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正午過後, 刺目的陽光照得人發慌。

放了風筝, 又騎了幾小時雙人自行車的四人早就筋疲力盡了。

編導看素材拍得差不多了，也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收起器材, 準備打道回府。

杜勳看了一眼困得眼睛半阖, 倚靠在蕭陌夜身上打瞌睡的蘇半夏，他主動拿回自己的車鑰匙。

“回去就我來開吧。你們倆坐後座好好休息一下。”

“好。”蕭陌夜側身, 食指和拇指輕輕捏住了她的鼻子，“別睡了, 別睡了, 回去了。”

“咳咳……”蘇半夏嗆得直咳嗽。

她打了一下蕭陌夜的後背，極不情願地從他身上挪開身子，拉着他的衣角，低頭跟在他身後走向車。

前一天, 她拍戲到淩晨。

今天又起了一大早, 她困得一上車，頭一歪, 磕在車窗上, 然後就睡着了。

蕭陌夜無奈地搖搖頭。

他伸手攬過她的肩膀, 将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

随着急速行駛的車輛,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車裏, 晃得人眼暈。

蕭陌夜另一手撈起她的草帽，舉在她面前替她遮陽。

他微微側身，稍稍貼近她的身子，一手攬過她的肩膀, 一手舉着草帽。

蘇半夏往他身上靠了靠，調整了一個自己最舒服的姿勢，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雙手放在鼓起來的肚皮上，滿臉的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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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睜開眼，她看見穿過草帽罅隙變得細碎，點點光斑印在自己的臉上，好像還帶着些溫度。

蘇半夏随手摘下自己的一只耳機。

她雖閉着眼，但一伸手就準确無誤地塞進了蕭陌夜的左耳。

耳機裏正在播放canappeco的日和。

輕快的音樂像極了明朗的午後陽光，平白直敘的歌詞配合活潑的女聲，像是女孩靠在耳邊竊竊私語。

兩人聽着歌，享受着難得的午後時光。

而前座的杜勳邊開車，邊側目看向副駕駛的陳茵茵。

他微張的嘴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始終沒能開口。

陳茵茵低着頭小憩，半阖的眼皮微微顫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天的相處，四人的距離近了不少。

尤其是是陳茵茵和蘇半夏，兩個年輕女孩湊到一起，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話題。

結束了一天的拍攝，節目組離開了別墅，讓他們好好休息，明天還有新的任務。

一聽到任務，蘇半夏的腦袋‘蹭’地一下就大了。

她看到節目組一沓手卡，咽了口唾沫。

蕭陌夜拿着洗漱用品走進浴室。

杜勳家的豪華浴池讓他找到了回家的感覺，滿池的熱水和着浴鹽的藥草香，全身都跟着放松了。

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熱水澡，他裹着毛巾踏出浴池。

擡手抹去鏡子上的水汽，微涼的觸感讓他一時間清醒了不少。

他拿起剃須刀修整下颔的胡青，又抹上晚霜保養肌膚。

就在他吹幹頭發時，他發現半透明的浴室門映出了一個模糊的身型。

“誰？”他試着問了一聲。

或許是吹風機的聲音太大，蓋過了自己的詢問。

門外的身影沒有絲毫移動，也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他有些奇怪，但還是繼續着自己的日常洗漱。

可是一直到他穿上睡袍，浴室門外的人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蕭陌夜又看了一眼，從她手上拿着的亮鑽手機殼，他認出了那是蘇半夏的手機。

他走過去，毫無預兆地直接拉開浴室的門。

門外的人明顯沒有準備，她靠着的門被突然拉開，讓她差點摔倒。

還好她及時拉住了門框，才不至于摔倒。

“你一直呆在門口幹嘛？”蕭陌夜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問。

蘇半夏把手機藏到身後，支支吾吾地說：“等……等浴室阿……”

“嗯？”蕭陌夜一臉的不相信，杜勳家明明不止這一間浴室，他擰着眉，瞟了一眼她藏在身後的手機，有些好奇。

“我……我也要用浴缸！”蘇半夏迅速地将手機放進兜裏，然後身後指了指浴室裏的按摩浴缸。

“樓下的浴室沒浴缸。”她說着從兜裏摸出一包排汗浴鹽，“我晚上都要泡這個的。”

看到蕭陌夜還是不相信，她催促道：“哥，你都進去好久了，用完了沒有？能不能快點呀！”

