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管不着我

葉老頭絕對不承認這斷契，再怎麽說葉青山都是他大兒子，他還是盼着他好的，這些地租給老大和老三，每年給的糧食就能養活三個小的，以後葉青山回家自己種地，他們肯定會還給他，賣了就什麽都沒了。

土地就是農民的命，沒了土地就是沒了命啊！

“不能賣，小檸，你還是高中生，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地是能賣的？再多的錢都有花完的時候，花了就沒了，地是世世代代的傳下去的，連這個賬都不會算嗎？你賣了容易，再想買回來就沒有了。”葉老頭苦口婆心，“趕緊的，把錢還給有財，你不就是怕我們占你家田地，我們不種了，你在村裏找個信得過的租出去，租金夠你們姐弟吃用，學費不是有你爸去掙嗎？不夠就借，總之不能賣地，就是不上學都不能賣地。”

“爸……”葉清河聽葉老頭說要把地租給別人，頓時急了。

葉老頭瞪了他一眼，跟老支書說道：“小檸雖說十九歲了，可這孩子被她媽寵壞了，一直沒下過地，什麽都不懂，地多重要您肯定知道，這地不能賣。”

“這我說了不算，我就是當個見證人，你跟有財說。”老支書搖頭，不接他這話茬。

葉檸家的地到葉有財手裏一個星期，這個星期他帶着老婆全都看了一遍，別說，葉青山的手氣是真好，不說就在村裏溪邊的兩塊水田，就是大坑那邊的水田都是肥田，山地也朝陽，那是越看越高興，他爸都說買的太值了。

現在讓他把到手的肥田沃地給吐出來？做夢。

“按國家的說法，葉檸成年了，又是高中生，她簽的字是作數的。”二麻子特地打電話給在城裏上班的兒子問過，葉檸已經滿十八周歲了，是成年人，簽了字就和葉青山簽字一個樣。

“這個家的戶主是葉青山，輪不到葉檸這女娃當家，怎麽就作數了？我是葉青山的爹，我不同意，這斷契也沒用。”葉老頭不懂什麽成年不成年，反正就是不同意。

“你不同意沒用，你和葉青山早分戶了，管不着他家的事，現在葉檸和葉蘭他們都在，字是他們姐弟三人簽的，如果她不同意，非要拿回去，也行。”二麻子可是知道葉檸有多堅決賣地，再說綠油油的大團圓，就不信葉檸舍得還給他。

所有人都看向一直沒吭聲的葉檸，葉老頭皺着眉，剛想說話，就聽她說：“斷契都簽了，我當然不會出爾反爾，爺爺，您知道我下半年上大學要多少學費嗎？小蘭上高中要多少學費？還有小安，一年的花銷也不少，我們還要吃穿用，這些都是錢，還是你願意借給我們？”

“那也不能把地賣了？”葉老頭當然知道他們家花銷大，但是也沒聽誰家花銷大就把地賣了，“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上那麽多學幹嘛？高中畢業也夠了。”

葉老頭這話跟葉青山說了幾次了，女孩子和男孩不一樣，女孩大學畢業都二十多了，還能給家裏賺幾年錢？到時候嫁了人，賺的錢也都是夫家的，就是給別人讀書。

葉檸被氣笑了，“沒辦法，我爸樂意給我讀，不光我讀，小蘭也要上大學，地賣了怎麽了，我爸以後就是享福的命，絕對不會回來種地，我和小蘭一樣給他養老送終。”

葉蘭聽到這話，眼淚沒憋住，一下下來了，趕緊低下頭，她一直就想着給爸養老送終的，可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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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檸心一抽一抽的疼，深吸一口氣，“這田地是我家的，裏邊有我和小蘭三個人的份，再說我爸也同意了，跟你們沒關系。”葉檸看向葉方明還有葉清河他們，“地以後都是有財叔的，你們也別惦記了。”

二麻子心裏松了一口，還真怕葉檸把地要回去，聽到她的話，哈哈一笑，“對，這些地都是我的，你們以後就別去轉悠了，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村支書也跟着離開了，他就是過來當個見證。

兩人一離開，葉老頭擡手指着葉檸，食指顫抖，“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敗家女。”

說着，右手高高揚起，葉檸拉着葉蘭先他一步跑出院子，喊道：“支書爺爺，救命啊！”

