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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琅筠跟在兩人身後, 緩緩走進宴會廳,宴會廳裏裝扮得美輪美奂,大簇大簇的白色百合花在粉紅色薄紗的映襯下,散發着甜蜜浪漫的氣息。
随着宋安竣和漂亮女人步入宴會廳,宴會廳中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服務生從宴會廳裏面推出早就準備好的五層蛋糕,蛋糕上兩個挽手而立的小人栩栩如生, 男人嘴角浮現出的那抹霸道張揚的笑容,正是活脫脫一個小宋安竣!
“感謝各位來參加宋安竣先生和齊雨菲小姐的訂婚宴…”站在臺上的主持人在這時開口大聲說到。
周圍人的歡聲笑語中,斜靠在門邊的溫琅筠漆黑的眸中波濤洶湧, 嘴角卻緩緩現出一絲森然的冷笑。
“這就是你說的:越看重才會越慎重,一段感情如果附加上自己的未來,就絕不會輕松麽?”溫琅筠盯着人群中央接受衆人祝福的男女,低聲喃喃自語:“原來你的未來裏, 從來就沒有我!所以才能那麽輕松的表現出來麽!”
良久後,溫琅筠拿過經過自己身邊的侍者手上的紅酒杯, 面無表情的向已經舉行完儀式,正在接受衆人敬酒的宋安竣走去。
“宋少,恭喜你!”溫琅筠走到宋安竣的身前,盯着他的眼睛, 舉起酒杯,一字一頓的說:“訂-婚-快-樂!”
“良良,你怎麽來了?”宋安竣臉上尴尬的神色一閃而過。
“我不能來嗎?”溫琅筠神色淡淡的反問。
剛見到溫琅筠還有些尴尬的宋安竣此時卻恢複了平時的模樣,嬉皮笑臉的回到:“那倒不是, 我這不是怕你難堪麽?”
“你訂婚,我為什麽要難堪?”溫琅筠說的雖然是問句,可是語氣卻淡漠冰冷,沒有一點起伏。
“良良,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因為我沒有提前告訴你,所以你生我的氣了?”宋安竣小心翼翼的打量溫琅筠,這才注意到他狼狽異常的模樣。
宋安竣邊拉着溫琅筠向角落裏走,邊低聲對他說:“你先去洗洗,換身衣服,然後咱們再說!”
“我們之間有什麽可說的?”溫琅筠雖然并沒有掙脫他的拉扯,可是卻顯然一點也沒有按照他說的話去做的意思。
兩人說話間,溫琅筠已經被宋安竣拉到了角落裏。
“良良,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今天本來是想告訴你的,可是你一來就失魂落魄的,後來又急忙跑出去了,所以我也沒機會說…”宋安竣見他這樣,只好拉住他解釋到。
“所以,你覺得你只是錯在沒有提前告訴我,你今天晚上舉行訂婚宴?”溫琅筠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安竣。
“是啊,如果我提前告訴你,你就不會這麽生我的氣了!”宋安竣有些懊惱的撓了撓頭。
“呵呵…”溫琅筠冷笑了一聲,“耍我很好玩嗎?”說完後甩開宋安竣的手,轉身就走。
宋安竣愣了一下後,連忙上前兩步再次拉住溫琅筠,急躁的說:“我什麽時候耍你了!”
溫琅筠回頭看向一臉莫名其妙的宋安竣,漆黑的眸中一片沉寂,陰森森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
直到此時宋安竣才隐約明白了溫琅筠的意思,在溫琅筠森然的目光下,諾諾的小聲道:“我訂不訂婚,也不影響我喜歡你啊!我們兩個大男人也不可能結婚,再說對于家族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誰說兩個男人不能結婚,同性婚姻法案已經通過了!”溫琅筠冷冷地打斷了宋安竣的話。
“啊!”宋安竣驚呼了一聲,因為同性婚姻法案才剛剛通過,一時間他倒是完全沒有想到,“可是…可是就算同性可以結婚,也沒辦法生小孩,傳宗接代啊!”
宋安竣越說聲音越大,好似終于找到了理直氣壯反駁溫琅筠的理由。
溫琅筠看着越來越理直氣壯的宋安竣,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兒時好友是那樣的陌生,原來兩人間缺失的那二十來年的歲月,早已經讓曾經的熟悉了解變得面目全非!
溫琅筠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安竣,一聲不響的轉身離去。
這一刻,他的身上仿佛失去了什麽,又仿佛多了些什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已經再不是曾經的自己了!
回到家中洗了個熱水澡的溫琅筠蒙頭大睡,查曉弦的後事還等着他去操辦,他不能讓自己在這個時候軟弱下去。
一天後,殡儀館中,溫琅筠看着靜靜躺在白色菊花和紅色玫瑰花簇擁中透明棺材裏的查曉弦時,眼淚還是忍不住再次流了下來。
那個一向濃妝豔抹,打扮騷包的青年,此時卻素淨淡雅,沒有了那抹風塵之氣,卻也沒有了那份鮮活。
冷冷清清的殡儀館,無聲的訴說着這個在最好的年華自己親手結束了自己生命的青年,曾經過得是怎樣的生活!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
如果不是他機緣巧合下救了自己,自己也絕對不會走進他的生命,了解他的真心,大概也會像那些不了解他的人那樣,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吧!
