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立下血契

阿音最初以為容丹桐留下自己,是因為自己的幾分美色。畢竟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什麽別的價值。

但是現在聽容丹桐的話,他卻想起來死去多年的家人,想起了那些因為不聽話而被“處理”了的同伴。

他暗指自己可以服侍對方,然而,容丹桐也裝作聽沒聽懂,直直白白的歪曲成另一個意思。

他就是告訴對方,你什麽都沒有,也許可以折磨你。

有些喪心病狂的魔修,就很喜歡聽人的慘叫絕望,這種俗稱變态。

阿音心中湧上無法抑制的恐慌,但是心中到底有幾分欲望支撐。他直接跪下,以首磕地,擺出最忠誠的姿态。

“阿音可以為主人做任何事。”

腳邊突然跪了個人,容丹桐吓得差點跳起來,身體僵在原地。平時十全侍女行禮都是雙手相握,輕放于腹部後微微屈膝。動作輕靈而漂亮,一個個做起來都賞心悅目。

除了上次恐吓葉酒四人,哪裏被人這麽跪過,他只覺得要減壽。這就是沒有力量的可悲,他只是亦真亦假的念了幾句自己覺得中二的話罷了。

鎮定下來後,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幸運,即使是個炮灰他也有過硬的後臺。将阿音的表現看在眼裏,容丹桐默默在心中刻下一道痕跡。

紅衣高華的男子立于演武臺邊,鳳眸多了幾分銳利。

“你呢?”他不去看阿音,将目光落在異常沉默的少年十九身上。

容丹桐對十九顯然更有感興趣,這可是殺了六欲老魔的人。看上去就是個妍麗的少年,心性卻初見幾分可怕。

畢竟容丹桐親眼見他窩在六欲老魔懷裏,處處勾引。

十九跪于地面,一言不發。即使被人用審視的目光注視,依舊如此。

腳步響起,規律而平整。

“你是想死還是想活?”音質清潤帶着傲氣,話語卻透出幾分對人命的無視。

紅紗白衣男子,輕袍緩帶,漫步而來。本來平複的白骨鞭上,雷電滋滋作響。容丹桐雖然對他有興趣,卻看不慣他心如死灰的樣子。說實話,十九做了一件非常厲害的事,可是阿音再被吓得恐懼發抖容丹桐都覺得他比十九好得多。阿音在努力想活着,并且活的更好。而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就顯得諷刺了。

“想活我成全你,想死我也成全你。”揮動白骨鞭,“啪”一聲落在十九面前。容丹桐恐吓道:“你不動下一鞭就落在你身上。”

毫不猶豫的動手,白骨鞭橫掃過去。但是也留下了讓十九反應的機會。

容丹桐這幾天揍人揍順了手,覺得沒有什麽是打一頓解決不了的問題。

“啪!”

此處不是演武臺,一鞭下去,土地餡下去一道長長劃痕,接觸的草叢直接變成了灰。看着很狠,可是一個人都沒有打到。

十九連同被波及到的阿音一人滾一邊,通通避了過去。

躺在草地上,十九身子顫抖。這個曾經在六欲老魔懷中放蕩妩媚的少年撐起身體,擡頭妍麗的面容露出,帶着幾分極端的情緒而笑。

“差點兒忘了……”差點兒忘了,他殺六欲老魔不就是為了活的痛痛快快。

“我想活。”毫不猶豫的說完,十九起身跪地,以頭叩地。

“奴想要強大,求主人成全。”聲音透着笑意:“十九自願結下血契!”

