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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禾不能吃辣,一點辣椒都不能吃。
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告訴他,不要吃辣椒,吃了小禾的肚子就會痛痛,就要去醫院打針。
季禾是很乖的孩子,他很聽媽媽的話,從來不會主動去碰有辣椒的東西。
媽媽總是會給他變着花樣做菜,還會給他做盒飯,盡管都是清淡的菜色,但依然很好吃,他很喜歡。
可是總會有人跟他說:
“這個菜很好吃的,你試一下,就吃一口,你一定會很喜歡的。”
“這有什麽不能吃的啊,就一個辣椒而已,吃了又不會死。”
還有人會說,
“吃個辣椒都怕成這樣,真是個膽小鬼,膽小鬼!”
“讓他吃讓他吃!”
“塞進去。”
小小的季禾太瘦弱了,沒有辦法阻止他們強行掰開自己的嘴巴,往裏面塞辣椒,他只能含着滿嘴陌生的味道,痛苦地咽下。
那是他有意識以來,第一次感受到“辣”的味道,麻,嗆,刺激,他不喜歡。
喉嚨和胃都像是被大火灼燒着,難受極了,小季禾無法控制地咳嗽,咳得滿頭大汗,咳得眼淚和鼻涕都流了出來。
然後就是胃部痙攣般的劇痛,他捂着肚子疼的打滾,整個人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忍不住地哭泣抽噎,像只被抛棄在地的小動物。
強迫他的小朋友也吓壞了,趕緊慌慌張張地找來了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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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一直向他提問,問他怎麽了怎麽了,可季禾疼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一點也不想回答。
後來老師強硬地把他抱到了醫務室,又給他的媽媽打了電話。
護士姐姐喂他吃藥,又給他打針,季禾怕疼怕的要死,圓圓的眼睛裏含滿了淚水,但他就是不哭出來,也不說話,他要等媽媽過來。
可是他疼的太久太累了,沒過多長時間,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媽媽正坐在床邊,溫柔的看着他,季禾的眼眶瞬間又湧上淚水,他一下子撲進媽媽的懷裏,開始嚎啕大哭,委屈極了,等到哭得累了,才斷斷續續地說,辣的東西,不好吃,是他們逼我吃的,我不要吃了。
媽媽緊緊地抱住他,臉頰抵在他的額頭上,心疼地撫摸他的後腦勺,也帶着哭腔說,不吃不吃,他們都是壞孩子,小禾才是乖孩子。
最後季禾不知道學校是怎麽處理這件事的,可能也沒有處理,但媽媽帶着他轉學了。
那時候他才真正地明白,辣椒會給有的人帶來快樂,但會給他帶來疼痛。
後來媽媽去世了,他就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學着做飯,遠離這些辛辣的食品。
長大後的他不再那麽體弱多病,倒也自己暗暗測試過,還是不能吃辣椒,吃一口就會劇烈咳嗽,進而持續胃疼很久,要是再吃多一點點,就要進醫院了。
當他在廚房裏捧着那一把幹辣椒,聞到那令他難受的刺鼻味道時,他就知道,這個身體和他一樣。
不知道是原主本來就這樣,還是他把這種奇怪的特質帶給了這具身體。
季禾坐在地上,捂着絞痛的肚子,咬緊牙關,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恍惚間他還在想,顧大少爺總不至于對一個身體不适,疼的醜态百出的人下手吧,那多倒胃口啊。
顧宗烨哪裏會想到他的這種心思,他剛從浴室出來,就聽到樓下一陣騷亂,管家連忙跑到他跟前,慌慌張張地喊:“大少爺,季少爺他,他好像胃不舒服。”
他沉着臉走下樓,傭人們自動散開,讓出一條道來,他走到季禾面前,看到少年狼狽地坐在餐桌腳下,雙手緊緊捂着腹部,背部彎成疼痛的弧度,哪怕他低着頭,也知道他肯定是一臉痛苦的神色。
這哪裏只是不舒服,顧宗烨面色冷峻,他蹲下身,雙手撐着季禾的臉頰,強迫他擡起頭來,低聲喊了一句:“季禾。”
少年的眉毛痛苦地皺起來,靈動的眼睛此時也緊緊閉着,他能聽到顧宗烨叫他的聲音,但胃部的痛感暫時還沒有過去,他說不出話來。
他感覺支撐他下颌的手拿開了,随即,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又覆蓋在他捂着肚子的手上,試圖掰開他的手,但胃太疼了,他捂得太緊了,顧宗烨試了一次,沒有掰開。
那雙手又離開了。
季禾又彎着腰低着頭,像是蝦米一樣,要把自己蜷縮起來,恍惚間,他隐約聽到顧宗烨低沉的嗓音在說話。
“他吃了什麽?”
“醫藥箱拿過來。”
不一會兒,他又感覺下巴被人擡起,有人對他說:“張嘴。”
季禾沒有照做,這個人就毫不溫柔地加重了力道,強硬地想要撬開他的嘴,往裏面塞東西。
這下季禾哪裏會配合,他死死地咬緊了牙齒,像個不願意吃藥地固執小孩,這雙手用的力氣越大,他就将牙齒咬的越緊,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頗有誓死不讓對方得逞的氣勢。
好在僵持了一會,對方似乎知道了他的意圖,這雙手終于從他嘴邊離開了。
季禾掙紮得滿頭大汗,鼻子重重地喘着氣,哪怕強迫他的手已經走開了,他的牙齒還是警惕地沒有松開。
又過了一會,季禾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輕輕地移動,一具溫熱的胸膛抵在他的後背,他的腦袋被人捧着仰起,靠在那人的寬闊的肩膀上。
有力的臂膀把他圈在懷裏,陌生的氣味席卷了他,他感覺對方的手指,正撫摸着他剛剛被捏疼的下巴,這下倒溫柔了很多。
季禾不由得呼吸漸漸平穩,臉也不再皺成一團,只有眉心還因為疼痛,皺出了一條紋路。
那人的帶着熱度的氣息噴灑在他頭頂,他聽到那個冷硬聲音仿佛帶着誘哄,不斷地說:“季禾,張嘴。”
說到第三遍,季禾才終于肯微微松口,于是一種溫熱的液體馬上就灌進了他的嘴裏,裏面帶着不好聞的苦味,他下意識的就想吐出來。
“不準吐!”,腦袋上方傳來威嚴的訓斥,就響在他耳邊,季禾被吓得鼻子一抽,一下子把藥水咽下去了,眼眶裏打轉了很久的淚水,也被吓得流了出來。
随即他又感覺到粗糙的指腹撫摸在他的臉頰上,又輕輕揩去了他眼角的淚水,那個低沉的聲音又嫌棄似地說道:“嬌氣。”
我才沒有嬌氣,季禾不滿地想着。
然後他的身體被人攔腰抱起,胃部的疼痛也慢慢緩和,他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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