今晚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咱們就去縣醫院。”
盧寧生前就很獨立,無論什麽場合,他都最能拿得正主意,他能力強,大家也很信任他,他有時候嘴上對意見不合的人軟語相勸,其實骨子裏還是執拗,做下的決定輕易不會改變。
盧寧知道自己這點有時候挺讨厭的。
“媽,吃飽啦?要不再吃點?我看你也沒吃多少。”
寧母搖搖頭:“你坐着,我去洗碗……”
盧寧急忙将兩個人的餐具收拾起來:“你還是去歇着吧,沒多少東西,我這就收拾好了。”
他端着餐具來到院子裏,剛把水龍頭擰開,就聽大門被敲響,盧寧下意識皺起眉頭,盯着院門——這個時間……寧母不是寡婦嗎?誰會這個時候上門。
第25章 現場版哄睡/“你大概沒見過男人怎麽獸性大發吧?”/你姓戚
盧寧只盯着院門, 許久沒做出反應,門外的人卻等不及了,院門被拍得一陣震動, 寧母在屋內聽到聲音, 疑惑地隔着窗戶問道:“驚鴻,是誰啊?”
“小雀!小雀在家嗎?開門, 我是你三姥爺。”
盧寧把洗到一半的餐具放下,甩兩下手:“是三姥爺, 沒事, 我出去看看。”
他臉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小雀這名字實在太難聽了,瞧寧母之前的表現,他猜測也許寧驚鴻也在名字上抗争過, 這才叫她改了口。
盧寧打開門,看見“三姥爺”的第一句話就是:“三姥爺,叫我驚鴻吧,我都這麽大了, 叫小名怪難為情的。”
來人正是白天的趕車人,盧寧對他笑了一下,把院門拉開, 朝院內張開手:“您找我有事?快進來說話。”
三姥爺大概對盧寧這樣的說話方式很不适應,笑得有些不自然,卻搖頭拒絕:“不進去了,不是我找你, 是有人找你。”
盧寧心生疑惑——他今天剛回到維縣,見過的人除了路上遇見的“三姥爺”,就只有寧母,還有誰知道他回來了?
他下意識往三姥爺身後看去,那裏果然站着一個人,天已經全黑下來了,只能看到對方的一個剪影。
是個男的。
盧寧看着那人,嘴上卻跟三姥爺問道:“找我的?”
三姥爺點點頭,然後湊近他小聲說:“你小子混得不錯啊,認識的都是有錢人,人家是開轎車來的。”
盧寧越聽越覺得奇怪,原來三姥爺還不認識這個人?那會是誰找上門了?
盧寧腦子裏有很多疑惑,臉上的笑容卻溫和無比,他對門外的兩個人連連招手:“快進來,別站在門口說話啊,進來進來。”村裏人不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麽,兩個大男人在他家門口講話多不好看。
“真不進去!”
三姥爺連說自己只是帶路,盧寧再請他,他反而倒退了幾步。三姥爺大概真不知道怎麽拒絕,突然一拍大腿,道:“你姥飯做得了,我得趕緊回去。”
“哎……”
三姥爺沒理會盧寧的挽留,只留下一個匆匆遠去的背影,站在陰影裏的人這時突然往前走了兩步,他的身形漸漸顯露出來。
身材不錯。
他再往前走,從院門透出來的燈光就将那人的臉照亮。
“戚少爺?”
盧寧看清對方的臉,頓時覺得驚訝驚訝,他忍不住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這位大少爺不會是追自己的衣服追到這裏的吧?那件傑尼亞他還沒來得及洗呢……原諒他眼界短淺,那件衣服是線織的套頭衫,誰知道是不是需要幹洗的材質,扔進洗衣機裏洗壞了怎麽辦。
“您……有何貴幹?”
戚千百走到盧寧面前,盯着他半天沒說話。盧寧往院裏看了一眼,然後拉開門低聲道:“先進來吧。”
寧母肯定也聽見了一些聲響,只不過她沒出外間的門,隔着窗戶問盧寧:“驚鴻,是誰來了?”
