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日月之輪
容丹桐睜開眼睛時,正對着天空,昏沉的天際烏雲滾動,然而正中央卻鑲嵌着兩輪彎月。
他揉了揉眼睑,再睜開眼睛時,天空依舊是兩輪尖角相對的彎月,不經意間望去,仿佛是明月中間缺了個大口子。
這又是什麽地方?
容丹桐一躍而起,環顧四周,一片沙漠蒼茫景象,只有風沙呼嘯,不知從哪個地方吹來,也不知吹往何處,彌漫每個角落。
容丹桐伸出手,發現身上樹枝劃出的傷痕被人上了藥,此時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由感慨,修真界的東西就是好用。
身上全是沙塵,他抖了抖袍子,簌簌落下一層沙子,在他拍身上沙塵時,沙子摩挲聲從身後傳來。
忽的轉身,他看到一道身影行走于風沙間緩步而來,那是笙蓮。
笙蓮一襲素白衣袍上劃痕無數,一頭墨發被風吹起沾了無數細沙。他還是少年人修長單薄的身姿,然而行走在陣陣風沙中,卻如同挺直的白楊,格外堅韌不拔。
他停在半丈處,一雙空蒙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容丹桐。
容丹桐這才想起落入濃霧後的場景,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大步上前,一把勾住笙蓮的肩膀,歪頭看他:“哎,笙蓮你行啊!我用各種寶物陣法弄了一層又一層的靈氣罩,結果一遇到霧氣立刻就壞了,簡直就是豆腐渣啊!”
他無奈的撇了撇嘴:“幸好最後有你,不然鐵定完蛋了。”言罷,嘆了一口氣,可是在笙蓮望過來時,又眯了眯一雙斜長的鳳眸。
對于他來說,活着,比什麽都有用!
渾然不覺,在他将手搭過來時,笙蓮僵在了原地。
容丹桐在心裏默默感慨,果然不愧是男主,就是有金手指!連匕首都能輕易腐蝕,連無數層靈氣罩也能輕易碾碎的濃霧一碰到笙蓮就毫無辦法,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紛紛避讓。連同緊緊抓住笙蓮的容丹桐也受益,毫發無損的穿過濃霧。
笙蓮沉默許久,在容丹桐疑惑的望着他時,才仿佛被火焰灼燒一般驚醒,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估計是體質原因?”容丹桐道,暗想男主沒轉世前那麽厲害,轉世後有點兒奇特也正常。不過笙蓮此刻的表現卻和平時不同,奇怪道,“你怎麽了?剛剛去哪裏了?”
“我……”
“你有心事!”容丹桐打斷他,直接肯定道,雙手搭在笙蓮的肩膀上,雙目含光。
這吞吞吐吐的模樣,肯定有心事!來吧,不管你說什麽,老子都充當知音加知心大哥哥,溫暖你的心,增進增進咱哥倆感情!
“……”
對上一雙眼角上挑,不笑也帶幾分妖冶的眸子,笙蓮眨了眨眼,心中的煩悶也随之散去。他眸中含着笑意,卻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剛剛探查了此地,此地無邊無際,全是沙土。正北方約十丈處有一塊石碑,石碑鑲入地底,上刻四字,天障之地。”
卧槽!
“笙蓮,你是不是看錯呢?”
“不可能!”笙蓮斬釘截鐵。
容丹桐立刻松了放在笙蓮肩膀上的手,想要一探究竟。
笙蓮在身後喊他:“你跑錯方向了!”
當容丹桐停下腳步時,面前是一塊數丈高的石碑,石碑經年累月的被風沙侵蝕,表面坑坑窪窪,然而從頂端到最下面刻下的四個大字卻清楚明了。
容丹桐下意識想用手去摸,然而還沒有碰到石碑就感覺劍氣撲面而來,仿佛塵封歲月的古劍終于出鞘,縱橫睥睨。
那一刻,古劍從天幕星辰處墜落,劍氣将沙地削個七零八落。容丹桐仿佛置身虛空之中,擡頭望去,看見古劍飛來的方向,數道人影站立,有人從火焰熊熊嬉笑而出,有人冰雪相伴所過之處萬物寂靜,更有一只墨筆橫空出世所繪之處生機盎然……最後容丹桐看到一道清隽白影拂袖而去,他踏過之處,一步生,一步死。
人影消失那刻,容丹桐才落到實地,怔怔望着面前的石碑,好半響才回過神來,嘴角抽搐的望着依舊破破爛爛的石碑。
好吧,他明白了,這裏的确是天障之地,這石碑上的字是一位大能用劍氣劃出來的。
但是他還是不得不說,論奇幻場景,老子就服修真界!
