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越王茫然
衛寒指揮下人将金銀都搬去了房間裏, 他松了口氣, 這才想起身上還穿着囚衣。就對衛管家喊道:“快準備熱水, 少爺我要洗澡!”
衛燎不滿的哼了一聲,最讨厭這種不把自己當回事兒的了, 你哥我明明還受着傷呢,也不知道關心一下。
餘之荊目送元豐帝離開,內心惶恐不安。記憶中父皇從來沒有對自己笑得這麽親切過,更不用說親手扶自己起來了。他總覺得元豐帝這是笑裏藏刀,難道父皇已經知道了自己幹的好事,只是苦于沒有證據,所以給自己派一個差事。自己如此沒用肯定辦不好這個差事, 到時候父皇就有借口懲治自己了。
餘之荊越想越有這個可能, 他站在太陽底下瑟瑟發抖, 只覺得元豐帝殘忍的大手就要捏住他柔弱的脖子了。
嗚嗚……餘之荊轉頭往宮外跑去,衛寒救命啊……
下人燒好了熱水送進來, 衛寒脫了衣服躺進去舒服的嘆息一聲。他一邊洗着還一邊不滿意, 用浴桶洗澡真是太不方便了。要将燒好的水一桶一桶運進來, 洗完之後還要一桶一桶拎出去。
真是太不效率了,真是太費勁了。
他靠着浴桶, 一頭黑發披在腦後,還有幾縷飄到了胸前,被水打濕了沾在脖頸上。心裏在想着是不是該做一個浴池,打通一個流水口通往廚房。這樣燒好的熱水不要拎走,就可以直接流向浴池。浴池後面還可以弄一個出水口, 這樣髒水就可以自然排出去了。
衛寒腦中幻想着雪白的大理石鋪就的浴池,底下雕着防滑的美男花紋。既雍容且華貴,還透露着那麽一絲絲性感,簡直就是為自己這樣有品味的人量身打造的。
餘之荊一路沖向衛府,衛府的門房只見一陣清風刮過他就沖了進去。衛管家看見他就道:“越王殿下?二少爺他在……”
“他在房間對吧?”餘之荊腳下不停沖過去道:“我自己去找他。”
衛管家:“……洗澡。”
餘之荊很熟悉衛寒的房間位置,他輕車熟路的走過去,然後一腳踹開房門,“衛寒,救我!”
衛寒靠着浴桶,蒸騰的水汽朦胧了他的表情。
餘之荊:“……”
衛寒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洗澡的時候會有男人踹門而入,所以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作為一個男人被其他男人看了身體照理說沒什麽,但說作為一個gay他被一個男人看身體是不是應該羞澀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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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寒還在這裏醞釀羞澀的表情,天知道他已經多少年沒有羞澀過了。餘之荊卻在這個時候臉詭異的紅了一下,然後迅速走出房間把門關上,背對着房門開始發呆。
衛寒:“……”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餘之荊腦子暈暈的,他現在已經将自己為什麽來找衛寒的事情忘了個精光了。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漆黑的頭發,被熱水泡成粉紅的鎖骨,還有那因為驚愕而微微張開的粉唇……
為什麽臉好燙?為什麽心跳怎麽快?
衛寒在裏頭喊:“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餘之荊一陣驚慌,不知所措道:“你……要毛巾嗎?”
衛寒:“……”
衛寒簡直要被他打敗了,他沒好氣道:“我謝謝你大老遠跑過來給我送毛巾啊。”
“不是……我……”餘之荊一跺腳道:“你太過分了。”
衛寒莫名其妙,“我怎麽過分了?”
餘之荊道:“你大白天洗什麽澡啊?萬一有人來找你怎麽辦?”
衛寒整張臉都抽搐了一下,然後他默默從浴桶裏爬出來,擦幹了穿上裏衣然後打開門道:“你以為還有誰會不敲門直接闖進別人房間的?”
