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女醫篇-癡漢徒弟愛醫仙3
晚間的時候,陶夢很識趣地沒有出現在顧人軒面前,一向由她負責的飯菜都是別人送到他屋裏的。
顧人軒松氣之餘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這個徒弟,今天突然來了這麽一出,把好好的兩個人弄成現在這尴尬的模樣,實在讓人無奈。一邊吃着晚飯,他一邊盤算着,等這件事過去以後,要找個機會好好說說她。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顧人軒沒能等到兩人淡忘「表明心意」的事,麻煩就找上了門。
許是榮老王妃的身體又出了什麽問題,榮王府接人的馬車第二天就停到了顧府門口。
管家榮恩和随行來的官兵在門口等,讓門房老張頭進去送信,也不催,就那樣不急不躁地擱門口候着。這陣勢,擺明了是一定要把顧人軒弄回去。
顧府裏人心惶惶,那些個下人全都怕得不行,生怕那些官兵會突然沖進來直接把她們押到菜市口去。
聽到消息以後,陶夢二話不說沖進了顧人軒的屋裏,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的時候就先「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
“師父!”陶夢仰頭看着他,“您帶我一起去把!”
這時候也來不及想昨天的事情,顧人軒皺眉道:“胡鬧!你這是做什麽?!”
“您帶我一起去吧,我一定不會給您添亂的!”她又跪着往前走了兩步,“求您了,您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您就帶上我吧!”
“這榮王府可不是好玩的地方,你以為這渾水真那麽好趟?”顧人軒在圓桌前坐下,看着她沒好氣道:“你給我起來,這件事休要再提!你現在就回房去,等為師和他們走了你再出來。”
“我不!”陶夢固執地擰着脖子,“師父您就讓我和您一起去吧!”
“你說說,那榮王府到底有什麽讓你記挂的,你非要跟我一起去?”顧人軒拍了一下桌子,這動作對溫文爾雅的他來說,算的上是極生氣的表現了。
“榮王府好玩不好玩與我又何幹?”陶夢瞪着眼睛回答他,“我是為着師父您,又不是為了那王府!您到哪我就到哪,別說是榮王府,哪怕是龍潭虎穴我也要跟您去!”
顧人軒無奈,只得好言勸她,“那榮王府真的不是等閑去得的,我這一去,若是有什麽差錯,這項上人頭可是說沒就沒!為師也是為了你好,那些天皇貴胄你真當是什麽好相與的人物?”
“那我就更要去了!”她不僅沒被他說動,反而更加堅定了立場,“您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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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真的行差就錯,出了什麽事,那也是無法挽回的,就算帶上你又有何用?”顧人軒反問。
“至少我可以第一時間知道!不用離您遠遠的,什麽消息也沒有,光提心吊膽!”陶夢無畏地直視着他,很認真地說,“我是沒有那通天的本事能救您于危難,但至少我可以陪着您,您活我活,您死我死,就算出了什麽事,黃泉路上好作伴,您一個人也不會太寂寞!”
顧人軒一愣,完全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說不感動是假的,養了這麽多年的徒弟會說出這樣的話,不管是否能做到,至少證明她心裏還是有他的。
只是,說歸說,他是絕不會教她有機會和他共赴什麽黃泉。
活着已經不易,他行醫這麽多年,見過許許多多因病痛離世的可憐人。這天下有多少病人都渴望能康健安泰地活着,他們這些人無病無災的,更不能随意放棄生命。
雖說如今這「災」自己找上了門,但顧人軒認為,對方既然找的是他,那他一個人去便是了,何苦拉上她一起遭這罪。
要是治好了那位榮老王妃倒好,若是治不好,後頭不知有怎樣的麻煩等着他。
如今,在這當頭知曉他徒弟有這個心意,知道她重情重義不是那鼠狼之輩,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顧人軒勾起手指輕輕在她額頭上敲了敲,語氣軟和了不少,“你這丫頭,年紀輕輕滿口的生死。為師知道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這榮王府為師不能帶你去,我一個人去就行。”
“師父……!”陶夢又往前兩步,撲到他膝前扯住了他的袍子,臉上帶着焦急之色,“求您了!求您了!讓我跟您一起去吧!別丢下我一個人!”