可是即使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會好好送你一程!
溫琅筠就這樣靜靜地守在無知無覺躺在那裏的查曉弦身邊,夏榮天不聲不響的從外面走了進來,伏在溫琅筠的耳邊低聲道:“溫哥,根據派出所的記錄,我通知了查曉弦父母他的死訊,可是他父母卻說沒有他這個兒子,聽說他們早在十幾年前就又要了個兒子,遺體告別儀式他們不可能來了,溫哥你看,是不是就不要等了,推去火化吧!”
溫琅筠聽到夏榮天的話,只覺得心如刀割,即使查曉弦無知無覺的躺在那裏,這個人就仿佛還在一般,可是真的火化了,就真的是塵歸塵,土歸土,世上再沒有這個人了!
就在溫琅筠遲疑之時,殡儀館門口卻突然閃過一個人影。
溫琅筠盯着門口那個躲躲閃閃的人影,驀地說到:“既然沒有一個人肯來送他一程,那就推進去火化吧!”
夏榮天有些納悶的看了看溫琅筠,見他的目光一直看向殡儀館門口,以為他難過的想快點結束這一切,連忙去招呼工作人員将查曉弦的棺材推了進去。
溫琅筠卻在這時快步走到殡儀館門口,對站在門口躊躇不前的男人溫聲說到:“你就是商洛錫吧!既然來了為什麽不進去看他最後一面?”
“我…”商洛錫有些不知所措,他雖然不知道溫琅筠什麽時候同查曉弦關系這麽好了,可是既然溫琅筠能夠出現在這裏,就說明他和查曉弦關系非同一般,可是他對間接害死了查曉弦的自己,卻如此和顏悅色,卻讓商洛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商先生不必自責,曉弦他有多愛你,你也是知道的!”溫琅筠說到這裏,擡手從西服裏懷兜裏掏出一張照片,遞給了商洛錫,“這是曉弦他唯一的遺物,他臨死前握着我的手,讓我一定要把它交給你,還說…還說他今生不後悔遇到你!”
商洛錫接過溫琅筠遞過來的照片,照片中還在讀大學,雖然面目普通卻氣質清爽的查曉弦從後面摟着一身運動服的自己,面對鏡頭笑得沒心沒肺,燦爛無比。
眼淚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流了下來,聽到溫琅筠剛才這麽說,心裏更加難受的商洛錫沉默了片刻後,才低聲說到:“那我進去看看他吧!”
站在他面前的溫琅筠卻沒有動彈,而是語氣遺憾的回到:“怎麽辦?你來晚了,他剛剛被推進去火化了!你恐怕見不到他最後一面了!”
“什麽!”商洛錫踉跄着後退兩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溫琅筠,“遺體告別的時間還沒有結束,為什麽?”
“因為一個來跟他告別的人都沒有,所以只能提前結束了,真是太遺憾了,你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
商洛錫失魂落魄的背影後,站在殡儀館臺階上的溫琅筠嘴角露出一抹冰冷殘酷的笑容,“你是不是想聽到他有多麽怨恨你,好讓你自己的心裏好過些?不!我絕對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我要你懷着比之前還要強烈的愧疚之心,永遠痛苦的活下去!”
天漸漸陰了下來,溫琅筠捧着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入墓地,他輕輕撫着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那幾個熟悉的漢字,卻怎麽也不能将他與那個不久前還與自己喝酒談天的青年聯系在一起。
雪,一片一片慢慢落下,今年的第一場雪,就這樣毫無征兆的下了起來,仿佛也是在為那個可憐的青年送行。
雪越來越大了,無人的墓園中,溫琅筠就這樣呆呆地坐在黑色大理石的墓碑前,時不時伸手将墓碑上灑落的雪花撫下,不肯讓落下的雪花将那個名字覆蓋,卻全然不顧自己身上越積越多的雪花,已經漸漸融化。
突然一把黑色的大傘舉到溫琅筠的頭頂,替他遮住了這漫天大雪。
“回去吧!人死不能複生,你這又是何必!”程熠辰看着呆坐在地上,全身濕漉漉的溫琅筠,柔聲說到。
溫琅筠緩緩轉頭看向程熠辰,漆黑的眸中死氣沉沉,半響後才沙啞着嗓音嘲諷的說到:“你是我的誰?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說什麽!”程熠辰雖然知道他因為查曉弦的死,十分悲痛,可是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說什麽?”溫琅筠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直視着程熠辰的眼睛,提高語調反問到:“我如果對你和我們的感情再多些信任,一切事情就都不會發生?哈哈,真是好笑!”
溫琅筠突然一把抓過程熠辰的衣領,低聲吼到:“那天楚津白穿的嫩綠色T恤是我的衣服!對我和我們感情不信任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随着溫琅筠這句怒吼,程熠辰的腦中轟地一聲炸響,無數記憶碎片蜂擁而至,手中的黑色大傘無力的滑下,跌在這一片皚皚白雪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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