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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樣我害怕……”

可程景臻這次并沒有任憑他說下去。大抵是季烨熙有多伶牙俐齒他已經領略過了，這一次他選擇主動出擊：

“我知道你現在什麽都不缺，我想對你好，可不知道該怎麽做。”

季烨熙：“您大可不必……”

“所以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覺得我們可以先試試。”

說着，他再次向前邁了一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徒然變近了。

“試試？”看着映入眼簾的那張英俊到會叫人失聲尖叫的臉，季烨熙的大腦有點短路。

程景臻的眼眸變得更深邃了。

他再次輕微俯身，溫熱的氣息噴在季烨熙的耳朵上，讓後者打了一個機靈。

長長的手臂再次将人環住，收緊，聲音驟然有種能蠱惑人心的味道，程景臻低沉的嗓音像悠揚的大提琴音一般，充滿了蠱惑的味道，直接在季烨熙的耳邊炸響：“自然是上|床。”

季烨熙：“……”

程景臻一直盯着他，似是要看他的表情變化，并耐耐心心地解釋：“我想了很久，你不缺物質方面的東西，精神層面看起來現在也很滿足，那麽或許與其他人比起來，只有這一項我不會輸。”

“……？？？”

看來程總過年期間也是苦修不綴，沒落下健身這項日常，季烨熙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手臂上的力量。

外加上現在兩個人貼的這樣近，雖然胸膛之間還有一段兒距離，但他還是能夠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雄性生物獨有的荷爾蒙氣息。

季烨熙呼吸一滞，腦子裏不知怎麽就想起年前透過窗戶看見程景臻健身時的場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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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程總……沒穿衣服。

穿衣時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健美身材都被他一覽無餘了，那胸肌，那腹肌，還有那肱二頭肌……

季烨熙猛地回神，掙脫對方的懷抱，向後退了一步。

雖然也并沒有完全掙脫開，但總歸是逃脫了剛剛所受到的影響。

真他媽的。

季烨熙對情感這些東西沒有執念，沒喜歡過什麽人也沒談過朋友，好像能叫他日思夜想、夙興夜寐的，就只有事業和他愛好的表演。

他覺得自己喜歡男人也只是單純覺得。畢竟沒付諸過行動，也沒跟人試過。

只是偶爾看見身材好的男同胞們會有點兒心神蕩漾，比看女人的感覺要深一些。

但蕩漾歸蕩漾，他也沒對什麽男人産生過什麽不純潔的心思。

可就在剛剛，程景臻突然靠近他，說那些露骨詞彙的時候……季烨熙卻像被蠱惑了一樣，腦中驟然蹿出了幾幕不和諧的畫面……

季烨熙愣在原地，琢磨着：這一定不是我的問題。

要怪，應該怪小說裏把程總的體力描寫得太牛逼了，什麽奇葩動作他都能實現。外加上自己看過他的身材，所以就……

想入非非了。

那些不受控制跑出來的畫面讓季烨熙感到莫名其妙，也有點絕望。

後退一步後，他又伸手，猛地推了對方一下試圖将人推開。

然而手掌碰觸對方硬邦邦的胸肌的時候，絕望進一步蔓延了。

季烨熙痛徹心扉地說：“可是我們……沒法那啥……試試。實不相瞞……我，我已經勵志要做上面那個的。”

被遠離、被推開的程景臻表情一開始是怔愣的，而聽見季烨熙這麽說後，他卻笑了：“小熙想在上面？可以，我完全沒問題。”

季烨熙：“……”

如果不是第一反應是書中鐵1絕對不會做0，他這會兒估計已經張大嘴巴做omg狀了。

而事實也證明，季烨熙果然沒有想錯。

只聽程景臻又說：“在上在下都不是問題，平行着來也可以，躺着站着都行。只要小熙喜歡，都随你。”

