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阿司匹林”依賴
見到林瑞東的那一刻, 盧寧倒是真産生了一點危機感,他長得……怎麽說,非常好看, 跟寧驚鴻妖豔但是略帶陰郁的氣質不同, 林瑞東就是那種非常陽光,生活裏一點陰影都沒有的少爺, 長得又俊,性格又好, 戚千百怎麽沒下手。
“來, 喝, 那天我在樓下就看見嫂子長得花容月貌,近看更是千嬌百媚啊……來來來,跟我幹一杯。”
林瑞東可能太緊張, 喝了點酒,然後開始撒酒瘋,伸手去摟盧寧的肩膀,戚千百眼尖看到了就吼他:“別動你嫂子!”
林瑞東急忙縮回手, 大着舌頭說:“我……我沒想動他,我就是第一次看見男嫂子,覺、覺得稀罕, 新奇!”
他說完拿着酒瓶朝盧寧道歉:“對不住……啊,嫂子,原諒小弟,見識短淺, 這樣,我……我自罰一瓶,給嫂子賠罪!”
還沒等盧寧反應過來,林瑞東已經舉着酒瓶子咚咚咚灌了進去——前言收回,這林瑞東性格其實也不是特別特別好……
“哈哈哈哈哈!”
戚千百窩在沙發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林瑞東喝酒之後膽子特別大,隔空指着他的腦門大聲嚷嚷“你會被你爹打斷狗腿”之類的話,他也不在乎,跟林瑞東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起勁。
在場唯一沒喝酒的是盧寧,他夾在兩個醉漢之間尴尬異常,特別想把戚千百抓起來從窗戶扔出去。
戚千百大約也感受到了盧寧隔空朝他投過來的惡意,于是放下酒杯,湊上去把他摟過來,笑得像個白癡:“餘溫……”
盧寧沒理他,戚千百突然低下頭在他臉上狠狠親一口:“怎麽了媳婦兒,怎麽不高興,跟我一起喝。”
媳你xx婦兒……
盧寧其實不太能習慣這種很點名性別的稱呼,搞得他好像女人一樣。
“我不喝……”
盧寧抽抽嘴角,用手把戚千百的臉推開。
……以後不能讓這家夥喝酒,怎麽喝了酒是這種德行,明明沒怎麽醉的樣子,還學會借題發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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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千百本來只有兩分醉意,盧寧一再把他推開,他終于意識到自己鬧騰得過火,收斂了一些:“怎麽了嘛,你不開心?”
盧寧搖搖頭,戚千百又問:“那怎麽不喝酒。”
“等會兒還要開車回去,我們都喝了酒,怎麽回家?”
盧寧搖搖頭,笑着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你也少喝點。”
林瑞東不像戚千百,他是真醉了,醉眼朦胧,歪歪斜斜地靠在戚千百肩膀上,後者順勢扶了他一把:“你要吐吐別的地方,別吐我身上。”
盧寧出門最後一眼正好看到他倆親密的樣子,心裏越發不爽起來——戚千百這個混蛋,果然跟林瑞東關系并不簡單。
他離開包廂,決定回去之後,等戚千百酒醒了,就跟他好好清算清算。
盧寧洗過手之後,在水龍頭前洗手,一個男人就在他旁邊擰開另一個水龍頭,他本來沒注意到對方,倒是那個人先發現了盧寧。
“咦,寧驚鴻?你怎麽在這?”
盧寧條件反射轉過頭,看清來人之後便對他微笑:“夏醫生,真巧啊。”
“是啊,好巧。你也在這吃飯?”
夏醫生名叫夏君霍,盧寧往日只見過他穿白大褂的樣子,今天他西裝革履的,倒是顯得更帥氣幾分。不過他本來就挺帥的,眼神溫和,跟他生前有些相像。
盧寧點點頭,沒對他解釋太多:“您也是?”
夏君霍微笑着說道:“今天我們同學聚會,本來不想過來,看來倒是來對了,不然也遇不見你。”
盧寧笑了一下沒說話,夏君霍便指着洗手間外面:“我要回去了,一起?”
盧寧微笑着點點頭:“好啊。”
他們兩個人一起走出洗手間,走到洗手間門口的時候,盧寧放在褲子口袋的錢包突然掉到地上,夏君霍給他撿起來。
“給。”
盧寧急忙接過:“謝謝你,夏醫生。”
夏君霍搖頭表示沒什麽,指着走廊左邊:“我的包廂在這邊,你呢?”
