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沙灘

喬的死亡雖然在莫雲舒口中變成了一場意外，但是這畢竟是人多嘴雜之地，夜鷹小隊裏所有人都聽到了各種各樣的信息，但基本一致的信息是喬是為了給姐姐複仇而來，他們也想在莫雲舒的口中證實這些傳聞的真假，可卻又止步于莫雲舒近日的寡言。

然而他們的學習依然繼續着，維修區被這些自稱為“粗鄙的軍人”們在最快的速度下重建了，莫雲舒冷漠的看着巨大的機械将一塊塊的牆體建起，又組成一個新的維修區，明明如此高效的執行力卻給不出一個關于喬死亡的真相，當人站在利益之前又有多少人在乎過真相。莫雲舒看向天空，那是一片潔淨的藍天，可這藍天之下藏着無數的謊言。

“頭兒..”訓練後陳梓來到莫雲舒的身邊，小心的叫道。

“什麽事？”莫雲舒看向陳梓，這個女孩這幾日眼框都是紅腫的，第一次失去夥伴是難以接受的。

“是關于喬的事..“看莫雲舒皺眉，陳梓又立即說道：“我是說喬離開之後，誰代替他的位置，現在殲級戰艦後備官空缺。”

莫雲舒知道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但陳梓依然能提出來說明她确實擁有一個成為隊長的素質，莫雲舒反問道：“你有沒有合适的人推薦。”

“溫蒂。”陳梓沒有思考回答道。

“那個黑人女孩？”莫雲舒對陳梓口中的這個女孩印象深刻，在之前的實操中她不僅速度快而且準确度極高，莫雲舒點點頭：“她很好，就讓她做殲級戰艦後備官吧。”

“那我去給她說。”陳梓轉身跑開。

“你等等！”莫雲舒将陳梓叫到，走到她的跟前，莫雲舒将陳梓的耳發別在她耳後，露出她那張哭壞了的臉，莫雲舒道：“陳梓，有時候我們要堅強點，因為失去了的人永遠無法再回來，而我們能做的只有承受，直到....麻木。”

陳梓的眼裏又開始眼淚翻騰，她壓抑住自己的激動，壓低自己的聲音：“麻木，這讓我怎麽麻木，喬是我們的隊友啊。”她又看向莫雲舒，眼裏竟然透出了一絲恐懼：“難道遠征之戰你就是這樣麻木的活到現在的嗎！”

“我...“莫雲舒不知道怎麽回答，她見過了太多的死亡，包括自己的愛人，她只是想告訴陳梓未來的犧牲将變得頻發，但陳梓似乎并沒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這個老實的，甚至對莫雲舒帶着一絲崇敬的女孩突然一臉嚴肅：“莫長官，我來到這裏成為志願者就是不希望成為一個麻木的人。我現在去傳達溫蒂晉升的指示。”

莫雲舒站在原地，她無法解釋，也不願意去解釋，她希望陳梓是正确的也希望她是幸運的，她希望讓喬離去的悲傷永恒，希望往後再無人犧牲。

喬的死亡所帶來的不僅僅是人離去的悲傷，對于更多人來說那是一種指向性，所有人都知道基地急于與這次爆破扯清關系，人們懼怕‘播種者’的權利，同時也唾棄着他們，這不僅讓普通志願者，核心小隊們的後備官，甚至讓核心小隊們都受到了影響，雖然訓練照常進行着，井上也如往日一般嚴肅，但是再也聽不到卡米拉的吐槽、辛格的亂叫，訓練變得死氣沉沉，甚至帶着一絲壓抑的情緒。

“今天的訓練到此結束，解散吧。”井上在讓所有人跑完最後十公裏後，揮手讓所有的人走了，喬的事情發生後井上的訓練好像變得特別長，之前對飛淩一號的依賴變小了，而對他們體能的要求更加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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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格像往常一樣拍了拍莫雲舒的肩，跟着明河一路小跑而去，卡米拉跟着李萌也往自己的宿舍走去，從一開始到結束所有人不曾有過一句交流。

莫雲舒擦淨頭上的汗水準備去食堂吃點東西，最近井上的體能訓練偏多，她也無需再單純為娜塔麗進行訓練了，她将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後，看到娜塔麗還沒有走，正在體能區奮力的打着沙袋，與最初的動作相比，娜塔麗現在的姿勢已經标準多了。

