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離開

興許是高原的緣故，甲央村的曦陽特別的刺眼，讓莫雲舒一時無法适應，她眯着雙眼，一手高舉擋住天邊的強光，好像過了一小會，又好似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莫雲舒在強光中慢慢睜開雙眼。

出現在莫雲舒眼前的，是一幅多麽廣闊的一片畫面！草原無垠看不到盡頭，都能看到雲朵就在地平線上，而風從天邊呼嘯而過，将那草原上的草吹起一層又一層的浪，那草浪順着劇烈風前赴後繼，風吹過莫雲舒的耳邊，那沉悶似的嚎叫聲灌入她的耳中，莫雲舒頂着風沿着那石頭砌的小道往前走，不遠處便是泛着波光的汪姆措（湖），莫雲舒的臉上也被映出湖水的光澤，舒爾間風停下了腳步，汪姆措一片寧靜，順着她再熟悉不過的小徑，莫雲舒往白桦林的方向走去，那一小塊平原上，集中種在一起的白桦像一塊高聳于海面的孤島，又像阿諾德.伯克林的名畫《死島》。

而這個畫面中，紅發的女子安靜的站着，她一只手撫着樹，另一只手自然的垂于身下，面向那灼熱的太陽，莫雲舒再次感受到那透過桦之間的縫隙傳來的強烈強光，她此時卻舍不得閉眼，反而用力的往那人的身上看去，那紅發似乎比陽光更為灼熱，莫雲舒分不清那是溫迪沙或是娜塔麗。

莫雲舒帶着一絲好奇，朝着那人走去，帶着直覺，莫雲舒輕聲叫道：“溫迪沙。”

“舒，你來了。”女子回過頭，與莫雲舒的猜想無異。

“你怎麽在這？”莫雲舒問道，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問這樣的問題。

溫迪沙順着桦樹往上看去，陽光婆娑的打在她的臉上，美麗的宛若一副油畫。

“我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溫迪沙微笑着，很平靜。

“我....很好。”莫雲舒回答道，确實這些年她很好，因為死去的人是溫迪沙。

“嗯。”溫迪沙看向莫雲舒，淡淡的說道：“我知道，看見你幸福，我也很高興。”

莫雲舒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安靜的看向那些白桦，她用力的摸着凹凸不平的樹皮，壓抑着自己糾結的情感。

“舒，到這裏就好了，別再前進了。”溫迪沙将一伸拍在莫雲舒的肩上，這感覺是如此的真實。

“我...想回去看看。”莫雲舒細聲回答道，如同一只溫柔的小貓。

溫迪沙輕輕的擺擺頭，拒絕道：“回去吧，回地球去....”

“可...”

沒等莫雲舒的話開口，平靜清澈的汪姆措突然變得渾濁，那大風再次呼嘯，它從天邊快速的向莫雲舒沖來，那草海也變成了巨浪，瘋狂的咆哮着像萬馬奔騰一般湧向莫雲舒，又像是泛濫的河水，它們将莫雲舒與溫迪沙之間那一隙土地分裂成兩塊，旺姆措的湖水也湧了進來，莫雲舒伸起手努力向溫迪沙抓去，卻與之交臂，只能看着溫迪沙和白桦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風又終于停下，莫雲舒好似回到了最初的位置，陽光刺着她的雙眼，突然一雙手将一件厚重的大衣披在了她的雙肩，那是一種踏實與溫暖的感覺，莫雲舒回頭，是娜塔麗微笑的面龐。

“娜塔麗....”

“我在。”

莫雲舒睜開眼，這熟悉的天花板，正是她的艦長室，娜塔麗正坐在一旁，如果她夢中一般關切的看着自己。

“你總算醒了。”娜塔麗扶起莫雲舒，讓她靠在牆上。

“又犯病了...”莫雲舒嘀咕道，又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娜塔麗看看牆上的時間，輕聲說道：“快十二個小時了吧。”

“越冬怎麽樣了？”莫雲舒回憶起昏迷前發生的事。

娜塔麗深吐了口氣，遺憾的說道：“死了。”

這是莫雲舒也能猜到的結局，她親眼看着越冬的飛船撞上了溫迪沙的雕像，但本想接着問一下奧迦娜廣場的情況，但對方畢竟是娜塔麗，莫雲舒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奧迦娜廣場死了不少人。”出乎莫雲舒的意料，娜塔麗主動的将此事提起：“溫....溫迪沙的雕像被損壞的有點厲害。”

“哦。”莫雲舒躲避着這個話題，她又拉住娜塔麗的手：“極光跳躍站毀了，那翡翠空間站怎麽看這個事？還有逐日號上的內鬼捉到了嗎？”

娜塔麗慢慢的說道：“翡翠空間站的事你別操心，有我在。至于內鬼...”