确認此處的确是天障之地後,容丹桐什麽心情都沒了。
這地方原身完全不知道,可是他還是知道的,《魔道仙華》他還沒看多少章,可是表妹看的多啊!他在來到這裏的前幾天,表妹還在跟他唧唧歪歪的說,女主金瑤衣開啓了新地圖,新地圖名字就是天障之地!
那可是小說幾百章後的劇情啊!那個時候女主角已經打遍元嬰無敵手了啊!
不能久待,容丹桐苦惱的問:“笙蓮,你還記得我們怎麽進來這裏的嗎?”
“當時四周全是濃霧,根本辯不清方向……”笙蓮站在容丹桐身後,目光沉靜幽深,這塊石碑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可是他剛剛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那種吸引力的源頭,頗有幾分不甘心。面對容丹桐的話,他想了想,認真道,“我只知道,濃霧消散後,我們就在這片沙地中。”
“也就是說,我們還要找那個濃霧送死了?”
“目前只有這個線索,但是濃霧已經消失。”
“讓我再想想。”容丹桐揉着額頭,直接一屁股坐到沙地上,紅衣破破爛爛的鋪展在沙地上,他也懶得管髒不髒。
笙蓮在石碑前站了片刻後,依舊無果,于是也随意坐在了沙地上。
“你說,我們是不是進入了一個隐藏的秘境中?或者陷入了什麽大型陣法中?”一般小說都是這個套路,容丹桐理所當然的想。
“如果這裏是秘境,總會有打開的那一天,就看我們找不找的到打開秘境的那扇門。如果是陣法就一定會有陣眼,就看我們能不能解開陣法。不管是秘境或者陣法都會有與衆不同之處。”笙蓮答道。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一驚,下一刻,一同擡頭仰視夜空。
夜色深處,兩輪彎月依舊高懸,粼粼月輝灑落,沙地銀裝素裹。看上去同尋常月色也沒什麽不同,可是不管是容丹桐的世界還是目前所在的天譴大世界,統統都只有一日一月,兩輪彎月簡直是匪夷所思,怎麽想都不對勁。
半響,笙蓮抿唇:“我從來沒有去過秘境,陣法也不精,分辨不出秘境,完全看不出任何陣法的痕跡。”
容丹桐沉默,他來的時間太短,而原身沒有去過秘境,更加沒有學陣法這種複雜的東西,只能同笙蓮面面相觑,幹瞪眼。
最後兩人決定先在此處待一晚,等明日在看看有沒有變化。
沙漠中,夜晚溫度極低,不過兩人都是修士,可以運行靈力取暖,倒也不怕。
容丹桐這兩天昏迷的次數有點兒多,根本不困,可是到後半夜時,他實在閑的無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同笙蓮說話。
笙蓮有問必答,在他說完一句話時,卻許久沒有得到回應。
笙蓮偏頭望去,月色漸深,風沙逐漸平息。一身紅衣的青年用手撐着下巴,正在淺眠。衣袍劃出無數細小劃痕,發冠歪了頭發散開,臉上也染了疲憊,完全沒了那日群魔宴會上的耀眼奪目。
可是笙蓮卻忍不住往他身邊挪了挪。一雙淺淡空蒙的眸子染了月輝,又在風沙中模糊了神色。
他記得兩人滾進濃霧時,對方依舊死死拉住自己,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身體擋住了自己大半,導致自己身上的傷口比容丹桐少了接近一半。
穿過濃霧後,兩人摔進了這片沙地上,那時容丹桐已經昏迷。笙蓮第一時間拿出了傷藥給容丹桐塗上,之後給自己塗藥時,他發現手臂上的傷痕正在逐漸消失,滴落在沙地的血液被這片土地貪婪的吸收。
他很确定自己從前,從來沒有過這種現象,而現在這種情況是因為這片沙地。
這個地方吸收了他的血液又治療了他的傷口……