餘之荊想了想,好像确實是自己不對,他面帶愧疚的轉過頭然後就看見衛寒衣衫不整只穿裏衣的站在他面前。餘之荊立刻回頭道:“你怎麽不好好穿衣服?不要臉!”然後跺跺腳跑掉了。
衛寒:“我怎麽不要臉了?你給我說清楚!”
餘之荊跑了一半這才想起自己是有正事來找衛寒的,他剛停下腳步耳朵就傳來一陣劇痛。衛寒捏着他的耳朵道:“你給我過來。”
餘之荊扭曲着臉痛呼:“疼,疼疼疼……你松手。”
衛寒罵道:“你個龜兒子,說誰不要臉呢?你平白無故闖進別人的房間,然後罵別人不要臉,你說咱倆誰更不要臉?”
餘之荊個子比衛寒高,此時被衛寒拽着耳朵他不得不彎着腰,被衛寒像牽牛一樣拽進了房裏。
衛寒放開他的耳朵,一巴掌拍得桌子砰然作響,他道:“說,你今天是不是來找茬的?”
餘之荊捂着耳朵眼淚汪汪道:“不是。”
衛寒怒視餘之荊道:“那你是來找抽的咯?”
餘之荊:“何為找抽?”
衛寒伸出巴掌道:“就是找我抽你。”
“不不不,不是的。”餘之荊往後縮了縮道:“我是來找你救命的。”
衛寒騰得站起來,拽着餘之荊的衣服就往外拖,“您走好,恕不遠送。”
餘之荊表情凄苦道:“衛寒你要救我呀,不然我就死定了,嗚嗚嗚……”
衛寒沒好氣道:“找人救命還罵人不要臉,你說你多大的臉啊?”
餘之荊委委屈屈的站着道:“是我錯了。”
衛寒:“那是誰不要臉?”
餘之荊:“是……我。”
“哼!”衛寒重新坐下喝着茶道:“說說吧,怎麽回事?”
餘之荊也坐下道:“父皇發現我做的壞事了。”
衛寒:“噗!”
餘之荊委屈的抹着臉上的茶水道:“他今天還對着我笑裏藏刀。”
餘之荊說的太吓人了,他做的壞事全是衛寒讓他做的,這元豐帝知道了還得了?衛寒忍不住蒼白了臉色,他嘴唇發抖道:“真的?皇上怎麽說的?”
餘之荊哭喪着臉道:“他讓我清查戶部的賬目。”
衛寒:“啊?”
“衛寒。”餘之荊抓着衛寒的袖子道:“你說父皇是不是打算借查賬這件事找機會修理我?”
衛寒覺得有點不對,他拍拍餘之荊的手道:“你別急,你說說看,皇上是怎麽對你說的?”
餘之荊道:“我今天一直在母妃宮裏,我聽到你被放了的消息,原本打算出宮去找你的,可是還沒出宮就被父皇叫去了。”
“嗯。”衛寒認真的聽着,“然後呢?”
餘之荊打了個冷顫道:“然後父皇怪我只探望母妃卻不探望他,我跪下他還親自扶我起來,對着我皮笑肉不笑。”
衛寒:“……然後呢?”
“然後父皇問我平時讀什麽書。”餘之荊輕輕拽了一下頭發道:“我讀什麽書啊?我是那種會讀書的人嗎?你說父皇是不是在諷刺我?”
衛寒腦子已經徹底成了一鍋漿糊,聽到這裏他都沒有聽出來元豐帝想要修理餘之荊的意思。他伸手撓了一下眉梢道:“你不要加入自己的想法好嗎?你就把皇上是怎麽和你說的給我原原本本的說一遍。”
餘之荊:“哦。”
然後餘之荊就把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說完以後他眼巴巴的看着衛寒道:“我是為了你才做的壞事的,你不能棄我于不顧啊。”
衛寒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伸手拍了拍餘之荊的肩膀,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道:“你是我見過的最愚蠢的人,沒有之一。”
餘之荊嘴立刻鼓了起來,眼睛裏蓄滿了淚水,仿佛一聲令下就能淚如雨下。衛寒道:“你想做皇帝嗎?”