娜塔麗眉頭微蹙，有些低落的埋下頭說道：“根據調查給越冬洩密的是醫療組的寇桐。”

“那個護士長！”這個答案讓莫雲舒有些吃驚，上次與娜塔麗親熱過後，她去做了血檢，為她檢查的就是寇桐。

“嗯。”

“她現在人呢？審出什麽了嗎？”莫雲舒道。

娜塔麗知道莫雲舒對灰燼黨的事非常的上心，她也不想告訴莫雲舒眼下的真相：“死了，井上還沒踏進醫務室，她就開槍自殺了。”

莫雲舒一拳打在身邊的牆壁上，娜塔麗趕緊把她的手拉過來，手上的關節都已經打破了皮。

“至少我們知道了灰燼黨的目的。”娜塔麗寬慰道。

“報複人類政府。”莫雲舒接下話，繼續說道：“但我也想不明白，阻止我們去H16也是報複人類政府的行為之一？你的項目應該還在實驗階段吧，真正投入使用的話應該還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莫雲舒側頭思考了一下：“以灰燼黨這樣的滲透力，你的實驗也許他們早知道了，可你的實驗是真正的為了人類，他們也沒有理由去阻止，我..想不明白。”

“一群恐怖|份子。”娜塔麗說道：“也許他們只是單純的想破壞吧。你別再想了，好好休息吧。”

莫雲舒點點頭，她拉起娜塔麗的手放在嘴唇上輕吻了一下，關心道：“你也不要太辛苦，接下來的路，可能會更艱難。”

莫雲舒說的并沒有錯，接下來的路不僅前途艱險，極光跳躍站的爆炸也斷了她們的後路，這代表着不會再有龐大的人類政府作為他們的後盾，未來的路途上只能依靠餘下不多的人類勢力，而這些勢力一旦叛亂她們就将如甕中之鼈，沒有任何的軍隊可以過來救援這位播種者，潛在的威脅遍布宇宙，真正的探險才剛剛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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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翡翠空間站，下一個人類據點是在海王星的軌道上，那是一顆叫做末裔的人造行星，上面的居民并不多，基本上是政府的工作人員以及家眷，人數上可以說不及翡翠空間站的三分之一，畢竟那已經是太陽系的邊境了，沒有人願意生活在離開家鄉如此之遠的地方，從翡翠空間站再往那裏走，也都還需要接近兩三個月的時間，這意味着逐日號也将進入乏味的飛行。

莫雲舒收拾好指揮臺上的文件，那些都是這些日子以來她所搜集到的灰燼黨的資料，其實跟在翡翠空間站相比，并沒有多多少的內容，但現在找出灰燼黨的秘密已經成了她新的支點，對團隊的責任變成了有力的基石，支撐着她無畏的前行，當然她現在的振作也少不了娜塔麗的幫助，當收拾好資料的莫雲舒擡起頭時，與她目光相觸的，正是娜塔麗溫柔的雙眼。

“別笑，會被發現的。”陳梓壓着聲音提醒到維爾，娜塔麗與莫雲舒的關系雖然沒有公開，但兩人常常一起出現，娜塔麗也沒有像之前一樣醉心于工作，也不時的來接莫雲舒下班，這讓指揮室的孩子們八卦不已。

陳梓的提醒并沒有給維爾太大的幫助。

“維爾。”莫雲舒叫到。

“到！長官！”維爾求助一般的看向陳梓和溫蒂，不過并沒有什麽效果，因為二人都聰明的回避開了他的眼神。

“告訴我你在笑什麽？”莫雲舒走到維爾身邊，挑眉看向她可愛的士兵。

“報告長官，我背上癢。”維爾肯定是不能說真話的。

“背癢。”莫雲舒打量着維爾，其實她不介意別人猜到這一層關系，但她是頭兒，讓這幫孩子笑話就太不像話了，莫雲舒說道：“陳梓，監督維爾做一百個仰卧起坐，這樣可能就不癢了。”

“是，頭兒！”這種情況下陳梓也只好忍着自己的幸災樂禍，她向莫雲舒回答道。

莫雲舒朝着娜塔麗悄悄眨了眨眼，笑着走到娜塔麗身邊，兩個大方着結伴離開了指揮室。看着離開的莫雲舒的背景，維爾向陳梓問道：“你說，我還做仰卧起坐嗎？”

“做吧。”

作者有話要說：

離開翡翠空間站後，即将來到得就是太陽系的邊界，這意味着離H16已經不遠了，而那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有着什麽樣的生态圈？都需要逐日號的隊員們慢慢的揭開。而跳出本書，講一下《鯨落》的靈感來源，其實來源于14年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遺落的南境：湮滅》，被派遣道一個被稱做X區域的地方進行探索的故事，有意思的是當我在寫《鯨落》大概還不到20章的時候，我看到了我最喜歡的影星娜塔麗.波特曼會拍攝《遺落的南境》的電影，并于2018年上映，于是我微微一笑，真特麽是緣分吶。

好吧，拉回來，其實《鯨落》和《遺落的南境》沒有一絲相同的地方，如果硬要拉關系，可能就只有某些地方我正在學習使用“洛夫克拉夫特風格”的寫作方式吧。

另外，今天提到的《死島》這一副名畫我會貼在微博上，然後附上一些有趣的東西。

就到這裏吧，祝各位工作、生活、學習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