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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奚對此并不意外, 他只是對方對布得這個局挺意外的。

他把翹着的左腿放了下來,向意圖找人求救的賀嘉吟問道:“誰讓你過來拿東西的?”

賀嘉吟轉過身來, 望向了趙奚,臉上的表情有些忸怩, 他猶猶豫豫地說道:“那個……我不知道。”

“不知道?”趙奚的聲調上挑,上半身向前傾了傾。

賀嘉吟背靠着後面的大門,他不敢看趙奚,眼神向着左上角飄去, 回答道:“我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賀嘉吟去倉庫找兩個福字過來, 我就來了。”

“……”趙奚歪着腦袋, 手指在扶手輕輕敲了兩下, 他問:“賀嘉吟,你現在是不怕死了是嗎?”

“當時沒想那麽多。”賀嘉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聲, 摸了摸腦袋,在門口走了兩個來回, 确定門是被人給鎖上。

“現在怎麽辦呀?”他問道。

趙奚倒是淡定得很,一點也沒有自己被困起來的覺悟, 說道:“等有人來開門啊。”

賀嘉吟找了個幹淨的紙板坐下來, 将手裏的福字放到了一邊, 追問:“要是一直沒人來呢?”

趙奚笑了一聲,告訴賀嘉吟:“那就死在這裏邊吧。”

賀嘉吟:“……”

賀嘉吟搓了搓手臂,大佬現在也會講冷笑話了嗎?

倉庫裏沒有窗戶, 頭頂巨大的玻璃吊燈是倉庫裏唯一的光源, 而在這些白色的光線下, 無數的塵埃正在飛舞着,趙奚的身影在塵埃中變得模糊起來。

賀嘉吟捂着嘴嘆了一口氣,雖然他還挺喜歡與趙奚共處一室的,但是這裏的條件讓他把心裏的那些旖旎心思全部抛到了腦後,他垂下了頭,望着紙板上的花體文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晚上睡覺前獄警是要查寝的,到時發現他和趙奚不在牢房裏自然會出來找他們兩個的,所以這件事其實也不需要着急,賀嘉吟想通了這點,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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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奚從老爺椅上站起身,四處走動觀察着周圍的環境,賀嘉吟坐在地上仰着小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趙奚的動作。

趙奚在魚缸前站住,魚缸中似乎有點特別的味道,像是一種勾兌出來的藥水,他眼神中露出了稍許的疑惑,彎下腰将魚缸上的塑料紙撕了下來,赫然發現那塑料紙下面竟然一片紅色的水。

趙奚捂着額頭向後退了一步,一不小心碰倒了身後的水盆,發出巨大的聲響,不過他也沒在意。

他已經确定了今天的事又是對着自己來的,對方不僅算到了自己會來倉庫找賀嘉吟,還算到了自己會發現魚缸的異常,并且掀開上邊的遮擋物,不過對方應該沒想到自己現在對這些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

他蹙起了眉頭走過去拿着幾張包裝紙将浴缸重新給蓋上。

突然,趙奚的身後響起了賀嘉吟的驚呼聲:“小心——”

趙奚因為之前的鍛煉,現在看到血水雖然不會再發瘋了,但到底還是會受到一些影響,此時在聽到賀嘉吟的提醒第一反應不是趕緊跳開,而是愣在了原地。

賀嘉吟本來是發現趙奚有些異常想過來看看是怎麽回事,結果剛站起身就看到棚頂的吊燈搖搖欲墜要向着趙奚砸了過去,他沒來得及思考,喊了一聲就向着趙奚撲了過去,在吊燈砸下來之前将趙奚撲開了。

雖然躲開了吊燈的這沉重一擊,但賀嘉吟的手臂還是被劃了個挺大的口子,玻璃吊燈在地上砸開了花,此時倉庫裏陷入了一片黑暗。

賀嘉吟趴在趙奚的胸膛上,左邊臉龐貼在他的外套上,趙奚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賀嘉吟能夠清楚地聽到趙奚的心跳聲。

有那麽一瞬間,賀嘉吟甚至想着趴在上邊永遠不起來,但是戀愛腦過去後,聰明的智商就重新占領高地。

“該起來了,小朋友。”趙奚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來,賀嘉吟覺得耳朵有點發熱,輕輕地嗯了一聲,兩手撐着地面就要站起來。

緊接着他诶呦了一聲,摔回了趙奚的胸膛上,下巴撞到了趙奚外套的扣子上,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賀嘉吟只覺得左邊的手臂疼得厲害,這才反應過來是被剛才砸下來吊燈的玻璃碴被劃到了,他也不敢扒着趙奚不放,只能用右手撐着身體,“馬上就起來。”

賀嘉吟正要忍痛起來時,趙奚伸手握住了他左手的手腕,道:“等一下。”

賀嘉吟的動作一頓,趙奚的手指順着他的胳膊向上在他的手臂上輕輕摩挲着,原本疼痛難忍的傷口此時變得酥酥麻麻的,整個身體忍不住顫栗起來,賀嘉吟既為自己的反應感到羞赧,又希望趙奚能一直不要松手。

他正在沉浸在這種類似高|潮的美好體驗中,突然聽到趙奚開口道:“這裏沒有東西止血,你要死了。”

“啊?”賀嘉吟擡起頭茫然地看着趙奚,黑暗中他看不見趙奚的身影,只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正撲在自己的臉上,賀嘉吟的那顆小心髒砰砰砰地跳動着,仿佛要從胸膛裏跳出來,自己跑到趙奚的手上。

又聽到趙奚輕笑了一聲,對他說:“騙你的,死不了。”

賀嘉吟:“……”

“行了,起來吧。”趙奚說。

賀嘉吟撐着身體從趙奚的身上爬了起來,他摸了摸自己左胳膊上的傷口,他并沒有趙奚的那個能力,摸一下就能判斷出傷勢如何,他只摸了一手黏糊糊的液體,手上沾滿了血腥味。

賀嘉吟記得洗手池應該是在倉庫的西北角,他站起身想過去洗個手,卻被趙奚拽住了,對賀嘉吟說:“別亂走,地上有玻璃碴子。”

賀嘉吟哦了一聲,在趙奚身旁重新坐了下來,黑暗中,他抱着受傷的手臂,向着趙奚的方向靠了靠,問道:“那個是不是有點太黑了?”

