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兩輩人

葉蘭跟着葉青山來過兩次城裏, 葉桉是第一次來，只覺得縣城好大, 房子好多, 好高，眼睛都看不過來。

“姐, 那是小車嗎？”葉桉拽着葉檸的衣擺, 小聲的問道。

“對，喜歡嗎？”見葉桉害羞的點頭，葉檸笑道：“喜歡就要努力讀書，考上大學, 将來也能開上這樣的小車。”

葉桉眼睛閃閃發光，堅定的點頭, 他一定要考上大學，将來開着小車載兩個姐姐。

在葉蘭和葉桉看來環山縣很大，而葉檸卻覺得很小, 一天就能把整個縣轉一圈了。

從車站到後溪路差不多五裏路, 正常半個小時就走到了, 今天帶的東西多, 主要是葉檸拖了後腿，葉蘭幹慣了農活, 葉桉平時也有上山幫忙，他們的力氣都練出來了, 擔着東西走起來很輕松, 葉檸只拎了兩籃菜就走走歇歇。

“要不你在這歇着, 我和小安先把東西拿過去，回頭來接你。”葉蘭見葉檸滿頭大汗，有些心疼道。

“你知道我租的房子在哪？”葉檸瞥了她一眼，“走吧，快到了。”

葉檸深吸一口氣，提起兩籃菜一鼓作氣走到家門口，放下菜，憋着的那口氣才松下來。

“到了。”葉檸打開門，讓弟弟妹妹們進去。

這大院子外邊圍着高高的牆，裏邊是兩間大房子，原來應該還有一間，瞧着是被拆了，葉蘭看了一眼，就轉向前院，和他們自己家差不多大，很多草根都沒有挖，這些都得挖掉，不然一場小雨就能冒綠，跟着姐姐進堂屋，發現這裏擺着一張舊沙發還有一個小矮桌。

“東西先放這裏。”葉檸讓他們把東西放下，轉身去外邊拿菜，葉蘭比她先一步出去，很輕松的拎進來了，“放廚房吧，廚房在這邊。”

廚房在右手邊，竈臺原來的被砸了，這個是房東補回去的，半舊半新，瞧着很難看，不過在外租房子也不講究那麽多了，葉檸在這住了大半個月，到現在還沒開過火。

葉蘭一眼就看出來了，猜想姐姐都在廠裏吃飯，沒說什麽，打量了一圈回到客廳，今天要把房間收拾出來好睡覺，別的以後可以慢慢弄。

“二姐，你快來看，後院還有兩顆橘子樹，還挂着果呢，就是有點小，回頭咱們修一下枝，再施點肥，明年結的果子肯定又大又甜。”葉桉看着橘子樹上又青又小的橘子流口水。

“橘子樹？大不大？我還想種菜呢。”樹大了遮太陽，種下邊的菜就長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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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大不大，又不是咱們自己的院子，也不能砍了。”葉檸見葉桉眼底閃過失望，淺笑道。

這下葉桉倒是高興了，葉蘭開始失望，“這些地方原來能種好多菜，現在就能種點蔥了。”

“看到旁邊那間拆掉的房基沒有？”葉檸帶着他們繞過橘子樹，“把這裏整理整理，種點南瓜冬瓜之類的沒問題，就咱們三個人，能吃得了多少菜，過兩個月你就要上高中了，到時候課業重，你還有時間種菜？”

“那能費多少工夫。”眼見天越來越暗，葉蘭沒有繼續看地，先把帶過來的東西簡單整理，她和大姐是一個房間，床就不用鋪了，衣服鞋子也沒多少，扔到櫃子裏就行，葉桉那邊也簡單，房間都已經打掃過，鋪上被子就行，他的衣服也扔到櫃子裏，別的就是她帶的農具這些，找個角落放好就搞定了。

“今天是你們第一天來縣城，算是重新開始，為了慶祝，我們下館子吧？”葉檸拉着他們下館子，就是上回王瑤帶她去的那條街，那家的牛肉面特別地道。

站在門口，葉蘭有些猶豫，下館子肯定要不少錢，照她的意思就在家裏随便吃點，不過瞧着姐姐那興奮的模樣，她就說不出口了，只是半點沒下館子的高興，神情有些憂愁。

葉檸看到她的神情嘆了一口氣，算起來，葉蘭是她媽媽那一輩的人，吃過苦挨過餓，而葉檸是标準的90後，她又是家中的老幺，從小只要她提出來的，爸媽能滿足的都會滿足她，所以她和小蘭不是年齡差，而是有兩輩人的差距。

一個家庭，最重要的就是消費觀要合，而她和葉蘭完全是兩種消費觀，葉蘭認為錢是省出來的，吃的差點穿的差點沒事，錢拽在手裏才能心安，而葉檸認為該省則生，該花就得花，而她不會省的就是吃和穿，人生在世無非吃穿睡，尤其吃方面，她最不會省，不是說要吃多好，至少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且不提家裏的存款，她現在的工資一月一頓牛肉面還是消費得起，所以她就想着帶弟弟妹妹們過來吃過她覺得好吃的東西。