莫雲舒走向那娜塔麗，她一頭紅色的頭發随着她的擊打而跳動着，莫雲舒不知到什麽時候看這頭發不再那麽刺眼，娜塔麗不是溫迪沙，她也溫迪沙也無任何相似之處，如果那天實驗室的事情發生在溫迪沙身上，她一定會當場将那個米哈爾擊倒在地，并狠狠唾棄駐軍們的懦弱。而在她所知娜塔麗做的，只是打了一份報告到地球同盟軍的總部。

“還不休息嗎？”莫雲舒喝停娜塔麗，并扔了一瓶礦泉水給她。

娜塔麗接過水大口喝着，水沿着她的下巴劃過身體又到達小腹，不得不說最近的訓練讓她顯得結實不少，健康使她顯得更有魅力。

莫雲舒又走到娜塔麗身邊遞上一條毛巾：“去食堂嗎？聽說今天有墨西哥雞肉卷，那個墨西哥廚子不錯，你應該多試試地球的味道。”莫雲舒說完突然一愣，腦海裏閃現着模糊的畫面，她挽着溫迪沙的手說道：你應該多試試地球的味道，火星的廚子可沒有好食材。

“是啊，我們火星的廚子可沒有好食材。”娜塔麗回答道。

“溫...“莫雲舒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喝了一口涼水，感覺到涼水劃過食道的溫度，莫雲舒說道：“走，吃飯，娜塔麗。”

娜塔麗看着有些恍惚的莫雲舒，點點頭：“好，走吧。”

她們二人來到食堂時又是一個很晚的時間，故而并沒有引起什麽騷動，只是莫雲舒心心念念的墨西哥雞肉卷沒了，只有随便吃了點志願者不怎麽有愛點的英國菜，這确實不能算什麽美食，兩人沒打多少，能管上七分飽就行了，在食堂為他們留下的兩盞白燈下，她們沒有多言，靜靜的吃完了碗裏的食物。

然而回宿舍的路上，兩人并肩走着，依然和食堂一般安靜，喬的事情放在心裏，但是誰都不想開口提及，路燈下兩個的影子長了又短，短了又長，一次又一次反反複複有規律的變化，像兩人的心情一樣，忐忑着，起伏着。

娜塔麗突然停下了腳步，莫雲舒本能往前又走了兩步，還是停了下來。

“怎麽了。”莫雲舒問道。

“突然想看海了。”娜塔麗平靜的看着莫雲舒：“你陪我吧。”

“怎麽去？”莫雲舒繼續問道，雖然範登堡以北不遠處就是海灘，但是過去都是山路，即使一路飚車也得一個來小時。

“你不是會開飛機嗎？”娜塔麗指了指停放直升機的方向。

娜塔麗刷了一下臉卡二人便搞到了一量直升飛機，莫雲舒确實會開飛機，不僅僅各式各樣樣的飛機，就連各式各樣的飛船都不在話下，這種人類史上最常使用的短途直升機對她來說就像開玩具一樣，而且天上也沒有任何障礙物，莫雲舒可以說馬力全開，從起飛到落地僅花了十五分鐘就到達海灘，不過螺旋槳強大的轉速形成的風力倒是在沙灘上畫上了一個圓圈。

“火星沒有大海，只有人工海。”娜塔麗踩在沙灘上感受着地球的柔軟，走了兩步索性直接将腳上的鞋踢掉，一路踩着細沙小跑了起來。

莫雲舒鎖好飛機的保險也脫鞋跟着娜塔麗留下的腳印前進着。

“曾經有人給我說過，火星上是有海的。”莫雲舒慢慢走着。

“是啊，那是幾億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們應該看不見的細菌。”娜塔麗已經走到海邊，加利福尼亞南部的海灘水溫并不涼，只是因為這裏浪并不大，所以沙灘上的沙粒顯得有些粗糙。

莫雲舒走到娜塔麗身邊，并沒有像娜塔麗那樣在海邊踢着海浪，只是靜靜的看着這個博士今日一副貪玩的樣子，月亮在東邊的海上緩慢的升起，将海浪映的白光閃閃。

“莫，你知道嗎，我很喜歡這裏地球，這裏五彩斑斓。”她擡手指了指月亮不遠處的一顆星星：“不像我的故鄉只是一片紅色。”

莫雲舒看着那明亮的火星，它總是伴随在月亮的附近，那是她摯愛出生的地方。

莫雲舒走到娜塔麗身邊，将她往岸邊拉了拉，怕她被海浪打濕了衣衫，莫雲舒看着娜塔麗的紅發安靜的說道：“可我卻偏愛着那紅色。”

