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3 朕有一個夢想!
夜已經深了, 衙役喂好了燈油, 用手攏着風, 在蠟燭上借了火,重新将罩燈點亮,才一盞而已,已經能看清那婆婆的臉, 一張在餘光下陰翳叢生的臉,細密的紋路爬滿了面上的皮膚,幹巴巴的嘴唇帶着深深的裂痕, 像是皲裂的泥地, 毫無半點生氣,若說非要形容一下這個人, 那便是老的不像樣子。
管家也是心生可憐,嘆了一口氣,趁着衙役還在點燈的時候, 對老人道:“婆婆, 怎麽這麽晚又來了?”
老婦嘴唇微微顫抖,沉重的眼皮艱難的挑了一挑, 喃喃道:“我孫兒……不喘氣了。”說罷,潮濕的眼眶在煤油燈的照耀下微微發黃, 有水珠順着臉上的紋路緩緩下流,老婦擡起胳膊擦了擦臉,枯槁僵硬的手臂顫顫巍巍,木頭拐杖摩擦着地面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婆婆, 你運氣好,今天有貴人在,對你家的事兒很是上心。”管家不知該如何安慰,一句運氣好剛脫口而出,他又兀自自責,這哪裏是運氣好,這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好在老婦也沒有心情摳字眼,他饞住婆婆的手。“随我進去吧。”
蕭夙機和寒敬之等人已經放下了碗筷,移到了內室,寒敬之對這件突發事情的重視讓趙子璟驚訝,不光是趙子璟驚訝,連蕭夙機,蔣一白,甚至是豆豆都是一頭霧水。
寒敬之是仁義果敢,鐵骨铮铮的漢子,但也不至于到處多管閑事,更何況同行的還有皇上,即便他和皇上的關系親密,也不能毫無分寸,蕭夙機沒說插手,他怎麽就能将皇上扯進這個案子中來,這不是強迫皇上動用自己手裏的權利,破壞下級官場的默契平衡呢?
“愛卿?”蕭夙機有些迷茫,他覺得自己吃了十分飽,但是平常都要吃到十二分飽,還有飯後糕點沒有吃,離開餐桌真是戀戀不舍。
“乖,一會兒喂你吃。”寒敬之捏了捏蕭夙機的手心,臉上卻是一副頗有心事的樣子。
那老婆婆在管家的攙扶之下摸進內室,管家手裏提着燈照着路,待到進了門,這才伸脖子吹滅油燈,抓着老婆婆的手想要跪下。
“別別別,快坐着。”蕭夙機趕緊擺手,這麽年邁的老婆婆,要是一跪下,估摸要爬不起來,看這樣子失魂落魄,倒是十分可憐,蕭夙機雖然不明白寒敬之又什麽意圖,但是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中卻本能的湧起一股酸澀,雖然他在皇位上坐了多年,雜七雜八的學問有太師教導,拳腳功夫有侍衛陪練,可一朝失憶,全都忘了個七七八八,倒是對自己的身份記得十分清楚,對百姓,尤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平白有種憐憫和愛護之心。
“謝皇上。”倒是趙子璟先向蕭夙機道了謝,然後趕忙讓衙役給老婦上了椅子,坐在離皇上不遠的對面。
“皇……皇上?”那婦人似是沒聽清縣令大人的話,有些遲愣的操着沙啞的鄉音重複着,她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握着拐杖,連帶着手中的拐都在輕輕顫抖。
“婆婆您的事,我們大人委實不好處理,說來慚愧,現如今遞給碧洲知府大人的信還未收到回複,不過既然現在皇上在這裏,一定會幫您讨回公道的。”管家似是趙子璟的傳話筒,将情況與那老婦說明,又下意識的看了看蕭夙機的臉,擔心皇上有些什麽不快,畢竟人家皇上是微服出巡調劑心情的,不是出來找麻煩的,可這飯都沒吃完麻煩就來了,皇上雖然嘴上不說,難保不會心中不悅,将來責怪到大人身上就不好了。
“我……我孫兒不會喘氣了,我孫兒是不是死了?”老婦神智也不甚清醒,眼淚順着臉頰啪嗒啪嗒流,渾濁的像是蒙了一層薄紗的老眼,無助又痛苦的看向蕭夙機。
蕭夙機被她看的心中一抽,突然感同身受的疼起來,這種無助的感覺總是莫名的熟悉,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避,他覺得嗓子眼兒莫名幹澀,手心汗津津,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皇上?蕭夙機!”寒敬之離他很近,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反常,他輕聲在蕭夙機耳邊叫了一聲皇上,卻發現蕭夙機絲毫沒有反應,但食指卻在輕微的顫抖,額角還滲出些許細汗,情急之下他叫了皇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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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夙機像是突然被驚醒,從自己的癔症中清醒過來,軟綿綿道:“愛卿?”