季烨熙：？？？

将程景臻的話在腦袋裏面過了一遍，季烨熙才終于确定了，不是他不幹淨了。

是程總污了！

此時就算再不敢接受現實，季烨熙也還是要承認，貌似小說的原劇情已經嚴重脫軌了，脫到他根本無法矯正、挽回的地步。

不然書中的男主攻又怎麽可能耍流氓？！

甭管給人的感覺是多麽孤傲多麽唯我獨尊，那可是集優雅與紳士于一身的程景臻！

可以上來就幹。

但絕不會bb一句廢話。

現在聽聽……他這說的都是啥啊！

生平第一次，季烨熙被搞的啞口無言。

直到通往小走廊的拐角處響起了腳步聲，緊接着肖清寧的聲音響起，說導演喊他，季烨熙才恢複了尋常的狀态。

程景臻的眼眸中仍舊閃着晶亮的光，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麽，那眼神中竟然透着一種躍躍欲試。

季烨熙：“……”

“我走了，導演叫我。”他盡量讓自己的嗓音聽上去很平靜。

“好。”程景臻識得輕重緩急，他說着就自己向後退了一步，主動讓出了空間。

比起剛來劇組的時候，他看起來心情好了許多。

退後一步的程總說：“小熙回去好好考慮。”

季烨熙沒吭聲，轉身就走。

程景臻在後面說：“過幾天我還來看你。”

聲音帶着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愉悅。

仿佛破曉已盡，天光驟亮，陽光穿破了雲霧，将這段時間的陰霾一掃而空。

程景臻真的笑了起來，他細細撚着手指，那上面還帶着季烨熙的溫度。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

明天見！

91、想被渣第91天

雖然幾方團隊同時出手, 讓季烨熙和段一玮成功地躲過了被全網黑的一劫, 但義父義子的話題卻并沒有就此打住，反而還越演越烈。

大展玮烨的超話雖然還被封着, 卻也阻攔不住嗑cp的網友們帶着話題在微博上狂刷。

除了微博以外，各大網站論壇當中也有不少人開始對他們這對cp産生了興趣, 這可把季烨熙看得一陣頭疼。

……在他心目當中段老師永遠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輩。

他只能景仰他, 敬重他。

不能跟他傳緋聞。

為此, 季烨熙和段一玮都在微博上又追加了一條澄清。

但很可惜，效果并不是很顯著。

這種情況再強調就只會越描越黑，能做的他們已經都做了, 目前也沒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只能靜靜地等待電影殺青、風波自行過去。

不過好在, 劇組多半時間都是封閉的, 只要不上網瞎搜瞎看，他們拍戲的進程并不會受到影響。

比起跟段老師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緋聞, 另一位突然跑過來跟自己告白的大總裁顯然更讓季烨熙……無措到抓狂。

那天從小走廊回到劇組以後程景臻的表現還挺正常, 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他似乎還有急事，就匆匆離開了。

只是聽說，臨走之前程景臻還主動加了肖清寧的微信。

肖清寧的思緒也很複雜。

首先他可是程影帝的big粉，有生之年能加上偶像的微信，他當時差點兒沒失聲尖叫。

但再一想到熙哥……也不知道熙哥跟程影帝到底是什麽關系，如果是敵對關系……肖清寧覺得自己做不出賣主求榮的事兒。

可再轉念一想，刨除對方是大影帝的身份, 這位還是程總啊，整個劇組都要巴結的人物，他就算不想加好友也不能夠明目張膽拒絕啊！？

所以他還是先跟程影帝加了微信。

随後就将這件事跟季烨熙彙報了。

“留着吧。”季烨熙沉吟了一下，說。

“……留着？”肖清寧問。

“加就加了。你不加他，他有的是法子讓你加，說不定還會來騷然我……”季烨熙說，“他跟你說什麽，向我彙報就成。”

其實說要聽彙報也只是他想知道程總他到底是怎麽想的，究竟想幹嘛。

但沒想到程景臻加肖清寧以後所說的內容……不是側面詢問他今天拍戲怎麽樣，就是打聽他什麽時候睡，什麽時候醒，有沒有累到……

季烨熙在劇組的時候不常看自己的手機，不過他也能确定自己的微信上面，跟程景臻的對話還停留在以前。

……對方并沒有來打擾他，而是去轟炸肖清寧了。

熙哥有沒有累到不好說。

肖清寧自己是有被累到了。

……

雖然季烨熙跟肖清寧說懶得回就不要回，不要理他。

可一般人根本受不了程總那種透過網絡也能傳遞過來的威壓好嗎！

肖清寧就算是想忽略也很難做到啊！

他一個頭兩個大，也問過熙哥跟程總現在是什麽關系，而後季烨熙給他的答案是沒關系。

熙哥說沒關系……程總這噓寒問暖的，很顯然是拼命想有關系，于是肖清寧在一陣淩亂過後驟然識破了真相：這不就是程總在追熙哥的關系！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肖清寧旁觀者清，卻也不至于蠢到什麽都跟程總彙報。