娜塔麗在莫雲舒深情注視下，顯然愣了一下，她至今沒有戀愛的經驗，沒想到第一個向她告白的竟然是一個女生，娜塔麗又想了想，莫雲舒絕對不是如此随便或沖動的人，相必之間一定有些誤會，但是這樣尴尬的情景下娜塔麗只好提及另外的話題。

“其實我想來海邊散心，是因為喬的事。”雖然這是娜塔麗找得話題，但這也确實是她出來的真實原因。

“我知道。”莫雲舒的視線從娜塔麗頭上又轉移到了海上，她也發現了自己剛才的失态。

“我，一定會還喬一個清白的。”娜塔麗說道，雖然海浪聲很大，但是莫雲舒聽得卻十分真切。

莫雲舒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在沙灘上坐下：“但願吧，這個世界有太多讓我們無能為力的事。”

娜塔麗握緊拳頭敲在沙灘上，粗糙的沙粒将她的手咯的生痛，她想說自己能改變現狀，但是卻突然明白了莫雲舒為什麽這樣的悲觀，因為就算自己給了喬清白又怎麽樣，總會有一部分人認為她在動用自己的權利改變現狀。

娜塔麗洩了氣，幹脆一下躺在沙灘上，她側目光剛好看到莫雲舒的側臉，海風揚起她的頭發，除開平日的冷漠，莫雲舒真是一個漂亮的東方女人，她看似柔弱卻由內散發着一種剛毅，娜塔麗看着這張側臉，想着遠征之戰前的莫雲舒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她究竟經歷了什麽。

“莫雲舒，遠征軍究竟經歷了什麽？”娜塔麗看着夜間的雲朵，它被夜風吹得急急的走着。

莫雲舒看着那沖擊而來又安靜退去的海浪，淡淡的說道：“遺忘。”

“遺忘。”娜塔麗重複着莫雲舒的話，英雄可以被俘虜，英雄可以戰死沙場，但英雄永遠不能被遺忘。

兩人又回到了之前的安靜，只剩下大海的聲音，那是聲音已在這個世界響徹了億萬年，它見證了生物的出現，見證了生物的毀滅，見證了萬物的變遷，然而它卻如此的孤獨而寂寞。

“阿欠！”興許是風浪太大，讓娜塔麗打了一個結實的噴嚏。

莫雲舒回頭看着睡在沙灘上的娜塔麗，她們出來也快有一個鐘頭了。

“不早了，回去了。”莫雲舒拍拍手裏的沙，站起來轉身将手伸給娜塔麗。

“是啊，不早了。”娜塔麗将手交給莫雲舒，被莫雲舒一拉而起。

莫雲舒脫下外套搭在娜塔麗身後，在她眼裏娜塔麗終于是文弱的。

“別受涼了，團隊還是要靠你才行。”

娜塔麗裹緊莫雲舒的外套，上面還有莫雲舒的溫度，這确實讓她感覺暖和了許多，但莫雲舒突然的溫柔倒讓她有些不安，回想起莫雲舒剛才看自己的眼神，娜塔麗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莫雲舒喜歡上了，她雖然并不拒絕這樣的感情，但娜塔麗心裏依然想着應該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對象。

坐上直升機後，莫雲舒依然用來時的速度飛快的回奔。

回到寝室後，耳朵已進入休眠狀态，雖然是機器人，但兩個回房的動作還是很小心，莫雲舒快速洗了澡上床休息，娜塔麗休息的總是很晚，她知道莫雲舒幾乎每晚都會做夢，有時還會在夢中抽搐，可她并不明白為什麽莫雲舒總是想快速的入睡，這并不符合PDST病人的症狀，一般這類人群應該是害怕入睡的。

娜塔麗一如往常一樣關上房間的窗，此時莫雲舒已進入熟睡，她幫莫雲舒收拾好桌子，回到了自己床上，也進入了夢境，夢裏她站在海邊，莫雲舒也在那裏，那個東方女子帶着一絲悲傷的神色看着海上的另一人，一頭紅發，如同自己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博士與莫之間的關系慢慢走近，作者寫手菌我也希望莫早點走出陰霾，人生，總是要繼續的

至于喬的死，有人問我會不會給他一個清白，真相究竟是什麽？我能說真相會随着劇情慢慢的凸顯，遠征軍的真相，H16的真相，都會在飛船上天後給出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