餘之荊立刻就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竄天猴起來,一把捂住衛寒的嘴巴,“你不要命啦?”
衛寒翻着白眼,“嗚嗚嗚……”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衛寒才扒下了他的手,喘着粗氣道:“你要謀殺我啊?”
“是你要謀殺我。”餘之荊道:“這種話你也敢亂說,你就不怕父皇殺了你嗎?父皇不殺你,二皇兄也要殺你。你不知道,二皇兄三皇兄相當皇帝都想瘋了,現在三皇兄不行了,二皇兄就像下了山的瘋虎是神擋殺神吶。”
衛寒笑道:“你也不傻嘛,還知道你的兩個皇兄想當皇帝想瘋了啊。”
餘之荊:“誰說我傻了?”
衛寒道:“你知道為什麽這次我能平安無事嗎?”
餘之荊:“不知道。”
“因為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你那兩個哥哥的陰謀。”衛寒道:“錢楓一直都是吳王安插在燕王身邊的棋子,吳王為了離間衛家和燕王,就讓表面是吳王黨羽的錢楓來陷害我哥。他原本并沒有打算要我哥的命,只是想讓衛家和燕王決裂到時候衛家就不得不依附于他。”
“原來是這樣?”餘之荊問道:“那為什麽後來的情況會如此危急?”
衛寒道:“因為燕王不想眼睜睜的看着吳王陰謀得逞,于是他派人去邊關殺了周勤,這樣我哥的罪名就坐實了,皇上肯定會殺了我們,而吳王的陰謀也就落空了。”
餘之荊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會讓陳舒仿照錢楓的筆跡寫那封信。”
衛寒點點頭,“對,就是這樣。”
“太可怕了。”餘之荊簡直難以想象,“簡直太可怕了。”
衛寒盯着他道:“之前突然有人上書讓成年皇子離京也是他們的陰謀,餘之荊你真的還想一直被他們擺布嗎?”
餘之荊道:“不想又怎樣,左右我什麽都做不了。”
“不是的,現在機會來了。”衛寒道:“皇上已經厭煩燕王吳王之間的争鬥,他現在已經在考慮你了。”
“你別胡說。”餘之荊連忙擺手道:“從小到大父皇就沒拿正眼瞧過我。”
“那你就讓他正眼瞧你。”衛寒道:“皇上讓你去戶部查賬就是在考驗你的能力,若是你表現的好,他肯定對你刮目相看,到時候有我幫你你未必鬥不過餘之靖。”
“不……”餘之荊偏過頭道:“我不行的。”
“你看着我。”衛寒抓着餘之荊的雙臂道:“我們是朋友嗎?”
餘之荊沒有猶豫道:“是。”
“你忍心看着你的朋友陷入危險嗎?”衛寒道:“如果你不去争,那麽朝堂上依然是餘之靖這樣的人的天下,一但我做了什麽讓他不如意,想今天這樣的事他還會再做,到時候我就不一定有這樣的好運氣成功脫離危險了。”
餘之荊神情微動,但更多的是害怕和茫然。衛寒再接再厲道:“你還有母妃呢,皇上在世時你可以待在京都,萬一哪天皇上仙去新帝登基,到時候無論如何你都得走了。你想過你走以後失去了丈夫和兒子的貴妃會過什麽樣的日子嗎?她想念兒子的時候連寫一封書信都要告知新帝,因為新帝不放心你們。”
餘之荊失魂落魄的坐在衛寒對面,他想到了母妃凄苦的晚年,淚水忍不住流出。他看着衛寒道:“我不要這樣,我……我該怎麽做?”
衛寒握着他們手,語氣充滿了蠱惑道:“你相信我嗎?”
“嗯,我相信你。”
“那你就聽我的。”衛寒道:“我們是朋友,我不會害你的。你只要照我說的做,你就一定能打敗餘之靖,到時候你就能永遠陪在你母妃身邊了。”
“嗯。”餘之荊看着衛寒道:“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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