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酒量

在展汐之的帶領下，沈沐夏比剛才入戲更快，她不得不佩服展汐之的演技，所有的情緒都飽滿，沈沐夏能真切地感受到……

龍卿闕刻意而為的冷淡裏藏着的柔情；

龍卿闕不冷不熱的語氣掩藏不住的戲谑；

龍卿闕漫不經心的問句裏充盈的溫柔和喜悅……

有那麽一瞬，沈沐夏感覺自己産生了幻覺，所有的情緒都那麽真實，龍卿闕是真實存在的，尤其是龍卿闕眼底濃郁的柔情，直到……

“cut！”時筠斐突然出聲。

展汐之攬着沈沐夏的腰肢，“看書……”她不過說了兩個字就被喊停了。

因為是四目相對，展汐之眼底的濃郁情愫頃刻間散去，沈沐夏看得一清二楚，啊……柔情是假的。

演戲，全部都是假的，沈沐夏的心口微微發悶。

展汐之眉頭一挑，她不認為剛才她的情緒不到位，沈沐夏作為新手來說，表現得也算可以，情緒帶入的很到位。

所以，時筠斐為什麽喊停？

“你們的身高差，與角色不符，沐夏演龍卿闕，汐之演鳳卿丞。”時筠斐一臉認真地品評，沈沐夏倒是沒意見，原本她也擔心到了後面需要嗯嗯啊啊的部分她叫不出來。

展汐之怒目而視，時筠斐一定是故意的！“既然時總那麽喜歡看，那就演給時總看。”展汐之望着翹首以盼的時筠斐，笑得異常溫柔。

時筠斐莞爾一笑，将所有的情緒掩去，伸手示意，可以就開始了。

這次，由沈沐夏開始，角色突然轉換，沈沐夏不适應，第一句臺詞拿捏明顯不到位，沒等時筠斐說話，展汐之便打斷了她，“感覺不對。”

沈沐夏其實也知道不對，她立刻道歉。

人越是緊張，越是不容易找到正确的方法。

連續開場三次都失敗，時筠斐刻意而為地清了清嗓子。

沈沐夏瞟向時筠斐，眼底是藏不住的緊張和不安，畢竟那是決定她命運的人。

“別看她。”展汐之突然擡手撫上沈沐夏的臉頰，語氣難得的溫柔，又帶着一絲命令，“你是和我演戲，看着我。”

沈沐夏修長的睫毛垂了垂，顫得展汐之的心尖有點癢，“第一句沒那麽難，像你之前單獨演給我的那樣，在那個基礎加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展汐之微涼的指尖點了點沈沐夏的唇角，淺笑道：“別那麽緊張，你笑起來很好看。”

眼底盡是笑意時，沈沐夏開始放松，嘴角微微上揚，展汐之輕柔地說：“很好，就現在，說第一句臺詞。”

“這麽晚，有事嗎？”

“啊……額……沒”

“既是無事，深夜跑房裏作甚麽？”

“……是怕你忘記關門窗，那先回……想和你睡床！”

“你方才說要與同床？”

……

“當真思念麽？”沈沐夏飾演的龍卿闕傾身，展汐之飾演的鳳卿丞迎上去，近在咫尺時，“cut！”時筠斐喊出聲，沈沐夏立刻挺直身子，臉頰的紅掩不住，她飾演龍卿闕反觀展汐之飾演的鳳卿丞，比她好太多了，鳳卿丞的逞強、慫軟、依戀、害羞……每一個情緒都能真切地感受到。

“沐夏演得好嗎？”時筠斐演繹着展汐之剛剛說過的似笑非笑，拿捏得剛剛好。

“挺好。”

“難得啊，我們汐之頭一次誇新人。”

“……”展汐之沒做聲，走回到座位上，時筠斐招招手，“沐夏，你跟我來吧，別耽誤汐之考核。”

沈沐夏忙跟上前，展汐之看她忙不疊追随時筠斐的樣子，心裏莫名地不爽，正眼神孤傲端睨時，沈沐夏突然轉回身，揚起淺淺的笑，鞠了一躬道：“謝謝汐之，我現在去叫下一個。”

門，關上了。

她之前說過：那就出去吧，勞煩幫我叫下一位。

小家夥記得她說過的話，展汐之心底有一絲絲的甜。

沈沐夏第一個試鏡，第二個就是昨晚來敲展汐之門板的小姑娘，她局促地開場：“您好，我叫南絮。”

