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追憶舊時

簡陋的屋子裏，面容憔悴的少女從瓷壺裏倒了杯水遞給身邊正襟危坐的青年。

魏戍接過水杯，一口飲盡，花落索性把水壺遞給他，說道：“你慢點喝，涼茶喝的急了不好。”

看了眼桌子上的飯菜，花落又說道：“這些肉，怎麽還一塊一塊的，看着就沒有胃口。你既然沒有吃飯，就把菜吃了吧。沒有別的筷子了，不介意的話直接用手抓吧，我不嫌棄你。”

魏戍楞了一下，說道：“這不是你最喜歡吃的嗎？你不用擔心我，我等會兒再過去吃也沒關系。”

花落無奈道：“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吃不了太油膩的。這些都不太好消化，我怕晚上會反胃。”說罷回頭看了內室一眼，說道：“剛好木盆裏有水，你先去洗手吧。”

魏戍糾結了一下，聽她的話去了。

大半碗米飯下肚，既然已有八分飽，花落忍不住想，如果當初在現代世界自己也只吃這麽少，說不定也會有男朋友，也不至于在情人節的時候穿越。

如果沒有遇到君子安，或許自己還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花落。如果沒有遇到他......花落沒由來的一陣悲傷，沒有又能怎麽，現在所觸摸的亦不是虛幻的幻想，已經，回不去了。

天空還是那般清澈，樹葉還是那般翠綠，鳥兒的鳴叫還是那般清脆可人，但這裏不是靖王府，也沒有君子安。

林嫣然就住在離花落不遠的一個院落裏。

清晨的空氣涼爽，心曠神怡，林嫣然端了棋盤坐在榕樹下自己和自己下棋。

魏戍走進來，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看着她下棋，良久，問道：“你為何不跟落落解釋，她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林嫣然落下一顆白子，說道：“說了和不說，又有什麽區別。”

“總比她恨你的好。”

林嫣然忽然一笑，說道：“你沒見她那副模樣嗎？當初在林府的時候還容光煥發，如今卻瘦骨嶙峋，想來是被我弟弟的死折磨的不輕。如今讓她恨我，也是讓她的感情得以宣洩，免得憋在心裏憋出病來。”

魏戍住了嘴，良久，才說道：“她若是知道你對她的好......”話說到一半，卻不知該怎麽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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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嫣然找了個合适的位置落下黑子，說道：“有些話，不說清楚反倒比說清楚好。”

魏戍神色黯然，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你身體怎麽樣了，也是辛苦你了，懷着孩子還要這般疲憊。”

林嫣然只是笑。

魏戍又說道：“辰末兄無心于朝政，與君子安的關系也算得上好，也未必會在登基之時鏟除辰末，你不如安心養胎吧。”

林嫣然站起身來，無奈道：“魏戍，你什麽都好，偏偏愛異想天開。辰末是皇帝親封的太子，君子安若想登上皇位，必定要鏟除他。君子安的做事風格我最了解，他偏偏不愛的，就是那種曲回的方式。他心心念念的就是皇位，能早日登上皇位，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魏戍想不通，說道：“那你不曾想，若是一個不注意，被皇上發現辰末兄和你的關系，那你做的這一切不都白費了嗎？”

林嫣然微笑着說道：“所以，我們需要花落。”

魏戍盯着林嫣然，良久，說道：“你已經瘋了。”

林嫣然初次見到君辰末是那年秋獵。

大周終于一統天下，舉國歡慶，皇帝陛下特意邀請臣子們來參加秋獵來慶祝。

林丞相家的內室多年前難産去世，從此再無續弦，年幼的兒子還在阆中，所以，他只得帶了自己已經及笄的女兒來參加秋獵。

臣子們興致高昂，無論文臣還是武将皆打馬前往獵場，只留下一衆女眷在行宮。

林嫣然常年待在阆中，與京城的女眷們并不相熟，索性走遠了些，一個人坐在湖邊的涼亭裏吹風。突然，她聽見一陣好聽的男聲說道：“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林嫣然回頭，看見君辰末穿着玄色的長袍，站在陽光下沖她微笑。

