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阿嚏”

青鸾宮，點頭哈腰大流口水的青鸾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正在切菜的青氏被驚動，寵溺的看着她，莞爾一笑。

青鸾臉紅，一想反正形象全無，幹脆破罐子破摔，舔着臉蹭上去嘻哈道“還是母親做的飯香，鸾兒一想想就激動的打噴嚏，母親呀母親，你趕緊做吧，鸾兒的肚子都快餓扁了。”

說到興起，便自動哼起了小調“餓扁了呀餓扁了……”

“小滑頭。”青氏被逗笑了，嗔了她一眼，順手把手邊的牛肉捏一塊給她。

青鸾張着血盆大口，啊嗚一聲接過。

青氏看着女兒如此小孩子般的一面，輕輕的笑了。

青鸾也笑了，嚼着牛肉的嘴巴撒嬌的抿了抿。

可是，在青氏眼裏異常滿足的青鸾，袖子裏的手卻泛白的握了握。

她不知有多少次，夢到過這樣的場景了。

多少個午夜夢回，年少的她總是趴在廚房的案板上，看着母親熟練的洗手做羹湯的手勢，如哈巴狗般跑來跑去。

母親總是嗔她沒有一點女孩子家的樣子，可是末了自己卻笑了，偷偷拿起一塊食物塞到她的嘴裏，勾着嘴角看着她大快朵頤的小模樣，寵溺又疼愛。

青鸾往往在這個時候，咧着嘴角傻乎乎的笑着。

母親不知道的是，小小的青鸾貪圖的不是那一點唾手可及的東西，她貪圖的是母親嘴角那抹溫柔的，沁人心脾的微笑。

那是小小的青鸾，心裏最珍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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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京城之後，雖然接觸到更多的山珍海味，但她心裏最為想念的，還是母親在忙碌的案頭，塞給她的那塊小小的食物。

所以剛才在回宮之後，才會興起撺掇母親下廚，重複她心中那裏小小的想念。

現在得以實現，青鸾她的心中，已無所戀。

想着，青鸾的臉上不由浮現出滿足的笑容。

青氏偶然扭頭，眼角瞄到憨憨的女兒，不由嗔道“誰家的小丫頭，這麽傻？”

青鸾不樂意了，摟着母親的腰撒嬌道“誰家的，你家的，母親家的傻丫頭。”

青氏被女兒蹭的腰眼發麻，不由失笑，被女兒的無賴整的直接無語，投降道“好好好，我家的傻丫頭，傻丫頭是我家的。”

“這還差不多。”青鸾得意洋洋道，順勢從母親胳膊裏鑽頭，看着案板上花花綠綠的蔬菜，眼前一亮道“母親這是要做什麽？”

蔥爆羊肉？糖醋排骨？糖醋裏脊？翡翠珍珠湯？還是砂鍋雞？

光是想想，青鸾就覺得自己的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了。

母親的絕活呦，香的絕對讓人把舌頭咬下來。

青氏看着女兒小饞貓般急不可耐的小樣子，不由失笑，溫柔又強勢的把女兒拖出去。

“你呀，老老實實的在旁邊待着吧，再來搗亂，母親就給你做個清炒胡蘿蔔。”

胡蘿蔔是青鸾最讨厭吃的食物，這一點青氏很是清楚。當初她可就是憑借這一點，才把小霸王般上蹿下跳的女兒牢牢的抓在手心裏的。

果然，聽到胡蘿蔔這三個字，青鸾本來還特歡快的小臉蛋，瞬間落了下去。

嗚嗚嗚……胡蘿蔔什麽的，最讨厭了。

恨恨的想，青鸾也深怕母親一怒之下真的給她做個清炒胡蘿蔔來，老實了，蔫了吧唧的立在牆角，偶爾特意擡眼皮可憐巴巴的看着母親，耷拉的如同一只被雨淋過之後的貓。

青氏焉不知這是女兒的做戲之舉，可還是義無反顧的淪陷了，笑着撇了她一眼，道“好了，看這小模樣多可憐，來給母親把那個蔥洗了。”

青鸾等的就是這一刻，看母親終于松口了，激動的幾乎一層三尺高，手舞足蹈的跑過去，深怕母親會後悔般，急急的抓起案板的蔥谄媚的道“嘿嘿……母親等着，青鸾絕對會把它們洗的幹幹淨淨的。”

這個川劇變臉般的小模樣，瞬間把旁邊立在一旁的春風看的一愣一愣的。

張大嘴角的春風可算是開了眼界，平生第一次看見自家小主點頭哈腰的樣子，真心覺得……她絕逼一點都不理解從小跟到大的小主好不好？（咆哮）

感覺到了一股幽怨的目光，青鸾扭頭，眯眼，看着一臉不可思議的春風，笑了。

春風只感覺一股殺死撲面而來，菊花一緊，正好看見自家小主似笑非笑的目光，不懷好意的看着她。

春風……（淚流滿面）她可不可以掘個地洞鑽進去。

事實告訴她不可以，剎那間，她看到自家小主淩波微步的蹭到她面前，奸笑道“小風風呀……”