“我在另一邊,噗,在這裏分開吧。”
對方微笑着朝盧寧點點頭,然後向左邊走去,盧寧往洗手間外走了一步,站在門口看着夏君霍遠去的背影,心裏浮上一絲疑惑。
“人都走遠了,還看?”
盧寧聽到耳邊有人說話,猛地回過神,戚千百正眯着一雙醉意微醺的雙眼盯着他,他表情嚴肅,臉黑得像鍋底一樣,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戚千百生氣了。
盧寧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怎麽辯駁:“我不是,我沒……”
戚千百把盧寧推進洗手間,順手鎖上門,盧寧被推得後退一步,話沒說出口,就被戚千百他一把捏住下巴:“我都親眼看見了,你還想狡辯?剛剛那家夥就是‘夏醫生’對吧?你盯着他的背影望了這麽久,看出什麽了?”
“我……”
“說起來,你們兩個為什麽在這裏遇見?難不成是約好的?”
戚千百越說越激動,把盧寧逼在牆邊,一只手撐着他背後的牆壁緊緊盯着他,聲音裏也帶上怒氣:“跟我們喝酒就一副不願意的樣子,對着那個姓夏的就笑嘻嘻……你是不是趁我不再巷城這段時間跟他好上了?!”
盧寧再好的脾氣都被戚千百說到火大了,他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別胡說八道行不行!”
戚千百被推得踉跄了幾步,站穩之後驚訝地看着盧寧:“你居然推我!”
盧寧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大力氣,還能把他給推開了,本來他這個身體就沒什麽力氣,再加上戚千百可是練過的人,底盤穩得很,怎麽會讓他一把就給推出去那麽遠。
肯定是他喝酒了的緣故!
盧寧硬着頭皮對他擡擡下巴:“誰讓你胡說八道,還嫌我不喝酒,跟你們在一起不高興,我高興得起來嗎?你倒是說說,你帶個那樣的‘兄弟’給我看什麽意思啊?給我瞅瞅你周圍的小妖精是多帥多有錢?”
盧寧原本也知道自己這叫“惡人先告狀”,他是想先把這個醉漢穩住,讓他別在外面鬧,但是他越說越郁悶,說到最後,盧寧的抱怨已經半真半假。
說真的,比起女人,他更在意這種圍繞在戚千百身邊的“兄弟”,戚千百這個死同性戀……誰知道他會不會哪天一時興起就把“兄弟”給睡了。
戚千百聽了半天才明白盧寧在說什麽,一時被氣笑了:“你說什麽?你說東子?那他媽是我表弟!我親表弟知道嗎?!你以為我是野狗啊撿着什麽吃什麽!”
“夏醫生還是我媽的精神科醫生呢!”
盧寧對此不甘示弱,別說表弟了,他這個身體差點跟戚千百成了親兄弟,他不也二話沒說就跟他上床了嗎……難道是他道德底線太低?
戚千百見盧寧面色變來變去,不知道他想到什麽龌龊的事情,還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戚千百看不下去了,更不想再從他嘴裏聽到“夏醫生”幾個字,于是撲上去掐住盧寧的脖子摁在牆上就親——總之跟他講理也講不通,還是行動最直接。
盧寧覺得自己該意思意思反抗一下,但是戚千百把他整個抱在懷裏,四肢都被他纏住了,想反抗也反抗不了。等戚千百親夠了,盧寧才嘟囔着瞥他:“剛認識的時候還拿我當男神,現在一點不把我當回事。”
戚千百摟着盧寧攬進懷裏,哭笑不得地說:“我現在也把你當男神!”
盧寧想翻白眼,但是他現在趴在戚千百肩膀上,翻白眼他也看不見。不過戚千百很喜歡他這種姿态趴在自己身上,盧寧脖頸纖細修長,軟軟地貼着他的時候,像只馴服的水鳥,将自己最脆弱的脖子暴露給敵人。
引頸就戮。
戚千百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想到這個詞。
他忍不住低頭在盧寧頸邊輕輕磨蹭兩下,然後往他頸與鎖骨交接之間吻下去。只可惜他白天出門的時候忘記刮胡子,盧寧被紮得四處躲閃。
他們鬧得起勁,廁所隔間突然被推開,一個人從裏面走出來,朝他倆尴尬地笑了笑:“理解,理解……兩位繼續。”
戚千百一時反應不過來,盧寧則直接石化在原地,那人比他們倆還慌亂,他瞥見盧寧被揉搓得亂七八糟的衣服,上面露出半邊肩膀,下面露出一截腰腹,戚千百一只手還插在盧寧衣服底下……那人不敢再多看一眼,火燒屁股似的逃出洗手間。
盧寧用手捂着臉,埋在戚千百身上,後者故作正經地咳嗽兩聲,将他的衣服拉好,最終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我還以為廁所裏沒人呢。”
盧寧一擡頭滿臉通紅,像被煮熟了似的,他惱羞成怒地訓斥他:“還笑!沒素質!”
