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風慕良問的一臉迷茫, 就好像剛剛那個紅着眼睛問是要死還是要修魔的人, 完全不是他一樣。

不過好像也确實不是他。

賀宇帆摸了摸下巴, 又眯着眼跟風慕良對視了許久, 才微微搖頭, 轉而看向桓承之道:“你怎麽看?”

桓承之聳肩:“管他真的假的, 殺了再說。”

風慕良:“……”

雖然他确實時常聽不懂這兩人在打什麽啞謎, 但是為什麽這次他覺得, 似乎再聽不懂的話,他的生命就有點兒危險了……

三人相顧沉默一秒。

風慕良深吸一口氣, 艱難道:“賀兄, 能給我稍微解釋一下,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嗎?”

賀宇帆不語。

思索半晌,他不答反問道:“你可知現在是何年何月, 我們在此是要做什麽?”

“眼下是鑄劍比賽開始的第二天。”風慕良不知他突然問這些幹什麽,但一貫的實誠勁兒還是驅使他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昨日我說要帶你二人一同來尋材料,但是在結界裏遇着妖獸,所以現在應該是在我派冰峰的山腳下才是。”

他答的坦然順暢, 絲毫沒有一點兒猶豫和忘詞兒的情況。

賀宇帆看在眼裏, 在點頭之後,也轉身對桓承之說:“那個魔頭沒有承載記憶, 所以你看……”

“也保不準會記憶共享。”桓承之挑眉撇嘴。

但是在賀宇帆略帶不滿的目光中, 他還是輕啧一聲,又劃破自己手指,在風慕良額頭上畫了個有些繁複的圖案, 待那血上亮起金光,又慢慢滲入風慕良體內,桓承之才繼續道:“雖說不知道有沒有用,但他實力沒起來的話,我血脈終歸還是可以壓制一下的。”

他說着,也轉身幫人把捆着身子的繩索解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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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慕良坐在原地沒有動。

顯然被人畫了個禁咒,他是比剛剛更懵了不少。

賀宇帆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又撐着腦袋跟他對視了半晌。直到風慕良眼中焦距恢複,才嘆了口氣道:“慕良兄,對于剛剛你們和那怪物交戰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這個……”風慕良皺眉。似是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才略帶羞愧道:“說來有些慚愧,原本明明是應了要幫桓道友一起滅那怪物的。可後來不知怎的,桓道友沖去怪物腹下的時候,它突然吼了一聲,和之前的聲響都不大一樣,我實力還是太差,沒扛得住,就直接暈過去了。”

血脈之力。

賀宇帆在點頭,一邊在心裏給風慕良的這種情況做着解釋。

就像是他在小說裏寫的那樣,這怪物雖說弱點明顯,但只有桓承之可以與之一戰的原因,便是因為這個護體的血脈之力。

這能量可以讓普通人直接昏迷不醒,至于昏迷之後會怎麽樣,他文裏沒寫,具體也就不得而知了。

賀宇帆想着,抿了抿唇,倒也沒賣關子,直接對風慕良解釋道:“在你昏迷過去之後,你先攻擊了桓承之,又沖到這裏讓我選擇入魔還是去死。周旋之際,桓承之把你打暈了,然後你再醒過來就是現在這樣了。”

他這話說的簡潔無比,又确實是把事情都說的差不多清楚了。

只是就當事人而言,這個“清楚”和“接受”之間,就實在是有些差的遠了。

作為一個穿越者,其實就風慕良現在的心情,賀宇帆覺得自己也挺能理解的。

所以在解釋完緣由後,他頓了頓片刻,才又繼續道:“桓承之的血脈可以鎮壓邪物,我們現在不确定那魔頭還在不在你體內,所以他給你畫的那個禁咒,也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說到此,目前為止他和桓承之的所有詭異行為也算是解釋清楚了。

風慕良坐在原地怔愣半晌,最後抿唇搖頭,一邊起身道:“賀兄對不起,在下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事兒發生的實在是有些躍出在下的理解範圍。我想回去師門找師父問問,順便把妖獸的事情給師父通知一下,二位這……”

“你回去作甚?”

還不等風慕良說完,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就自他心底響了起來。

這聲音不屬于賀宇帆,和桓承之也相去甚遠,只是饒是聲線再怎麽冰冷,風慕良也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哪聽過這種聲調?

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那聲音只是頓了一瞬,便又繼續響起道:“你的劍還未鑄,材料還未尋夠。不趁着現在去結界裏取材,你還打算這事兒鬧大,等師門封了結界,再去用那些不入流的垃圾材料來鑄劍嗎?”

風慕良原本想開的口在聽到這話的瞬間抖了兩下,最後又沉默的閉了回去。

他不知道在說話的這人到底是誰,但說出來的內容,卻是完全戳中了他目前關注的問題。

風慕良有點兒糾結,在被說服的同時,也更好奇這發聲之人到底是誰了。

他擰了擰眉,下意識環視四周,妄圖找到那個給他傳聲之人。

只是動作才剛開始,就被一旁一直關注他舉動的賀宇帆打斷道:“慕良兄,你可是有什麽問題?”

風慕良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有人給我傳音,要我先與你們一同去找煅劍的材料。可是……”

賀宇帆頓時了然,直接打斷道:“可是你并不知道給你傳音的人是誰,對嗎?”