“恩。”展汐之頭也沒擡，“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南絮擔心昨晚的敲門影響今天的結果，之前有孫導在，她也不好解釋，眼下房裏只有她們兩個，南絮遲疑道：“前輩我……”

展汐之擡眸，冷幽幽的目光，“沒準備好？”

“不是，我是想說……”

“那就開始吧。”展汐之收回視線，她自然知道南絮要說什麽，只不過她沒興趣聽。

南絮最終沒機會說出口，抽選片段5分鐘演完，展汐之現場什麽也沒說，只說：“好了，出去時幫我叫下一位。”

沈沐夏試鏡時間将近一個小時，她五分鐘，南絮心裏前所未有的委屈，憑什麽？

南絮紅着眼眶從房裏出來，叫了下一位。

四個人試鏡全部結束，時間已經奔着11點去了，孫導外出歸來，展汐之将評審結果表格發給他，“這只是我的個人評判結果，您可以看下試鏡錄像。”

孫導連手機都沒掏出來，笑着說：“你就直接告訴我結果就行，我剛才聽筠斐說了，你們兩個一起看的我放心。”

“……”展汐之沒料到，時筠斐單獨和孫導說了評審，“我個人覺得沈沐夏最優秀。”

“行，下午拍完戲，晚上一起吃個散夥飯，明天郵件公布結果。”入選的留下來拍戲，落選的打鋪蓋卷回家，任何行業都是有殘酷的一面。

下午拍戲，已經是從古代穿越過來，都是現代戲，場景搭建不難，進展也順利。包括沈沐夏在內的四個人一起觀摩，等待結果的過程不好受，沈沐夏也是煎熬的，下午老是在走神，時筠斐說了，“你成不成，那就看汐之了，她同意帶你，你就能進去，她不同意你就進不去，你下午拍戲結束後找機會問問她，然後告訴我。”這是上午時筠斐單獨叫沈沐夏說的話。

拍戲一結束，沈沐夏的目光就追着展汐之，她得找機會問一下，她穿過人群向着展汐之而去，見周邊的人都在盯着她，沈沐夏一下子想起時筠斐的話，“和汐之保持距離，別給她帶來不好影響。”

沈沐夏步子頓了頓，恍惚中似乎看見展汐之在看她，當她定睛細看時，展汐之正與孫導說話。是她的錯覺吧，展汐之沒有精力去注意她，沈沐夏轉身往外走，林蕭就在門口。

“晚上的話，你也受累參加一下吧。”孫導好脾氣地說，他還是希望展汐之能出席今天的飯局，散夥飯某種意義來說也是劇組的開場飯，所有的角色都敲定了。

展汐之嗯了一聲，餘光掃了一眼不遠處的人群，高挑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她剛剛不是要來找自己嗎？展汐之明明都和她目光對視，感覺她就是奔着自己而來的。

人群散開時，展汐之和孫導道別，林蕭在門口等着。

“汐之，你會帶沐夏嗎？”林蕭問。

展汐之眉頭一蹙，語氣不善道：“她讓你問的？”

“啊……恩。”林蕭不想同意的，因為公司裏的人都知道，到了展汐之這個位置，讓她帶人也得是公司出面商量，而不是一個新人來問，尤其還是沒和時光傳媒簽約的人，“她就是問問，如果她進時光傳媒，你能不能帶她……”林蕭自然和展汐之更親近，跟她實話實說，不過也盡量說得輕松，沒把沈沐夏如臨大敵的模樣展現出來。

展汐之眉頭皺得更深，小孩子這麽有心計嗎？“她想知道，讓她自己來問。”展汐之很讨厭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還有啊，你以後別跟她說那些有的沒的。”展汐之擺着臉色，“再有下次，你應該知道懲罰是什麽。”

林蕭頓時不敢吭聲了，偷偷在微信裏告訴沈沐夏，還叫苦：我也被罵了一頓，都說了不能問這樣的，你下次別為難我了。

沈沐夏連連道歉，心中凄然，看來展汐之是不想帶她，大概時光傳媒是進不去的。

沈沐夏是抱着吃散夥飯的心情參加的飯局，去的最晚，坐在角落，和坐在中間位置的展汐之斜對着。

人多，距離遠，展汐之在白熾燈下，刺眼的光，讓她眼裏的沈沐夏臉色看起來蒼白寡漠。沈沐夏坐在陰暗處，孤零零的一個人，和上一次，來得晚了餐具也沒有，沈沐夏也沒要，其實她不是很有心情吃飯，她在犯愁，明天該何去何從。

