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考慮你個大頭鬼。

白斓炸了毛, 三下五除二把所有的鬼都吓跑了,面色或青白或猙獰的“阿飄”們,瑟瑟發抖地迅速逃離了現場,時不時瞟一眼大毛團一樣的“始作俑者”,嘴裏驚魂未定地碎碎念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甚至有挨得近的女鬼凄厲尖叫,扯着嗓子表示自己吓得不輕,喬午看一眼那女鬼, 是個渾身濕漉漉的淹死鬼。

現在的形态就是整個鬼濕淋淋的、皮膚腫~脹潰爛,連臉也泡得慘白,是個随便拉去哪個片場都能演終極大~Boss的恐怖形象, 可惜嘤嘤嘤地哭得很慫,又仔細打量一遍即使沖鬼們怒目而視,依舊憨态可掬的大白……喬午仿佛聽到了自己三觀碎裂的聲音。

困在別墅裏的魂魄們很快四散開來,喬午只扣住了一個算慘死的“惡鬼”, 送出一道“赦罪天尊符”,化解了他的怨氣, 送他超度去了。

白斓閑得無聊就開始撓沙發,喬午看着昂貴的意大利手工小牛皮沙發被白斓撓得破了皮,就生出些帶熊孩子去別人家做客的家長心态:“不許撓了!又不是自己家。”

白斓委委屈屈地收回了爪爪:“在家你也不讓撓……什麽時候回家?這裏沒意思,連鬼都這麽弱, 說好的厲害的上古陣法,還什麽失傳已久,弄了半天只招來一只惡鬼。”

他想了想,又開始磨牙:“別的鬼, 比惡鬼還讨厭!”

白斓失笑:“現在是法治社會,真敢行兇殺人的變~态也少了,惡鬼當然也少……不過也是現在陣法啓動的時間比較短,招來的髒東西多了,基數大了,裏邊混進什麽也不奇怪了。”

一人一貓說話間,就聽到了門外傳來人聲。

姜建國在兩位保镖的攙扶,和三位大師的陪同下,一起回了家。

只是在門口踟蹰着不敢前進,他聽到喬午破陣的消息昏了一次,聽到田大師篤定喬午是個騙子——因為根本沒見到百鬼狂歡的異象——時候,又昏了一次。

心情七上八下差一點鬧出心髒~病。

此時見到院子裏狼藉的模樣,心裏更沒底了——精心栽種的名貴花草,地裏的連根拔起,花盆裏的直接摔碎更不能幸免,連涼亭也被掀開了蓋子。

“這、這……”姜建國看向三位大師,徹底停了腳步。

“黃口小兒,毛都沒長全,你還真當他能破了上古陣法,”田大師撚了撚胡子,“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拔了草,就算破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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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身後帶着的徒弟們,适時發出哄笑聲,把姜建國笑得臉色更白了,幾乎帶了哭腔:“那田大師您看該怎麽呀。”

“先進去吧。”田大師吩咐道。

身後的弟子們收了笑聲,姜建國忙示意保姆開門。

進了院子,裏邊蕭條破敗景象才更真切,雖然看着像人間煉獄,可周身暖洋洋的,不似從前經久不息的陰霾。

姜建國心裏又開始犯嘀咕,雖然淩~亂些,可舒服多了,那種時時刻刻被人偷~窺的感覺不見了,難道那位年輕的小喬大師,還真破了這陣法?

姜建國偷眼去看現在視為主心骨的田大師,只見田大師的臉色也不大好,沒了在門口時還維持着的從容淡定。姜建國于是也不敢再問。

“你們看!”白大師指着某一處,衆人都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那是一地細碎的小東西,白大師的一位弟子蹲下~身,撿起一塊,道:“師父,是骨頭!”

這骨頭通體焦黑,碎得不成樣子,和周圍的泥土混在一起,還真看不清楚,白大師道:“是獸骨,不是普通的獸骨,這上邊煞氣很重。”

“難道小喬大師真的找到了陣眼?”宋大師道。

“哪有那麽容易?”倒是跟着田大師的大弟子先開了口,“我師父不是說了,除了陣眼之外,還有二十一處假骨,我看啊,是那個小子找錯了陣眼,才把這院子弄得亂七八糟。”

“如果找錯了,那他早死了。”宋大師的徒弟也不示弱。

“行了!都別吵。”田大師臉色愈發不好,喝道。

姜建國一句話也聽不懂,提心吊膽地跟着一言不發,還是白大師道:“進去吧。”

問問當事人也好,衆人進門的時候,“葛優癱”了半天的喬午,此時儀容整肅,正襟危坐,一只大白~虎斑貓,挨着主人,規規矩矩地蹲坐,兩只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看着氣勢非凡,只是結結實實擋住了身後被撓出幾條抓痕的意大利手工小牛皮沙發。

喬午站起身:“姜老先生,幾位大師也在呀。”

姜建國見喬午好好的,也沒受傷,心裏倒是比出發時安定了幾分:“小喬大師,辛苦了,現在情況怎麽樣?”

喬午詫異:“不是跟您說了,陣法已破?”

姜建國看看田大師,田大師道:“既然陣法已破,為什麽沒見到‘百鬼奔逃’的異象?”

