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難解
那道陣法過于邪異,根本不得近身,溫玹只能眼睜睜看着方無瀾瞬間被陣法的旋渦吞噬進去。
就在陣法閉合的剎那,一柄焰色長劍猛然襲刺過去!
只聽靈流聲刺裂碰撞,陣眼竟然被強行卡住了,旋渦留下一道縫隙。
那人不禁臉色一變,将面具重新戴好,釋放出靈流去撞擊負淵。
闵韶同樣以靈流去抵擋,遙遙隔着陣光,兩股強勁的火流相撞,他冷眸盯着那人,忽然沉聲道:“你是魔修。”
“……!?”溫玹在一旁聞言震愕。
若他沒記錯的話,早在百年前,有關魔道的法術曾被大範圍銷毀,修真界嚴令禁止再修魔道,十六國之內早已經沒有魔修了。
但對方并沒有否認。
闵韶又道:“但你的靈力并不純澈,因為這世上所存的魔道法術已剩不多,所以,你是兩道雙修?”
那人仍是沒有給出回應,兩股靈流激蕩,将那張銀黑的面具映得森寒,他只道:“人你們已經救不回來了,別再多管閑事!除非……”他冷森森的眼珠一轉,看向溫玹,“你想讓他再死一次。”
此話一出,闵韶和溫玹心中各自咯噔了一聲。
他這話聽來有兩重意思,既像是在指上一世,又像是在說上次靈山道所發生的事。
溫玹不知對方也是重生的,闵韶卻心知肚明,眉間不由得更陰寒了幾分。
那人并不想戀戰,狠狠甩來一道靈流,打破眼前的對峙,後掠出一段距離,譏諷道:“這裏是鎖靈塔,既然你知道我修了魔道,那你就該清楚,在煞靈聚集的地方與我動手,會是什麽後果。”
“何況,你們已經見識過了……”他目光瞥向溫玹,別有深意道,“若我想他死,其實不必那麽麻煩,只要動動手指,就能叫他痛不欲生。”
溫玹一驚,勾起心中某些異樣,攥緊了手指,皺眉道:“你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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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沒說什麽,只是猛地甩出劍氣,铮然一聲将負淵從陣縫中打了出去,将陣法徹底閉合上。緊接着,塔內的地面一陣輕微搖晃,竟是通往二層的石門打開了。
“我沒有太多功夫和你們鬧着玩,再過片刻,鎖靈塔的大門會重新封印,若是不想被困死在這裏,就別再廢話了,趁早離開。”
那人說話之間,已經站在了石門之內。鎖靈塔內變數難料,闵韶沒有追上去,只是沉冷的看着那人的身影,“你修為分明很高,卻次次不敢正面交戰……到底是在怕什麽?”
“……”那人沉默片刻,半晌,才森冷的開了口:“闵應寒,做人不必太聰明。有些事就算明白了,也注定不可逆改,想得太多反倒活得不痛快。不如把你僅剩的時日過好,也算此生不留遺憾。”說罷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
那道背影被深處的陰暗吞沒,消失在了陰影盡頭,通往二層的石門轟然關上了。
……
有些事雖然難以接受,卻也不得不承認。
事到如今所發生的一切,仿佛都在那個人的算計之內。他從上一世起便在暗中預謀,所以知曉了太多闵韶不知道的事。到這一世為止,一切仿佛還在按着前世的軌跡運轉,卻又在某一個節點被改變了。
恰到好處,好似正合了那人的意。
闵韶和溫玹從鎖靈塔離開以後,大門便正如那人所言,一如既往的被封固了,沒有任何人能将門打開。只是,當日的确有許多人從刑臺追過來,親眼看到他們走出了鎖靈塔。
如此一來,便麻煩了許多。
鎖靈塔畢竟是浮荒之巅的禁地,且當中隐藏着不少不為人知的秘密,過多的事情,闵韶并未向衆人解釋,只将具體的實情告訴了浮荒之巅的各位長老。
包括方無瀾在最後說出的“先祖”二字。
各長老在聽聞之後,只是面面相觑,神情各有不同。
在浮荒之巅,确有一位在世的先祖,按照輩分來算,可以說是在座幾位長老的師叔。
而方無瀾曾經深得這位先祖的真傳,只是并未被收為弟子,在先祖閉關以後,代為掌管了整座浮荒之巅。
只不過,這些年宗中大部分人都以為這位先祖已經去世了。因為按照年齡來算,他應該已經有上百餘歲,雖然容貌因修煉所致,看起來永遠都是三十不足的年紀,但真實的年齡确實已經到了應該壽終正寝的程度。
所以,在當年這位先祖提出要閉關修煉,并将宗中的權利交給方無瀾的時候起,大多數人便默認為,先祖知道自己命數将盡,但又想死得體面些,故而以閉關為借口,避開所有人,保留尊嚴找個地方安詳離世。
所以這些年來也沒有人去深究過,這位先祖究竟是死了,還是真的只是閉關而已。
更多的事情,那些長老也沒有再與闵韶二人細說,他們進入鎖靈塔的事,也就暫此作罷了。
只是經此一事後,浮荒之巅的名譽不可避免的遭到重創。明微真人與清宣道君失蹤的事無法解釋,理所當然的被不少人理解為浮荒之巅刻意隐瞞庇護,因此導致各宗人心惶動。
是是非非猶如勾絲,雖然影響不大,但到底不能太平。
在那之後,溫玹便跟着闵韶回了虞陽。
兩人之前有過一個賭約,在賭約結束前,溫玹都要在這裏待着。
說起來,溫玹上一世幾乎不曾踏入過虞陽,這一世反倒成了虞陽王宮的常客。如今就連付偲見着他,都頗有種老熟人重逢的感覺,照顧起來也是如魚得水,頗為熟練。
他自從那天從鎖靈塔離開之後,其實也暗自想清了不少事。
其一,便是闵韶之前說的或許沒錯——他體內可能真的存在魔氣。
那天那人所說的那句“動動手指,便可叫他痛不欲生”不似是假的,雖然不知緣由,但他的魔氣必然與上一世有關。
所以他仔細想了想,也許,可能,他這一世還是照樣會走火入魔、英年早逝,逃不出命運,走上前世的老路。
其二,無關于會不會早死的問題,他就是單純覺得,自己對闵韶太過于小心翼翼了。
原因沒有別的,純粹就是從闵韶要強制将他關在廣寒殿的那天起,他便覺得心裏十分不平衡。
這塊疙瘩溫玹心裏惦記至今。感覺就像小心維持兩人關系的人只有他自己一樣,生怕這段好不容易挽回的同門情誼再次破碎,處處委婉試探,不敢逾越過甚。
相反,闵韶卻毫不在意。
他就是想不明白。
闵韶明知道他是什麽身份、心裏有多惦記東靖,為什麽就是不肯放他離開?究竟有什麽原因,至于讓他那麽提防溫向景,還死也不肯說清理由?
這倒是也讓他想起來了,在他們之間,還有一件事始終懸着。
上一世時,闵韶率兵去虎落山,不僅搶走了鎮靈冰魄,還殺了溫向景。
這究竟是國怨還是私仇,一時也很難說。
……所以總而言之,闵韶如今的性情,的确叫他猜不透,或許他不必這麽小心,也不能再這麽小心。
國事大于私情,對于他們兩個來說,興許都是如此。
若非是闵韶之前救過他幾次性命,溫玹想,他這次是決計不會再來虞陽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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