雖然說喝酒，但不少人偷偷以茶代酒，沈沐夏旁邊正好放着一次性紙杯和礦泉水，孫導嚷嚷喝酒時，她倒了一杯水。

“你們啊，今天幾個試鏡的，不挨個謝謝汐之啊？她今天可是辛苦，給你們的評語寫得很用心，回去都看看，肯定有幫助。”孫導張羅，由近及遠開始敬酒，展汐之都痛痛快快喝了，一點不啰嗦。

輪到沈沐夏，展汐之盯着她的紙杯，“你酒量好嘛？”

“應該還好。”沈沐夏垂眸。

“應該？”展汐之微醺，似笑非笑地問。

“好。”沈沐夏單膝跪地，給展汐之倒了一杯酒。

展汐之指尖彈了彈沈沐夏的紙杯，“你這混的不行啊，連個酒杯都沒有。”

“沒有了，就湊合……”

“這裏沒有，酒店有，”展汐之挑理道：“你能湊合，我不能湊合，去給我拿酒杯。”

林蕭一直在展汐之附近，才注意到沈沐夏剛才坐的位置，什麽都沒有。

“好的。”沈沐夏起身，林蕭拉着她，“我去我去。”林蕭趕忙喊服務生，眼角偷瞄展汐之，該不會是真醉了吧？她不忘餘光觀察在場的人，幸好沒人舉着手機偷拍，要不然明天又是頭條：展汐之耍大牌，刁難新人羊咩咩。

“沐夏啊，你酒量怎麽樣？”展汐之拎着酒瓶，沈沐夏這次斬釘截鐵，“好。”

“謝謝您這兩天對我的照顧，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您。”沈沐夏自顧說完，矮着杯身碰了展汐之的酒杯一飲而盡。展汐之眯着眼眸，她怎麽看見小家夥的眼圈好像紅了？還有這話說得好像生離死別是怎麽回事？

展汐之眯着眼眸，只見沈沐夏一杯酒下肚，小臉開始泛紅。

沒等展汐之說話，沈沐夏已經回到座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勁太大，她感覺整個人燥熱難忍，胸腔發悶。沈沐夏第一次喝酒，她不喜歡過于刺激濃郁的味道，平日裏滴酒不沾。沈沐夏只覺得耳邊吵鬧，她有些心煩意亂，一想到前途未知，她更心情低落。

酒勁上來了，沈沐夏也坐不住了，她得出去透透氣。

沈沐夏就坐在門口，起身搖搖晃晃往外走，呼~微涼的空氣好舒服啊。

展汐之被圍着敬酒，等人群稍微散開點，她再望向門口，恩？人呢？

展汐之回身找林蕭，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去個洗手間。”展汐之起身，出了房門她先去了洗手間。

沈沐夏不在裏面，展汐之徑直去了外面，四處張望，終于在酒店花園的角落裏找到了人。

沈沐夏坐在樹下，雙臂抱膝，小臉枕在并攏的膝蓋上，“沈沐夏。”展汐之靜靜地等了片刻，沈沐夏一動不動。

“沈沐夏。”展汐之俯身輕輕拍了拍沈沐夏的肩膀，“困了回房睡。”

“唔~”沈沐夏哼唧一聲，小臉蹭了蹭膝蓋，還是沒起來。

“沈沐夏。”展汐之揉揉順滑的發絲，摸到了小巧的耳朵，輕輕揉了一下，沈沐夏擡起頭，眸光潋滟，臉色潮紅。

“你這是喝醉了？”展汐之難以置信，一杯酒？就醉了？

“我才沒有。”沈沐夏不服氣地吸吸鼻子，賴唧唧的語氣較着勁，一聽就是醉了。

“沒有那就起來。”展汐之站在旁邊，翹首等着，“我看你是醉的站不起來了。”

“誰、誰說的！”沈沐夏撐着樹幹，勉強站起身，只覺得天旋地轉，人也倒了下去。

展汐之眼疾手快，上前攬過細腰帶到懷裏，沈沐夏整個人軟在她懷裏，她擡手拍了拍後背，耳邊是委屈巴巴的哼唧聲，“嗚~好熱～”呼出來的熱氣，鼻尖揉蹭耳垂，“難受~”

展汐之全身敏感的地方有三個，其中一個就是耳朵，她的身子要酥了。

“不準動。”展汐之箍緊懷裏的人，“我送你回房間。”展汐之難以置信，一杯酒的量，還敢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