這種詭異的現象另他百思不得其解。實在的不出結論,笙蓮有些出神,回過神後,在荒涼冷肅的夜色下,他在心裏念着曾經熟悉的一個又一個名字。可是這些名字的主人差不多都死了,想到此處,一股寒氣蔓延全身,笙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身邊有淺淺的呼吸,在這樣的環境下,驅散了一絲清冷。
他突然覺得有很多話想說,于是伸出了手,拉住了容丹桐一片衣角扯了扯。身邊的人氣息不變,他等了許久,直到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後才自言自語般道:“我血脈相連的族人有人害我,有人嫌棄我資質低下是個廢物,有人同情我施舍般接近我……我曾經很煩他們。”
“可是他們被人當成蝼蟻肆意屠殺時,我就想,為什麽我這麽弱,如果我能強大一些,我就把那些魔修統統砍了。”
“我不想當仆人,也不想當爐鼎。”
他的聲音很平靜,因為他知道對方根本聽不到他的話。可是下一句話時,卻依舊帶了幾分委屈:“迷霧林時,你為什麽不抛棄我們呢?”
他将臉埋在了臂彎間,憤恨道:“我們只能拖後腿,你帶上我們找死嗎?”
“你昏迷的時候,我可以離開,天地之大,我何處不能去?就算隕落此地也不遺憾,修真之人,踽踽獨行,只要無愧于心,何畏生死?”
“我在沙地裏走了很久,我可以一個人走,走很久很久,可是一擡頭,發現我又走回了原地。”最後幾句話七零八落,他的聲音微不可聞:“你已經醒了,對着我笑……”
第二日,容丹桐醒來時,天色未亮,身邊笙蓮撐着下巴,在半明半暗的柔光下,膚色白皙,側臉清隽秀致,他仰望天空,眸光澹澹。
晨露沾濕了衣角,容丹桐在黎明交替之際伸了一個懶腰,對笙蓮道了一聲:“早啊。”
“早!”
兩輪彎月逐漸下沉,待到消失那刻,晨光落滿大地,瑰麗的朝陽緩緩升起。同彎月一般,升起的朝陽也是兩個,如同鏡面相對,兩輪朝陽一般無二。
這地方難道什麽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
容丹桐不解:“難道這兩個太陽星有一個是假的?”
“我看不出真假。”
笙蓮伸出了手像是接住了太陽光輝,他認真看着指尖,指尖的光線仿佛跳動着薄紅的霞光。
“難不成是要我們去射下一顆太陽星?”容丹桐異想天開。
笙蓮忍不住笑了:“如果真的要射下一顆太陽星才能出去,我們不如直接在這裏待一輩子好了,就算是最強大的修士也無法毀滅一顆太陽星……也許只有傳說中的仙人能夠做到。”
話音剛落,容丹桐就從地面一躍而起,興致勃勃的抓住了笙蓮的手臂道:“試過之後才知道能不能做到,再說,誰知道這是不是假的。”
說到做到,容丹桐開始搜儲物袋中的弓箭。
一夜無事,一開始得知這裏是天障之地的驚慌感已經被撫平,他樂于嘗試新鮮玩意。
半響後,他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把長相非常騷包的弓,弓身刻有鳳凰尾翎,總體呈火紅色,看的挺不錯的樣子,容丹桐掂了掂重量後,又拿出了幾根似乎是千年靈木制成的箭。
從未有過任何射箭經歷的容丹桐有模有樣的站正,搭箭,扣弦。
得意忘形的聲音随着風沙飄散:“左牽黃,右擎蒼,射個太陽玩一玩。”
拉弓,瞄準,箭脫弦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容丹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笙蓮:……別笑瘋了……
容丹桐:我就知道你離不開我了,承認吧承認吧~~~
笙蓮別過臉:我只是有點兒路癡(死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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