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事與願違3

離約定之日還有一日,洛空的傷已經痊愈。

辰時容繁準時醒來,沒看到屋裏的洛空,披了件外袍支起窗子往外看,人也不在院子裏。

瞧着外頭晴的很,有些回溫,便脫了厚夾襖輕裝将躺椅搬出來,坐上去,朝着木門發呆。

活脫脫的一尊望夫石。

已經連續多日重複做着許久沒做的斷崖上的夢,每做一次,夢中的細節感觸就愈感真實。明明現在是凜冬,醒來汗水卻已浸透裏衣。

夢裏,他見到了個熟人,那個讓他魂牽夢萦的人。

正發着怔,院子的木門忽的被沖開,一襲寒風攜着一陣強大的靈力湧來。擺在木架上曬藥的簸箕被吹落發出當當響聲,藥材吹散各處。

容繁下意識遮了臉,狂風肆虐得讓人睜不開眼,被迫向後退了幾步。本想進屋子躲躲這風,不想身後現出一角白衣,還未轉身,整個人就被一股霸道的外力震了出去。

五髒六腑似被尖刃捅入攪和,該是裂了。周身撕裂般疼痛,一雙繡銀的白靴入了容繁的眼,勉強撐起上身看,洛空持劍的手背在身後,眯着眼睛對着他笑的詭異至極。

喉頭一陣腥甜,呼吸漸弱似渴水的魚,雙眼虛虛地睜着,像是下一秒就會命絕于此。身前的那個人如同夢中的那個審判者,手握着他的生死。

只聽洛空道:“還不能讓他死。木雲、木水,即刻布陣。”

木雲有些遲疑,道:“師兄,該布何陣。”

洛空低低笑着,從懷中掏出容繁先前所補全的書卷,道:“憶魂陣,由我共情。”

所謂憶魂陣,可解一切以封印封住的記憶。不過,可記起多少,全看布陣人的修為和輸入靈力的多少。

說罷,從懷裏掏出一頭削的尖銳的木符,驅出一絲靈力附在其中,屈膝單跪着,朝着容繁的心口猛的一刺。

不知容繁哪兒來的力氣,從袖中抽出黑色短刃奮力一抵,木符一下被劈成兩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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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空還未反應,容繁猛然起身,手肘撞向洛空腹部,朝院子外狂跑。

容繁撒開腿朝院外林子裏跑,卻被洛空禦着飛劍一把擒住,猛的一扯甩回空地。

地上的石子尖銳無比,容繁被甩在地上,外袍早已被撕裂,尖石紮進身體劃開血口,滲出血跡點點。

洛空施了個魂咒禁住容繁的身體,見已來不及以木符為介共情,地上的陣又已作好,只好站在陣外瞪着眼死盯着陣中的人,同其他弟子朝陣眼輸送靈力。

陣內落葉翻飛,發出紫色的幽光。容繁針紮似的疼一點點在額上疊加,頭疼欲裂。不僅是頭,連同身體都如同要被撕碎般,一手痛苦地撓着地面,指尖磨破,擦出斑斑血痕,叫人觸目驚心。

被困在陣裏無法脫身,記憶如潮水湧來,讓人一時分不清今日往昔。

雨中巷口,屋中燈下,蒼山斷崖已非夢境,融進血肉,纏在心頭,揪着思緒。

慢慢适應了這蝕骨的疼,容繁安靜了下來,耳邊似是有個沉沉的聲音在啜泣。“師傅…”容繁喃喃道,手中摸索到一顆尖石,用力攥緊。

“容繁!”沈昀站在與他相距不遠的地方,外袍被血水浸染,狼狽不堪,卻被蒼山弟子止在外側。

銀劍已半出鞘,沈昀蹙着眉喝道:“洛空,撤陣!”

洛空手上加快了靈力傳入,換上了一臉的義憤填膺,大聲道:“師尊!為您一世英名,不可再包庇言卿了!”

本該适應的疼一時間加重着對身體的□□,容繁渾身發抖,思緒卻漸漸清明。

他艱難地撐起身子看着被阻在外的沈昀,粲然一笑。沈昀心中一緊,劍又出鞘了一寸。卻看到容繁手中一用力,尖石刺破了指腹。

容繁的手緩緩在幽亮的陣上畫着,洛空心想着這人臨死還要如此掙紮的模樣着實可笑。

不過,看着看着他就笑不出了,撤了靈力,瞬間祭出飛劍往容繁身上刺去。

飛劍未入陣就被從外而來的銀劍阻斷,掉在地上,銀劍則直直插在容繁身側的地面。

洛空殺心肆起,緊咬後槽牙剛要撲身,卻看到沈昀早已飛身入陣,白衣翩然半跪在容繁身側。

此時容繁手上已停,一雙桃花眼笑吟吟地看着沈昀,一手輕扯沈昀的白袍,淺色的薄唇輕啓:“穿。”

一瞬間,陣上一人都無,只剩下地上斑駁的血跡和洛空那柄飛劍。

看到二人消失,洛空瘋魔般沖進陣圖,拾起飛劍朝地上猛刺。圍着的蒼山弟子從未見過如此瘋魔的模樣,面面相觑不敢說話。

洛簾見狀上前,喏喏道:“師兄,為何一開始不殺了他。”她抓着着洛空的手,卻不知觸到洛空什麽逆鱗,被一腳踹開。

洛空飛劍直抵洛簾胸口,眼神想看蝼蟻般,咬牙道:“起初不殺他是因為他還有用處,若知師尊趕來,就不該留他的命!”

身旁的蒼山弟子一陣心驚,卻不敢有任何動靜,只靜靜地看着洛簾癱坐在地。

洛空飛劍入鞘,手握成拳指節發白,恨聲道:“歸山!”

容繁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吃痛着嗷了一聲。同時,沈昀手掌撐地輕輕落下,穩當地半跪在容繁身側。剛落地,沈昀扒着容繁的衣服急切道:“可有哪兒傷了!”

容繁輕笑着了聲,糯着嗓子道:“我可渾身是傷。”

沈昀見他此時還有興致打趣,緊蹙的眉舒展了些,手穿過他的腰側想扶起身,卻被人一使力往下扯趴在這個罪魁禍首身上。

“胡鬧。”沈昀的手撐在他頭側,深深看着他,聲音似是責備,卻含着無限柔情。

容繁躺在地上彎着眼睛,桃花眼勾人萬分,伸手去勾沈昀的脖子,輕輕下壓,身子微微上擡,軟軟地吻住了沈昀的唇。

輕舔着唇瓣,靈巧的舌有意無意地啓開唇齒,緩緩探進去迫着對方舌與自己糾纏着。呼吸驀的重了,沈昀只楞了片刻,手便覆上容繁的腰,細細密密地回吻着。

二人不知纏了多久,直覺着舌尖發麻,腦袋發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沈昀看着他意亂情迷的模樣,聲音誘道:“可知我是誰。”

桃花眼懶懶地半睜着,手依舊堪堪勾着沈昀的脖子,人已坐在他的腿上不安分地動着,在唇邊又輕啄了一下,笑若春風道:“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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