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今個安寧殿的天，好像亮的格外的晚。

徐妃仰頭看着灰蒙蒙的天，第三十次側頭問道“幾時了？”

旁邊的貼身宮女福身，畢恭畢敬道“回娘娘，寅時了。 ”

徐妃惆悵的嘆了一口氣，一夜未眠的面孔暗淡又蒼老。

宮女清歡擔憂的看着自家娘娘，上前勸道“娘娘，你還是上床睡會吧，這樣熬着，對身體也是不好的。”

“身體？”徐妃嗤笑，喃喃自嘲道“你認為，誰會關心這些嗎？估計我死了，不少人都能在夢中笑醒呢。”

就連親生妹妹，都巴望着她死呢。權利，真的會迷失人的理智。

“娘娘”清歡伸手扶着她嗔道“可不敢這樣說，娘娘福大命大，是要長命百歲的。”

“長命百歲？”徐妃無意識的重複一遍，扭頭欣慰的看了一眼清歡嘆道“目前恐怕除了你，沒有人這般想了。”

“好了。”看清歡欲言又止的樣子，徐妃強顏歡笑道“去準備準備吧，估計皇上也快起了。”

“是”清歡福身，退下。

看了看清歡走出去的背影，徐妃扭頭，對着窗外喃喃的說“沒想到皇上再次歇在安寧殿，卻是為了別的女人，真真的……”

讓人心痛呀。

勾了勾嘴角，無奈又酸澀。

南皇走出房間的時候，徐妃正在門口恭恭敬敬的迎接。

她特意化了最端重的妝容，正經又嚴肅的行禮，哪怕臉上是厚厚白粉也蓋不住的滄桑，也沒有任何扭捏，光明正大的低眉順眼道“參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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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驚醒某個睡的正香小女人只虛虛披着外衣就出來的南皇并沒有一絲衣衫不整的尴尬，背手清了清嗓子，南皇霸氣側漏的點頭，張開手。

在旁邊随時等候的董忠雲立刻帶人沖上來，一群太監井然有序的給南皇整理衣裳。

徐妃老老實實的站在旁邊，無動于衷。

雖然身為宮妃的她應該上前給南皇整理，是件百分百可以邀寵的事情，但徐妃清楚的知道，現在的她如果上前的話，得到的只有皇上的不耐。

畢竟不受寵愛，怎樣做，都是不讨好的。

與其被厭惡，還不如安分守己。

徐妃的想法果然不錯，洗漱之後，南皇看了一眼至始至終都被打擾他的徐妃，愉悅的贊道“徐妃，也是個賢惠的。”

“謝陛下。”徐妃大大方方的福身行禮。

後宮的女人要是都如此安分，該有多好。

南皇暗嘆，随即靈光一閃道“徐妃如此得朕心，升為賢妃怎樣？正一品。”

徐妃大喜，慌忙跪下涕道“謝陛下。”

歉意的看了一眼女人纖細的身影，南皇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既然注定給不了她一個好的結局，那麽現在多給一點，也就是一點。

董忠雲招手，一幹奴才畢恭畢敬的跟上。

看着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安寧殿，清歡連忙扶起現在可以稱為賢妃的人，歡歡喜喜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恭喜嗎？顫顫巍巍的起身，徐艾娘看着前方渺茫的空氣，嘲諷的勾了勾嘴角。也是件喜事，畢竟一個沒有寵愛的宮妃，能有權勢也不算太過可悲。

“給青婕妤備上烏雞湯吧，就說是本宮憐惜青妹妹晚上辛苦，特意熬的。”

徐艾娘扭頭，神色不明的吩咐道。

“是，娘娘。”

明明不喜，卻也要裝作關愛的樣子，真真的讓人憋心。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徐艾娘看着勤勤懇懇跟着她的清歡，不忍道“本宮也乏了，你把事情交待下去，也回房休息吧。”

“是，娘娘。”

