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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還乍暖,二月天一過,春的足跡開始遍布整個兆京城,謝滿月正在孫家看姑姑,半個月前剛被診斷出有身孕的謝青衣,如今正臨了害喜階段,吃什麽都吐,還聞不得重味兒,謝滿月奉了祖母的交代,給她送止吐的方子來。

回謝侯府之前還去看了祁靖,一月初時祁将軍回毫安,留下祁靖借住在孫家,如今已經住了一個多月,白天在書院裏,臨着休沐日謝滿月才看得到他。

謝 滿月在孫家并沒有留很久,姑姑如今害喜的厲害,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時候,出了孫家,謝滿月直奔西琅集市的鋪子,在鋪子裏呆了約莫半個時辰才出來,天色尚早, 謝滿月讓谷雨跑一趟明月樓,買幾個明月樓廚子的拿手菜,臨近晌午的時辰,謝滿月上了馬車,讓李江帶自己去城北。

融雪的巷子裏泛着春意,牆角的石板縫隙裏還抽着幾枝嫩芽,謝滿月到了買硯臺的鋪子門口,之前吊着的幾只破燈籠換了新的,門框上還貼着對聯,看起來可比去年來的時候新氣多了。

走進鋪子,裏面只有一個在清掃架子的夥計,瞧見有客人來,又瞧見是這麽個姑娘,那夥計扯開嗓子朝着小門那兒喊道,“掌櫃的,有客人來了。”

說罷拎起一旁爐子上燒着的水壺走到桌子旁,拿起上頭的杯子,給謝滿月倒了一杯水,“姑娘您坐着,掌櫃的很快就來了。”

謝滿月坐下來捧起他倒了水的杯子,就是樣子普普通通的一套茶器,不識貨的看着像是雜貨鋪子裏賣的一兩銀子好兩套,識貨的便知道光是她手中這一只杯子就價值了十幾兩,如此一套東西也就只有袁掌櫃這樣‘不羁’的人才會拿出來随意放着。

“這時辰來什麽客人。”袁枚推開門過來語氣不耐的很,可一看到謝滿月,這神情就繃不住了,“怎麽又是你這丫頭!”

“我來給你送吃的啊。”謝滿月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盒,笑嘻嘻的介紹,“明月樓裏廚子的拿手好菜,你不嘗嘗?”

“你又安的什麽心。”吃了她幾天的飯就少了五百兩銀子,這拿手菜他哪裏吃的起,袁枚算是怕了這個小姑娘。

“我自然是安着好心啊。”讓谷雨把食盒打開,菜盤子端出來放在了桌子上,謝滿月朝着小門那兒聞了聞,“袁掌櫃,你家廚娘回來啦?”

袁枚神情一肅,剛剛哄好了那丫頭,可不能讓她知道自己虧了大買賣把那端硯給賣了,遂他一臉認真的看着謝滿月,“要是沒什麽事,東西放着你回去吧,敝舍簡陋,就不留你下來吃飯了。”

“我不介意啊。”謝滿月眨了眨眼,“我是來謝謝你的,祖父對端硯很喜歡,特地說要光顧你的生意呢。”

“你祖父怎麽能不喜歡。”袁枚坐下來,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夾了一塊炖肉送到嘴裏,“那可是我花了老大的功夫找來的,找不出這樣幾塊好的。”

“所以我今天就來感謝你來了,我還想問問你呢,你既然這麽有本事,能不能幫我尋到另外一樣東西。”謝滿月不遺餘力的誇着他,末了,輕輕帶過這麽一句。

“你要什麽。”袁枚即刻放下筷子,他就知道沒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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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讓你幫我天珠。”

袁枚一愣,随即笑了,“你還知道這個。”

“鋪子裏那些攤頭貨我不要,我要真貨。”謝滿月又補充了一句,“若是你能找到,價錢你開。”等他開完,她再慢慢還價。

“小丫頭你知道的不少啊,端硯你識貨,天珠你也知道,那可是西北梵岡之物。”袁枚不由的要對這個小丫頭另眼相看,就算是同行中也有不知道這個的,這東西已經不算是貴不貴來算,能不能遇得到,純粹是看緣分。