風慕良點頭。

這次都不用賀宇帆去解釋了,一旁桓承之反而是先一步笑開道:“你看,我就說那魔頭未死,還不如趁這機會,讓我一絕後患得了。”

風慕良一愣,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胸口。只是別說他肉眼了,就連精神也探測不到一點兒魔氣的存在。

可剛剛那聲音也确實不是幻覺啊……

“他就算還在,但有你血脈壓制,這暫時也出不來不是嗎?”

賀宇帆不知道風慕良在糾結什麽,只按了按額角道:“雖說我也沒什麽可靠的依據,但是慕良兄,我也認為他說的沒錯。畢竟萬一貴派掌門知道這妖獸鬧事兒,估摸是會把結界封起,徹底盤查一遍裏面還有什麽問題的。不是說這舉動有什麽問題,但我就怕,等結界再開的時候,你煅劍的材料……”

“先去找材料,日落前回去。”

風慕良說道。

反正就像賀宇帆說的,他體內說話的那人現在安穩的緊。只是幾個時辰的耽誤,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吧……

下了這個決定,之後的一切就變得順利多了。

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結界裏的材料确實比外面好冷許多。

至于那個從他改變主意之後就再沒開口過的“魔尊”,賀宇帆一臉牟定的說他不會做出什麽傷害宿主的事情,所以風慕良就算還有些擔憂,但多少也還是放心了大半。

因為有賀宇帆這個作弊一樣的“寶物導航儀”的存在,三人在進入結界之後只是稍微繞了一會兒,就在一顆老松樹下尋到了兩塊大小相似卻一糟一精的扁長青石。

在看到那塊質地明顯精良太多的石頭時,風慕良的眼睛也跟着猛的亮了一下。

只是這青石本就不好尋的,就算同行人鑄劍技術太差,也總不能直接自己選那塊好石頭的。

風慕良有點兒糾結。

只是比起他的糾結,賀宇帆也絲毫沒好到哪兒去。

他盯着兩塊石頭看了半晌,又征求意見似得轉頭看向一旁的桓承之。

後者接受到他視線,頓了一秒,便聳肩搖頭心領神會道:“我有本命劍,這石頭對我而言本來就不重要的。”

賀宇帆一聽便點頭笑了。

回身對上風慕良的雙眼,他指了指那塊明顯糟太多的青石,對面前人道:“慕良兄,這塊你拿着。我保證它絕對比你所見過的任何材料都好,也保證它一定可以變成你想象中那樣的。”

風慕良低頭順着賀宇帆的手看過去,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了不少。

只是還不等他那種“我朋友為了要好材料不惜撒謊騙我”的悲傷湧出,心底沉默許久的魔尊就再次搶先一步感嘆道:“你這朋友眼光還真不錯。不過有這眼光,還能毫不猶豫的把最好的東西直接讓給你。你倒是比我當年要幸運太多了啊……”

風慕良不知道這魔尊在感嘆什麽,但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那那塊糟粕……

賀宇帆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只看了一眼,便又笑道:“我二人這水平你也知道。本來就是浪費材料的事情,如果慕良兄你不放心的話,這兩塊青石……”

話沒說完,風慕良長袖一揮,那塊賣相太差的石頭便消失了蹤影。

迎着賀宇帆略微驚訝的視線,風慕良含笑應道:“賀兄不必這樣,剛剛懷疑太多是在下失禮,我說過我信你,這次也一樣。”

賀宇帆聞言,笑眯眯的點頭道:“你太客氣了。”

風慕良微微搖頭:“今日明明說是我帶你們尋材料,到頭來卻是你二人幫我太多,我仔細想來也不知該用何回報。這樣行嗎?等比賽結果出來,若是我得了第一,那天火就給你,當做我的謝禮了。”

這話說到了賀宇帆心中所念,他便也是也沒客氣,直接點頭道謝順帶保證道:“慕良兄大可放心,你的劍絕對是最好的那把。”

風慕良勾唇:“那便承你吉言了。”

大頭的問題這便算解決了,剩下的細碎材料也不是多難找。

總之夕陽還未沒下山邊,三人就已經回到了冰火門中。

賀宇帆一天沒吃飯,沾地就拉着桓承之去餐館了。

而風慕良則是找了掌門師父,說了結界的情況,又講了他自身的情況。

和想象中一樣的是,掌門果然在第一時間就讓大長老帶人去封了結界。然而和想象中不同的是,他師父在将靈力渡入他體內探測了三個周期後,還是搖頭說着相同的結論道:“并無魔氣。”

風慕良皺眉。

雖說還是堅信賀宇帆沒有騙他,但師父這麽說,他便也只得聽話的回去打坐靜心了。

然而這次的靜心似乎并沒有那麽順利。

當入定之後,風慕良突然感到了一陣沒來由的心慌。

雙眼在瞬間張開,卻還不及注意周圍景象,就先一看到了一個身着玄衣,黑發紅眸面容熟悉的,直立在他眼前的人。

再看周圍,他盤腿坐在一片平湖之上,而那人也是立于水面。

世界仿佛在此時失去了光澤,四下漆黑湖面無光,只有他和那人在進行着這場不知持續了多久的對視。

風慕良沉默。

許久,他緩緩開口,用确定的語氣問道:“你是……我的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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