邊上圍過來不少人，見葉老頭面紅耳赤，一副要打人的模樣，紛紛攔道：“孩子都這麽大了，可不能打。”

“對啊，又是姑娘家，不能打。”說話的是隔壁的婆婆，“你們一大家子過來打幾個孩子算什麽大人，還有點樣子沒有。”

“天地良心啊，我們可沒有打她，是她把家裏的地給賣了，爸這才生氣的。”金秀麗趕緊解釋。

賣地？村裏人聞言看向葉檸，這姑娘可以啊，不聲不響的就把家裏的地給賣了，膽子也太大了。

衆人頓時理解葉老頭為什麽要打她，如果換成他們家的崽子敢把地賣了，他們絕對往死裏打。

“小檸，你把地賣了？都賣了？”婆婆不敢置信的問。

“婆婆，我們是沒辦法，他們……”葉檸指着葉老頭那一大家子，“他們三天五頭的來租地，說的倒是好聽，到你們手上還有回來的時候？還給兩成租子，給個一兩年準沒了，我就把這些話跟我爸說了，我們家花費的地方太多，主要是我下半年大學了，我妹妹上高中，處處要錢，現在家裏就我爸一人掙錢，也是沒辦法才想着把田地賣了，但凡他們願意拉一把，我爸都不會賣地。”

所有人又扭頭看葉老頭他們，覺得這話有道理，葉青山是真的難，小小年紀沒了媽，親爹娶了後媽也成了後爹，全想着後頭老婆生的兒子，他家的田地要是到了葉老頭家，以後想要拿回去就難了，還不如賣了。

“別胡說，我都說了，我們給租金，等糧食下來了，曬好了給你挑過來，你爺爺不是也說了嗎，你要是不信任我們，可以找老支書寫字契，到時候也可以找老支書來驗，田地都是國家分給我們的，你家的就是你家的，怎麽可能被我們搶走。”葉清河大聲說道。

這話村裏的人都不信，誰不知道他葉清河愛占便宜，那真的是一口水都不舍得給別人的吝啬鬼，到他手上還有回頭？別說他了，就是葉老頭心裏都沒底。

“你要賣可以賣給家裏人，幹嘛賣給二麻子？”方仙鳳覺得葉檸不知親。

“你們出得起錢嗎？別到時候給我打欠條。”葉檸掃了他們一眼，“反正這田地我已經賣了，要打要罵，那是我爸的事情，你們沒這個權利。”

葉老頭指着葉檸，氣的渾身顫抖，“好……好，我沒權利管你，等你爸回來，非打斷你的腿。”說完，氣哼哼的走了。

葉檸謝過欄架的人，帶着弟弟妹妹回屋去，圍觀的人三三兩兩的散了，但是葉檸把家裏的田地賣了的事情不一會就擴散到整個村，相信很快就會擴散到整個鄉，要不了多久，她就會成為十裏八村有名的敗家女。

“小檸，你真把地給賣了？”婆婆跟着葉檸到屋裏，“你跟婆婆說實話，是不是故意騙你爺爺的？”

“我哪有那本事讓老支書和二麻子一起合起夥騙人，是真賣了。”婆婆跟他們家關系好，但有些事也不能告訴她。

“你……诶，實在缺錢，我那還要點，怎麽都不到賣地的地步。”不到實在過不下去，誰會賣地，這就是斷後路的事情啊。

送走唉聲嘆氣的婆婆，葉檸和葉蘭面面相觑，然後揮手讓他們上學去。

老一輩的人對土地的熱愛是葉檸這一輩人無法理解的，到了二十年後，除了承包土地養殖的，有幾個年輕人在家務農？幾乎都是外出打工，那時候老家的土地都扔着荒，白送給別人種都沒人要，葉檸自己家的地就是這樣，近的幾塊地給叔公他們種，遠的都荒掉了，還是後來國家白送果樹苗，不少人才把樹苗種起來，家裏有老人的能幫忙打理一下，沒老人的連個打理的人都沒有，每年挑幾個能吃的摘了，別的都不管。

算算價格，除了地基田，別地田地這時候什麽價格，到了幾十年後還是什麽價格，葉青山不在了，她和弟妹肯定保不住，當然是賣了換錢劃算。

進屋裏給葉青山上了柱香，順道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說，然後鎖好門，拎着白糖找老支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