她的眼裏急出了淚花,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袍子不肯松手。
顧人軒反倒笑了,他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傻丫頭,這情境倒被你弄成了生離死別一般。話雖是先前那樣說,但為師的醫術你也是知道的,興許我去王府給老王妃一看,她的病症很快便醫治好了也說不準。為師答應你,一定早早地回來,絕不在外多作逗留,你沒事曬曬醫書,認認藥材,乖乖地在府裏等我,可好?”
陶夢剛想大聲反駁一句「不好」,然而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房門就被人推開,門外站着烏啦啦一排官兵,榮王府的管家榮恩大步走了進來,朝顧人軒拱手道:“顧醫仙,時間緊迫,榮王殿下還在王府翹首期盼等着您光臨,老王妃的身體也實在禁不住蹉跎,您看,天色也不早了,是不是該收拾收拾,随我們去吧?”
現在正是大中午,再過一個時辰就該用午膳了,這天色怎麽看也和晚扯不上關系。
陶夢看着這個突然出現打斷她說話的管家,動了動嘴剛要說話,顧人軒眼疾手快,先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榮恩看着他二人的動作,視線飄了飄,淡淡的笑笑沒有說話。
來之前榮王下了命令,對顧人軒一定要客氣客氣再客氣,但更重要的還是把他帶回榮王府去,不然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态度恰到好處,該有的禮都有了,強硬的态度和一定要帶他回王府的決心,想必顧人軒也感受到了。
正如榮王府管家所想,顧人軒明白榮王這次是動真格的,捂住陶夢的嘴以後用眼神警告她,然後才松開手。
“榮管家,衣物我都收拾好了,我們這便走吧。”顧人軒很平靜地開口。
管家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一揮手,從門外進來了一個官兵,小跑着把顧人軒放在桌上的包袱背起來。管家吩咐他道:“好生保管顧醫仙的東西,要是少了什麽可唯你是問。”
說着他又轉向顧人軒問道:“醫仙可還要帶些醫書什麽的?”
“不用了。”顧人軒輕輕搖頭,“行醫之人心中自有醫書,醫術不濟才需時時查閱資料,我只問管家一句,王府裏藥材和銀針等用具,可都備好了?”
“當然當然。”管家連連點頭,笑着回話,“王爺恭候醫仙多時,一應用具全都備齊了,醫仙不必多慮。”
何止是備齊了,若是有需要,把整個太醫院搬到榮王府去都沒什麽使不得。
兩個人說了這半天,完全無視了跪在地上的陶夢。臨出門前,顧人軒朝屋外喊了一聲,把那幾個下人叫來,吩咐他們道:“你們幾個,抓住她的手腳,切記不能讓她跟着我出門。”
目瞪口呆間,陶夢就那樣被其它人緊緊抓住,動彈不得。
顧人軒輕撩衣擺,随着榮壽出了門。
“師父!師父!”陶夢掙紮不已,無奈幾個人抓她一個,她縱使再有能耐,也掙不脫這許多只手,只得扯開了嗓子大喊,“師父!您等等我!師父!師父!”
顧人軒頭也不回,随着榮恩與那群官兵,很快便出了顧府大門。
門外還有一列人站着,手中拿着的銀槍俱都寒光閃閃。若是顧人軒肯跟着走,那這些人就是護送他用的,若是他不肯,那便是「押送」他用的。
顧人軒的步子在跨過大門門檻的時候頓了頓,那一下并不明顯,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人注意。
他大步走出去,上了馬車。
剛在馬車內坐好,大門處便傳來喊叫聲,那聲音太過凄慘,又莫名帶有一種殺豬般的感覺,顧人軒輕輕閉了閉眼,食指輕推眉心,再睜眼時伸手推開了車窗。
除了他的徒弟沒有別人。
陶夢不知如何掙脫了那幾人,提着裙子,飛快地從門內沖了出來。還好,後面追她的人也趕了上來,一個接一個的拉住她。
抱腰的抱腰,抓手臂的抓手臂,還有的幹脆趴在地上抱住了她的小腿,經過她掙脫一事,一個個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陶夢好不容易跑到了門邊,結果又被抓住動彈不得,她沖着馬車的方向着急地大喊了起來,“師父!師父您別走!師父!”
