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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期的《來四》是密室逃脫設定。
原本左斟算是喜歡這一類型游戲的,既不需要坐飛機去很遠的地方,也不需要辛苦地跑來跑去或者玩傻兮兮的游戲,所有錄制工作都集中在一個很小的區域,因為沒有對戰,還可以劃水。那麽輕松的工作,拿的錢卻和在荒島上差點渴死一樣。可以說,這樣的工作,何樂而不為。
然而——
被困在密室的戰團六人在一本書後找到了一個老式錄音機。錄音中的人聲愣是說了半個鬼故事,關鍵是講一半還忽然被奇怪的聲音打斷。當突如其來的噪音從錄音機裏猛地爆發出來……
再次睜開眼睛的左斟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一間休息室裏。
所以說,剛才他居然被吓暈過去?
左斟低頭捂着臉心想自己沒臉見人了。這時,坐在一旁的助理小杜立即安撫他道:“左哥,你放心,你這應該是低血糖導致的暈倒。”
對于這一說辭,左斟頗為懷疑。雖說最近他在減肥,今早連早餐都沒吃,而且方才的确有出汗發抖的情況,但沒聽說過低血糖症不是自己判斷出來,反而是別人告訴當事人的。
不過話說回來,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別人相信就行。
“來,左哥,喝口糖水吧。”小杜就特別相信地将一個杯子遞給左斟。
左斟往杯子裏的糖水望過去,心想着這裏面得裝了多少卡路裏?為此,不由有些排斥。
休息室的門在這時被打開。走進來的人是任眠北。
天知道左斟有多不想見到這個人。“什麽事?”他板起臉問不請自來的人,指望對方能識相離開。
然而,面對露骨的不歡迎,任眠北只不以為意笑了笑,随即好聲好氣解釋道:“導演讓我們倆待會兒補拍去地下室找線索的內容,眼下正好我也沒事,所以就來看看你。”
“看完沒?”左斟問。
任眠北一個勁搖頭一個勁微笑,“沒看完。”一本正經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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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斟不得不清晰意識到,自己極其讨厭眼前這總是那麽溫柔的微笑。并且,越來越讨厭。
說起來,最初左斟重逢任眠北,也可能是做了足夠心理建設的緣故,當時他真的相信自己已經放下過去。那僅僅是幾秒的心跳加快,讓人無法輕易察覺的微微皺眉,流過心底的一絲依稀酸澀,然後,剩下的便是冷冷的敬而遠之的決心。
沒想到的是,短短兩個月,任眠北居然讓左斟重新喚起心中的那份怨憤。那真切的怨,真切的憤,還有最真切的恨。七年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怎麽發洩的那所有負面的情緒,難以承受的一切。
在他終于步入正軌的,開始變得有些美好的生活中,他已經學會用積極正面的态度來面對一切,不再像個戲劇女王那樣正經八百地把愛恨當回事。然而,任眠北又讓他體會到恨一個人的情緒可以如何讓人失去冷靜和理智。
“但我不想看到你。”左斟目無表情地瞪向任眠北一字字說。
任眠北挂在臉上的笑意有短暫的僵硬,但很快,他若無其事讨價還價道:“你先把糖水喝了,再吃點東西,然後我就會如你所願乖乖消失。”
左斟立即接過身旁正假裝自己不在場的助理手中的糖水。當他一飲而盡,任眠北遲疑着又開口說:“你真的并不胖,沒必要減肥。”
左斟記得很清楚上期錄制中是誰說他胖的,但他沒出聲,在冷冷的斜睨後繼續吃旁邊節目組送來的點心。
他拼命往嘴裏塞食物。直到任眠北默默退出房間。
即便不能做到最好,但工作态度還是足夠端正的左斟在稍稍休息後重新投入節目錄制。
戰團的進度喜人,據說吓人的橋段都已經完成得差不多,除了節目組準備最後補拍的對解密主線沒有太大影響的地下室調查劇情外,最後剩下的只有一個真相。這個真相會指引他們找到神秘房間,從神秘房間的地道,他們将順利逃出密室。
任眠北率先找到了那封藏在燈光影子裏的信。
向量對大家讀出這封信的時候,總覺得身體有些無力的左斟斜倚在書架邊只漫不經心聽着。
節目組的腦洞有時候真不是心理健康的人能跟得上的。本次密室的劇情裏,有個被別墅男主人抛棄的前妻。燈光裏的信就是來自前妻的,前妻在信中回顧了兩人曾經的各種恩愛,包括小時候她說要住在最喜歡看書的男主人的書架裏。在一堆“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甜蜜故事之後,前妻話鋒一轉,忽然說,所以我殺死了某某,把屍體和昏迷的你一起鎖在你的書房制造成密室。如果你還愛我,你就不會因為謀殺罪被判死刑。
左斟聽得莫名其妙。他心想有沒有人能解釋一下這個前妻是怎麽個思路?但懷疑根本不可能存在這樣的能人。
然而,戰團其他成員倒似乎都挺理解的。
柯享還特別感觸地開口點評說:“所以說,恨有時并不是愛的反義詞,它是愛的同義詞。恨得越深,說明愛得越深。”
左斟并不認為這能解釋那個前妻的所作所為,但腦海中有一道光突如其來閃了一下,接着,心髒猛地一跳,他下意識擡頭脫口而出,“你說什麽?”因為訝異,音調有明顯提高。
所有人由于左斟的反常表現而疑惑地轉頭打量過來。忽然被衆人的視線聚焦的左斟努力保持冷靜,“柯享提醒我了,那前妻還喜歡男主人。所以‘不會判死刑’不是風涼話,這是前妻留給男主人的唯一一條生路——書房當年的密室可以被破解。我猜這個房間除了門窗,另外還有一條密道。”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态,他扯了一大堆。
話是胡扯的,但他提供的思路自然是對的,畢竟節目組之前就透露過。大家的注意力被轉移,順勢推測下去,這讓左斟稍稍松了一口氣,終于能夠不被關注的獨自思考些什麽。
——但他搞錯了。
有人還依然在關注他。
“你的臉色有些蒼白,沒事吧?”身旁,任眠北關切地低聲詢問左斟。
左斟克制着沒去瞪這個禍端。
歸根結底,左斟認為柯享的說法是不正确的。什麽叫做“恨得越深,說明愛得越深”?當你恨一個人的時候,你自然希望他不好過,而希望一個人不好過,那能是愛的表現嗎?綜上,他恨任眠北,這全然不意味着他愛對方。
……不過,話說回來,左斟有注意到自己對任眠北越來越抗拒的心情。重逢後,任眠北并沒有做任何令左斟記恨的事,而他所痛恨的,全部都是對方溫柔的表現——之所以痛恨這些,應該是因為他敏銳察覺到對方行為對他造成的嚴重後果。是任眠北的這些行為,讓好不容易淡忘過去的左斟再一次陷入舊夢。如今他越是抗拒,越是意味着他在意對方……
左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呸,他真是信了柯享的邪……
任眠北關心擔憂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左斟。“要不要再去休息一會兒?”未被理會的人不為所動地繼續追問道。
“不關你事。”左斟終于出聲回答。他是不會接受自己內心或許仍舊在意任眠北的這一可能性。
絕對不會。
他在心裏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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