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身邊有你

“長姐。”洛馨起身時,見秦藝微微側了側身,便以為她要走,洛馨趕緊一把抓住了秦藝的手腕。

“怎麽了?”秦藝偏過頭,問她。

“長姐,你已許久沒與我說你當年在南苗的事情了。”洛馨拉着秦藝,依依不舍道。

秦藝一愣,有些詫異,“你竟還記得這事……”

想當年洛馨入宮前,她曾有斷時日住在長公主府上。那會兒洛馨好奇北秦外頭的世界,便一直追着秦藝,讓她将她在外頭的所見所聞。秦藝鬧不過她,便把自己去南苗的那些事情當做洛馨的睡前故事說給她聽。

只是後來洛馨入宮,秦藝也忙于朝政之事,便漸漸把這事給忘了。

秦藝跟着洛馨到了床邊,眼看着洛馨翻身上床後伸手拍了拍床,這意思是讓她坐過去麽?

“長姐許久不陪我了。”洛馨側着身子,枕着手臂,眯着眼睛瞧向秦藝,“往日你總有事忙,如今得空,得好好陪陪我才是。”

秦藝想想也是,平日裏她忙着奔波于宮裏和宮外,鮮少能有現在這般閑暇時光陪着洛馨。反正她回了長公主府也無事,倒不如在這鳳朝殿裏消磨消磨。

如此想着,秦藝雖然嘴角未揚,可眼裏的笑意卻已然表露出來。

“那你可還記得,當日我說到哪裏了?”秦藝邊說邊坐到了床邊,結果她才剛坐定,洛馨便立刻湊上前,将她自己的頭枕在了秦藝的腿上。

秦藝起先一愣,待她反應過來時,洛馨已然閉上了眼睛,擺出一副睡着的模樣。

那耍賴的樣子,和以前倒是沒什麽兩樣。

瞧着洛馨的側臉,秦藝恍惚之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以前。可洛馨那消瘦到略顯突出的顴骨卻是不斷地在提醒秦藝,過去那些已然發生過的事情。

心中百感惆悵卻并不影響秦藝向洛馨說起往事,“當時,本宮是說到南苗蝴蝶谷,還是說到五毒關了?”

“都沒呢。”洛馨依舊閉着眼,小聲嘟囔道,“長姐都說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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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假寐的洛馨,秦藝的眸底裏的笑意幾乎都快溢出來了。她抿了抿唇,慢慢說起了那些在南苗的往事。

一直都侯在外屋的梅香,見裏頭的對話漸漸變成了長公主一個人輕而緩的聲音後,便默默地一個人推門走了出去,徒留她二人在屋中。

屋內,秦藝坐在那,感受着春日裏的暖,聽着洛馨最為平淡的呼吸聲。她忽然覺得生活也不過如此,平平淡淡,消磨時光,歲月逝去,倒也輕松自在。

只可惜,她生在帝王之家,便注定了要背負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責任。

如果,眼前這人不是皇後。如果,自己不是長公主。如果……

若是所有的如果都能成真,秦藝覺得自己一定會比現在過得輕松快樂的多。

秦藝用她那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拂過洛馨的面頰,幫她掠去了那些散亂的碎發。已然熟睡的洛馨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觸碰,所以微微皺着眉頭,還砸了砸嘴巴。

“呵。”秦藝咧着嘴,難得笑得這般真心。

安置好了熟睡的洛馨,秦藝起身瞧了一眼屋外,已然天色漸晚。

“皇後睡得早,怕是晚上會醒,你記得吩咐禦膳房的人留些晚膳下來。”秦藝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屋裏,“若是皇後夜裏沒醒最好,若是醒了記得夜裏涼,別讓她到處亂跑。”

“還有……”秦藝瞧了一眼暗暗沉沉的夜,“這天色瞧着會有一場大雨,記得到時候替皇後把窗戶關上,她睡得淺,雨若太大,很容易吵醒她。”

“是,奴婢記下了。”

秦藝事事叮囑完後,這才離開了鳳朝殿。

走過出宮的宮道時,她遠遠就瞧見孫曲立在那兒似乎是在等什麽人。

“長公主吉祥。”孫曲臉上帶着笑,可兩腿卻已經打起了顫。

此前,他奉旨去給長公主傳口信。可去了鳳朝殿尋秦藝,梅香那丫頭把他攔了下來,說是長公主與皇後有事要談,讓他去宮門口候着。

這一侯,可就是一個時辰,天都黑了!

