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上
樓蘩這一胎确實十分辛苦,七個月的時候,俯身就已看不到腳尖。腿上浮腫得厲害,走路也常要人扶着才成。
後宮也不踏實——畢竟都是老資歷的嫔妃了,且一大半都是潛邸舊人,多少都有些臉面和背景。對着樓蘩這個空降下來的皇後,原本就不那麽服帖。如今見樓蘩身子不便給,太子也同她貌合神離,心思便又活絡起來,不時就給樓蘩添堵一番。
皇 帝雖疼愛樓蘩,卻到底不是風月中人,沒有那麽細致的心思去關照她。樓蘩自己也清楚,皇帝這樣的男人心就不在後宮。他給了皇後足夠的權力和尊崇,也不曾擡舉 過什麽嫔妃。若皇後還收束不住後宮,令後宮瑣務幹擾到他,那顯然就是皇後的失職。皇帝未必會因此怪罪她,可樓蘩也不想揮霍皇帝的耐心。便不曾向皇帝撒嬌和 抱怨過,只一力支撐着。
雖樓蘩将外頭的事都卸給妹妹,自己只管宮中瑣事,可漸漸也還是覺出力不從心來。
到底還是将樓薇接到宮中來陪伴她。
卻也知道,樓薇畢竟是個未出嫁的姑娘,不能長久的扶助她。她的蹇促卻才剛剛開始。
這一日便又同皇帝說起來,“最近哪裏都不能去,實在是無趣得緊。我想接趙家兩個女兒來陪我解解悶……”
皇帝便道,“沒什麽不可的——”只是難免也要多問一句,“你是相中她們了?”
樓蘩就道,“那倒沒有。只是沒入宮前我就認得她們,她們就跟我自家侄女般親近。是以想接來陪陪我罷了。”
她想給太子娶個同自己親近的太子妃,皇帝也能理解。就道,“家世倒沒什麽可挑剔的。只是老大性癡,老二又是個庶女……同李、謝兩家比起來,便遜色不少。”就望着樓蘩,道,“朕還是想給阿雝最好的。”
樓蘩聽他沒有說紀家,心中也了然。就笑道,“也還要太子喜歡才成。”
皇帝自己是先結婚後戀愛的,便有些頑固,“既是最好的,他自然就會喜歡上。哪有放着最好的不去喜歡,偏偏喜歡不好的那個的道理?!”
樓蘩也不說話,只噙着笑柔柔的望着皇帝。
皇帝片刻後才覺悟過來——他這也是在變相的誇樓蘩,不覺也笑起來。就擡手揉了揉樓蘩的頭。
樓蘩才笑道,“這個年歲的少年眼裏,大約他喜歡的那個才是最好。”又道,“趙家這兩個女兒,同李、謝兩家比是有所不足——畢竟年幼了些,看不準資質。然而若在別處,也已是旁人求之不得的了。若太子喜歡,倒也未必不可……”
皇帝便道,“若旁家的庶女,納做太子良娣就罷了。偏偏是太子太傅的女兒……”
——哪怕是庶女,納師父的女兒做妾,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這道理一點就透。
樓蘩相中的自然不是月娘,卻也沒明說——她是真的疼愛雁卿,也知道雁卿不适合深宮。是以當初皇帝問起時,她只着力渲染雁卿的癡性。在禦花園裏暈倒後,也沒對皇帝說雁卿的功勞。
就算到此刻,她也還是猶豫不決。
便只笑道,“臣妾明白了。”
皇帝見她欲言又止,想到當初她的逍遙自在,難免有些心疼她,便道,“你心裏有數便好。若當真十分寡淡,偶爾傳召,讓她們來陪你散散心也無不可。”
是以年後這兩個月,雁卿姊妹便常被宣召入宮。
去的多了,難免就偶爾同太子碰面。
太子也不是個傻的,在宮裏碰上兩回,就明白了樓蘩的打算——她還是想把雁卿塞給他。
太子覺着樓蘩真是貪得無厭,才懷上了小雜種,就又想來控制他了。不過他也已經想明白了,有個詞叫秋後算賬。對付樓蘩他急不得,畢竟名分上那是他的嫡母。他阿爹在一天,他就動不得她。
但總有他當家作主的那天。那個時候他想做什麽,想要什麽,誰能反抗,誰能阻攔?