戚千百聽到聲音還往屋內望了一眼,盧寧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他要先安撫寧母,于是回應道:“是我朋友來了。沒事,媽,你不用管。”
剛剛相處的那一段時間裏,盧寧就感覺到了,寧母這人沒太有什麽主見,是個十足的小女人,她以前也許也想依靠寧驚鴻,但是寧驚鴻跟她很像,性格也比較懦弱內向,并不能成為母親的依靠。如今盧寧叫她不用管自己朋友的事,寧母竟然真的沒再過問,連屋子都沒出來。
盧寧在水龍頭底下将手上的油漬清洗幹淨,随手一指牆角放的馬紮說道:“坐吧。”
戚千百沒動彈,就站在那裏,全程都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盧寧心思也不停轉,他想了無數種可能,想不出戚千百追到這裏找他的原因。
盧寧洗完手,突然笑了一聲:“戚少爺,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突然來到別人家裏,又一聲不吭地站半天,是會被打的。”
他轉過身看向戚千百:“到底是什麽事讓您興師動衆地趕到這種窮鄉僻壤追我?”
戚千百盯着他仔細端詳,好像在确認什麽,許久之後,他終于哼了一聲。
“我來找人,引路的好像把我領錯地方了。”
他說完又問:“你在這裏住?”
“如你所見。”
“怎麽突然回來了?”
盧寧瞥了他一眼,繼續回水龍頭那裏将沒洗完的餐具洗幹淨,戚千百以為他不會回答時,盧寧才說:“我媽生病了,就跟老板請幾天假回來陪她看醫生。”
戚千百眉頭終于松開些許,心裏也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松了一口氣,他将牆邊的馬紮拿過來,在院子中間坐下。
盧寧收拾完東西,又随口問道:“說起來,您找人怎麽找到我家來了?”
“我路上遇見剛剛那個人,問他近期有沒有進生人進村,他将我帶來的。”
盧寧驚奇地說:“這個縣的生人?不就是你?我在這裏長大的,怎麽能算生人。”
戚千百皺着眉頭:“那個人說今天進村的只有你。”
“那我也不是生人。”
戚千百沒說話,盧寧便自顧自嘀咕一句:“什麽人啊到這裏找……”
他嘀咕完,突然想起在“月色”門口撞見他那次,戚千百就帶了一群人,随後還與兩三彪形大漢發生過肢體沖突,他難道有什麽特殊身份?
盧寧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一些,他壓低聲音說:“難道……你來抓通緝犯?”
戚千百表情複雜地搖搖頭,盧寧見他欲言又止,急忙打斷:“算了算了,我不問,你也不要告訴我。”俗話說知道的越多,活得越短,他可不想因為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惹上麻煩。
戚千百也若無其事地越過這個話題,他沉默許久,問道:“這附近有賓館麽?”
“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維縣可沒有賓館,連民宿都沒有,你如果想找旅館,要去離這裏五十公裏外的縣城。”
盧寧來維縣之前做過一番類似于“旅游攻略”的準備,除了一開始下火車有些懵逼之外,對旅社、醫院、警察局等主要公共設施都做過調查,他随時做好了被寧母懷疑并趕出家門的準備。
“是嗎,這裏這麽落後。”
盧寧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不由問道:“你再不抓緊時間天就黑透了,維縣跟巷城不一樣,沒有夜生活,那時候再出發路更難走。”
“我不去縣城,我要找的人就在這裏,去了也還要回來。”
戚千百皺着眉問道:“我要找的人跟你坐的是同一班火車,你下車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其他人?”
盧寧想了一會兒,搖頭道:“下車的時候倒是見過幾個人,但是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哪個。”
——餘溫确實從來沒公開過自己的容貌,戚千百沒辦法形容。
盧寧見他又不說話了,便主動問:“那你今晚……”
戚千百明白他的意思,聞言轉過頭盯着盧寧,在橘黃色的燈光底下,他那雙眼睛顯得幽黑幽黑。
盧寧突然話鋒一轉:“在自己車裏睡?”
戚千百臉色有點不好,盧寧就笑着擺擺手:“開玩笑,我家裏地方小,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一張床湊合湊合。”
戚千百也是個打蛇随棍上的主,立刻擡了擡下巴:“不介意。”
……這些有錢人求人都求得理直氣壯,要不是看在戚千百借他衣服的份上,他早就一巴掌抽他臉上了。
寧驚鴻與戚千百回屋時寧母已經睡下了,盧寧的房間跟寧母的房間分在東西兩間,中間是煮飯的地方,兩扇門一關,誰也影響不到誰。唯獨睡覺的時候有些麻煩,他們只有一套寝具,一個枕頭一床被子,枕頭還可以用舊衣服湊合一下,被子怎麽辦?
