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有對比才有幸福

對于賈史氏，賈瀾雖然不喜，甚至怨恨，但從未想過明目張膽的去報複回來，不說正妻跟小妾那檔子事誰是誰非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周清是自己的生母，賈瀾感激并懷念她，也知道她死的冤屈，可是在這個沒有人權的時代，就是周清自己都從未提及要報仇的事情，作為妾室就是比正妻矮幾頭，賈瀾更想要好好的活着，冷血也好無情也罷，她就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而已。不過現在……賈瀾對于能否好好地活下去，已經不會想得太過美好。有時候鬥與不鬥，并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在對方明顯不想讓自己好活的情況下，自己偏偏要更好的活着。

扶靈的路途并不遙遠，賈瀾不經意間發現跟自己相同待遇的還有兩個人，心中就忍不住呵呵了，張氏剛生産了不過百日，賈赦身為長子，卻依舊跟自己相同的待遇，賈瀾眼神一閃，找到了靠山，不管賈赦以後怎樣無能，怎樣纨绔，但現在還是榮國府的繼承人。不知道賈史氏是哪根筋不對了，這麽痛惡自己的兒子，可這都是賈瀾可以拉攏的對象。

曾經賈瀾以為書本上的賈赦太過不堪，所以賈史氏才會那麽厭惡自己這個大兒子，可是在這裏生活這麽久了，賈瀾也能摸到一些緣由，賈赦出生之時，因邊疆不穩當，老國公賈源跟賈代善都在軍中，整個賈家賈源夫人年邁，賈史氏是新媳婦，整個榮國公府當家做主的夫人是賈周氏，賈赦一出生，就被賈周氏抱到自己房中，賈史氏産後清醒卻未看到兒子一眼。

婆媳之間自古就常有別扭，賈史氏心高氣盛，對婆婆很不滿意，同樣賈周氏對這個時刻想□□的新媳婦也不是那麽滿意，賈史氏也許曾經愛過賈赦，不過接觸的少，加上就是接觸，小小年紀的賈赦早已被賈周氏養得滿口都是老太太，因此沒見賈赦一次，賈史氏心中的不滿就會更多，久而久之，這份不滿已經分不清是對兒子，還是對婆婆的了。再加上後來賈政的出生，對于這個自幼就養在自己身邊，乖巧聽話的次子，賈史氏自然會偏心。特別是賈周氏這次竟将私庫全部給了賈赦，本來壓了自己二十年的婆婆終于沒了，還來不及高興，就面對這樣的事情，作為權欲極高的賈史氏心中怎能安生？賈瀾不用想，就知道賈史氏心中的怒火。

“嫂嫂，給！”賈瀾不經意間怯生生的将一個荷包塞到張氏手裏，然後垂着頭跪在一邊。她這些天一直努力把自己邊緣化，嫡母不喜對她意味着什麽，賈瀾已經完全的清楚了。同時她也有些慶幸賈史氏對長子看不順眼，因為這樣，對自己真的有利。

張氏一頓，哭靈的女眷目前只有她跟賈瀾，賈汀因為水土不服，一路奔波直接病倒了，賈史氏要管還未康健的賈敏，雖然邊上還是有奴仆，但是賈瀾的動作很小，有用寬大的衣袖遮着，所以并不起眼。

“別讓大哥哥鬧，孝期胡鬧是重罪。”賈瀾哭完起身的時候，假裝沒站穩，然後不小心摔倒張氏身上，有低聲提醒道。苛刻兒子，然後讓他鬧起來，在借着自己太過傷心跟忙碌無暇顧及，然後讓賈代善更加厭惡長子，從中接管婆婆留下的財務，賈瀾只想說這真是一步爛棋。賈瀾甚至心想也許賈赦真的不是賈史氏親生的也說不定，沒見過這麽坑兒子的。就是再不喜歡，那也是親兒子啊！賈赦的脾氣本就不是很好，受不得半點委屈，再好的感情都經不起一再的傷害，賈史氏這次真的是過了。

也許這是人的劣根性，有對比才有幸福，跟賈赦一比，賈瀾覺得自己的這點兒委屈沒什麽。反正她自生來就被嫡母不喜，現在的情況是必然的。

張氏聞言複雜的看着賈瀾的小身板，原本圓滾滾的帶着喜慶的樣子，不過半月已經消瘦了很多，心中忍不住一嘆，這婆婆真真的是夠了。她并不笨，若沒有老太太臨終前的提醒她真的不會想到太太會如此狠心，但是現在已經知道了太太心裏根本就沒有自家爺，怎麽會完全沒有準備呢？不過對于一個小姑娘能想到這麽多，張氏仔細觀察了她身邊的人，突然想起她的奶媽媽陳氏正是其生母的丫鬟，這還是賈赦之前不經意的時候說了一嘴，說這個陳媽媽曾經是極為伶俐的一個姐姐，心中頓時有些了然。