容丹桐收回鞭子,腳步微微一頓,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動了一下。老子就是想揍你,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血契都出來了……

一邊的阿音覺得這是活命的機會,顫抖道:“ 奴也願意為主人效勞,立下……立下血契。”心一橫,說出了同一句話。

四大十全侍女看容丹桐的眼光更閃了。少主好厲害,雖然她們覺得兩個奴隸可有可無,但是,從中卻看到了容丹桐的厲害。

所以說,老子幹了什麽……

頂着衆人的目光,容丹桐覺得頭皮發麻。但是他們提到了血契,卻讓容丹桐多了份心思。

他身邊的人都是容渡月的,自己的人沒有一個。要想一直擺架子,想要脫離一點兒容渡月過分的掌控,就需要強大自己,以及忠心的屬下。

眼前的兩個,也許可以當成開始。

“不要反抗。”将白骨鞭別在腰間。容丹桐伸出手,并攏兩指,點在了兩人的額頭。一條細小的血線進入了兩人眉心,留下了一道血痕。

所謂血契,就是主人要你死,你絕對無法反抗。除非,你比自己的主人強大太多,強大到可以去除主人留在神魂中的禁锢。說到底,不過是魔修用來控制人的邪術罷了,幾乎每個魔修都無師自通。

目前為止,這個世界據說無一人能夠擺脫,最多不再受主人管制罷了。容丹桐作為讀者在上帝視角下,自然知道不可能有這麽強大的術法,限制非常多,走的空子也很多。但是就容丹桐目前知道的,就一個人擺脫了血契,并且直接殺了自己的主人。

容丹桐到這個世界,只經歷了六欲老魔的事。但是至少他不是白癡,可以牢牢把握對方的命,可以讓人無法背叛自己,那麽為什麽不這麽做?

他不會無腦的以為自己可以讓人感激,一輩子效忠自己。這不是他以前所在的和平世界!

“以後你們的名字還是阿音,十九。”吩咐道:“葉酒,帶他們下去,以後由你負責他們的修煉。”收回了手,背于身後,容丹桐直接命令道。

葉酒恭敬道:“是!”便帶兩人下去。

十九在轉角處回首瞥了一眼,和笙蓮清淺的目光相撞,之後身影消失在拐角。

解決此事,容丹桐舒了一口氣。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穿過荷池之時,掀開珠簾,步入涼亭。

白衣少年不緊不慢的跟随而來,站在了荷池邊緣。

這是這幾天養成的習慣。

比試,或者說揍人的揍爽了,挨揍的挨到沒力氣再來一場時,兩人便到此處小小午憩。

穿過珠簾,容丹桐隐約看到笙蓮的背影。他正扶在在石欄上,看着喂了幾天食的龍魚。

容丹桐回想剛剛場景,突然想知道他對自己剛剛的看法了。他的目标是刷好感度,不是讓人讨厭自己。

“笙蓮。”一手撐着桌,慵懶拖腮,不經意的問:“你覺得阿音和十九可信嗎?”

“立下血契,何來可信不可信?”笙蓮微微垂首,聲音帶了絲沉郁。

卧槽!不是真的一時玩脫了,大大刷了一把負分吧?

容丹桐思考該如何将好感度拉回來,可不能讓弟弟讨厭自己。一般表妹生氣時,讓她欺負一場,她就消氣了。把妹妹換成弟弟該怎麽做?

“阿音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卻将希望寄托在以色侍人上,本身就有點可笑。不要回報的好,只是另一個人掏空了心罷了……”白衣墨發少年回首,精致溫雅的面容神情淡淡,仿佛萬物如塵。修長的鳳眸卻有着極為清澈的光,緊緊盯着容丹桐,似乎在确認什麽。

他問:“我和阿音有哪裏不同?”喃喃自語,“我甚至都比不過他!至少他為了活下去什麽都肯付出,而我什麽也拿不出。可是今天我卻看地他跪地求饒,無動于衷……”

容丹桐心中一突,朗聲道:“老子看誰順眼就對誰好!誰也管不着。”

“我看你順眼又長的比他好看!”這弟弟,真是特別別扭,對他好,他就害羞……

然而容丹桐不覺得自己說錯了,要知道世上最多的是什麽?就是顏值狗啊!

微微驚愕,笙蓮本來淡淡的神色,突然冷了下去,扭頭看着一池碧波白荷,不耐道:“沒問你這個!”