那是怎樣的場景？林嫣然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高瘦的男子站在陽光下微笑，姣好的面貌讓涼亭邊栽種的牡丹都黯然失色，如天神般降臨的君辰末讓林嫣然有種想哭的沖動，但良好的家教還是讓她施施然地站起來行禮，回答道：“屋子裏怪悶的，索性出來走走。這邊風景好，風吹着也舒服。”

君辰末走過來，每一步都牽動着林嫣然的心跳。

君辰末做到涼亭中的椅子上笑道：“你倒是和我想一塊兒去了，和馬場上那群老家夥在一起實在太悶，我便到這裏吹吹風。坐吧，客氣什麽。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最後一句讓林嫣然紅了臉，站了不是，走了不是，只好坐了下來。

君辰末是個豁達的人，是個人他都能拉來聊一聊，不一會兒就和林嫣然聊起了這些年在外的見聞。

林嫣然聽的如癡如醉，偶爾用幾句古詩附和一下，也讓君辰末佩服的五體投地。

君辰末幫林嫣然倒了杯茶，說道：“我就佩服你們這些讀書人，小時候父皇老讓我讀書，可我就是讀不進去，現在沒小時候那麽強的記憶力了，倒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看那些古詩詞。”

林嫣然聽出來他竟然是太子殿下，誠惶誠恐地下跪道歉。

君辰末有些不悅，扶起林嫣然說道：“我就不喜歡這些虛禮，有什麽好跪的。你要是真把我當朋友，我以後找你聊天的時候別把我趕出去就好！”

林嫣然誠惶誠恐地應了。

君辰末很高興，拿起手裏的茶杯作勢就要和林嫣然碰杯。

君辰末沒有說笑，自那天涼亭一別之後，他真的跑到丞相府來找林嫣然。可憐林丞相還以為太子殿下回心轉意，想要學習為君之道，感激的泗涕橫流，卻不曾想他是來找自己女兒的。

君辰末顯然是灑脫慣了，不懂得女兒家的心思，一味的來找林嫣然聊天，卻不曾想對方竟早已愛上了他。

林嫣然該回阆中了。

在回阆中的前幾日，太子殿下終于被林嫣然盼來，她紅着臉說道：“辰末，我要回阆中了。”

君辰末的笑容一滞，說道：“這樣啊。阆中我很早就想去了，之後去阆中的時候我一定會拜訪你。”

林嫣然沒有聽到挽留的話，有些惱怒地背過身去。

君辰末自然不明白什麽地方有惹惱了她，便說道：“你在擔心什麽？對了，一直想和你說，這些年來我遇到的朋友裏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不如我們結拜吧，到時候到阆中還請妹妹不要嫌棄兄長啊。”

林嫣然氣的沖他吼道：“我就嫌棄你嫌棄你，什麽妹妹，我才不要做你的妹妹！”說着，便伸手打他。

君辰末抓/住林嫣然打他的手，說道：“你鬧什麽啊！你這又是怎麽了！”

林嫣然紅着眼，絕望地看着他：“你真不懂我的心嗎？”

君辰末突然有些恍惚，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林嫣然已經離開。

君辰末在東宮想了好幾天，忽然間恍然大悟，明白林嫣然對他的感情是兒女之情。

彼時的林嫣然頹廢地呆在阆中林府，一邊為自己的感情不值，一邊無止境的思念着君辰末。突然聽到下人傳報，有個叫君辰末的來找她。

林嫣然特意挑了件新做的裙子，又精心打扮着，擔心君辰末等的太久，又不住地催促侍女們快點。那時已到秋後，天氣冷了，待林嫣然到達大堂的時候，身上居然出了細密的汗珠。

大堂裏的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君辰末。

君辰末一襲素色衣衫，幹淨利落，頭發高高豎起，露出棱角分明的臉龐。他看到林嫣然來了，笑着說道：“在下君辰末，可在姑娘府上借宿一宿？”

作者有話要說： 花落：哎？太子這樣真的好嗎？不怕敗壞嫣然姐的名聲啊？

作者君：放心吧騷年，故事背景原型為唐初，民風很開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