握着圓滾滾的荷包，張氏回房之後打開一看，裏面塞滿了各色的果幹，心裏一軟，想到這麽小的孩子，就用這個果腹，心中也忍不住心疼起來。

“您拿着甜甜嘴吧！瀾丫頭給你的。”張氏吃了兩口覺得味道還不錯，就換了個荷包塞給賈赦，輕聲道：“相公以後就跟着公公一起，公公什麽，你就吃什麽，別鬧，老太太剛去，給人知道了還以為她教養長大的您不好呢！”

賈赦也不是傻子，一開始吃得差，也沒有在意，畢竟祖母剛走，他真的很傷心，哪裏管吃的是什麽？可是漸漸地卻發現自己吃的連奴才都不如，一路的火氣早已湧上腦門，渾身都發顫了，不過是為着祖母最後的一點兒體面，還有張氏的安慰，所以強壓着罷了，現在被妻子這麽一說，心裏更覺委屈。

“雖不知道……是怎麽想的，許是這陣子太太太忙了，要照顧敏妹妹還要打理路上的事，顧及不到您，妾身也知道您受委屈了，可是須知孝期胡鬧是重罪，老太太一定不希望您被別人垢話。”張氏心疼的看着賈赦，另賈赦心裏忍不住升起一股委屈感，別人娶媳婦自己也娶媳婦，他對張氏很滿意，溫柔體貼又懂事，還給自己生出了那麽可愛的兒子，但是他就不明白為什麽母親就是不喜歡她？一想到祖母臨終前對他的那番道歉的話，說她不該因為喜歡就把自己養在她身邊，賈赦心裏就很是不舒服，長子養在老太太身邊的人家比比皆是，老太太就算做的再不對，太太實在是太過了……

賈赦脾氣倔強，但是張氏在賈周氏還有娘家母親的提醒下，雖然心中極度委屈，但卻并未一味的跟他對着幹，而是使用了懷柔跟同甘共苦的方式，賈赦确實文武不通，但是人卻沒有壞到極致，對于張氏也很有幾份情誼。對于賈瀾這個妹妹其實也很有幾分好感的，捏着荷包叮囑張氏有機會照應一下賈瀾。

不管劇情開篇張氏究竟是怎麽死的，但是現在賈赦還沒有渣到無藥可救，張氏對着自己還存有那麽一點子善心，賈赦對自己這個妹妹雖沒有太過深厚的感情，不過也是有些感情的，甚至截至目前為止，這份感情甚至比對賈敏的感情也差不了太多。不管賈史氏因何目的現在磋磨他們兩人，這都是賈瀾的機會，抓住這一點點的憐惜跟情誼，然後努力存活下去。

人跟人之間的相處是門學問，賈瀾一眼眼看着現在賈家的情況，一面分析，一面學習，古人的智商并不比現代人底，起碼她在現代也鮮少見到像賈敏那麽聰慧有靈性的女孩子，小小年紀說話極有條理不說，記憶力也是極好的。要想在這個時代好好的活下去，賈瀾發現只憑着自己自覺優越的認知還有那些生活閱歷遠遠不夠。不管是到哪裏，學習才是硬道理。

賈史氏的漠視，雖然讓下人們看碟下菜為了讨好主母，故意為難賈瀾，但剛弄沒了兩個姨娘的身子，賈史氏素來極愛臉面，并沒有想到在這個當口上把賈瀾一下子整死，但是無意中看着賈瀾一天天消瘦下來，那個眉眼似乎比自家敏兒并不差什麽，原本因為賈周氏死後的暢快心情一下子少了不少。

“太太，一個庶女而已，以後不過是一份嫁妝的事情，您何必為難呢？就算長得好，也不過一個木頭，針戳一下都不會喊疼，剛好襯得咱們敏姑娘出色，你說呢？”賴大家的有些不以為然道，一個沒了生母的庶女而已，甚至比不上體面的奴才，她倒是覺得太太過于執拗了。

賈史氏自是不願意說出自己就是想弄死賈瀾的話，但是沉默了片刻，細細一想卻覺得這話說的有理。她知道現在賈代善對她不滿，想着後院中那一個個小妖精們，倒是明白自己一下子把賈瀾弄死了，以後估計兩人的關系估計就更難修複了，政兒還未娶妻，敏兒還小，所以是聽了身邊賴媽媽的話，覺得還不是把賈瀾養歪了，剛好趁着自家敏兒出衆難得。

賈瀾并不知道自己莫名的躲過了一個死結，但是想起見到嫡母時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殺意，心中就忍不住警醒起來，自己的未來似乎比想象的更加困難。說實話她雖心驚卻并不意外，畢竟自己除了是情敵之女之外，之前老太太特沒少借着她敲打賈代善跟賈史氏，但是自己目前這個小胳膊小腿的，賈瀾并不覺得自己能夠做什麽反抗，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