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盛璟川

安仁鄉絕對是南江省最偏遠的貧困鄉之一, 所以當時也有幾人被下放到這裏改造，盛老就是其中之一, 他和他妻子都是大學教授, 兩人有二子一女，長子一家一直在國外, 特殊年代斷了聯系, 現在也不知道他什麽情況，幼女匆匆嫁到一戶貧農家裏，算是避過一劫，次子不堪受辱自殺了, 他媳婦在盛家出事的時候跟他們撇清關系，但不是真的絕情, 而是故意離開，要不是她在外面周旋，盛老也到不了南江省這樣有山有水的地方, 指不定被下放到大西北開荒去, 他這個年紀, 又是文人, 一定熬不過去。

次子有一個兒子，大名盛璟川, 小名平安，已經八歲, 又經過了這麽多, 仿佛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他媽媽要帶他改嫁，他說什麽都不答應，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他要跟着他們一起下鄉，萬一有點什麽事，身邊也有個人。

那一年，他八歲，葉檸五歲。

盛璟川長得好，葉檸愛跟在他後頭，後來懂事了知道他的身份，明面上交往的少了，暗裏經常去，後來葉蘭也愛過去，因為盛老會講很多有趣的故事，說起來他們兩姐妹成績好，還有盛老開小竈的原因。

79年盛老一家被接回去，盛璟川也跟着回去，同年考上大學，他每個月會寄信回來，一直沒收到回信，久了就斷了聯系，這次是老爺子讓他回來探望一下曾經照顧過他的人，他順道看看葉檸和葉蘭。

“真是平安回來了，聽說你爺爺回去當官了？”村裏一個女人問道。

“什麽當官，人家是教授，就是教大學生的。”

“诶呀，大學生畢業就當官了，那教大學生的老師不就是官嗎？”女人不樂意了，叉着腰反駁。

“我爺爺就是個普通的人民老師，不算官。”盛璟川笑着解釋了一句。

他當初住的牛棚要經過葉檸家，路過時，見他們家大門緊鎖，就問，“青山叔不在家？”

說起葉青山，村裏的人一臉惋惜，你一句我一句把經過說了。

“葉檸那小姑娘平時瞧着嬌滴滴的，地裏不去，家務活也不幹，诶，沒想到葉青山一走，愣是把家撐起來了，說不去上大學就不去，還自己考進藥廠當正式工，現在還把弟弟妹妹給接到城裏去了，聽說還給弟弟找好學校，下學期就在城裏上學，這青山要是活着，不就跟着進城裏享福了？只能說沒這個命。”

“可不是，好好的人，出去打工才幾個月？說沒就沒了，我早說了，我們農民就該好好種地，遠門出不得。”

這話叫不少人附和，這時候的人都害怕出門打工，出了葉青山這事，更不敢出去了，有些膽子大的想去試試，老子娘也不答應。

盛璟川沒想到葉檸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媽媽回城不回來了，爸爸外出打工意外去世，想起那個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小姑娘，心裏有些不好受。

在村裏過了一夜，第二天盛璟川來到藥廠找葉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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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檸？是有這麽個人，你來的不巧，她跟領導去南城出差了。”門衛大爺接過盛璟川的煙，說話和氣很多，“你要真想找她，一個星期後再來。”

“謝謝您。”又打聽了葉檸的住址，沒人知道，盛璟川只好留一封信交給門衛，讓他幫忙轉交給葉檸。

與此同時，上午工作完的葉檸被告知下午有半天時間自由活動。

她算是知道為什麽争着出差了，上午工作下午自由活動，确實跟旅游差不多了。

有休息當然好，她跟廠裏另兩位女同事前往商場，她沒忘了要幫楊婉晴帶東西的事情，除了她的，還答應了車間的兩個小姑娘，不是什麽大東西，就是一條絲巾。

楊婉晴的清單真的很多，零零碎碎的一大堆。

有的她都給買，沒有的就打叉，花了大半天才完成，還得給她自己看塊表，她去鐘表商店看了，其中有幾款很精致。

“這是今年新出的，全華國也只有南城有，別的地方可買不到。”營業員掃了眼葉檸，衣服很漂亮，料子也不錯，是能消費得起，不然她絕對不會搭理。

“這什麽牌子的？”葉檸挑中一款小巧的女士腕表，問道。

“南城蘭花表啊，全國有名。”營業員驚訝葉檸竟然不認識蘭花手表。

葉檸囧了一下，她自己的世界也有類似的，但那不是一個名字，行吧，蘭花表就蘭花表，确實好看，“多少錢？”

