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搖顫的巨幅绫绡幔帳,金鈎被一只青筋畢露的大手扯落,癡雲膩雨間,女子的聲息如崩裂的琴弦,戛然而止。
儀王從床圍間退出,興致缺缺地提上灑金棉絨錦绫綢褲,将外袍儀容翩翩地披上。
帳中一只素手婉轉地遞了出來,悠悠醒轉的女子,細長的藕臂像一支靈活的藤蔓纏繞上來,儀王冰冷地皺了眉宇,手掌揮了出去,将那女子打落旁側。
女子似乎沒有預料到儀王殿下突如其來的薄情,嬌呼了一聲,跌到在淩亂的褥間,眼波閃出難以置信的淚光。
儀王揉了揉脹痛的眉骨,拂了拂手,叫來近旁伺候的內侍官,“将她弄出去。”
內侍官叫來幾個手腳伶俐的婆子一擁而上,那女子花容失色,張口直呼:“殿下,殿下饒命,是春蠶什麽地方伺候得不好麽,春蠶該死,一定改的……”
儀王已經步向了門外柔和的月光,身影清俊而冷漠,春蠶眼中的淚水越湧越多,仿佛終于醒悟過來自己絕望的處境,不敢再開口乞求。幾個婆子利落地将鋪蓋一掀,将春蠶裏三層外三層地裹好,一頭一尾地将她擡起送出寝房。
廊腰下修剪得精致不茍的玉蘭樹影婆娑,儀王側身靠在橫欄旁,指尖勾着一只酒壺,當春蠶被送出寝房,她幽怨的眼神像月光一樣溫柔和凄清,這樣的美人不論看着誰,都會讓人心軟的。儀王嘆了口氣,手指揮了揮,“不留後患。”
殿下這話的意思,婆子們省得,早在春蠶得幸之時,避子湯打胎藥全準備好了。這是儀王府的規矩。
儀王府這樣來來往往得幸的女子不少,先帝駕崩時,儀王只有十八歲,當時尚未婚配,王府中并無女主人,先帝薨逝後,儀王自願為兄長守孝,絕口不提娶妻一事,這事兒在世人眼中,就這麽耽擱下來了。
但,伺候儀王,與他朝夕相處的老仆卻知曉,在殿下的書房裏,藏有一幅避火圖,圖上女子玉體橫陳,媚眼如絲,婉娈承歡的模樣,赫然,正與坤儀宮端坐揮斥萬方的女子九分神似。
當儀王近前的內侍官不小心靠近禁閉的書房大門時,時常能聽到那些不和諧不冷靜的聲音,難以相信是從儀王殿下口中發出。尤其在先帝戰死之後,儀王殿下的自渎明顯更頻繁了。內侍官與女侍嘴上不敢說一句話,然而道路以目,什麽緣故各人心知肚明。
“殿下,已經處理好了。從紫明宮擡出去,不會有任何人知曉。”內侍官回來禀報。
儀王點了下頭:“知道,也無妨。”
太後自己也風流無端,就算知曉他有一本本風月債又如何,他是男子,尚未婚配,有一二個通房再正常不過。
內侍官掂量着,遲疑道:“老奴還打聽到一件事兒。那個太醫院的蘇太醫,今夜裏離了行宮回禁中去了,聽說走時很是倉促。”
儀王眼眸閃亮:“無端怎麽會走?太後給他這麽大的恩賞,不論去哪兒都要帶他在身邊,怎麽入夜他突然離開了紫明宮。”
內侍官辦事兒嚴謹,悄摸兒又上太後下榻的寝宮打聽,侍夜的宮人名喚紫鵑,是行宮班值女官,內侍拿錢打點了一番,問出了更多的話來。
他佝偻着腰,擔憂殿下飲酒吹風多少傷身,将他手裏的酒壺雙手捧住了,這方又道:“老奴打聽得真真兒的,他走後,太後娘娘似乎精神很不愉,一個人在偏殿待了許久。侍夜的紫鵑是咱們府上進喜的相好,她遞的話兒準沒錯。老奴估摸着,那個殿元心高氣傲不識好歹,惹怒了太後娘娘,被娘娘一氣之下給趕跑了。”
這倒沒準是真的,儀王沉默了一下,因這個消息,一掃先前在坤儀宮碰了個釘的抑郁陰霾,勾唇:“燒了香砸菩薩,好賴不分的東西,上不得道來。太後娘娘明日在紫明宮賜宴,料定他是不會回了?”