“這裏屬于山區邊緣了,入了夜會很冷。”
盧寧抱着棉被站在床前跟戚千百談判,一臉嚴肅:“但是現在,我們只有一床被子。我家裏沒有空調,炕也沒燒。你可以選擇去車裏睡,或者跟我蓋一床被子。”
戚千百臉上的表情很冷漠:“這裏什麽情況我看得到。”言外之意就是,他不在乎。
“那麽還有一點我要強調一下。”
盧寧深吸一口氣:“你晚上不能搶我的被子。”
戚千百突然笑了笑,他這個人身上戾氣重,笑起來也很兇:“不用擔心,我睡覺很老實。”
盧寧挑挑眉頭:“那就好。”
在這裏洗澡很麻煩,得自己燒水,盧寧坐了十多個小時的車,早就累得不輕,更沒精力起來折騰燒水洗澡。戚千百是個大少爺,估計這輩子連竈臺都沒見過,讓他燒水更是天方夜譚,兩個人就這樣不幹不淨地躺在床上——總之兩個人都沒洗澡,誰也別嫌棄誰。
戚千百對目前的狀況有些回不過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稀裏糊塗地同意跟另外一個男人躺在床上了。但是他也不願意去車裏睡,太遭罪了,且他的神經衰弱症最近有加重的趨勢,去睡車的話大概會直接崩潰。
戚千百偏過頭看了一眼躺在身邊的“寧驚鴻”,有些恍惚。
他會來到維縣完全是一時沖動,東子那邊一直沒傳回關于餘溫的消息,這種時候,對方卻親口告訴他,他要來“維縣”出差,戚千百立刻馬不停蹄地讓人去查關于“維縣”的位置。東子讓他冷靜點,說根據這個餘溫以往的行事風格來看,他做人說話有些不靠譜,滿嘴跑火車。戚千百作為“資深粉”當然明白這一點,但是讓他就此放棄這個難能可貴的機會,他也不樂意。
确定位置後,他立刻驅車前往維縣。
但是他卻無法确定自己要找的人在什麽位置。
不過他很快發現如果要找一個來這裏出差的人應該很容易。維縣并不發達,或者說閉塞,像這樣的村子進了生人,稍微打聽一下就應該可以找到線索。
沒想到找到的居然是寧驚鴻。
戚千百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喜歡了這麽久,找了這麽久的男神是寧驚鴻這種小白臉。
其實深究起來,戚千百也不算餘溫的老粉,但是自從在網上遇見他之後,戚千百就知道,他以後大概都離不開餘溫了。
戚千百有很嚴重的睡眠障礙,并不是從小就有,他自己也不記得什麽時候得了這種病,等他回過神時,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一開始只是睡眠輕,到後來甚至連入睡都成問題。戚千百看過很多醫生,神經科心理科康複科甚至腦科,但是通通沒用,直到遇見餘溫……
他第一次聽餘溫的AS-MR只是好奇,是誰推薦他聽,是誰将他引薦到餘溫的面前……戚千百統統不記得,但是聽着聽着,他竟然不知不覺地睡着了,他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戚千百永遠忘不了那種愉悅舒适的感覺,硬要形容的話,大概是“比xing高chao還要爽很多倍”吧。
最開始只是需要他的錄音幫助自己睡眠,後來,這種感情漸漸變了味道。
戚千百跟餘溫之間發生過很多故事,如果要說,一天一夜都說不完,最重要的一點是,戚千百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上他了,喜歡一個男人,像喜歡愛人一樣喜歡。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別人說的,所謂的“網戀”,但是餘溫在戚千百眼裏,絕對是一個完美的人。
……絕對不會是一個可以輕易被人包養的小白臉。
寧驚鴻這種人,道德敗壞,毫無底線,怎麽可能是餘溫。
好在他并不是來維縣出差的,而且寧驚鴻從小生活在這裏,更不可能迷路。
戚千百看過餘溫因為找不到路發在微博上那張“求救”照片,只有寥寥幾人回複,不知道是因為真的沒有同鄉,還是他消失時間久了,餘溫的十幾萬粉絲已經将他忘記。
戚千百對于這種結果覺得竊喜——他希望所有人都忘掉餘溫,只要他一個人記得就可以了。
他開車來到維縣,看見了與微博上照片相似的景色,大喜過望。戚千百在火車站等了一會兒,根本沒看見人,他便沿着原路返回,路上遇見那名自稱是寧驚鴻三姥爺的趕車人,也是他說的,寧驚鴻是那個時候唯一一個從火車站走出來的人。
戚千百原本也只對他這種說辭将信将疑,因為趕車的并非時時刻刻等在火車站,或許他看漏了,又或許他們到的時間不一樣,總之種種跡象都表明,寧驚鴻跟餘溫不是一個人。
男神不是個小人,這件事值得慶幸。
戚千百想到這裏,又不由自主地去看自己身旁的寧驚鴻,凄冷的月光從窗縫裏溜進來,撒在他臉上,将“寧驚鴻”一張俊臉襯得仙氣飄飄。銀色調大概是距離成仙最近的色調,不論是誰沐浴在這種顏色中,都能瞬間提升氣質,更何況“寧驚鴻”本人長得還很漂亮。
這張禍國殃民的臉喲,在月光下竟然退去妖氣,變得又冷漠又高傲。
戚千百微微皺起眉頭,在心底評價一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戚大少爺。”
身邊的人像烙餅一樣翻來覆去,到後面還正大光明地睜着眼睛視奸他,盧寧實在忍無可忍,他知道這副皮囊好看得出奇,但是大晚上的,能不能好好睡覺?