他是覺得站在季烨熙這邊的。

對程總打聽的消息，諸如今天拍哪一場戲這種劇組半公開的問題他倒是能回答一些，其他的，涉及到熙哥隐私的，肖清寧也就不會給出明确的解答了。

雖然熙哥看起來也沒什麽不能講的隐私。

他的日常太簡單了，在肖清寧看起來都有些單調。

不是拍戲就是研讀劇本，要麽就是端個小馬紮看別人拍戲。

就這三樣事兒……頂多偶爾在發個視頻到慢手上面，就再無其他了。

單調的有時都叫人感覺到無趣。

但他熙哥偏偏又能把日子過得津津有味兒。

大概是被熙哥這種享受生活的态度跟感染，時間長了，肖清寧也覺得在劇組的時光還不錯。雖然忙，但充實。

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了幾天，劇組又迎來了新的客人。

童星出道、曾經做過三栖巨星，今年也不過才二十八歲的知名藝人趙葉洲也來他們劇組探班了。

趙葉洲雖然年紀輕，但他八歲出道，在娛樂圈裏浮浮沉沉了也有二十年。

這資歷，放眼整個劇組都沒人能比得過他。

而且他拍的戲很多、還玩過音樂，人脈很廣。跟左導以及段影帝也都合作過。

據說還不止一次。

所以他來劇組探班，簡直比程影帝跑過來還要名正言順。

趙葉洲來的時候正好是中場休息的時間，道具組和燈光師在幹活，左導在一旁指揮。

他一來，鬧出的動靜也不小，跟在左導身邊兒的季烨熙也自然注意到了他。

……想不注意都不行。

對方一進來，季烨熙就感覺自己被一道淩厲的視線給籠罩了，等他一擡頭，就看見了趙葉洲一張俊秀的臉。

趙葉洲做童星的時候是憑借聰明伶俐、古靈精怪的長相被觀衆記住的，後來長大了，竟然也沒長歪，他應該也屬于清俊型的，身材看起來弱不禁風，皮膚嫩白得像塊奶豆腐，即使到了今天，外表比當今盛行的流量小生也不遑多讓。

“聽說他家教很嚴，并沒有因為拍戲耽誤過學習，現在已經讀到博士了。”肖清寧在季烨熙耳邊科普他先前無意中聽說的小八卦。

“可能是最近課業重吧，這兩年他都沒活動過，不知道怎麽今天突然就來了？”

“也許是正好沒事。”季烨熙随口猜測。

比起趙葉洲突然來劇組，他更好奇為什麽對方剛一進來就要用那種叫人不是很舒服的眼神看自己。

他都不認識他，也指定不會有招惹這麽一說。

還是說……是自己的錯覺？

不是錯覺。

季烨熙可以肯定。

他見識過許許多多不友善的目光，絕不可能感覺錯。

……

左晏跟趙葉洲很熟，不是對劉總和程影帝的那種明面兒上的恭敬，他對待趙葉洲的态度更像是對朋友。

“洲洲？！”左晏驚喜道：“你不是在國外嗎？怎麽來了也不提前打招呼。”

“前兩天回國了，這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趙葉洲沖他笑了笑，便繼續環顧四周：“對了，怎麽不見段老師？我聽說你們兩個在合作，就想着無論如何也要看看。”

“段老師……”左晏也跟着在片場裏環視一周，“剛剛還在，可能是去廁所了，哈哈哈！別站着了，快點過來這邊坐。”

說着，左導就将趙葉洲引到了旁邊的座位上。

見季烨熙恰好也在，他便熱情地給他們兩個做介紹。

“小季啊，這是趙葉洲，你一定聽說過他吧，哈哈，叫趙哥就行。”

季烨熙：“……”

趙葉洲：“……”