即使是這樣的情況,她還是朝着顧人軒的方向,試圖再次掙開攔着她的人。
他坐在馬車內,那張比畫還好看的臉就在窗口邊,隔着距離看,一下就變得不甚清楚。兩邊立着的官兵、拉着她的人,仿佛成了一道跨不過去的牆,明明她正看着他,明明他就在眼前,可她就是不能到他身邊去。
眼淚滾落,這次她是真的難過地哭了出來,那喊叫聲聽上去越發教人不忍。
她想跺腳,想擡手,想到他跟前去,可是哪一樣她都做不到。
陶夢哭紅了眼,眼淚很快便濕了大半張臉。
“師父!師父!”她一邊哭一邊喊,“帶上我吧!帶上我!求您了…帶上我吧…我不怕死!求您了!”
她哭地那樣難過,手腳都被人抱住,卻還是不停地在喊着他。
顧人軒的手扶在窗柩上,用力地握緊那木橼,嘴唇緊緊地抿着。
“走吧,榮管家。”他對馬車外的榮壽這樣說道,而後狠心別過頭,關上車窗不再看她。
榮恩應了一聲,回頭又看了陶夢一眼,接着翻身上馬,揚鞭下令,“回府!”
長長的隊伍朝着來時的路返回,只不過原本空蕩蕩的馬車裏,多了一個顧人軒。
[叮!恭喜獲得四點好感度,目前好感度共:5點。]
陶夢看着隊伍遠去,哭聲越來越大,而攔着她的人也絲毫不敢放松,直到那隊伍離開一刻鐘以後,他們才帶着歉意放開了陶夢。
她蹲□,抱着自己大哭了起來,其他人站在旁邊手足無措,只好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
顧人軒随着榮恩回了榮王府,在正廳給榮王見過禮,榮王的态度還算溫和,略說了兩句,他便火急火燎地帶着顧人軒往榮老王妃居住的榮壽堂而去。
給榮老王妃把了脈看了舌,望聞問切這些固有流程診下來,顧人軒面上雖沒有表露什麽情緒,但心裏卻并不輕松。
榮老王妃的病有些複雜,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他開了個方子命人去抓藥,待藥煎煮好,親眼看着榮老王妃喝下,又交代侍女把屋子裏的香換了,方才告退。
榮王送他出了榮壽堂,路上聊了兩句老王妃的病情,便下令讓人帶他去收拾好的屋子休息。
雖然人挺暴躁,但是該大方的地方榮王絕對不會吝啬。比如給他母妃準備的藥材,比如給顧人軒安排的住所。
顧人軒一個人有一方小院,前後裏外有五六間屋子,院子也夠大,還另有一間小廚房,連着伺候的下人和廚師,全都安排齊全了。
如此這般,顧人軒便安心住了下來,一心一意沉浸在給老王妃治病當中。服過他每日開出的藥以後,榮老王妃的身體比起之前稍微好了那麽一些。
某一日,顧人軒照例在榮壽堂給老王妃把脈,榮王也關切地立在一旁,正診治間,突然有下人跑進來禀報:“參見王爺!外院的人來報說有人翻牆進王府,人已經抓住了!”
“這種事還特地跑來說什麽?”榮王眉頭一皺,“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怎的這種小事也要我來決定麽?”
“是……是……”禀報的那人跪在地上,看了顧人軒一眼,有些惶恐地低下頭道:“被抓的那人說……說她是醫仙的徒弟!所以外院的管事命小人進來通禀一聲……”
看到那人朝自己投來的一瞥時,顧人軒就知道事情不妙,但聽到那人說出口的話,他還是有一種要被氣噎到的感覺。
“哦?”榮王挑眉,銳利的視線朝顧人軒掃去,“醫仙的徒弟?此事當真?”