“您還不睡呢?”
——但是這個人一開口,就立刻原型畢露,他微笑着,也刻薄,跟餘溫差了十萬八千裏。
他怎麽會把他認為是餘溫。
戚千百立刻轉開頭,緊緊皺起眉頭,對盧寧表現出一副厭惡至極的模樣。盧寧感覺到了戚千百的情緒變化,他非但沒覺得怎麽樣,心裏還覺得好笑,盧寧有點惡趣味,有時候捉弄到別人他會覺得很有趣。
其實他給戚千百留着面子,沒直接說出“你能不要盯着我了嗎”這句話,盧寧覺得自己已經很厚道了。
盧寧被戚千百盯了這麽久,搞得他也不能那麽快睡着,他看着頭頂的天花板,輕聲說:“你是開車來的吧?”
戚千百愣住,他剛剛突然覺得自己頭皮像被羽毛輕輕搔了一下似的,一種輕柔但是悠長的餘韻順着頭皮慢慢炸開,像□□一樣蔓延向身體的四肢百骸。
戚千百忍不住一抖,用後腦勺狠狠蹭了枕頭一下。
盧寧察覺到他的動作,疑惑地轉過頭去問:“你怎麽了?你抖什麽,身上有虱子?”
戚千百也不知道剛剛怎麽回事,他皺緊眉頭,想了一會兒斬釘截鐵地說:“你床上有蟲子。”
“……”
盧寧想罵他放屁,轉念考慮到自己有求于人,又忍下來:“你到底是不是開車來的?”
戚千百冷笑一聲:“你之前不是讓我在車裏睡麽?還不知道我是不是開車來的?”
“我要确認一下。”
盧寧猶豫了一下,又問:“你明天急着找人嗎?”
戚千百沒說話,盧寧等了半天,沒聽他有反應,就把臉轉過去看,戚千百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躺在那裏,好像已經睡着了。
“睡得倒是挺快……”
盧寧小聲嘀咕着,然後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翻身背對他。戚千百的聲音就突然從他身後傳過來:“找人的事暫時沒有頭緒,你問這個做什麽?”
盧寧被他吓了一跳,重新翻過身仰躺着:“我明天能不能借用你的車,去縣城一趟。”
“去縣城?”
盧寧有些憂愁,輕聲道:“我媽生病了,我想送她去醫院,這裏離縣城遠,騾車又太颠簸……倒不是不能打車,只怕這邊打車也難。她病情不能再拖了,我想早點帶她去醫院……戚少爺,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借你的車一用?”
盧寧像個話多的老太婆,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但是半天沒見戚千百有反應,他嘆口氣,無奈地把臉轉過去:“戚少……”
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身旁那個人正閉着眼睛,呼吸均勻地從口鼻間吐出來,看上去已經睡着了。
盧寧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戚千百也完全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他嘆口氣,翻過身背對着戚千百閉上眼睛,算了,等明天再說吧——這大佬到底做什麽累成這個樣子,說着話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盧寧發現自己跟戚千百正以一種非常不可描述的姿勢糾纏在一起,也說不清楚是誰先動的手。他瞪着眼睛愣了半天,一時竟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戚千百挺帥的,而且他屬于那種仔細拆分觀察五官會增加美貌值的帥。他現在閉着眼睛,沒有對盧寧冷言冷語,睡顏遮住他眼底的戾氣,讓他看起來像只可愛的小豬一樣無害。
盧寧盯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瞅了半天,越瞅越覺得順眼,他一向對“無害”的東西沒什麽抵抗力。
——因為無害就代表,他可以随便欺負,随便搓圓搓扁,誰會不喜歡呢?