左導似乎沒發現他們兩個見面後便變得微妙的氛圍，繼續介紹：“洲洲，這是小季，季烨熙。我跟你說，這小年輕人可了不得，演技厲害着呢，就連段老師都喜歡得不了的。”

聽見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季烨熙看見趙葉洲的眼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

緊接着，他看見趙葉洲沒事人兒一樣地對他伸手：“小季，你好。我是趙葉洲。”

季烨熙伸手跟他握了一下，乖乖巧巧地聽從左導的意思，叫他：“趙哥。”

趙葉洲：“……”

這次他整張精雕細琢的面孔都抽搐了一下。

段老師不知道做什麽去了，半天都沒有回來。

左導便帶着趙葉洲在組裏走了一圈，順便閑話家常。

季烨熙在旁邊陪同。

他一邊跟着走，一邊琢磨：原著裏沒提到過趙葉洲這個人。

或許有，但戲份肯定不重，以至于他根本不記得了。

就算記得也沒什麽用。

畢竟小說劇情已經脫了線。

就算是重要人物他也不能夠确定自己到底是怎麽招惹了這位趙哥。

陽光下，趙葉洲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氣色看上去不是很健康，跟季烨熙剛來這世界時差不多。

都是缺乏休息和睡眠，運動飲食都跟不上趟兒導致的。

但調養了半年，季烨熙現在的面色已經是白裏透紅，任誰見了都得覺得他氣色好，人也精神，看上去就更加亮眼、奪目。

而與他相比，面色蒼白的趙葉洲看上去則顯得有些陰鸷。

在劇組裏走了一圈兒，閑話也說了不少，直到所有場景都布置到位，要繼續開拍的時候，經人去請，段影帝才重新出現在片場上。

見到趙葉洲，他也跟他說了兩句話。

就像老朋友一般，但卻不及左導那樣熱情。

也不是不熱情，就是給人感覺怪怪的，像是有隔閡。

反觀趙葉洲，他的反應卻完全與段老師相反。

他一雙漂亮的眼睛全程都死死盯着段一玮，雖然聊天內容不過是段一玮問了一些諸如“來了”，“從哪兒回來的”，“學習還順利”嗎這種表面上随便問問的話題。

但趙葉洲仍舊是認認真真地答了。

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段老師，仿佛四周的人就都消失不見了。

在旁邊的季烨熙看在眼裏，瞬間就明白對方方才那一系列敵意是怎麽回事兒了。

——他好歹也是個情感專家，別看自己談戀愛不在行，但看別人的時候熙哥那一雙眼睛可是毒辣得很。

這位趙前輩八成就是被網上那些他跟段老師cp的流言給吸引來的。

……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好在，除了最開始的那一點敵意外，後面趙前輩的表現一直都很正常。

直到晚上季烨熙沒了戲，趕緊下工跑回了酒店，都一直無事發生。

只是聽說那天段老師的兩場夜戲拍到了很晚，趙葉洲就在旁邊看着，一直沒走。

再後來發生了什麽，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趙葉洲是童星出道，還幹過樂隊出過唱片，大佬的人生真精彩。”肖清寧看着手機網頁上查到的資料感慨。

季烨熙拿着已經快翻爛的劇本，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腦中突然蹦出兩條信息：段老師跟趙前輩的年齡差也不算大。

還有就是，段老師也不小了，卻至今都沒結婚。

……該不會真有事兒吧？

按照本小說全民bl的畫風，季烨熙覺得還真有可能。

不過不管是真是假，在這段他跟段一玮的緋聞還在滿天飛的時期，大家都不好過就是。

……其實還有一個人也不好過。

只是季烨熙通常不會刻意去想他，所以也就經常被他自動忽略了罷了。

後面的日子，劇組變得更熱鬧了。

上回聽趙葉洲說他是放了春假，最近這段兒時間都在國內。

然後他們劇組就迎來了趙巨星三天兩頭的拜訪。

可能長相就是高冷的那一款，趙葉洲待人都不冷不熱的，只有在段老師和左導面前還稱得上親切。

又因為他這兩年都沒什麽消息，雖說是大家都認識的巨星級人物，但劇組裏真沒幾個粉他的，所以他跟程影帝來時的待遇簡直是天差地別。

其他工作人員不會主動圍着他，也不會主動靠近他。

而在其他人的襯托下，季烨熙跟趙葉洲之間僵硬的關系也并不突出，至少沒其他人注意到。

那天段影帝應該是跟他說了什麽，趙葉洲最初對季烨熙的那種敵意已經收斂了很多，大家稱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忽略他和那一點兒小尴尬，拍戲的日子就能照舊。