“怎麽了?”寒敬之耐着性子,柔聲細語的問道,但心中卻是充滿了擔憂,因為蕭夙機的手指冰涼,還在不自覺的發抖,顯然是沉浸在恐懼當中,但是為什麽會恐懼,寒敬之卻絲毫頭緒都沒有,他知道蕭夙機身上還有他觸碰不到的秘密,即便他和蕭夙機關系如此親密,卻無法碰到那個領域,至少現在,他離那個地方還很遠。
“有……針。”蕭夙機腦海裏浮現出那根在小櫃子裏發現的細針,那根細針穿過他的皮肉,帶起一陣陣血珠,握着細針的手指堅定又決絕,在他的大腿內側留下一個又一個細小的針口,針頭上帶着鮮豔的紅色,不一會兒便被風吹幹,他向一個旁觀者一樣,順着這個手指往上看。
那手指細嫩修長,手臂如白藕一般,寬大的衣服遮擋着肉嘟嘟的肩膀,他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臉。
******
寒敬之讓蔣一白随着縣令去老婆婆家看看,自己一把抱起蕭夙機,心疼的在他臉側摩擦一會兒,然後将蕭夙機放到床上,輕輕拉着蕭夙機的手,脈搏跳的有些快,顯然是被吓得,蕭夙機的眼睛睜得滴溜溜圓,連肌肉都緊繃着,脈象顯示正常,不存在中毒或者走火入魔的跡象。
“皇上,讓我看看。”寒敬之柔聲細語的将手伸向蕭夙機的腰帶,然後用征求同意的眼神看着蕭夙機,等蕭夙機信賴的點了點頭,才輕輕的将他的腰帶卸了下來。
剝開遮擋着的外袍,輕輕拽下柔軟的亵褲,蕭夙機不由自主的繃緊了腿。
大腿上是寒敬之熟悉的幾道淺白痕跡,安靜的像是從出生起便長在蕭夙機腿上的東西,寒敬之謹慎的用手指碰了碰,軟軟的像普通皮膚一樣。
但豆豆知道,那就是驅腐蟲的功效,在看似無法愈合的傷口面前,驅腐蟲就是如此厲害,能把所有傷口愈合,所以這裏的傷口絕對不止是針口那麽簡單。
“怎麽弄得?”寒敬之指了指那幾道白痕,上次沒有機會問,現在總算可以問出口了,但他同時又不抱什麽希望,要是這麽容易就能獲得答案,便不會讓他心中那麽沒底了。
果然。
“我不知道啊,愛卿你不會是覺得醜吧?”蕭夙機無辜的搖了搖頭,一想到寒敬之可能會覺得他大腿上的痕跡醜,頓時有些想眼淚汪汪,但是一時之間又擠不出來,不由得有些羨慕丞相大人,為什麽裴钰的眼淚就那麽多,随時都可以讓人心生憐愛。
“想什麽呢?”寒敬之無奈的捏了捏蕭夙機的鼻子,好看的皇上半躺在床上,衣衫不整委屈巴巴,被他掐的鼻頭發紅,倒是別有一絲迷人的韻味,可惜寒敬之現在沒有心思想這些不知還有多遠的事情,只盼着能早日趕到天玑道人那裏,為蕭夙機看病。
可是如今徽州這等事,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看來有的耽誤時間了。
“畢竟朕渾身上下都好看,就這麽一點瑕疵。”蕭夙機認真道,他也知道自己好看,長得也好,皮膚也好,想想都美滋滋的,跟愛卿就是十分般配。
“恩,好看,特別好看。”寒敬之笑着看看蕭夙機自豪的表情,其實他還想問問,為什麽會看到小時候的自己拿着針,但是又怕影響蕭夙機好不容易恢複的情緒,也就沒問出來,不過他相信,所有的秘密,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只要他一點一點的挖掘,順着已經摸到蹤影的一條線,将幕後之人一點點扯出來,連根除去!
