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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宗烨眼底泛着青黑，見季禾醒來，忙撐起身問道：“醒了？還舒服嗎？”

說完也不等季禾回答，一手拉着季禾的手腕，另一只手不由分說地撫覆上他的額頭，溫熱的手掌與光潔的額頭相觸，感覺到溫度相差不大，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他還是不放心，拿了床頭的體溫計，遞給季禾：“量量。”

季禾聽話地将體溫計夾在腋下，又看了一眼顧宗烨藏在被子裏的下身，頓了頓，決定眼不見為淨，假裝不知道。

“你，你沒有睡好嗎？”他将目光快速移回顧宗烨臉上，掩飾般問道。

“你說呢？”顧宗烨的眼神睨過來，聲音有些沙啞。

季禾有些不好意思，想說讓他再睡睡，但話還沒有說出口，便見顧宗烨的雙手撐着床上，突然向他欺近過來。

那張略顯疲累，但依然英俊的臉在他面前逐漸放大，季禾撐着身體，忍不住向後仰去。

一進一退，始終維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季禾睜大眼睛，心跳有些快，目光疑惑地看着對方。

接着他的臉頰就被毫不留情地捏住了，顧宗烨的指腹輕擰他鼓起的臉，漆黑的眼睛像是點綴着細碎的光，他嘴角勾起，問道：“忘了自己是怎麽折騰人了？”

不知為何，明明是很正常的問話，季禾卻突然被他這親昵的語氣弄得有些臉熱，他自下而上地瞪着顧宗烨，含糊不清地叫了兩聲，示意對方快點松開。

“小麻煩。”顧宗烨低聲笑道，松開了手。

季禾摸摸微紅的臉頰，翹着嘴，又怨惱地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反駁。

他不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是什麽樣子，或許是真的有點麻煩，因為那個時候他能夠感覺到，是顧宗烨一直在細心照料他，喂他吃喝，經常拍着他的背，在他耳邊輕喃安撫，還時不時替他擦汗，所以他現在也沒有什麽異樣感覺，現在渾身都很清爽——

等等。

渾身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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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禾怔住，慢慢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合體舒适，幹淨整潔，是他的衣服。

但不是他之前穿的那一套。

季禾的臉蛋倏地紅了起來。

他膚色本來就比尋常人白，再加上剛剛病愈，晨起的臉色有些蒼白，突然泛起的紅色異常明顯，顧宗烨一眼就看出來他在想什麽。

他眼裏笑意更深，又往前湊近了些，雙眸鎖定季禾的眼睛，輕聲笑道：“害什麽羞，什麽沒做過，嗯？”

聽到這話，季禾的臉上立刻緋紅一片，耳垂也染上粉色，一雙水潤的眼睛羞憤地瞪視着他，卻又磕磕絆絆說不出話來。

顧宗烨好笑，更加過分的事情都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季禾清醒時卻總是害羞，明明在那種時刻他也不是一味地被動，也會小心翼翼地配合自己，那時，季禾的臉色也會這樣慢慢紅起來，發出像小奶貓一樣的哭音，最後粉紅變成血紅，哭聲變得高昂。

他突然下腹一緊。

季禾對上他漸漸黯下去的眼神，周圍的氣氛似乎瞬間被催化。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剛剛兩人相擁而眠時，腿間感受到的那個東西，臉上又立刻像着了火一般，急速燒了起來。他趕緊手忙腳亂地掏出體溫計，慌張地轉移話題：“可以了，量好了。”

說完便迅速移開了目光，不看顧宗烨。

顧宗烨沒再逗他，接過他手中的溫度計，聲音有些硬：“36度8。”

“嗯。”季禾小聲應答，放在床單上的手稍稍蜷曲握緊。

空氣便又安靜下來，但熱度似乎正在攀升，令人忍不住臉紅心跳。

季禾的手在床單上抓起了細小的褶皺，他遲疑了片刻，慢慢擡起頭，試圖消滅這種奇異地氛圍：“我，我沒什麽不舒服的了，謝謝你照顧我，我先起床去——”

尾音不明不白地戛然而止，他剩下的話都被堵進了喉嚨裏。

窗外還在飄着小雪，可寶還在酣睡，腿上還蓋着同一床棉被，季禾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所能感受的，只有自己的臉頰和顧宗烨的手掌相互傳遞的熱度，和唇上柔軟的觸感。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相觸的唇瓣分離，顧宗烨的大手移至他的後頸脖，輕輕摩挲他重新熱起來的皮膚，與他額頭相抵，呼吸交融。

顧宗烨的聲音像是被熏過，卻又似乎被極力克制着，低渾暗啞，再次批評他：“盡折騰人。”