只是時間久了，季烨熙也摸到了一些規律。

……好像自己每回跟段老師拍對手戲的時候，趙葉洲就會來打卡報到。

……這絕逼是攤上事兒了啊！

奈何被趙葉洲盯梢的日子，段老師看起來也沉默了許多。

他以前幾乎都是笑嘻嘻平易近人的形象，近來卻大不如前，脾氣差了很多，有一次甚至還跟趙老師吵上了兩句。

原因不詳，大家都不敢吱聲，只有左導敢去勸架，回頭還能沒事兒人一樣跟大家解釋，說沒事兒，他倆以前就總打。

……

搞得季烨熙想找段一玮單獨說話都不敢，就生怕被趙老師誤會成是什麽插足的小三。

不過說被影響倒也不至于，熙哥有一套十分牛逼的自我調節方法——就是認清楚，他就是來拍戲的，其他的都與他無關。

大概就這樣過了半個月，終于到了對于季烨熙來說最重要的一場戲。

就是許忠為了保護女主英勇犧牲的那一段兒。

這場戲不僅對季烨熙來說很重要，對整部電影來說也意義非凡，能不能加分、讓電影再升華一個檔次，就全部都取決于季烨熙的表現了。

為此，左導早就跟他打過招呼，說最後要給許忠一些表情特寫。

季烨熙也着實練習了很久。

并至今都是一種一想到要拍這個情節的時候就忍不住熱血沸騰的狀态。

……只要能演今天這場戲，季烨熙什麽都可以忽視，他什麽都不在乎。

只是讓他稍稍有些意外的是，這天不僅趙前輩例行慣例來了，就連半個月不見的程影帝也大駕光臨了。

92、想被渣第92天

從很多方面去看, 許忠都是個悲情人物。

少年時颠沛流離、無人管教, 犯了錯。後來經男主感化倒是改邪歸正了，生活回歸了正規、也做了不少好事, 只是從來都無法擺脫悲情的命運。

或許這就是導演要反應的有關命運的命題。

——命運往往是沉痛而又深邃的。

無論如何，站在演員這個層面上, 對季烨熙來說, 之前飾演小全衡的時候雖然也是種挑戰, 卻遠比不上自己一個人就将一個少年短暫的一生诠釋出來來得刺激啊！

這種挑戰會讓他激動得難以遏制。

而最後的升華則是他所追求的華麗落幕。

更何況在許忠這種悲慘而又渺小的人身上，季烨熙也總能看見自己的影子。

……或許如果當初沒有奶奶的話，他也會淪為15歲的許忠也說不定。

所以飾演這個人物對于季烨熙來說已經不僅僅是項挑戰了。

那還是一種情感的宣洩, 一種通過藝術手法表達內心的方式。

季烨熙躍躍欲試, 而了解左導拍戲時的偏好、知道影片大概劇情的程景臻也自然知曉今天的這幕戲對季烨熙來說有多重要。

他早早地問清楚拍戲安排, 提前來劇組看季烨熙的發揮。

程景臻到的時候, 季烨熙正在導演那邊聽最後的安排。

他沒打擾他們，畢竟也算是劇組裏的常客了, 大家見了程影帝都是該打招呼打招呼, 跟着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程景臻自己兀自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了，這次除了劉總跟他來這兒以外，趙宗也跟來了。

劉總在外組織人卸這次探班帶來的物資，趙宗給他們程總遞了瓶礦泉水，還是不解地問：“既然這場戲對季少這麽重要，程總您過來……就不怕影響他發揮啊？”

程景臻擰開瓶蓋喝了口水，擡眼看向場中間那道清瘦的人影，聲音冷淡地說：“不會。”

趙宗：“？”

程景臻的聲音更冷了：“小熙……他會被我影響到？”

趙宗：“……”