“嗯。你用吧。”說着，他身上搭着一條毛巾，走出的浴室。

他剛走出來，蘇半夏便從他身側鑽了進去。

她關上門，笑嘻嘻地從兜裏掏出手機，又趴在門上聽到蕭陌夜漸漸遠去的拖鞋聲，她這才長舒一口氣。

回到房間，蕭陌夜躺在床上，等了很久。

他手上的小說都要看完小半本了，蘇半夏還沒進屋。

蕭陌夜知道她的瓶瓶罐罐很多，護膚步驟也繁瑣。

但這也太久了吧？

他懷疑她該不會泡澡暈倒在浴室了吧。

蕭陌夜放下書，拉開被子，穿好拖鞋走向浴室。

然而，浴室一片黑。

就連蒸騰的熱氣都消散了，明顯已經使用完很久。

他朝樓下看了一眼，發現客廳正亮着燈。

蕭陌夜又聽見對面杜勳和陳茵茵的房間還有談話聲，他想着樓下的應該是蘇半夏。

他蹑手蹑腳地走下樓。

還沒下樓，他就看見蘇半夏拿着一本厚厚的劇本坐在小陽臺研讀，面前還放着一些資料和一杯熱咖啡。

确認了是蘇半夏後。

他加快了腳步，幾步走到了她身邊。

“你幹嘛呢？還不睡？”

蘇半夏沒擡頭，也沒有被吓到，似乎早就猜到了蕭陌夜會來自己。

她指了指面前的資料，說：“明天這邊還要拍攝一天，可是後天劇組那邊又輪到我的戲份了。我只請了兩天假，我得趕緊把詞背熟。”

蕭陌夜擡頭看了一眼挂鐘，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他看了一眼她的桌上還放着一本《格林童話》。

他半開玩笑地說：“過了十二點還不去睡，你的南瓜馬車就要走了。”

蘇半夏笑了笑，擺擺手，喝了一口咖啡，“我還不困。”

“那是誰野餐回來的時候，靠着我睡了一路，還淌了我一手臂的口水。”

蘇半夏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反駁道：“我哪有。”

“早點休息吧，這樣才有精力去背臺詞阿，你這樣疲勞戰效率更低。你後天的拍攝不是下午的嗎？上午還可以準備半天。”

“不行……”蘇半夏拿起臺本，眨了眨眼睛，強打着精神，“楊導要求可嚴格了，一個字都不能錯。他好不容易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想讓他失望。”

她擡頭，見蕭陌夜還要勸，她放下臺本，站起身子，雙手按在他的背後，把他往樓上推。

“陌夜哥，你自己去休息嘛，別管我了。幹嘛，難道還要我給你講故事，你才能睡嗎？”

“哎……”蕭陌夜走上樓，又看了一眼蘇半夏。

她站在樓下，一手拿着咖啡，一邊向自己擺手，用口型說‘去吧去吧’。

拗不過她，蕭陌夜只能自己先回房間睡覺了。

他雖然擔心，但白天的拍攝太過勞累，他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陌夜半夢半醒間翻了個身，身側還是空的。

他掙紮着起床，揉了揉眼睛，窗簾被風吹開，偌大的房間裏，還是他一個人。

蕭陌夜摸出枕頭下的手機，已經是淩晨三點。

他嘆了一口氣，掀開被子起床，又走下了樓。

蕭陌夜看到蘇半夏披着厚外套，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走到她身邊，微微俯身，輕輕拍了拍她，“半夏？”

可是她睡得很熟，絲毫沒有反應。

他的手繞過她的腰，想要抱起她。

可她睡得很沉，又是個趴着的姿勢。

蕭陌夜試了幾次，想抱起她，又怕弄醒她。

還有兩個小時，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就要來了。

他不知道蘇半夏熬了多久，是不是才睡着。

他不忍心再吵醒她，最終還是作罷。

蕭陌夜替她攏好身上的衣服，拉出一旁的椅子坐下。

他随手翻了翻，她桌面上的資料。

和她角色相關的，她全都圈上了，還用藍筆做了标注。

蕭陌夜翻了幾頁，發現她做标注的方法竟然和自己的一樣。

紅筆寫情緒，黑筆寫背景，藍筆标動作。

在他的印象裏，她似乎只和自己合作過一次，而且還是個沒有對手戲的客串角色。

只是這麽幾天的拍攝，就被她偷師學去了。

蕭陌夜笑了笑，擡手将她的頭發別到耳後。

月光映在她的側臉，習慣了她在身邊吵吵鬧鬧，看着她娴靜的模樣，他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他想起了，葉老師和自己說的，蘇半夏認真好學，進步得很快。

現在看來，确實不假。

蕭陌夜托着腦袋看着她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