趙奚嗯了一聲,又說:“還可以。”

現在最多下午兩點鐘,要等到獄警來找他們至少還要八個小時,這麽幹坐着未免有些太無聊了,而賀嘉吟身邊還坐着自己暗戀的人,他不免要動點其他的心思。

賀嘉吟的屁股挪了挪,猶豫了一下,對趙奚說:“我跟你講講我小時候的事吧?”

“說吧。”趙奚的語氣中似乎帶着一點笑意。

“我小時候特別皮,我們學校後面有一座動物園,我就特別想去看,但是從正門走的話得花五十塊錢買門票,那個時候我就跟我同學都沒錢,就從後山上翻過去,打算從後門偷溜進去,結果我們辛辛苦苦爬了一上午,到了山頂才發現我們爬錯山了,然後我和同學就坐在山頂哭了一下午。”

“還有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個小姑娘向我告白,學着電視裏的樣子跳到我前桌的桌子上,結果正好我們班主任進來了,問她怎麽回事,小姑娘眼淚馬上掉了下來,說我偷了她的心肝脾肺腎。”

賀嘉吟小時候的日子過得其實挺苦的,但他在趙奚面前說的都是那些有趣的事情。

趙奚輕笑了一聲,“小姑娘眼光不錯。”

賀嘉吟也跟着笑了一聲:“我初中的時候,隔壁的班花送了我一封情書,上面是一道化學題,我直到上了大學後才知道那道化學題接出來是句情話。”

賀嘉吟沒有同趙奚說的是,在隔壁班花給他送情書的第二天放學,他就被班花的暗戀者們堵在廁所裏揍了一頓。

賀嘉吟現在被王牧附體,不停地叨叨着,趙奚也沒有阻止他,嘴角含笑地聽着他的這些故事。

賀嘉吟講得喉嚨有些幹了,他打了一個哈欠說道:“那個……我好像有點困了。”

趙奚嗯了一聲,“睡吧。”

賀嘉吟覺得此時的趙奚溫柔極了,他盤腿坐在地上,右手手肘抵在大腿上,手掌則撐着自己的腦袋,空曠又寂靜的倉庫中,他與趙奚兩人的呼吸聲交纏在一起,纏綿缱绻。

不久後趙奚的耳邊便傳來了輕輕的鼾聲,他偏頭看了一眼,黑暗中他只能隐約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

即使看不清,趙奚也依舊在打量着進入到睡眠狀态中的賀嘉吟。

不多久,賀嘉吟的右手支撐不住他的大腦袋了,腦袋晃了幾下,發出輕微的聲響,趙奚嘴角動了動,擡手把他的上半身攬在了自己的懷裏。

賀嘉吟不僅沒有醒過來,還吧唧吧唧嘴,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在趙奚的懷裏繼續酣眠。

趙奚輕笑了一聲,手指搭在他左邊的胳膊上,檢查着他的傷口現在怎麽樣了。

睡夢中的賀嘉吟似乎覺得有些癢,他撥開趙奚的手指,嘟囔了一聲夢話,趙奚沒有聽清,只收回了手抱着他輕輕地晃了晃。

世事真的是很奇妙了,初到監獄的時候他并不喜歡賀嘉吟,甚至還帶着一點厭惡,而現在竟然會在這裏為了他能睡得更好一些而把他抱在自己的懷裏。

趙奚低下頭看向懷裏的人,又笑了一聲。

獄警們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鐘了,沉重的大門被打開,緊接着獄警們發現,在他們手電筒的亮光下,趙奚正抱着賀嘉吟坐在那裏,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被囚禁了。

獄警們齊齊向後退了一步,他們是不是打擾了趙先生的好事?

趙奚看了他們一眼,低下頭拍了拍懷中賀嘉吟睡得紅彤彤的臉蛋,叫道:“醒醒,醒醒。”

手電筒的亮光有些刺眼,賀嘉吟捂着剛睜開的眼睛,小聲問趙奚:“怎麽有光了?”

“你到天堂了。”趙奚面無表情地對賀嘉吟說道。

“哦,”賀嘉吟還有點迷糊,喃喃說道:“你也來了啊……夫唱婦随嗎……”

趙奚在賀嘉吟的腰間掐了一把,微笑着對他說:“賀嘉吟,你再說一遍。”

賀嘉吟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一眼,結結巴巴地開始解釋:“那個……我剛才那個我做夢還沒醒,我胡說的……”

趙奚沒聽他這些解釋,從地上站了起來,向他伸出一只手道:“行了,趕緊起來,去醫務室。”

賀嘉吟拉着趙奚的手站了起來,問道:“醫務室?”

“你胳膊上的傷。”趙奚說。

“哦哦,”賀嘉吟點着頭,跟在趙奚的身後出了這間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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