……

徐嬌娘氣勢洶洶的沖進安寧殿的時候，徐艾娘才将将打了個盹。

進宮十年，她的年紀也是不小，身體更是不如從前，昨夜熬了一宿的她，淺淺的睡着，一點輕微的動作都能被驚醒。

所以當徐嬌娘進來是噼裏啪啦鬧出的這麽大動靜，迷迷糊糊的她立刻清醒了？

徐嬌娘一如她火爆的脾氣，沖向內室咬牙切齒道“聽說姐姐獻的禮物是青鸾？”

徐艾娘慵懶的看着她從小到大寵愛的妹妹，微笑着點頭。

自從決定和青鸾合作的時候，她就預料到了這一刻的發生。

她親愛的妹妹，絕對會來找她。

“為什麽？”雖然事情已經是百分百的确定，但徐嬌娘心裏還是給姐姐留着一點解釋的空間，所以當徐艾娘直截了當的點頭時，她的眼立刻紅了起來，哀聲說道“我們是姐妹，不是嗎？明知道青鸾的出現會讓我一無所有，姐姐為什麽這樣做？”

“姐妹？”好像是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徐艾娘嗤道“是呀，我們是姐妹，但我是嫡姐，你是庶妹，不要忘了，你的母親，是個低賤的小妾。”

“你……”徐嬌娘臉色立刻蒼白，捂着胸口喃喃的說“嫡姐？嫡姐？”原來在你心裏，是這樣想的？

無神的眼睛不斷的重複着兩個字，最後哈哈大笑道“是呀，嫡姐……”是呀，她是嫡女，自己是庶女，嫡庶之間天壤之別，因為是嫡女，她從小享盡萬千寵愛，因為是嫡女，她有資格進出各種名媛宴會，因為是嫡女，家族只會支持她入主後宮之位，而庶女，不管再受寵愛，也只能做她的墊腳石，幫助嫡姐往上爬，就連當初她的進宮，其目的也是幫助嫡姐固寵，僅此而已。

徐艾娘冷冷的看着徐嬌娘，不置可否。

她的感情，給就給到極致，不給就一點都是奢侈。

徐嬌娘如此對她，她沒有理由再對她毫不保留的寵愛。

笑了一會，徐嬌娘安靜下來，望着徐艾娘皮笑肉不笑的說“本以為姐姐是真心把嬌娘當做妹妹的，沒想到在心裏，姐姐還是有隔閡的。”

隔閡？徐艾娘嘆了口氣，事實上在得知徐嬌娘要害她之前，她是真真的把徐嬌娘當成親生妹妹寵愛的，但是……畢竟不是一個娘生的，還是不能一條心。

“那請問妹妹有真心把我當成姐姐嗎？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昨天的事情并沒有洩露出去，請問妹妹是怎麽知道的？妹妹在我宮裏，究竟安插了多少雙眼睛？”徐艾娘笑着，說出了對于徐嬌娘如同炸雷般的話。

“我……”徐嬌娘震驚，其他情緒立刻被沖散，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她的這個表情，和她一起長大的徐艾娘怎會看不明白，嘲諷的勾了勾嘴角，徐艾娘揉着太陽穴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本宮乏了，徐貴妃還是請回吧。”

這是姐姐自從她進封以來第一次喊她徐貴妃，同時代表着一些重要的東西正一點一點的離她而去，徐嬌娘有些慌了，嘴唇不安的動了動，但卻怎樣也說不出口，最後讪讪的轉身，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徐艾娘看着她的背影，嘴唇動了動，無聲的說道，再見了，妹妹。

再見了親愛的妹妹，從此之後，後宮沒有徐氏姐妹，有的只是，徐貴妃和賢妃。

這是我們唯一的路，別無選擇。

當同為宮妃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想到這個結局。

畢竟涼薄的後宮之中，哪裏有親密無間的感情。

蒼涼的笑笑，徐艾娘頭痛的想，徐貴妃在她宮裏的釘子，該怎樣□□哪？

或許，她也應該行動了。

優柔寡斷，只會死的更早而已。

她不想死，那就只能，讓別人死？

這是後宮之中，生存的基本守則。

要麽死，要麽讓別人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