随後觸感陡然消失，衛生間傳來關門的聲音。

季禾坐在床上，慢慢曲起手肘，用手背碰了一下臉，随即立即彈開，發燒的時候也不會比現在更熱了。

他靜坐了盡十分鐘，臉上的熱度才漸漸褪下去。

季禾暗自平複心緒後，俯身看了一眼可寶，幾天沒有好好看他，小家夥依舊白白胖胖，此時四肢舒展，窩在被子裏睡得正香。

他在小孩兒額頭輕吻一下，也不吵他，放輕了動作走向床。

他在床頭櫃找到了手機，打開後，接着便被通知欄的數條消息閃花了眼。

有托兒所的，有同學的，還有導師的……

季禾的目光在最上面的郵箱信息攔停留了一瞬，又緩慢移到了首頁日期上，才猛地反應過來。

論文！

郵箱顯示截止日期就在今晚！

一次感冒竟然讓他來來回回折騰了三天，還都是工作日，他完全沒有動課程論文！

季禾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衣服都忘記換，趕緊一溜煙地跑到了書房，打開電腦。

他之前緊趕慢趕，才終于把其他作業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剩兩篇論文沒有寫完，本來三天時間雖然有點緊，但也可以勉強寫完的，但他現在白白浪費了時間，根本來不及了。

季禾欲哭無淚，慌張地打開桌面文件夾和學校網頁，他可不想重修啊，好麻煩的！

然而，當文件加載出來時，顯示的頁面卻出乎他的意料。

季禾看着電腦上的文檔，鼠标來回拖動，确定自己沒有看錯。

這是一篇完整的論文，他之前剩了一半沒寫的內容，全被補齊了。

季禾皺眉，難道在他昏昏沉沉的時候，田螺姑娘來過了，幫他寫完了作業？

他最小化界面，又緩緩打開另外一個文件夾。

果然，另一篇只寫了開頭的論文，現在也已經被完成了。

季禾迷惑，點開了手機，除了托兒所問可寶為什麽不來上學，和同學們資料交流以外，導師還在兩天前給他發來了訊息：收到請假消息，注意身體，好好休息。

有人替他向導師請了假。

病人不記得自己有請過假，也沒有辦法在昏迷的情況下寫出這樣的論文，小孩子也不可能，那麽就只有……

季禾擡起眼簾，看了一眼衛生間的門，就只有那位田螺先生了。

顧宗烨要伺候生病的他，還要照顧可寶，竟然還能順手幫他把作業寫完了？

他心裏微動，暗吸一口氣，勉力按捺下來，目光移回電腦桌面，慢慢檢查論文。

他絲毫不懷疑顧宗烨的學術水平，畢竟是能游刃有餘地指導他的人，但也沒有想到，明明自己的專業對他來說基本陌生，顧宗烨僅僅是之前翻了幾下他的書，教他做了幾次作業，寫出來的東西便遠超預期，邏輯鮮明，分析到位，完成的質量非常高。

季禾看了兩遍，實在沒有什麽要改的。

他在系統裏提交了作業，接着便看見田螺先生走了進來。

顧宗烨洗了澡，發尾上還滴着水，骨節分明的大手拿着毛巾，擦得有些漫不經心。他穿着黑色的緞紋家居服，長袖長褲寬松簡約，看起來平和又舒适，似乎可以讓人忽略他那有些冷硬堅毅的五官，産生一絲可以親近的錯覺。

季禾不是沒有見過他穿便裝的樣子，只是見得少，顧宗烨平時總是一身嚴謹克制的西裝，挺拔高大，英氣逼人，比畫報裏走出來的人還要英俊百倍，但也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不夠真實。

季禾更喜歡他私底下的樣子，特別是他現在迎着晨光，漫步走進來的時候。

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停在對方身上，直到顧宗烨的身影在他眼前放大，額頭被曲起的指節輕輕敲了一下，對方的聲音帶着笑。

“看呆了？”

季禾才倏地反應過來，顧宗烨調笑的語氣讓他想起了剛剛那個稍縱即逝的親吻，他的臉熱了一下，連忙慌張地問道：“是你幫我把論文寫完了？”

顧宗烨頓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只說道：“睡着了還要說論文，有那麽重要？”

季禾莫名顧宗烨臉上的笑容好像淡了一下，語氣也有些奇怪，他想不出為什麽，又怕自己睡着的時候說了不該說的事，于是幹笑了一聲：“我說這個了嗎……我還說什麽了啊？”

“喊了你那寶貝兒子。” 顧宗烨看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直起身，聲音似乎有些冷，“沒了。”

更加奇怪了，季禾心想，但聽到自己在夢中沒有說別的話，微微放下心來，朝顧宗烨笑道：“謝謝你幫我寫論文，你寫的好棒，比我寫得好多了，要不是你我肯定來不及提交。”

顧宗烨抿下去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來了一點。

頓了片刻，他像想起了什麽一樣，眉頭蹙起，朝季禾問道：“你身上的疤，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加油啊顧總！

周末快樂！感謝在2020-05-14 17:07:18~2020-05-15 17:30: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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