戚千百卻在這時睜開眼睛,盧寧湊得很近的大臉使他受到了驚吓。戚千百的應激反應有些強烈,他猛地一推,盧寧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就滾到床底下去了。
“……”
“咚”得一聲悶響過後,戚千百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是在人家家裏,昨天晚上答應了好好的不會搶被子的承諾還言猶在耳,大清早卻把人家推到地上去了,實在有點過分。
他啞口無言半天,看着盧寧說道:“你幹嘛……離我那麽近。”
盧寧被氣笑了,他們今晚睡的是炕,距地面很高,他直接滾下來可是結結實實摔了個馬趴,戚千百這混賬居然好意思問出這種話。
盧寧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的笑容有些冷:“這句話該我問你吧,你為什麽擅自離我這麽近。”
他在自己身上輕輕拍打幾下,冷哼道:“喜歡男人的是你又不是我,男人在我眼裏沒有任何吸引力,但是對你呢……就說不清楚了,誰知道戚大少爺是不是半夜獸性大發趁機占我便宜。”
戚千百原本心裏還有點愧疚,被盧寧一番嗆聲下來也顧不上愧疚了,太陽穴邊又被他咬牙的動作帶出幾根青筋:“我獸性大發?”
盧寧沒理他,走到衣櫥前邊脫掉睡衣,背對着戚千百找衣服穿。他覺得自己是個成熟的成年人,沒必要在這些細節上糾纏太久,且他也不是真心罵戚千百禽獸。
戚千百卻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他被罵得非常生氣——喜歡男人怎麽了,他又不是對所有男人都喜歡,他自己原本也不是同性戀,只是喜歡上餘溫變成同性戀了而已。
盧寧聽到身後有響聲,他下意識歪過頭,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麽,他就被一股大力從後面撞在衣櫃上。盧寧條件反射推住衣櫃,戚千百立刻抓住他的雙手死死按在身下,他将盧寧兩條胳膊拉高到頭頂一只手抓緊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從盧寧腰腹間繞過去。
盧寧被他撞得鼻子磕在衣櫃上,鼻尖一酸,眼睛裏立刻滋出淚來,戚千百從背後壓着他,令他分毫動彈不得,連擦眼淚水的手都騰不出來。盧寧擔心這邊太大動靜會吵到寧母,壓低聲音質問他:“你幹什麽……放開我!瘋了嗎?!”
戚千百正在氣頭上,像故意跟盧寧作對似的,他越讓他放開他越不依不饒,圈着他腰身的手越摟越緊。他側着頭,嘴唇恰好貼在盧寧耳邊,聲音低沉地說:“你真的是男人?摟摟抱抱就叫獸性大發?你大概沒見過男人怎麽獸性大發吧,我讓你見識見識?”
他說着已經将一只手順着盧寧的腹部摸上去,盧寧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全力掙紮起來,戚千百就将膝蓋從他兩條tui之間頂在櫃子上,把盧寧像标本一樣死死壓在上面。
他在盧寧的身上用力撫摸,揉捏着他緊實豐富卻又單薄的肌肉,後者被捏得又疼又難受,但是又沒辦法掙脫,身體在戚千百的胸膛和立櫃之間不住扭動。
戚千百被他扭得渾身冒火,他本來一看盧寧這一身花背紋身就容易受刺激,現在對方又光着上身被他緊緊摟在懷裏,仿佛可以為所欲為。戚千百手中握着一把滑溜溜的肌膚,動作越發粗魯,他最開始只是捏幾把,後來發展到掐,又在盧寧身上狠命撫摸。
盧寧受驚吓不小,戚千百的身形比他高大很多,現在他整個身體都被一條腿架空,只有腳尖堪堪挨着地面,戚千百摸他的身體時他想避開,但是他跟立櫃之間緊密地擠壓着,掙紮時只能不由自主地沿着衣櫃拉伸身體,胸口緊貼在櫃門上摩擦。這失敗的反抗反而好像在配合戚千百的動作,跟他一樣激情難耐。
戚千百被撩得兩眼冒火星,他的手臂像鐵鉗一樣狠狠夾住盧寧的身體,手掌恰好握在他心口的肌肉上,也不管對方疼不疼,抓住用力揉捏。
盧寧被這種明顯帶有xing暗示的懲罰動作吓個半死,手肘在立櫃上撞得“砰砰”直響,戚千百低下頭,沿着他脖頸與肩膀交界處的紋身舔咬。
盧寧聽到身後那個人壓抑的喘息聲,像将獵物抓在爪子底下的野獸。對方還沒對他下口,只是因為他還沒玩夠。但是他垂涎美味的肉體,他還是一只饑餓很久的野獸,這種最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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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