“怎麽了?”秦藝沉着臉,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孫曲那狗腿的模樣。

孫曲伸手錘了錘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後,走上前,湊到了秦藝耳旁低語道,“皇上說了,杜旭遇刺這事暗中處理,莫要讓旁人知道了。”

“嗯。”秦藝點了點頭,“此事正合我意。”

“另外皇上想知道,德妃一事已成,不知長公主派去雲隐寺的人,是否已經将話帶到了?”

“讓皇上放心,此事已然辦妥。”說着,秦藝瞧了一眼夜色,只見黑雲遮月,嫣然是一場大雨的征兆。她屏着眉思索片刻後,立刻沖着孫曲道,“那若無其他事,本宮先走一步。”

說罷,秦藝都沒等孫曲跪安,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宮。

而站在原地的孫曲,望着這位傳說中如羅剎一般可怕的長公主的背影,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感嘆着皇族中人的心思,當真難猜。

傾盆大雨,忽然而至。

大而急的雨點重重地拍打着一切,很快就把屋裏的洛馨給吵醒了。她睜開眼,就瞧見梅香正站在床旁關窗戶。

“這是怎麽了?”洛馨揉了揉眼睛。

聽見洛馨的聲音,梅香趕緊回頭,“娘娘被奴婢吵醒了麽?外頭下雨了,娘娘再睡會吧。”

“下大雨了?”那怪不得她的夢裏總有噼噼啪啪的聲音呢。

不過說起來,這雨似乎也太大了些,往日春末可從未見過有落過這麽大的雨。

洛馨揉着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茫然地看着遠方,聆聽着雨聲的同時,她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

雖然好像還有點困,可眼下又感覺好像睡不着的樣子。

洛馨坐在那兒發呆,梅香倒也已經習慣了。可伴随着窗外一聲雷鳴,洛馨忽然從床上跳了起來。

“娘娘!”梅香被洛馨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下了一跳,可當她看到洛馨慌慌張張地套上鞋就往外跑的時候,她更是慌亂道,“娘娘,你這是要去哪?”

洛馨根本來不及回答,便跌跌撞撞地沖進了院子。淋着大雨,她就瞧見院子裏那兩株白玉金蘭已然有些不堪暴雨,搖搖晃晃。

“娘娘,這種事讓奴婢來就行了。”梅香到底是聰明,一見洛馨沖向那兩株金蘭便立刻會意地跑了過去,一手一個提起了兩個花盆後,轉身朝屋裏走去。

洛馨一路跟着,雙手橫在那兩株金蘭上頭,生怕這金蘭又受到這暴雨的侵襲。

等到了屋裏,洛馨無暇顧及自己,一門心思地檢查起面前的兩株花來。

這讓一旁的梅香看的着實着急,“娘娘,您趕緊先擦幹淨身體吧。”洛馨身子本就不佳,如今淋了春雨只怕會凍出病來,到時候就算皇上不怪罪,只怕長公主也會要了她的小命的。

可面對着急的梅香,洛馨抓過毯子胡亂擦了擦臉後,她便将毯子丢到了一旁。此時此刻,她的眼裏只有那兩株花,“梅香,你趕緊去把宮裏的花匠給我請來,讓他好好看看,這花是不是給淋壞了。”

“娘娘……”梅香哀求道,“您先把身子擦幹,奴婢便去替您請花匠來。”