其實不消內侍答話儀王心中自明,就這一日的功夫,他若回,全奔波在路上了,何苦去而複返,在太後面前再讨個沒趣,伴君如伴虎,那個殿元出身的太醫不至于沒這點眼力見。
儀王問了一個似乎全不相幹的問題:“本王送給太後的香,她可在用麽,讓進喜去找那個紫鵑,讓她想辦法,明日冷香宴無論如何讓太後用上本王送的熏衣香。”
內侍官忙不疊應答了這話,“老奴這就去辦。保管不走漏風聲。”
人去後,儀王端起手,發現手中已空,酒壺不知何時被那多管閑事的老東西拿走了,他卻沒發火。目光中仿佛閃現玉人的香肌雪膚,在他指尖流連,曼擰的美人嘤嘤求歡的畫面,那畫面一經入眼,便霎時令他血脈贲張,幾乎要爆裂的滞脹感直往下湧去。
太後。太後。若得太後一夜,死在她的溫柔鄉,也值得。
他送給姜月見的熏衣香,名字很美,适合這麽美的時節——梨落香。梨落香是古方,用料稀有,因此罕見難尋,混合在一堆珍貴的禮物裏并不惹眼,當時也沒引起姜月見的關注。
這熏衣香的香氣醇和持久,一旦熏染上,得有三四個時辰才能完全消散。對女人而言,衣衫上塗抹梨落,只會令她們呼吸綿柔,身體有些微燥熱,就如同薄醉一般,微醺的狀态本就讓人沉迷。因此一旦染上,很多女人便會戒不掉這種香料,梨落也被西域王室通過加大藥量來控制自己的女奴。
這種香料還有一個最妙的地方,當它和另一種叫作桃夭的香料混合,時間久一些,便會讓女人産生濃烈的想要抒發的欲望。桃夭與梨落,本就是專以針對婦人的催情之物,在西域也只有王室之人才知曉這個秘密。
“月見,我們明晚月下相見了。”
月色粼粼如水。
安國夫人深夜前來紫明宮,與太後聊了會子天,到子時過去後,她才叫了聲乏累,硬要上太後的榻安歇。
姜月見趕她走不得,只好順從她,當她也歇下來後,傅銀钏的手不規矩地橫了過來,将她一把抱住了,比太後近旁的團子還粘人,狗一樣往她身上蹭,一邊蹭,一邊霸占着行宮寝殿這張并不怎麽大的拔步床。
趕都趕不走。
“太後娘娘手如柔荑,春光外洩,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滋味。臣婦若是男人,也怦然心動。”
傅銀钏在她下首,沿着下颌端凝着自己的面容,指尖不規矩地調戲着太後的耳朵,如撥彈琴弦般一下沒一下地勾弄着。
姜月見面龐沁出了一絲淡淡的紅,伸手推了推,沒推動,雖然這樣睡着很不舒坦,也只得認命,正好也困得很,索性閉眼入睡了。
誰知傅銀钏在她胸口埋了許久,娟秀的遠山眉一蹙,她爬起了身,怔愣道:“太後,你身上好香啊。”
她一靠近姜月見,便聞到了她身上那股濃郁的熏衣香,不難聞,甚至更勝過宮裏常年賜下的那些百合宮香。那種醇厚悠遠的氣味就如同一張溫柔的網,嚴絲合縫地把人裹着,一靠近,便被它一網打盡,四肢百骸裏流淌的血液都似乎為此而蒸出了熱度。
傅銀钏獵奇道:“這是什麽,真的很香,我還從來沒用過這麽好的東西。”
見太後娘娘好似疲倦,整個人昏昏慵懶地靠在枕上,眼簾半阖,一動也不動,顯然是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傅銀钏不滿了,她伸手推了推姜月見:“我也想要。太後娘娘不至于對臣婦小氣吧。”
她可是有什麽好貨色,都盡可能想着姜月見了,就一盒子宮香,姜月見應不至于吝啬。
姜月見迷迷糊糊半睜着眼眸娶了她一眼,驀然扭過了笑靥,燭光籠上明黃的紗帷,宛如為太後的桃花面潲上了一點點粉霧,更是緋麗秀色。
“好啊,等你什麽時候想和安國公重修舊好了,哀家給你。”
好端端地,提那口子作甚麽?
她們當年可是一同許下信條的,死男人,得永生。姓景的現如今還活着,真是她的不幸。這輩子,她傅銀钏都不可能纡尊降貴,去向他主動示好的。
她心裏忿忿鄙棄了一番自己的夫君安國公,卻陡然意會過來什麽,眼睛一閃。她的表姨母定遠大長公主,從前總愛将她往宮裏領,她是禁中的熟客,後來又是內宅的主母,常年保持的敏銳的嗅覺讓她意識到了一絲蹊跷。她重新趴下來仔仔細細,将姜月見身上的熏衣香聞了聞,只是,仍未察覺任何端倪,不禁疑惑。
姜月見素手将她的兩只招風耳揪住,輕輕往下一帶,令她跌下來,姜月見趁勢抛了一床被褥過去,悶笑道:“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哀家鮮少做席面,別被你這麽一攪和,明日出了纰漏。”
傅銀钏将信将疑,不知為何,觀察姜月見的臉色,她怎麽覺着,太後似乎有些摩拳擦掌,盼着出點兒什麽纰漏呢。
作者有話說:
儀王:等着本王的相好自投羅網。
太後:等着哀家的相好自投羅網。
楚狗:你倆擱這擱這呢。
小皇帝:大人的世界好複雜……不懂。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