但是葉蘭不會這麽認為，她不管這個錢是怎麽來的，哪怕是天上掉下來的，到手的錢都得攢着，反正兩人的消費觀完全不同，以後還有的磨合。

三碗牛肉面花了三塊錢，把葉蘭心疼死了，三塊錢呢，可以買四斤肉吃一個月了。

葉檸看了眼還在心疼的葉蘭，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就今天一回，下次不來了。”

葉蘭聽到姐姐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咱們家就你一人上班，我和小安都在花錢，以後如果再吃，姐你自己來就行。”

“你這說的什麽話？”葉檸真有些生氣了，“把你們扔家裏吃鹹菜，我一人下館子？我咽的下嗎？”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葉蘭見葉檸生氣，有些着急，“我……姐，我真沒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沒別的意思，下次別說什麽我賺錢，你們花錢的話了，現在家裏的開支大部分是賣地的錢，我們三人都有份，沒誰花誰的，別老總覺得欠我，我們是親姐弟，爸沒了，我們就更該團結，你這話說的叫我多寒心？”

葉蘭眼圈泛紅，“我知道，我錯了。”

其實她和葉桉心裏都很不安，姐姐畢竟不是爸媽，爸媽給的再多，他們都覺得心安理得，從姐姐那得到的越多心裏越是不安。

“別想那麽多了，等你們有出息了多照顧我不就好了。”葉檸笑笑，這兩孩子太懂事，所以才招人疼，真要是什麽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估計她心裏不好受了。

他們到縣城的第一天就這麽過去了，第二天一早，葉檸起來換上工服準備去上班，見姐姐穿工服，葉蘭和葉桉都有些羨慕，在他們的認知中，工人就是鐵飯碗，吃國家飯的人，特別神氣。

“小蘭，你們早飯自己做，我去廠裏吃了。”葉檸看了眼天色，沒塊表真的不方便，回頭去買塊表，不然每天都不敢貪睡。

從後溪路到藥廠得五六裏路，葉檸全神貫注的走也得半個多小時，她到的時候，廠裏的人還不多，就知道又來的比較早。

“這麽早。”守門的大爺笑呵呵的問道。

“對啊。”葉檸心下吐槽，那是因為沒有手表，沒法看時間只能來早點，以免遲到了。

食堂供應早餐，因為廠裏車間的工人都是三班倒，很多上夜班的人會到食堂吃點東西，回家倒頭就能睡覺。

就算是包裝車間，因為整天戴着帽子口罩，葉檸也都不認識，可以說這邊的人都不認識，她要了一個包子一個雞蛋和一碗粥，端到角落默默的吃着。

一些年紀大些的女人看到葉檸，小聲問哪來的一個這麽漂亮的小姑娘，還有些家裏有兒子就忍不住心動，得知是這批招進來的，還是坐辦公室的，全都歇了心思。

誰不知道上次考試專門替幹部子弟設立，維二兩個入選的員工子弟也有點關系，這也是因為上面怕下面的員工不服，到時候鬧事，這才弄兩個進去，不然連這兩個都沒有，就算進去了，他們也是被分配到車間，能進辦公室的全都是幹部子弟，葉檸長這麽漂亮，又是坐辦公室的，不是幹部子弟就是家裏背景深，這樣的姑娘哪瞧得上他們家。

這時，只見王副書記的兒子王斌端着餐盤到那姑娘面前，那叫一個殷勤，沒一會，張副書記的兒子來了，路過的時候跟那姑娘打招呼了，說明都認識。

“別看了，人家是天上的仙女，瞧不上我們這些凡人。”一個胖乎乎的女人笑道。

“說什麽呢，我就是瞧人家姑娘漂亮多看幾眼，沒別的心思。”另一個稍微瘦點的女人瞪了她一眼。

胖女人撇嘴，打量誰不知道她心思，她兒子是知青，從鄉下回來帶了個農村女人，她一直不滿意，就想着換掉農村媳婦，廠裏只要長得漂亮些的都看幾眼。

“我真沒別的意思，你可不要跟別人瞎說。”瘦女人再次說道。

她剛剛是動過心思，見到王副書記的兒子到那姑娘面前獻殷勤就什麽心思都沒了。

葉檸不知道剛剛那麽會功夫就有好些人打她主意，她正在和楊婉晴說去南城的事情。

“這麽說廠裏要派楊主任去南城？”那她作為楊主任的助理，是不是也有機會去呢？

“我也不清楚，還沒定下來。”楊婉晴也是這麽想的，雙眼亮晶晶的看着葉檸，“那個……如果真能去成的話，你……你能幫我帶點東西嗎？”

葉檸見她忐忑的模樣，心裏忍不住好笑，這就是個沒經歷社會的小姑娘。

“如果我能去，一定給你帶，回頭你把要帶的東西寫在紙上，但是說好了，太重太大的東西我帶不了。”葉檸醜話說前頭。

“放心，就是些小東西。”楊婉晴笑的見牙不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