“我去看看那戶人家,豆豆照顧好皇上。”寒敬之戀戀不舍的站起身來,他得去看看,如果想的沒有錯,此事應該跟那個神秘的斂血山莊脫不開關系。
“朕也要去!”蕭夙機從床上蹦起來,一點也不想被當成弱不禁風的小藥包,初次出宮,對外面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包括那個詭異的人。
“不行。”寒敬之冷酷的拒絕。
“行!”蕭夙機抻着脖子擡着眼跟寒敬之對視,非常有氣勢,特別具備一代暴君的風範,如果不是較霖王矮了那麽多的話。
“就是不行。”寒敬之特別兇的掐了掐皇上的屁股。
“朕是皇上,朕說行就行!”蕭夙機揉了揉屁股,得意洋洋的沖寒敬之吐了吐舌頭。
寒敬之笑眯眯的咬了咬牙,眼中充滿了威脅的意味:“你也知道你是皇上,那以後的奏折臣就不管了,皇上您殚精竭慮點燈熬油的批吧。”又要熬夜,又沒有工錢,幹起來十分吃虧,誰都不相幹,要不是為了蕭夙機,他真是想早早跑回邊關去,這個位誰愛篡誰篡吧。
“那……那不行!”蕭夙機急紅了臉,跳着腳的反對,雖然沒有道理,但是看起來特別義正言辭。
“就不批。”寒敬之抱胸,故意逗蕭夙機玩。
“那朕給你多加工錢!”蕭夙機理直氣壯,這樣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吧,就給愛卿每一天多一兩銀子,攢一年就是三四百兩,攢十年就是三四千兩,攢一百年就是三四萬兩,聽起來就特別吓人,多的都能樂開了花!
“不要工錢。”寒敬之卻是沒想到,蕭夙機所謂的多加工錢,就是他捐出去的千分之一。
恩,幸虧不知道。
“那要什麽?”蕭夙機疑惑。
要與你肌膚相親,抵足而眠。
寒敬之心中默默期許,但是當着豆豆的面,這種情話可不好說出口。
豆豆已經在一旁聽了半天的打情罵俏,嘴角微抽,她的陰晴不定暴君和正氣凜然王爺,現在猶如泡在宿舍門口膩歪的小情侶,不眠不休動手動腳。
大馬哈魚!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秀恩愛?老天是讓原作者吃狗糧的麽!
“走吧,一起去,別吓到,這徽州的房子可不如皇宮富麗堂皇。”寒敬之到底妥協,雖然私心裏仍然不喜歡皇上見到不好的東西,但畢竟拗不過蕭夙機,反正已經破罐破摔,現在不僅行蹤暴露了,怕是明天縣衙也會被百姓圍觀,畢竟是難得一見的皇上。
“嘻嘻。”蕭夙機滿意,朕心裏已經打好腹稿了,《皇帝日記之萎萎的小王爺》分分鐘就可以開更,要多無情有多無情,可憐的小王爺每天都萎萎的,空有一身壯碩的肌肉和英俊的臉,因為他前段時間對皇上兇,還打了皇上的屁股,老天懲罰他萎了一個月,只能在朕的懷裏嘤嘤哭泣,絲毫體會不到哔哔時候的快-感,後來他又不同意皇上去查案,甚至可惡的捏了皇上的屁股,老天決定讓小王爺每天都萎萎的,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想什麽呢?”寒敬之牽着蕭夙機,就見他隐隐的憋笑,看的自己也不由得開心,只要皇上心情好,他就非常舒心。
“朕有一個夢想。”希望朕寫的小黃書裏的故事都可以早日實現,比如霖王窩在朕的懷裏嘤嘤嘤,比如霖王被朕好好的疼愛,比如霖王羨慕的看着朕的小小機,不甘心的看着小萎萎跺腳。
“那祝皇上美夢成真。”寒敬之特別單純的笑,本能的祝福蕭夙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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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豆豆:分不清攻受的皇上,滿腦子想的都是斷了自己的性-生活。
謝謝洛笛GN的營養液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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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住小命!捂緊馬甲!遠離男主!一不小心将自家主角從仇敵刷成好(基)友後,猝不及防掉了馬甲的肖萬之:……我現在遠離還來得及嗎?
某主角: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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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