“好好好,我沒素質,下次親熱指定不選在洗手間……”
“滾!”
他們兩人沒再待太久,回到包廂時林瑞東已經睡着了,躺在沙發上打呼嚕,戚千百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有人過來将他接回家,他們這才離開。
“我來開車,你系好安全帶。”
盧寧很自覺地坐到駕駛座上,戚千百知道他的規矩——喝了酒之後絕對不允許開車,即使他真的沒醉,這種話也不敢說。
跟他在一起時間久了之後,戚千百就發現了,盧寧很注意交通安全,對自己對別人都是這樣,他對交通規則有種敬畏感,戚千百每次聽他說“不許不許”,就會有種重新回到小學的感覺。
除了小學生,已經沒有人對交通規則這樣尊重了吧……
戚千百看着盧寧認真嚴肅的側臉,還是忍不住産生了疑惑——很奇怪,直覺上第一反應就是覺得他有過什麽刻骨銘心的經歷。
“說起來……我們認識這麽久,你從來沒提過你父親,我也沒見過他。”
戚千百試探似的問道:“他……”
“你不是知道麽,我沒有父親。”
戚千百挑了挑眉頭:“我一開始以為你親生父親是寧雪峰,但是陪伴你長大的肯定不是他。”
“爹這種東西還有野生的?”
“噗!”
盧寧笑了笑,表現得毫不在意:“從我記事起我就沒見過我父親,但是後來有證據表明不是他,我的童年也沒有過你所謂把我養大的那個父親,從來都是我跟我媽兩個人。”
“原來如此……”
盧寧餘光裏看見戚千百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笑道:“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其實我更你為什麽這麽遵守交通規則,但是你好像不太想告訴我。我猜或許跟你親人有關?”
戚千百伸手把車裏的音樂打開,一只手搭在駕駛座背上:“或許我猜錯了。”
——猜得八九不離十吧。
盧寧瞥他一眼:“坐正點,別在我開車的時候亂來。”
“喔……”
盧寧每次駕車上路都覺得在經歷一次賭博,跟死神争命……雖然這比喻有些誇張,不過也八九不離十,因為經歷過痛苦才能真切感受到交通事故的可怕。
把車停到車庫之後,盧寧徹底松了一口氣,他額頭甚至滲出些汗水。
“十二點了……回家睡覺。”
盧寧去摸褲子口袋裏的車鑰匙:“你明天不是還得回你家那邊一趟?”
“是啊,煩死了……不過我晚上就會出現。”
戚千百笑嘻嘻地摟住盧寧的腰:“又要一整天見不到面,今天晚上你要好好安慰我。”
盧寧剛想罵他一句,太陽穴的地方突然傳來針紮似的疼痛,盧寧驚叫一聲,用力捂住腦袋。戚千百急忙抱住他,避免他蹲到地上。
“怎麽了?!”
“頭……啊!!!”
又是那種感覺……
盧寧記得以前也有人曾對他說過這句話,告訴他有幾天不能上網,撒嬌耍賴地求福利。盧寧瞪大眼睛想看清戚千百的臉,對方焦急的表情卻在他視線中越發模糊。
錢包從口袋裏掉出來,然後飄下一張紙。
……什麽東西?
戚千百緊緊皺着眉頭,把盧寧抱在懷裏,對方身上的薄毛衣被掀起來一半,他不經意間看見了,那段白嫩的腰上繡着繁複的花紋,花紋底下,隐隐約約……
“阿司匹林!!快點!!快點!!”
戚千百被盧寧痛苦的聲音喚回神,他咬咬牙,直接将盧寧橫抱起來,往別墅裏走。
——又來了……這種違和感。
愛人對“阿司匹林”的依賴程度不像初犯頭痛症狀的病人,更像久病纏身,因為知道只有這個才能救他,所以才有這樣病态的依賴。
戚千百低頭在盧寧布滿汗水的額頭上親一下,聲音有些慌亂:“乖,我這就給你拿藥去。”
盧寧頭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捂着腦袋一個勁在床上打滾,但是他還記得剛剛有什麽從他錢包裏掉出來了……
是什麽?好像是一張紙,被撕掉一半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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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