他只隐忍着。将仇怨記賬,有待日後結算。
只是難免也會洩露出些情緒來。見着雁卿時,不覺就怨恨她不識好歹——她就非要為虎作伥,幫着別人對付他。
是以在樓蘩殿裏碰上雁卿,他的臉色便很不好。
常常就故意冷落、無視雁卿,反而要去擡舉月娘。姊妹兩個一同屈膝行禮,他就讓她們在一旁候着,自己向樓蘩問安畢,待離開前,才扶一把月娘,柔聲道,“起來吧。”卻連看都不看雁卿一眼。
目光不經意對上時,縱然他虛情假意的笑着,可連雁卿都能覺出裏面灼灼的怨恨來。
雁卿原本就因為當初拉他那一把而不自在。覺出他的恨意來,越發難堪起來。就更不願意入宮來玩了。
樓蘩冷眼旁觀了幾次,難免也要嘆息。
她原本動了心思,猶豫着是否成全太子——給太子挑個同她親近、太子又喜歡的太子妃,也許能緩和他同太子的矛盾。是雙贏之選。但是現在看來,太子對他的恨分明就比對雁卿的喜歡更深刻些。
以雁卿的性子,若嫁了太子,畢竟盡力為她調和。可也只怕要被太子錯待,受許多苦楚。
樓蘩終究還是不忍心了。
這一年樓蘩也确實運途不順。
二月中,樓宇随趙文淵出使回來。随即便有人上書彈劾樓宇投敵——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樓宇在突厥滞留十年,自然就娶了突厥女子為妻。還生下二子一女。他尋機逃回長安,哪裏有餘裕帶上妻兒?
這趟出使,他本也想順便将妻兒帶回來,誰知妻子不肯,最後只帶回了三歲大的次子。
就讓人給抓到了把柄。說他長子幼女還在漠北,受突厥可汗要挾,必定不會誠心給中原效命。
原本慶樂王十分賞識樓宇,可這回樓宇受彈劾,他卻一言不發。旁人越發沒了顧慮,紛紛暗諷樓宇借裙帶關系取信于皇帝——難免就将樓蘩也牽連進去。
幸而趙文淵全力替樓宇作證,皇帝也态度鮮明,才壓下風頭來。
但有了這種把柄,樓宇日後的仕途也必定艱難。
樓蘩還是頭一回在外朝被攻讦,其險惡之處,也難免令她心驚。幸而她心性強韌,旁人越要給她下絆子,她便越要活得有聲有色,并未因此畏縮恐懼起來。
四月中旬,樓蘩的預産期也到了,肚子卻遲遲沒有動靜。原本拖延三五日也都是很正常的事,可轉眼小一旬過去了,四月将過了,也依舊沒有臨産的跡象。雖太醫、甚至白上人都說不要緊,這也是正常的,樓蘩卻不能不擔憂。
——這個時代還是很迷信的。五月惡月所誕之子被視為“不詳”,連元徵這遺腹獨子幼時都蹇運連連,受盡歧視,何況是在這虎視眈眈的皇宮裏?
樓蘩原本就已殚精竭慮,這會兒更是焦躁不安起來。
皇帝倒是幾次安慰她,“朕不信那些。”又舉元徵的例子,想令她寬心。樓蘩也只苦笑而已。
皇帝所見的局面,同樓蘩所經歷的截然不同。樓蘩能從太子、從後宮嫔妃身上感受到殺機和恨意,能從樓宇受彈劾明白外廷也有人對她磨刀霍霍,皇帝可也能?
到底還是令太醫給開了催産的方子。
直到四月三十,再無路可退了,終于用了催産藥。
傍晚時便發動起來。但畢竟是頭一胎,生産得很不順利,産婆和宮女一趟趟的進進出出,只聽到她在裏間疼得哀嚎,卻遲遲生産不下來。待拖延到三更時分,終于連皇帝這個素來樂觀的也不安起來,幾次要親自進産房去看她,都被人阻攔下來。
因她陣疼得久,旁人都不敢先行安睡,整個皇宮這一夜都燈火通明的等着消息。
皇後生産,倒是用不着太子去守着。元徹就安安穩穩的留在東宮,手持一卷佛經,秉燭夜讀。
再沒人比他心緒更繁雜。可他面色冰冷平淡,竟連半分情緒都沒有表露出來。
只是不可避免的就想起自己的母親來,其實先皇後究竟長得什麽模樣,元徹早已記不清了——畢竟皇後去世時,他才不過三歲。他腦中的先皇後,一直都是皇帝挂在乾德殿中那副畫像的模樣。
據說那畫像很得神韻。可在太子看來,那些黑白的線條勾勒出來的仕女像其實都差不多。都有烏雲似的的頭發,明月一般的臉龐,身形雍容又柔軟,儀态萬方的美好着……然而眼眸毫無生機。
就只是畫罷了,看着那畫像太子想象不出母親的模樣。甚至都想象不出她是否抱過自己、有沒有對他笑過、可曾哄着他入睡過。不過這又有什麽要緊的,縱然她疼愛過他,她也已經丢下他死掉了。
還有他阿爹。說什麽疼愛他,結果還不是轉眼就疼新兒子去了?
旁人給的根本就都靠不住。就只有自己抓緊了的,才會真正屬于他。
蠟燭已燃盡,外頭還沒有消息。
臨近醜時,才終于有人來報,“皇後娘娘生了,是個女孩兒。”
太子才長舒了一口氣——一時竟有些幸災樂禍,他可不信樓蘩能扶持着女兒同他搶皇位。日後哪怕為了她女兒好過,她都不能太得意了。運勢終究還是站在他這一邊。
便擲書起身,道,“入宮賀……”
然而話音未落,又有人氣喘籲籲的趕上來,撲跪在地上報信,道,“又生了——又生了!一男一女,是龍鳳胎!”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