“一百二十五塊錢，要嗎？”由于葉檸不認識蘭花表，營業員的态度差了好多。

“要。”葉檸确定喜歡就買了，另外想着葉蘭馬上要上高中，有塊手表方便，給她也買了一塊，至于葉桉，要是有電子表就給買了，可惜沒有，回頭等他大點再給他也買一塊。

難得來一趟南城，也不能什麽都不帶，就給葉桉買了一雙球鞋，就不知道他喜不喜歡了。

“你怎麽買這麽多東西？”他們在商場門口碰頭，見到葉檸提着那麽多東西，忍不住問道。

“廠裏同事讓帶的，你們不也提了那麽多？”葉檸擡擡下巴，示意讓他們看看自己手上提着的，大哥不說二哥，他們并不比她少。

“別提了，都是親戚朋友的，我自己一件沒買。”張小苗不高興的嘟嘴。

“你這還算好的，我大姨讓我在南城給她帶口鍋，你說鍋哪裏不一樣，結果她說南城的鍋炒菜香。”王素雲更是崩潰。

聽到他們這樣，葉檸忍不住笑了，“那你給帶不？”

“鍋我可抗不回去，背在身上跟王八一樣。葉檸，你買手表了？”王素雲眼睛尖，馬上看出葉檸手上多出點東西，要不是手上有東西，早抓起她的手看了。

“嗯，沒塊表不方便，趁着來南城買一塊。”

“你幹嘛自己買，回頭結婚了讓你未來老公送。”張小苗覺得葉檸太笨。

“別人送的哪有自己買的好？”葉檸覺得還是靠自己實在。

第二天下午沒放假，但是也沒什麽正事，就一直在開會，會議結束都已經下午六點多，供應商請吃飯，他們這些小喽啰也有份。

吃了一頓地道的南城菜，掌廚的師傅手藝非常好，就算葉檸這樣偏北方的人吃着也很順口。

“诶呀，到南城那麽多天，總算吃飽一頓了。”回去的路上，張小苗摸着肚子說道，

“南城菜倒還行，就是太甜。”王素雲也吃不慣。

又連着忙了兩天，第7天的時候領導給他們所有人放了一天假，讓他們該玩的玩，該買東西的買東西，第二天就要回環山縣了。

葉檸看中一亮自行車，想買，問題帶回去不方便，再說價格也有點高，還是回去找找有沒有二手的，随便弄一輛先騎一騎。

閑逛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一間小店，裏面雜七雜八的什麽都有，問了才知道人家這是從工廠拿的瑕疵品。

“說是瑕疵品，其實根本發現不了，只是這些貨都是外銷品，容不得半點出錯，這才拿出來處理掉的。”小店老板娘随便抽出一條絲巾給葉檸看，“說是有一針踩偏了，你看的出來嗎？”

“一個針眼偏了都不行？這也太嚴格了。”葉檸哪看得出有問題，她覺得這絲巾比百貨大樓裏的都好。

“這些貨是要賣到國外去的，當然要嚴格把關，別說偏了一針，歪了一點也不行。”老板娘見葉檸喜歡，就問：“要不要，給你兩塊錢一條。”

商場裏的絲巾三塊到五塊錢一條，這條絲巾比商場裏買的質地還要好，款式也更好看，至于做工，誰沒事拿個放大鏡找針孔，反正她看走線一點問題沒有。

她突然心神一動，如果她批一些帶回環山，會不會有人要？

“同志，如果我買多，你給什麽價格？”葉檸問道。

“買多？多少？”老板娘上下打量葉檸，“我這的東西都很好，價格已經最便宜了。”

要不是她認識的人多，也拿不到這些。

“看您給的價格了，要是實惠我就多拿些。”葉檸等她回答。

老板娘已經看出葉檸的意圖，輕笑，“現在做生意沒關系了，你也不用搞這麽神秘，外地來批發早說啊，一條九毛，一百條起拿。”

葉檸直接要了一百條，點數的時候，她每條都過目了，就怕老板娘摻假，另外還買了香皂，發夾，手鏈之類比較好攜帶的東西

回去的路上，每個人都是大包小包，除了楊主任。

“都是婉晴讓你買的？”楊主任皺眉。

“沒那麽多，很多是替別人帶的。”葉檸當然不能說自己打算做生意賺錢。

在火車上，葉檸故意拿出發卡和手鏈，不說別的女同志，就是和她同行的張小苗都忍不住喜歡。

“這手鏈我怎麽沒看到？哪買的呀？”

“就路邊一家小店，無意中走進去的，沒記住名字，我買了不少，你要喜歡的話我讓你一條。”葉檸笑道。

“好啊。”張小苗家境不錯，花錢比較大手大腳，價格沒問就挑了，聽到葉檸說五塊錢還直呼便宜。

王素雲拿起來又放下，她也準備買塊手表，五塊錢買條手鏈沒必要。

火車上有些姑娘不是這麽想，就有人來問葉檸，能不能讓他們一條，有一就有二，沒一會功夫，葉檸讓出去四條，算上張小苗的，就是五條，進價兩塊，這麽一會功夫她賺了十五塊，半個月工資了。

“你在賣東西！”楊主任皺眉。

“不是，是我們看葉檸同志買的手鏈好看，叫她讓給我們的。”張小苗出來幫葉檸解釋。

楊主任看了葉檸一眼，沒繼續問話，不過讓葉檸吓了一跳，馬上收起了蠢蠢欲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