“我以前有一顆。”謝滿月輕摸了摸右手手腕,“有一回我落水,險些淹死,被救之後珠子就裂了。”

那還是她十歲那年的事,還在毫安,大冬天河裏都結冰了,她想去河裏鑿冰釣魚讓胖廚子給她炖魚湯給老爹喝,那時明明冰層厚的很,她卻剛好踩到了最薄的地方,掉到河裏了。

救上來時候她已經昏迷過去,後來醒來,老爹還哈哈的說她命大的很。等她養好身子時手腕上戴了兩年的天珠就裂開了。

那是她八歲那年,在毫安的街上救了個老乞丐,老乞丐送給她的,說是能替她擋大災,她不信呢,就是看着覺得好看才一直戴着沒摘,後來想想,興許真的是它替她擋了一災。

“傳言它能庇佑佩戴的人,你這麽有本事,一定能找到它的吧。”謝滿月看着他,他這兒既然有這麽多奇珍異寶,想必找一下天珠也不難。

“你還真信?”袁枚是不信這些東西,這最能庇佑的就只有自己,要是自己不要命的往死裏作,天王老子都護不住啊,貼一身的符都沒用。

“你管我信不信,你去找的時候就要虔誠着心。”謝滿月瞪了他一眼,“不許亵渎神靈!”

“呵,我憑什麽要替你去找。”袁枚哪裏還能第二回被她被坑,“端硯的事還沒和你算。”

“端硯?什麽端硯。”

他話音剛落,小門那兒走進來一抹身影,手裏端着兩碗面,正疑惑的看着袁枚,“你說的端硯是怎麽一回事。”

謝滿月擡頭看去,好一個靓眼的姑娘,就是穿着最樸素的衣服都遮蓋不住她的清麗,一雙漂亮的眸子正看着這邊。

謝滿月很快發現袁枚他緊張了,甚至還沖着自己使眼色,謝滿月轉過頭,換上了可憐巴巴的神情看着那女子,“掌櫃的說要我出他鋪子裏端硯的價格才給我去找天珠。”

連笑顏放下面,一手搭在了袁枚的肩膀上,五指微不可見的動了動,看謝滿月的神情裏噙了一抹笑意,“他胡說八道的,你要天珠做什麽。”

謝 滿月忽略袁枚不斷的眨眼睛,吸了吸鼻子,讓自己變得十分可憐,“我家有個親人參軍打仗去了,我想為他尋一顆天珠讓他随身帶着能庇佑他,我聽說這兒的掌櫃本 事很大,就想來問問他能不能幫我找,多貴我都願意買的,我想我的親人能平平安安,可是掌櫃的說我買不起,還說要一千兩銀子。”

袁枚快被這丫頭氣死了,正要開口,肩膀上的手使了幾分力,壓的他疼了,袁枚忙轉口,“不是,阿顏,你看這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再者要去梵岡那麽遠的地方,找不找得到還不一定。”

話 還沒說完,肩膀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那也不是能一錘定音論價格,你有多久沒有出去找東西,這回剛好。”連笑顏捏的他疼到都不敢說一個不字,轉頭笑眯眯的 看着謝滿月,“小姑娘,這東西值不值一千兩要看找到的時候我們拿什麽價去換,不過不論我們換回來是什麽價,我都得在這基礎上再加你兩百兩銀子。”

“兩百兩太少了!”袁枚這時顧不得疼了,細算起來,“阿顏你是不知道,這來去一趟時日長短都不定,都沒什麽可賺的。”那丫頭可是坑了他五百兩啊!