容丹桐:“……”

如果你不那麽臉紅,老子真以為你生氣了。發現真相,容丹桐高冷的品了一口茶水。

“你吓唬吓唬他,讓他知道自己怎麽做,知道努力,再給了他修煉的機會……”覺得自己在誇獎一個魔修,笙蓮頓住。然後輕輕道:“反正這樣對他反倒更好。絕了他不思進取的小心思……”

他今天似乎說了太多了,幾乎将自己的心切開一角。

“那十九了?”容丹桐忍不住問。

“雖然不知道十九具體經歷了什麽,但是我以前見過他,在六欲老魔設立的囚牢中。他一身是血挂在牆壁上,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但是關了幾天後,六欲老魔親自将他帶出了囚牢。”然後第二眼就是現在了。群魔宴會上,兩人都在。可是一個被衆魔修包圍,成了擺攤上的貨物。一個糾纏在六欲老魔懷裏,妍麗風流。誰都沒心思看對方一眼。笙蓮道:“你說他們是什麽關系?”

“……”

身為一個直男,老子真是一點兒也不想知道這個世界魔修那混亂的關系。

然而笙蓮目光似乎被一池荷花膠住,也不需要容丹桐回答:“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很複雜,眼神沉郁瘋狂,像極了逼到絕境的小獸。那個時候他一身是血的問我:怎麽殺人?我就和他說過這麽一句話。”

然而今日他在見到十九卻很驚訝,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十九的眼神。那種眼神,是失去了目标後的可悲。

笙蓮将自己帶入十九的處境,輕聲道:“今天他就像失了魂魄的木偶,他不知道目标,不知道要不要活着。你問他想活還是想死,估計正好給了他目标。他本來就不想死,他這種執念的人是不舍得死的。”

容丹桐:原來發生了這麽多事?他以為他只是耍了一次帥。

“他提出血契,不止是為了要得到修煉的機會,更是為了報答你。”笙蓮頓了頓,說到這裏有幾絲不解:“魔修怎麽會像你那麽溫柔?”

對于一個爐鼎,對一個被抓的仙修也是那麽溫柔?這才是笙蓮真正想要問的。

容丹桐只問想死還是想活,但是他從來沒有親自動手殺過人。所以标準的惡人臺詞,卻有了幾分溫柔。于是莫名激起了十九心中的欲望……

容丹桐:“……呵呵!”老子吓呆了,原來自己這麽思想品格高尚?

對于笙蓮的疑問,容丹桐高深莫測的一笑。

然後笙蓮露出了然之色。

容丹桐:“……”

魔域,夜魅城。

面容俊美的男子,神色溫潤,端坐于酒樓雅間之中。此時微微阖眸,似乎沉浸于雅樂之中。

清麗的琴姬正在撫琴,纖細的十指如同飛蝶,穿梭于琴弦間。琴音纏綿,似乎訴說癡願,又似乎在勾人魂魄。袅袅飄蕩在雅間中,制造一場如夢似幻的暧昧。

魔域天空帶着幾分昏沉,連同光線都帶着幾分魔力。那是無數血腥與怨氣盤桓不散的結果。

今日夜魅城的天空卻突然間暗淡,似乎有沉重的氣壓翻滾而過,壓抑人心。片刻的壓制後,無數風雲聚散震蕩,形成烏壓壓一片,聚集在夜魅城天空。

烏雲每一次震動,都似乎是一只遠古巨獸的怒吼。銀紫的光芒在雲間閃爍,極端的美感後,卻讓人心頭一跳,随着光芒閃過之地,沉重的雷霆之力席卷而去。

琴姬被這個不正常的氣象所攝,手不停發抖,割裂了十指。

“廢物!”看似文雅風流的男子突然怒火攻心,直接一掌拍向了琴姬。本來受寵的琴姬沒有一聲驚呼,直接血肉橫飛,化成肉泥,再也看不出一絲清麗。

一掌餘威橫掃,房屋牆壁化為灰燼,可見他有多驚怒。

轉身離去,只有決心暗暗下定。

無數古老的府邸林立,有人驚,有人嫉妒,有人自卑,有人漠不關心,有人留下一句:“看來又有人要過元嬰劫,這個聲勢,此人真是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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