卻又不等顧人軒回答,榮王轉頭吩咐跪着的那人,“去,把人帶過來。”
很快,王府的侍衛便挾着一人快步走來,顧人軒定睛一看,那人确實是陶夢無疑。
被人摁着跪下,陶夢垂着頭,偷瞄顧人軒一眼,又飛快低下了頭。
“顧醫仙,這個确實是你的徒弟?”榮王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顧人軒知道,他這是有所不滿了。
對自己禮讓,是因為自己是他請來的坐上賓,但陶夢這翻牆的行為,卻是藐視榮王府的威嚴,膽大妄為,又要另當別論的。
“王爺恕罪。”顧人軒想都沒想,袍一撩,單膝跪下,拱手道:“劣徒舉止無狀,冒犯了王爺,還請王爺饒她這一回。”
他二話不說就撩袍跪下的舉動,倒讓榮王吃了一驚。雖說只是單膝下跪,卻也是算是破天荒的了。
他醫過太子太傅,三朝元老,不曾跪;他治過祿老親王,堂堂皇族族長,不曾跪;他救過安國大長公主,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嫡妹,不曾跪。
縱使是皇親貴族,也難逃生老病死這四個字,人都有生病出意外的一天,和顧人軒交好,說不得什麽時候就能救自己一命。
身份再尊貴,也沒有那買命的本事,所以,對于顧人軒這樣神乎其神的醫者,縱使是貴胄,也不願得罪他。
他救過的皇親重臣不少,對于不肯下跪這一點,他們也都随了他的意,沒有強行要求。當時皇帝還想招他入太醫院,只不過知道他這種人肯定是不喜被束縛的,最後才作了罷。
醫完大長公主之後,顧人軒便四處雲游去了,一直到一年前才回到京城。
所以榮王對他禮讓三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剛剛那樣嚴肅地說話,只不過是知道他來的并不心甘情願,想給他一個下馬威罷了。
如今他居然跪下了……榮王微微失色,立馬扶他起身。
“醫仙這是做什麽,本王不過随口這麽一問罷了。”他起身以後,榮王站定笑着開口,指着陶夢對他道:“你徒弟看着倒是機靈,想必是有什麽緣故,一時情急,所以才做出這樣的舉動吧?”
這算是給他臺階下了,顧人軒意會,也擠出笑容來,“王爺謬贊了,我這徒弟素來頑劣,死腦筋轉不過彎來。因着平日都是她在我身邊打下手,當日我離府的時候便交代她,料理好瑣碎事務就來王府尋我,誰成想,她竟然糊塗到翻牆……在下管教無方,還請王爺海涵。”
“醫仙這話說的……既然如此,你們師徒二人的事情我便不多問了。”榮王客氣地笑着,“還請醫仙給我母妃把脈,稍後再同你徒兒回去休息。”
又轉頭對陶夢道:“起來吧。”
陶夢看了顧人軒一眼,見他輕輕點頭,這才站起身,回了一句,“多謝王爺。”
話畢,顧人軒便進內間繼續給榮老王妃看病,處理完以後,才帶着陶夢告退。
回了他的院子,摒退下人,進屋關上門,他立時便怒目斥道:“跪下!”
陶夢被他吓了一跳,怯怯開口:“師父……”
“跪下!”他臉上沒了以往的好顏色,木着一張臉,似是動了真怒。
陶夢抿唇,不再說話,「撲通」一聲跪在了冰涼的地上。
“你把為師的話當成耳邊風了?離府的時候我是怎麽跟你說的?!”
“你現在越來越膽大妄為了,平時我總念着你年幼,每每你犯了錯總手下留情,如今看來倒是我害了你,如果早改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你今日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你瞧着今日榮王好說話,心裏對為師說的不以為然是不是?你可知道,若不是我于他而言有用處,他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就饒了你!”
“翻牆……你一個女孩子家,居然比男兒還頑劣!你是不是思量着為師真的不忍心罰你?!”
顧人軒氣地臉都紅了,那如畫的眉眼配上淡淡的薄紅,看上去更是誘人。
陶夢擡頭看着他,不知不覺間就怔愣出了神。
“為師在同你說話,你有沒有好好聽?!”顧人軒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
那聲音吓地陶夢抖了一抖,她回過神道:“我這不是聽的太入神了麽……”
“你看看你!一個女孩家,像什麽話!”顧人軒在凳上坐下,恨鐵不成鋼地說:“以前說了還會聽那麽一兩句,現如今倒越發乖張了,陽奉陰違的事兒你也敢做!”
“我沒有奉啊……”她小聲嘀咕,“我這明明是陽違陰也違……”
“你說什麽?!”
“沒……”陶夢肩膀一縮,“我什麽也沒說……”
“你莫不是真以為榮王好糊弄?”顧人軒瞪着她。
“我當然知道榮王不好糊弄……我也知道剛剛那說法,是給我們一個臺階下……”陶夢的聲音很小,“我知道,榮王他不追究我擅闖王府,全都是因為師父您跪下了……”
顧人軒一愣,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陶夢沉默良久,臉漸漸漲的通紅,又是自責又是自怨,好半天,她才突然伸出雙手撐在地上,「咚」地一聲額頭着地給他磕了個響頭,“徒兒知錯!都是我不好,害得師父如此難堪,徒兒該死……”
“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顧人軒回過神,“給我起來!”