連笑顏若有所思,放松了些力道,“這麽說起來好像是少了點。”

謝滿月擡手捧着杯子,嘟着嘴睜大眼睛看着他,努力泛着一抹濕潤是來,“掌櫃的,你那端硯都值一千二百兩銀子呢。”

袁枚神情一僵,謝滿月十分努力的把自己的意思傳達給了他,一千二百兩啊,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告訴這姐姐,你已經把端硯給賣了,還只賣了七百兩。

“一千二百兩怎麽了,姑娘,你看過端硯?”連笑顏脾氣爽直的很,拍了拍袁枚的肩膀,“那東西的價是我定的,不能低于這個價了,找它的時候費了不少力氣呢。”

謝滿月一副了然的樣子看着袁枚,這就是掌櫃的口中回家過年去了的廚娘吧,美嬌娘還差不多呢,謝滿月沖着袁枚使了個眼色,擡頭眼巴巴看着連笑顏,“漂亮姐姐,我覺得那價格太實在了,掌櫃的肯定還賣的更高呢。”

袁枚現在很想把這丫鬟抱起來,塞進廚房的竈臺裏邊,一把火燒幹淨。

“行了,看在你為親人的份上,這生意我們接下了,原價往上添兩百兩,若是這東西找回來只用了一兩銀子,姑娘你都要給我們二百零一兩,你可記住了?”連笑顏同樣沒理會袁枚的表情,一口答應了下來。

“多謝漂亮姐姐。”謝滿月起身道謝,從懷裏拿出五十兩銀子遞給她,“這算是定金,也算是給掌櫃的路費。”

謝滿月瞥了一眼這女子看掌櫃的眼神,放下銀子帶着谷雨趕緊溜出了鋪子。

就在她走出鋪子沒幾步路遠時,鋪子裏傳出來了一陣痛嚎聲,那夥計早不知躲哪裏去了,連笑顏拎着袁枚的耳朵,一腳直接踩在了長凳子上,拿起筷子放到他的手裏,冷冷的吐露一個字,“吃。”

“阿顏,你這樣我怎麽吃。”袁枚側着頭被她拎着耳朵,“你你你先松開我。”

“好 啊,那你要不要解釋一下剛剛為什麽一直沖着那丫頭眨眼睛,什麽事兒是我不能知道的,我說呢,我走了大半個月,回來的時候你非但沒有瘦,反而還胖了,日子過 的很滋潤啊,是隔壁的寡婦給你送的飯還是前頭糧鋪子掌櫃的閨女,你要是嫌我做的東西不好吃,我現在就收拾東西回寨子裏去。”

連笑顏說罷松開手,袁枚忙拉住她的手,抓緊喽,另外一只手拿着筷子,死命的開始吃面前已經發脹了的面,塞的嘴巴脹鼓鼓了,咽不下去了,憋紅着臉都快給噎死時還沒停,一面還不忘擡頭看她,圓鼓鼓的腮幫子裏擠出一抹笑,含糊不清的說了倆字,“美味。”

連笑顏氣笑了,“你是不是把端硯賣給那個小丫頭了。”

“她是謝侯府的二姑娘。”袁枚好不容易咽下了面,使勁錘了錘胸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趕緊坦白從寬,“去年十二月謝侯爺壽辰,這小姑娘找了好多家尋到了我這裏,本來準備好的壽禮又被人給搶了,我就...便宜了一點賣給她。”

“便宜了多少?”

“便... 便宜了一點點。”袁枚終于順氣兒了,他其實是想說,別被那丫頭給騙了,這謝侯府上下都好好的在府裏,哪有人去從軍啊,可他不敢說,這要是說了,不就證明他 這端硯也是被連坑帶騙的買走,他必須體現自己的識大體,看那丫頭孝順才便宜的,嗯,沒有錯,就是這樣。

“便宜的那些銀子,這次出去,你就找齊了填補的回來。”連笑顏也不追究他到底便宜多少賣給人家,左右她看那小姑娘也挺順眼的,小丫頭機靈的很,又會看眼色,溜的倒是很快。

袁枚深吸了一口氣,“那你不生氣了?”

連笑顏嫣然一笑,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生氣,只要你把銀子填補回來,你便宜多少我都不生氣。”

袁枚眉頭一皺,繼而神情糾在了一塊兒,似是忍着多大的疼痛,快哭了,不是說不生氣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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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謝滿月上了馬車後正待回謝侯府,途徑齊府大門口時,欣賞了好一出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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