這麽肉麻的話，春風頓時尿了，一溜煙掩耳盜鈴的跑了出去，淚流滿面道。“小主我突然想到洗衣房還有衣服沒領奴婢先去了中午就不回來吃了。”

連續一口氣逗號都省略的話，青鸾聽了，無語聳肩，捋了捋手裏的蔥喃喃道“不就是想讓她去燒地鍋嘛，怎麽跑的比兔子還快？”

青氏噗嗤笑了，幸災樂禍的道“燒地鍋的人走了，哎呀，怎麽辦呀？”

雖然準備不齊全，但青鸾怎麽會允許一絲阻礙她嘗到母親拿手絕活的因素出現，瞬間一口氣噴到丹田，拍着胸脯大義淩然道“母親放心，女兒來。”

……

所以，當李玉娘攙着齊太後走進青鸾宮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撅着屁股，臉上抹的烏七抹黑，形象全無燒鍋的青夫人。

這般，哪裏還有平日裏傾城傾國，美貌動人的影子。

首先發現齊太後的還是青氏，正在爆蔥花的她愣了愣，慌忙行禮道“參加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把自己燒成小花貓的青鸾聽聞，深吸一口氣，收起嬉笑的表情，起身立在母親身邊，沉聲道“參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看着如此狼狽的青鸾，李玉娘嗤笑，輕蔑的打量她。

素面朝天的臉蛋幾道黑痕赤裸裸的顯示着，衣服晦暗，充斥着又髒又亂的影子，頭發淩亂，連個基本的發鬓都沒挽，只虛虛的攏在後面，這樣的她，有什麽資本當她的對手。

嘲諷的勾勾嘴角，李玉娘挑眉，不屑。

齊太後表面風輕雲淡的看着青氏，內心飛沙走石的道“你就是青氏？”

那個當初勾引陛下的女人，被陛下萬千寵愛的女人，獨住于竹苑，直接藐視本宮的女人，本宮找你找的，好苦呀。

當初被你逃了，可你焉知，本宮有多麽不甘呀。

天崩地裂的想着，齊太後咬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青氏低頭，心裏驚天動地的洶湧。

心思千回百轉間，擡頭，她微微一笑，謙遜道“小婦人青氏，初入京城，承蒙太後娘娘挂念”

初入京城？齊太後細細的咀嚼着這句話，打量青氏的眼光更加意味深長。

這個傳說中青文賢的夫人，真的是當初那個竹苑的女人嗎？如此，又是誰給她的勇氣，膽敢再次進宮？攜家帶口……

青鸾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第六感告訴她母親與齊太後的相處氣氛真心怪異，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現象。

斂眉，青鸾不動聲色的擠進中間，畢恭畢敬道“太後娘娘來的真是時候，正巧母親下廚做了些拿手好菜，太後娘娘要是不嫌棄的話，就留下來一起用點吧。”

青氏手心發汗，但還是面不改色，淡然的看着齊太後。

這個時候她深深的知道，心虛她就輸了。

齊太後的多疑，還是一如往年呀。

暗嘆一口氣，青氏微揚嘴角，順着女兒的邀請道“小婦人手拙，做了些不上臺面的小菜，如太後娘娘不嫌棄的話……”

“姨母每天吃的都是禦廚精心制作的山珍海味，這麽精致的胃，怎能吃的下某些山村野菜？”李玉娘接話，不耐煩的打斷青氏的話，滿臉輕蔑。

這樣劣質的嘲諷，經過無數大風大浪的青氏完全不放在眼裏，但是心裏一動，随即低頭，貌似不好意思般，讪讪的退至一旁，自然而然的避過了齊太後如炬般凜冽的眼神。

母親被人如此侮辱，青鸾怎能咽的下這口氣，恨恨的瞪了一眼李玉娘。

身邊有着太後娘娘做靠山，李玉娘什麽都不怕，洋洋得意的回視青鸾，滿含輕蔑。

低賤如蝼蟻般的你，有什麽資格跟我鬥。

青鸾咬牙切齒，袖子裏的手動了動，如果不是礙着齊太後在這裏的話，她相信自己絕對會把拳頭狠狠的揍到李玉娘的臉上。

絕對……青鸾恨恨的想着，袖子裏的手握的泛白。

李玉娘挑釁的搖頭晃腦。

“玉娘。”從伏小做低的青氏身上收回目光，齊太後不悅的看了外甥女一眼，斥道“注意形象，你怎麽說也是一宮之主……”怎麽能跟這種女人較勁呢？

最後一句齊太後沒說出口，但表情神态一目了然，嗤笑了一聲，李玉娘語笑嫣然道“是，太後娘娘。”娘娘兩個字特意拉長了語調，聽着別有深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