程總這話是反問句。

趙宗突然不知道該作何回答了。

更糟糕的是, 他好像在程總的語氣裏聽出了一些淡淡的苦澀……

不過該說不說，程總對他自己的定位還真清楚啊，也能勇于面對血淋淋的事實……是真漢子，真男人。

趙宗在旁邊不吱聲了。

站了一會兒，他目光突然落向了一處，指着問：“程總，那人……是不是趙天王？”

“嗯？”程景臻的視線掃了過去，眼睛眯了一下，帶着淩厲的光：“趙葉洲？”

這段兒時間這個劇組內發生了什麽事他雖然不能完全掌握，但都有誰來探班倒是知道的。

更何況趙葉洲他不是第一次來了。

大概是感受到他的視線，原本坐在前排的趙葉洲回頭掃了一眼，正好就看見了程景臻。

他在娛樂圈混跡多年，知道的東西比一般人都要多。

但或許是因為近年來已經逐漸開始遠離娛樂圈兒了，他見到程景臻的時候還不如其他只是隐隐知道程影帝身份的人來得客氣。

他就只是淡淡地對程景臻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程景臻倒沒怪罪，也只是用眼神跟他打了個招呼，便将視線繼續移回到了場中。

今天的第一場戲就是段影帝跟季烨熙的對手戲。

兩個人都站在左導面前聽他說戲，他們站得一動不動，程景臻的目光便一直盯着那處。

只是末了，他突然說了一句：“趙葉洲看着比兩年前可憔悴了許多。”

“啊？啊。”趙宗自告奮勇地跟自家總裁彙報八卦：“他似乎是兩年前跟段影帝合作過最後一部戲後，就突然息影，出去讀博了。”

程景臻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礦泉水瓶的塑料包裝，沒說話。

場中，被交代完細節的工作人員們已經逐步就位，今天的第一場戲正式開拍。

季烨熙跟段老師的對手戲沒什麽難度，只是一些普通的對話。

在搗毀了傳銷組織後許忠和男主都被反派标記了，成了惡勢力要打擊的頭號目标。

只是男主一身是膽，能打能抗，許忠人也機靈，這幾年學了不少擒拿術，兩個人防守很嚴，反派根本沒有可乘之機，就只能将目标轉移到他們的家人——也就是女主身上。

昨天已經拍過兩個人聯手、擊退來偷襲的小羅羅們的戲碼。

今天要拍的就是男主發現不對，許忠第一時間跑去保護大嫂的戲份。

“卡！”

對話結束，鏡頭最終定格在季烨熙一臉慌張的神色上，左導很滿意地喊：“下一場準備！”

中間許忠帶着大嫂逃跑的階段要有一部分打戲，打戲都是集中拍攝，而為了能讓季烨熙以最後的狀态去拍最後一幕，左導已經安排好了，要先拍最|高|潮的部分。

——女主被安排進了安全屋裏暫住，男主去外面調配警力趕來支援，但此時安全屋卻已經被敵人入侵，情況岌岌可危。

無奈之下，許忠只好拉着大嫂奪命狂逃，直接去跟男主彙合。

他的任務就是将大嫂完好無損地交給男主。

後面是成群結隊的追兵，在奔逃的時候許忠有意無意地跑在大嫂身後，後來也是感覺到了不對，他回頭，與此同時側身，直接用身體給女主擋了子彈。

最後就是男主終于趕到，大嫂在火力掩護下成功逃生，只有許忠重重跌倒在血泊裏，再也沒有起來過。

現在要拍的就是他跌倒之後的表情特寫。

在此之前許忠身上已經受了幾處傷，季烨熙換上了一身血衣。

或許誰都知道這一幕是全劇的高|潮，周圍的工作人員自動降低了聲音，在導演喊開始的時候，季烨熙直接撲倒在了地上。

攝像機鏡頭跟拍在他臉上，撲倒後的許忠在導演的提示下，緩緩擡頭。

他身上已經受了太多的傷，千瘡百孔，一身白衣上都不知道炸開了多少個血洞。

擡起的臉上也滿是血污，卻依舊不掩少年清麗的容顏。

擡頭那一刻，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看着前方。

許忠圓睜的眼中，有一刻寫滿了迷茫和失神。

——他太疼了，跌的太痛了，劇烈的疼痛和沖擊讓他變得茫然，讓他頭腦發白。

但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他擴散的瞳孔又猛地凝聚在一塊，透過被血污糊住的眼，許忠緊張地向前望着。

