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現在是北京時間的上午七點整。

躺在床上的薄以漸剛剛睜開自己的眼睛。

他略微茫然的目光從卧室雪白的牆壁上滑過, 落在正對着床鋪的落地窗上, 看見兩只小鳥藏在落地窗後的蘆荟盆栽中, 一下一下啄着蘆荟肥厚的葉子。

……可算知道我的花都被什麽東西糟蹋了！

薄以漸還不特別清醒的腦袋裏冒出了這樣一句話，旋即, 循着提示音，落在床頭的手機上。

他伸出手，摸索了下, 将手機握在手中，眯着眼睛看了看消息提示。

高義發來的微信。

什麽事讓高義這時候發來消息？

法定的上班時間可是九點呢。

算了，應該沒什麽了不起的事, 回頭再看……

薄以漸做了決定。

他握着手機的手緩緩下垂，眼睛慢慢閉上, 在床上的人即将重新睡過去的那個剎那, 他的手機再度震動, 又一條消息闖了進來。

薄以漸：“……”

他重新睜開了眼睛。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手機。

他發現又一條微信發來了，這次發來微信的是姚立明。

這兩條微信像是一道開關。

接下去, 剛剛合作過的任昕發來了消息, 一直關系不錯的文載和郭長信發來了消息，以及其他一些不是太熟的人也發來了消息。

薄以漸看着接連冒出來的消息都有些蒙了。

今天怎麽了？

是什麽世界工作日嗎？

不然怎麽大家都約好了早早給他發消息？

他懷揣着幾分疑惑, 一點審慎, 滑開手機鎖, 打開微信，從高義發來的消息看起……

一張照片跳出手機屏幕。

就是那張他教虞生微畫畫的照片。

照片是從他和虞生微的側邊拍的，除了拍到兩個人之外, 還把半個畫板也給拍了進去。

但是現在，照片被加了字，畫板也被P掉了，換成了個電視機素材。

整體風格P圖風格，傻乎乎賤兮兮，薄以漸一看就笑出了聲來，差點反射性地回了一張傻乎乎賤兮兮的表情包。

好在最後的發出關頭，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找回自己的理智，望着出現在屏幕上的表情包，思考高義的用意：

對方是把這張P了的照片發給他看呢；還是想把照片這樣P，在問他想法；還是用這張P了的照片，在問他晚上有沒有時間？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轉悠着，剛打了兩個字，又全删了。

因為他忽然記起來，發消息給自己的可不止高義一個人。

後面還有姚立明、任昕、文載郭長信等等等人的消息等着他看。

他關了高義的對話框，打開別的人的對話框，繼而看見——

圖。

圖。

圖。

全是圖。

全是他和虞生微的圖。

全是他和虞生微的被P上不同字句的傻乎乎賤兮兮的圖。

每看一張圖，薄以漸就忍不住笑一聲。

一時之間，卧室都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但他日常的笑點絕對沒有這麽低的，這一次主要是，看着自己和熟人作為主角被P來P去，可傻可賤可甜可萌可邪魅狷狂，跟個百變小王子一樣，真的很好笑……

好不容易把大家發來的圖片都看完了，薄以漸靜悄悄暗搓搓地收藏了幾張真的蠻有意思的圖後，誰也不回複，深藏功與名的回到最初，去問高義：“怎麽回事？”

這話一發出去，手機突然震動，高義打電話過來了！

薄以漸接起了電話。

高義：“你看見表情包了沒有？”

高義：“這個點找得太準了！”

高義：“就一個晚上，表情包就侵入了廣大目标群體的文件夾，現在大家都在用這個表情包，也在看你和虞生微的照片，這一波絕對絕對，絕對穩了！”

薄以漸不得不打斷興奮的人：“先別激動，你先告訴我，究竟是怎麽回事，在我睡覺的十來個小時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我一覺醒來，世界都變了……”

高義冷靜了一下，回答薄以漸：“拿個小號，去微博看看吧，是從微博發酵起來的。”

薄以漸從床上起來了。

他倒不是很急，先刷刷牙，漱漱口，還給自己弄了份快手早餐，才在吃飯的間隙裏，重新拿起手機，繼續和高義說話：“微博很大的，你讓我看微博的哪裏？”

原本耐心等待，摩拳擦掌準備将一切說明的高義冷不丁聽見這句話，也是無言以對，感慨道：“唉，老板啊，有時候我感覺你別說中年了，都快提前步入老年了……”

薄以漸這回不樂意了。

他說：“來，你拿出我的領獎照片，對着照片，再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還怕你了？

高義呵呵一笑，冷冷重複：“別說中年，都快老年了。”