看着梅香,洛馨認真斟酌了好一番之後,這才勉為其難地直起身子,任由梅香為她擦拭身體。可即便如此,洛馨的目光也一刻未從那兩株白玉金蘭上挪開過。

那是哥哥在她入宮之後特意為她種植的白玉金蘭,本來種了滿滿一個院子的,只是當時秦天放将她打入冷宮時,吩咐宮人将她所有的東西都丢出宮外了,所以好好一院子的花,洛馨只和徐嬷嬷兩人保下來兩株。

這兩株金蘭生的嬌貴,為了能養活他們,當初洛馨在靜思宮裏可費了不少心思。眼下她一時大意,差一點兒就讓這一場大雨把她這僅有的寄托都給摧毀了。

正當洛馨極不情願地擦着頭發時,外頭忽然傳來了些許吵鬧聲。

“怎麽了?”梅香被這大雨弄得也有些心煩意亂的,所以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不耐煩起來。

外頭的守門小太監應道,“梅香姑娘,韓昭儀求見,給小的攔下來了。”

韓昭儀?

“她怎麽來了?”洛馨捧着自己依舊還是濕漉漉的頭發,有些困惑道,“外頭這麽大雨,她忽然前來,有說何事麽?”

這宮裏的人其實都知道,洛馨這個皇後其實除了掌握鳳印之外,便根本不管這後宮裏的事情。若非走投無路,韓昭儀也不會來鳳朝殿吧。

“娘娘。”梅香皺着眉,意欲勸阻洛馨莫要管事,可話還沒說出口便被洛馨給攔下來了。

“這麽大的雨,她來一趟也不容易,待她說了事再讓她回去也不遲。”洛馨知道梅香是在擔心她的身子,所以洛馨趕緊拿着毯子将身子擦了個便,然後才看向梅香,“行了,請她進來吧。”

韓昭儀進門的時候,可謂是狼狽到了極致。渾身濕透的她,本是白皙的臉頰此時已然凍得有些發青了。

“你……你這是怎麽了?”洛馨有些意外地看着韓昭儀,在她的記憶裏,韓昭儀生性膽小,平日裏天若黑了,她都不敢一個人回宮的,如今她竟然一個随身的人都沒帶,淋着雨跑到了鳳朝殿。

看來,似乎是出大事了。

洛馨沖着梅香努了努嘴,梅香便從旁邊拿了幹淨的毯子給韓昭儀披上,可即便如此,韓昭儀依舊渾身顫抖着,身上的雨水更是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屋子。

“要不,你先換身衣裳?”洛馨有些擔心地看着韓昭儀,卻見她捏着身上的毯子一臉恐懼地望着洛馨。

那樣子,看起來她渾身哆嗦,好像不僅僅是因為淋了雨而凍着了。

“你是怎麽了?”洛馨被韓昭儀那略顯怪異的眼神瞧的久了,便覺得渾身難受,她頓時有些無措的看了一眼梅香。

而梅香則是皺着眉将洛馨護在身後的同時,沖着那韓昭儀喝道,“皇後娘娘問話,還不速速回答!”

被梅香這麽一喝,韓昭儀立刻雙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不等洛馨反應,她更是用盡全身力氣一般地猛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娘娘,救命啊!”韓昭儀那撕心裂肺地叫喊聲,在本是略顯寂寥的鳳朝殿裏顯得格外的刺耳。

雖說洛馨平日裏不管宮中的瑣碎事,但她也聽說過一些事。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些事有朝一日,竟然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洛馨明顯是被韓昭儀又是哭又是喊的樣子吓着了,她過了好久才回過神,試圖安慰道,“你……你先別哭,先……先——”

“先把事情經過說一遍,娘娘自有定奪!”梅香一開口,氣勢強大,倒是幫洛馨撐起了不少場面。

而被梅香這麽一喝,韓昭儀立刻清醒了些許,收了哭喊,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道,“皇後娘娘,嫔妾知道皇上曾吩咐宮裏的人,莫要拿宮裏的事來煩擾娘娘。可眼下嫔妾也是萬不得已才來叨擾娘娘,只因卿素宮中出了大事,邵美人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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