“古籍有雲,‘不可解’一旦破陣,天地變色,百鬼奔逃,因怒,故不即去,陰氣沖天,雨勢連綿。”

喬午這才想起,的确是有異象,可打了雷卻沒有下雨,這些鬼都被白斓吓跑了,并沒有像典籍中記錄的“不即去”。

白大師拿出羅盤,羅盤不似從前剛剛進別墅似的指針瘋狂亂晃,白大師将羅盤遞給宋大師和田大師:“你們看。”

宋大師露出微笑:“恭喜姜先生,家宅煞氣已經除盡了。”

田大師喃喃道:“這不可能……”田大師的徒弟們也跟着起哄:“這個羅盤是不是有問題?”

“胡說!”這次開口的卻是田大師本人,他突然發怒:“還嫌丢臉丢得不夠嗎?”

正在這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姜建國接起電話,臉色一連幾變,最後挂了電話,臉上全是興奮:“我太太醒了!”

姜建國再蠢,也知道這次是喬午的本事救了他,千恩萬謝地直叫“喬大師”,剛剛被田大師徒弟嗆了一路的宋大師和白大師的徒弟,見自家師父默許,也開始牙尖嘴利地回擊。

宋大師只是充耳不聞,年輕些的白大師卻是間或呵斥徒弟們兩句,名為呵斥,實則在和稀泥,把“德高望重”的田大師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尴尬至極,不得不提前告辭,連姜建國給的大紅包給沒好意思拿,灰溜溜地帶着一衆徒弟們離開了。

待田大師走了,宋大師才問:“小喬大師,年紀輕輕,不簡單,敢問師父是哪位高人?”

喬午并不刻意隐瞞:“師父姓許,名諱沛皮。”

“是那位許沛皮?你姓喬,你是那個天生有陰陽眼的喬午?難怪難怪!”

風水界人人都将陰陽眼看做上等資質,只有喬午親身經歷,才知道有多難受,然而苦楚不必天天說,喬午禮貌道:“正是晚輩。”

報了名號,不得已又惹得兩位大師一頓感嘆,說喬午拜了個好師傅,又說許沛皮那老東西收了個好徒弟,我怎麽就遇不到。

姜建國千恩萬謝地送走了兩位大師,又親自将喬午送回家,臨別時極力邀請喬午吃一頓答謝宴,喬午雖然嘴饞,卻不喜歡酒桌上的虛與委蛇,拿出高人範兒婉拒了。

幾天之後,姜建國還真的信守承諾,開始着手給喬午過戶幹股,喬午受之無愧,也不客氣,直接對姜建國提要求:“我要股份也沒什麽用,折現吧。”

姜建國樂得免去稀釋股份的風險,痛快付了賬,喬午知道姜氏有錢,卻沒想到數目居然這樣龐大,拿到支票後,連白斓也問:“你這麽有錢了,還上班嗎?”

“當然要上班。”喬午理所當然道,“不上班拿什麽養你?”

彼時喬午才剛挂了電話,說自己“前庭耳水不平衡”,需要找醫生複查,請了三天假。

“……”白斓,“你的工資還沒扣完嗎?”

“有道理。”喬午接受了白斓的建議,又開始翻手機,将一部分錢轉入x額保裏,“下半年的花銷夠了。”

白斓正要問剩下的錢呢,就見喬午熟練地打開x行APP,在“轉賬付款”的最近聯絡人裏,找到了燕市仁愛福利院,由于手機銀行轉賬金額達到上限,一天無法全部捐贈,喬午自從養了貓,也順帶把自己養宅了,懶得去銀行,幹脆按着上限轉。

白斓問:“你冒着危險接下姜建國的事情,就是為了捐款?”

喬午挺不在意地“唔”了一聲,白斓察覺到喬午的敷衍,直接拿爪爪按在他臉蛋上,不滿道:“小喬,你怎麽總也不認真回答我的話。”

喬午與白斓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睛對視,對方毛絨絨的大臉上全是嚴肅,喬午忍住捏他大臉的沖動,也正色道:“幹~我們這一行,去哪兒不危險?而且我也用不到那麽多錢。”

白斓兩只爪爪用力,幾乎把喬午的腮幫子推變形:“你們人類不是講究存款抵抗風險嗎?”

白斓總覺得喬午這人處處充滿矛盾,一個并不喜歡的工作,寧可找各種理由翹班,也不肯辭職,為了豐厚的報酬接下危險的任務,賺來的錢卻直接捐掉。

這不像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灑脫,更像不留退路的“壯士”,或者說,無牽無挂,無欲則剛。不是說好了他是他的牽絆嗎?

白斓心裏忽然很不是滋味,于是化悲憤為巴掌。

喬午莫名其妙挨了一爪子,白斓反倒惡人先告狀:“說好的養我一輩子呢!”話一出口,自己也覺得驢唇不對馬嘴,于是解釋道:“你都不給我攢錢買貓糧。”

白斓原本很想揍這動不動就發脾氣的大貓一頓,可見到自家大白活脫脫一個受了虐~待的小媳婦模樣,心又軟了下來:“好了好了,”喬午撸了一把毛,“說養你一輩子就養你一輩子,知道什麽叫千金散去還複來嗎?”

白斓莫名躁動的心情瞬間得到安撫,心中一暖。

就聽喬午補充道:“因為爸爸我有本事。”

爸爸?

白斓第二爪還沒補上去,喬午的手機适時地響了,聽筒那頭清晰傳來姜建國的聲音:“喬大師,我找到害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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