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暗淡的月光打在張銘的臉上，将他眉宇間的痛楚放大了百倍不止。

喬然提着一口氣跑過去, 蹲在張銘身邊, 咬着牙把他扶起來，把他的胳膊繞在自己肩上, 環住他的腰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去哪兒？”剛才宋珩那一下，差點把他肋骨踢斷, 沒走一步都會扯到傷口，疼的喘不過來氣。

“去醫院, 拍片子。”想着剛才宋珩揮舞拳頭的樣子, 喬然心有餘悸, 倘若她再晚來幾分鐘，張銘今天怕是要被人擡上救護車。

“我…我沒事…咳！”一張口, 冷空氣灌進胸口，刺激到了充血的肺部, 引起他瘋狂的咳嗽。

喬然停下腳步, 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等他把氣捋順了才開口, “你不是醫生，你說了不算。要麽我打車送你去醫院, 要麽我打120等救護車來接你。”

“我……”比打架輸了更丢人的事，是打完架之後被救護車拉走，“叫滴滴吧。”

老實說，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傷的有多重，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疼, 喉嚨裏像是卡了血一樣總有股淡淡的鐵鏽味。

“這件事，不許告訴你哥，太丢人了。”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打得爬不起來，說出去他的臉往哪兒擱啊。

“丢人？知道丢人你還跑去跟人家打架！張銘，我警告你少跟我嬉皮笑臉，等醫生檢查完我再跟你算賬！”

葉筱在電話裏說張銘要找宋珩算賬，吓得她外套都沒穿就跑下了樓，路上光顧着給他打電話，不小心踩到冰面，一下子摔的老遠，爬了幾次才站起來。

可他倒好，被人得走不動路了還有心思開玩笑，簡直是想氣死她。

“我哪知道他這麽能打。”張銘不想讓她太擔心，“唉，垃圾情報害死人啊！要是知道他這麽能打，我就……”

“就怎麽樣？”

“就不會空着手來了。見了面二話不說，先給他一搬磚，拍暈了之後再跟他講道理。”

喬然被氣的差點螺旋升天，要不是聽他時不時的倒吸氣，真想給他一巴掌，打死他一了百了。

“閉嘴！再說話我先給你一板磚。”

張銘撇撇嘴，“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跟他打架。”

“問不問你們都打了。”喬然擡頭，直勾勾的看着他，“關鍵你還打輸了。”

打架不丢人，打輸了才丢人。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剛才躺在地上的是宋珩，而不是狼狽到家的張銘。

“……”張銘嘴角一抽，自閉了。

倆人一瘸一拐的走到大馬路上等車，張銘見她一個勁的發抖，這才發現她沒穿外套。

“今天零下二十度，你……”他低頭拉拉鏈，被喬然拍了一巴掌，沒被宋珩打碎的肋骨，差點被她一掌震碎。

“不用，我不穿你衣服，一股子汗臭味。”她雙手抱臂，弓着腰，打鼓似的瘋狂跺腳，“車子怎麽還……”

話說到一半，她看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張銘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脫衣服的動作定住了，“操，他來幹嘛！”

喬然翻了個白眼，“別管他，就當沒看見。”

張銘想假裝沒看見，奈何抱着外套的宋珩直奔這而來，走到他倆面前，把棕色棉衣扔進喬然懷裏。

“穿上！”

喬然擡頭剜了他一眼，學着他的動作把衣服扔到地上，拉着張銘往前走。

“不想他進ICU，你就給我把外套穿上！”

喬然松開張銘的手，轉身快步走回來，擡腿狠狠地踢在宋珩的小腿上。

“你他媽有完沒完！”暴走的喬然紅着眼對宋珩拳打腳踢，“他都被你打得站不穩了，你還想怎麽樣？是不是要我們倆跪下來給你磕個頭，才肯放過我們！”

宋珩像個電線杆子似的站在那，沒有躲，更沒有還手，等到喬然打累了，沒力氣了，他才開口。

“把衣服穿上。”

“我穿你大爺！”喬然真是恨極了他這副不通人情又高高在上的姿态，“宋珩，你就是個神經病！老子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遇到你這個瘋子！我他媽……”

說着，她擡手往宋珩臉上招呼，手掌在離他颌骨不到五公分的地方停下了。

宋珩捏着她的手腕，眼裏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聲音晦澀，“別跟我說，你看不出來今天是他故意來挑事的。”

喬然咧開嘴笑了，眼中迸發出的恨意像一把匕首狠狠地紮在他心口，“那又怎麽樣？”

宋珩下意識收緊了虎口。

喬然忍着疼手腕上的疼，紅着眼吼道：“他打你也是你自找的，是你活該！要是殺人不犯法，我他媽第一個弄死你！”

說完，她用力抽回手，看着滿眼錯愕和失望的宋珩，深吸了口氣轉身跑開，跑到張銘跟前，拉着他往前走。

刺骨的寒風想一把把刀子，割的人生疼，喬然卻感覺眼角周圍燙的厲害，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眼睛裏跑出來了似的。