她不動,伏在地上,隐有哭腔傳來,“對不起師父……都是我不好,我不聽您的話,我害您不得不低頭……可是,我真的不想和您分開……”
顧人軒默不作聲,斂下眉眼看她半天,而後才有反應。
“你先起來。”他嘆氣,之前的怒意仿佛一瞬間就煙消雲散了一般。他向來都拿這個徒弟沒辦法,這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陶夢直起身子卻沒有站起來,依舊保持跪着的姿勢,眼睛紅了,剛才的哭腔不是作假,她是真真地哭了。
“我在家裏呆了這幾天,每天都做噩夢,老是夢到您在這府裏吃不好睡不好,下人也對您不好。”陶夢用衣袖抹了抹眼淚,一邊哭着一邊說,“我擔心地飯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每天渾渾噩噩的,所以……我才決心要來找您的。”
“你看我如今可好?”顧人軒無奈地瞥她,“這府裏的下人伺候地樣樣妥帖,比你這毛手毛腳的伶俐多了。我那煙雨青花的茶盞還是你打碎的,這身上唯一一處傷疤也是你給我燙出來的,還有前年我種的藥材,好不容易成活了,倒叫你沒頭沒腦一壺水灌下去,全死了個幹淨。你倒好意思嫌起別人來。”
見他态度溫和許多,陶夢的哭聲也小了下來,但她還是止不住地抽噎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別提多好笑。
“我……我這不是……擔心……您嘛……”她抽噎着,之前哭地太激動,現在說話也一噎一噎的。
顧人軒很沒道德地勾唇笑了起來,他又覺着有些不妥,咳了咳,努力板下臉。
陶夢瞥見了他的小動作,等自己平複下來,才幽怨地看着他道:“那些人伺候的再好,哪一個有我這樣一心為您?”
“你的意思為師都知道,但無論如何,你這行為都太出格了。”顧人軒終于恢複了正常,不怒不喜,一派淡定潇灑。
“那師父您罰我吧,不管您怎麽罰我我都認了,只要您別讓人再把我送回去。”陶夢立馬跪着往前蹭,撲到他面前,手枕在了他腿上,她擡着頭直視他道:“師父您千萬別送我走,不然我下回肯定還來翻牆。”
如此親密的接觸教他有些不适應,顧人軒別開頭,故作鎮定地批評道:“你還敢威脅為師,下回?下回我可不救你了,你便讓人叉着關進大獄去吧,為師只當沒看見……”
“師父求您了……”她晃着他的腿,不依不饒地哀求。
“留下便留下吧。”顧人軒拿她無法,“只是在這王府裏,切不可再像在家時一樣無法無天。”
陶夢拼命地點着頭,而顧人軒說完,自己卻是一愣。
方才,他說的不是「府」而是「家」……是了,一定是她先前說了「家」,他才會跟着這樣說。
顧人軒從小在神醫池長大,十八歲時出來游歷天下,不管是繁盛的州府,又或是偏遠的小鎮,落腳的地方于他而言從來都不是家。
一晃十年,漂泊的太久,他早已忘了歸屬感是什麽。
如今,讓他的傻徒弟這樣一說,反倒教他有些悵然。
她是依賴他的,所以她對和他一同生活居住的地方有歸屬感,不管他們是住一天還是一年。
所以她才如此執着地想要和自己待在一處……是這樣的吧?
她從五歲起就跟着他了。
顧人軒心下一軟,勾起手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去,把為師的衣服都拿出來曬一曬,若是笨手笨腳的,為師便讓人把你打包,送回……家裏去。”
陶夢的眼神亮了,她蹦起來,一邊往外跑一邊高興道:“好好好!我一定把師父的衣服曬地香香的!穿起來暖乎乎的!”
顧人軒看着她飛快離去的背影輕輕勾唇,好笑地搖了搖頭。
[叮!恭喜獲得五點好感度,目前好感度共:10點。]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我陽歷生日來着,等會準備去買小蛋糕吃。
感謝所有留言的讀者,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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