薄以漸：“那把你的工資條拿出來，對着你的工資條再重複一遍。”

高義：“我的老板英俊潇灑風流倜傥青春年少經天緯地藍顏不老歲月無憂——”

兩句插科打诨之後，薄以漸吃了口早餐，不說笑了，再問：“從哪裏開始看？”

高義也佛了，對着這樣的老板哪能不佛呢？他仔細講解，并坦然遺忘這究竟是自己對薄以漸的第幾次微博科普與講解：“先看熱搜，現在這張圖還在熱搜上，TAG是#薄虞合照#，你點進去就能看見很多了。然後……”

高義本來還想和薄以漸說說廣場和超話的，但轉念一想，一個熱搜就說了這麽多回了，再說廣場和超話，薄以漸真的能記住嗎？

其實對方的記憶力一點也不差，一本成千上萬的的臺詞本看了三遍就能背下一半，怎麽可能微博那點東西怎麽搞都搞不清楚？

歸根到底還是這家夥根本懶得去關注，聽完了就直接删除記憶了！

薄以漸等了等，沒等到對方接下去的話，納悶問：“然後？”

高義：“沒有然後了，老板你看了TAG，基本都知道了。”

薄以漸這回明白了。

他說了聲“我去看看”，就挂了電話，打開微博，果然在熱搜下面找到#薄虞合照#的TAG，他再點進去，頁面二次跳轉。

下一秒，他和虞生微的照片就跳了出來。

那是由一個娛樂圈營銷號發出來的。

簡簡單單兩個字配一張圖。

路透[圖]

薄以漸關注了下轉發和評論。

轉發破十五萬。

評論上了八萬？

薄以漸正喝着果汁呢，差點嗆到。

他抽出餐巾按了按嘴角，仔細看了眼這條微博發出的時間，是昨天晚上的九點鐘。也就是說，距離現在不過10個小時，就有至少十五萬人看見并轉發這條微博？

他覺得有點不可置信。

他也是聽過一些關于微博上轉發和評論數的水分的，比如一個賬號反複轉發與評論，轉評數百上千條這樣湊湊數據什麽的。

于是薄以漸忍不住點開微博的詳細轉發數，認認真真地翻了一段時間，打算翻到那些重複轉發的賬號，證實自己的猜測。

但他翻了又翻，翻了又翻，翻到手指都要抽筋了，也沒見到賬號在大量轉發湊數據。

他看見最多的，也就是一個賬號轉了三次。

那還是個話痨，三條轉發都寫得密集無比滿滿當當。

薄以漸：“……”

難道這個十五萬數據是真的？

薄以漸有點震驚了。

他對虞生微的人氣一直非常認可，但這回他意識到，也許自己還沒有正确認識到對方究竟有多少人氣……

他不禁把這條微博重新點開，認真地看了看熱評和熱轉。

熱評前三：

“我魚魚，我薄老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魚式尖叫]”

“老母親緩緩落淚，仿佛嫁出了兒子。”

“這張圖讓我在女友粉和老母親粉中反複橫跳。”

熱轉前三：

“症狀：昏迷。診斷原因：含糖過量。”

“我TM炸成煙花嗚嗚嗚真TM太甜了！！！”

“這也太幸福了吧？？？！！！！告訴我一切不是夢沒有夢醒時分！”

……好像還挺有趣的。

薄以漸又忍不住，往下翻了翻。

熱評之後，虞生微的粉絲占據了半邊天空，無論轉發和評論，裏面一多半是對虞生微的花式表白和對接下去這一期的《夢想家號》的期待。同時，薄以漸也很驚訝的發現，剩下的一小半居然是對自己的表白，看着還蠻真情實感的，讓人有點意外。

他再繼續往下翻。

這回，轉評的生态好像又發生了一點變化。

因為轉發和評論中開始出現這樣的言論：

“握手了，握手了！”

“搭肩了，搭肩了！”

“擁抱了擁抱了！”

“眼神是發糖同框是上床這都老夫老夫了吧，今生圓滿了！”

薄以漸：“……”

他繼續看着。

發現這一批生态群衆好像覺得，他握住虞生微的手就是暧昧，他搭住虞生微的肩也是暧昧，他嘴角的笑容是邪笑，虞生微的緊張是害羞，就連他們其實并沒有貼上的衣服，也是欲拒還迎故作姿态。

總而言之，整張照片的每個角落，都彌漫着荷爾蒙的刺激氣味，并已經溢出屏幕，攻擊到屏幕後的觀衆了。

薄以漸啼笑皆非。

這麽張普通的照片，還真能出這麽多暧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