“小喬，你別生氣，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你…你別哭了，我真的沒事，咱們還是別去醫院……”

聽到張銘的話，她下意識擡手擦眼睛，指尖濕漉漉的感覺讓她心慌意亂，忙吸了吸鼻子，故作惱火的兇他。

“你給我閉嘴！去不去醫院不是你說了算，再說廢話老子一腳踹死你！”

他們沿着路走了十幾米，快到路口的時候，被一束遠光燈照的睜不開眼。

上車以後，喬然一言不發，張銘幾次想開口都被她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臉色吓退了。

——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這個點，宿舍門都鎖了，今晚住哪兒？”

張銘眼前一亮，“走，哥帶你開房去。”

喬然白了他一眼，“是在附近找酒店，還是回學校周圍找酒店，你們明早有課嗎？”

“明天上午滿課。”

喬然嗤了一聲，拿這手機往路邊走，“完了，沒帶充電器，手機快沒電了。”

搜了一下學校附近的賓館，找了個離宿舍樓最近的，定了兩個标準間。

“為什麽不住酒店？”

看着要求頗多的張銘，喬然想把手機砸他腦袋上，“學校周圍只有賓館！我上哪兒給你找酒店！”

張銘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打開手機叫滴滴。

辦理完入住，喬然問老板娘借了個充電器，拽着張銘上樓。

兩個房間是挨着的，進屋前，她握着門把手，對正在往前走的張銘說：“張銘，跟你商量個事。”

“嗯？”張銘愣愣的轉過頭。

喬然吸了吸鼻子，擡頭看着茫然無措的他，“別喜歡我了。”

“我對你沒感覺，一直都沒有。你在我心裏，和喬斌、和葉筱一樣，既是朋友也是家人。我可以為你做很多事情，唯獨不能昧着良心假裝喜歡你。”

“如果我過去的某些行為讓你産生了誤解，我在這裏跟你說聲對不起。今後，我會提醒自己注意一點，希望你也注意一點。”

宋珩說的對，既然不喜歡他，就別給他不該有的希望。

“小喬……”張銘張着嘴喚她，眸光閃爍，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湧，心裏像是被人生生削去了一塊肉似的，血流不止。

“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歡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我就是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想永遠陪着你。”他像個害怕被人抛棄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卻又執拗的站在那兒，靜靜地看着她。

喬然用力握着門把手，靠掌心的刺痛感來保持鎮定，沖他笑了一下。

“這樣不好，對你對我都不好。如果将來，我遇到了喜歡的人，你會恨我。”

“不、不……”張銘猛的搖頭。

喬然不想給他說話的機會，“他也會生我的氣，我們會為了你吵架，你會為了我跟他打架，嚴重一點可能會把我爸媽卷進來，弄得所有人都不開心。”

“換做是我，我也受不了我的另一半身邊總站着一個他的愛慕者。感情的世界，容不下第三個人。”

“時間不早了，快進去休息吧。我剛才已經跟老板娘說好了，明天早上叫我們起床，你放心睡吧，不用擔心遲到。”

說完，她推門進屋，關門的瞬間，淚水奪眶而出，她抵着門，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一遍遍的在心裏跟他說對不起。

窗外，雪花紛紛揚揚，無聲無息的覆蓋了城市的角角落落。

——

或許是晚上吹了太久冷風，第二天早上，喬然掙紮了好久才從被窩裏爬起來，下床的時候渾身都提不起勁，感覺整個屋子都在轉。

收拾利索出門，看見靠在門邊宛如一尊雕塑的張銘。

他聽見動靜看過來，往日神采奕奕的眸子今天暗淡無光，臉色發青看起來像是好多天沒休息好。

“走吧。”

張銘沒敢直視她，只是輕輕的瞥了一眼就把視線調開了，捏着拳頭往前走。

喬然點點頭跟在他身後，和他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踩着沒過腳踝的雪一深一淺的回學校。

“先去吃飯？”

“不了，我還不餓。”話音未落，喬然的肚子咕嚕一聲鬧起了空城計。

張銘當即又紅了眼，滿臉委屈的看着她。

喬然見狀，趕緊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想先回宿舍換衣服，昨晚跑的太快，摔了一跤，衣服髒兮兮的沒法見人。”

聽她這麽說，張銘心裏好受了一點，“要我等會兒給你送……”話說到一半，想起喬然昨晚的警告，急忙咬住了舌頭。

“那我先去食堂了，拜拜。”

喬然嗯了一聲，點點頭轉身往宿舍區走，時不時擡手拍一拍發燙的腦門，以此來保持清醒，免得等會兒走錯路。

到了宿舍樓下，看着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喬然忍不住擡頭找樓號。

咦，我是走到男生樓了嗎？

作者：宋珩：唉……感謝在2020-02-26 23:16:03~2020-02-27 22:31: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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