目眦盡裂。

即使是特寫拍攝，季烨熙的面前空空如也，但單從那雙眼睛裏頭就能知道，他目光所指的方向就是女主。

他重新聚焦的眼睛，是看清女主了。

畢竟，唯有那個從他來到家裏就一直縱容他、呵護他的女主人才會讓他露出那樣的，缱绻和滿足的目光。

但這一刻，他的目光中又充滿擔憂和急切。

因為他被打中要害了。

他摔到了。

他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保護那個對于他來說又像姐姐又像是母親的人了。

監視器上的時間一針一針地走過，所有人都靜靜屏息凝望着這場表演，除了導演的提示音外，沒有人說話。

特寫仍在繼續。

許忠趴在地上，開始掙紮。

他試圖驅使灌鉛了一般沉重的四肢再度彎曲，讓他能夠從地上爬起來。

可是太難了，這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許忠的嘴唇翕動着，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快走。

而後這一切的掙紮又驟然停止。

——男主終于帶人過來了。

許忠掙紮的手臂折斷了一般，突兀地放下。

他目眦盡裂的眼眸也眨了眨，逐漸恢複了它們本來的大小和形狀。

或許是先前瞪着的時間太長，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滑落，直接砸在地上。

他形狀姣好的眼睛卻清澈明亮，仿佛是世界上最純潔幹淨的眼眸。

而後一點點、一點點的，那雙澄澈的眼睛逐漸失去了神采。

眼皮不受控制地向下合着，許忠的眼神以肉眼可見的變化形式，從失神到空洞，再然後就什麽都沒有了……

“卡！”安靜幾乎沒有聲音的劇組，導演的聲音嘹亮而又帶着幾分突兀。

很多人都被這場表演所吸引，站在外圍看不清，大家便都湊到監視器四周默默地打量着。

沒人說話，但每個人都在看。

而離左晏離得近了，大家也就不能聽見他異于往常的、粗重的呼吸聲。

沒有錯，左晏現在很激動。

原本以為那麽多的轉折，每個轉折點都要求情感近一步爆發，就算是季烨熙、就算他準備得當，也得分幾個鏡頭來拍攝特寫。

但他沒想到季烨熙一個鏡頭就把這些全給辦了！

而且張力十足！

……一條過！

雖然還沒有看回放，但左晏已經确定不需要再拍一次了。

這世上不會比剛才那一幕還要完美的表演！

深呼吸調整了兩秒鐘，左導才從震驚中回神，他的聲音依舊透着興奮，已經迫不及待地要看回放了，見季烨熙還在場中間趴着，便說道：“可以了！小季起來吧，先休息一下！”

可是場地中的季烨熙依舊沒動。

他依舊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勢，閉着眼眸，額上青筋暴起，眼角帶淚。

一看這情況，左導趕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這是太入戲了。

一瞬間将自己變成了許忠這個人。

許忠的青春年少，許忠的愛恨情仇，他的一腔熱血、釋懷和擔憂，都統統像走馬燈一樣在飾演他的人的腦中掠過……

人說一個好演員就是能在拍戲的一瞬間将自己活成所要扮演的那個角色。

可藝術從來都是走進去難。

走進去後想再出來，更難。

以前也見過這種演員不能出戲的情況，左晏反應不算慢，立即跳腳：“都愣着做什麽？快把人扶起來！……”

只是他話音還沒有落下，已經有個高大的身影從他身旁一閃而過，以一種快得驚人的速度跑入了場中，将地上一身血污的青年給抱了起來。

93、想被渣第93天

剛剛拍戲的時候為了能看清季烨熙的面部特寫, 很多人都忍不住默默地湊到了左導的身後面, 在不打擾旁人的情況下偷偷地看。

就連程景臻也邁開長腿走到了監視器後面。

他個子高，視力也好, 不需要走多近，就能越過衆人的頭頂看清楚屏幕。

……整個拍攝期間, 程景臻就一直專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每一幀畫面。

直到導演喊了“卡”。

就在所有人還在或回味或驚嘆于季烨熙演技的時候, 程景臻卻率先發現了不對。

沒等左導的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