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離開酒店以後林臻直接打車去了機場,他甚至連行李都不要了,只想盡快逃離這個地方。
十年的時間,他以為他早就看淡了無所謂了,沒想到再次回到這裏,在這人口幾千萬的城市,卻還是遇到了賀肖時,而他就要跟別的人訂婚了。
渾渾噩噩地沖到機場服務臺前,林臻想要購買最近一班回程的機票,得到回複是在一個小時之後,他也顧不得貴不貴的問題了,立刻就讓對方下單預定,幸好所有的重要證件都在随身的包裏,現在就能走。
“我再跟您确認一遍信息,十四點十分國家航空1012號航班直飛巴黎,經濟艙乘客一名……”
林臻快速點頭,呼吸急促:“沒有錯,現在就出票吧,麻煩了。”
他焦急地取出銀行卡想要刷卡付賬,手剛伸出去就被人用力攥住了手腕,幾乎要将他骨頭都捏碎一般的力度向後一拉,林臻驚訝擡起頭,對上賀肖時赤紅的雙眼,心髒猛地一顫,手裏的證件銀行卡全部掉到了地上。
腦子裏驟然一片空白,眼淚已經先滑落了下來,下一瞬間他便被賀肖時用力擁進了懷裏。
二十分鐘後,他們沉默地坐在機場餐廳裏相對無言,最後還是林臻先打破了僵局,問賀肖時:“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賀肖時和十年前似乎沒什麽太大變化,又似乎哪裏都不一樣了,看到他臉上緊繃的神态和糾結在一塊的眉頭,林臻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心裏實在很難過,又注意到賀肖時搭在桌邊的手緊握成了拳,手背青筋暴起,是他在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肖時……”
“為什麽一聲不吭離開?為什麽要讓我以為你已經去世了?這麽多年為什麽一次都沒有回來找我?”
林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以為我……?”
驚愕過後他痛苦地雙手捂住臉,許久,才哽咽出聲:“對不起,我不知道……當時我确實發生了車禍,但受重傷的是我媽媽,她傷到了脊椎神經癱瘓了……你那個時候在國外,是你媽媽幫我們善後的……後來阿姨幫我媽媽找了歐洲那邊的醫院安排了我們過去,她還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在那邊學習生活,只要……只要我跟你分手……對不起……”
“為什麽不告訴我?”賀肖時啞着嗓子質問他,“你就這麽信不過我嗎?我媽能夠做到的事情你覺得我做不到嗎?”
“我當時心裏太慌了我沒有辦法……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那之後呢?這麽多年你就一次沒想過回來找我?你就這麽狠心的嗎?如果不是今天……你還要躲我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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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臻低下了頭,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賀肖時以為他已經死了,他沒辦法想象這麽多年賀肖時都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在回憶他,如果是這樣他寧願賀肖時早就把他忘了。
“對不起……”
“所以你現在回來做什麽?來參加我跟別人的訂婚禮嗎?那為什麽又不看下去要中途逃走?”
林臻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他哭着搖頭:“我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我不會來的……對不起,我這就回去,不會再來打擾你。”
他說完站起身就要走,又被賀肖時用力扯了下去,賀肖時扣住他的手腕,紅着眼睛幾乎咬牙切齒:”你既然回來了,就別想再逃。“
林臻是被賀肖時給拖上車的,十年過去這個男人變得更加高大強硬,他根本沒辦法反抗,出租車司機幾次從後視鏡裏看他們,差點就要報警,賀肖時視而不見,臉上只有近似瘋狂的暴戾,扣着林臻手腕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開過。
林臻不停地喊他的名字想要他恢複理智,賀肖時卻沒有再給過他任何一點回應。
賀肖時把林臻帶回了公司,雙休日又碰上公司老板家裏辦喜事整棟大樓都放了假,一個人也沒有,所以沒有人看到賀肖時的失态瘋狂。一直到把林臻推進自己辦公室裏反鎖住門,賀肖時緊繃着的身體才不再那麽僵硬,他把林臻甩進沙發裏,欺身壓過去,用力一口咬在了他的嘴唇上。
林臻痛得下意識地喊出聲,嘴裏很快嘗到了混着眼淚的血腥味,強勢的Alpha信息素鋪天蓋地地壓下來,讓他退無可退只能被動承受,任由賀肖時掐着他的下巴,不斷地深入糾纏,幾乎要将他吞沒一般的深吻,逼出了他小心翼翼藏了這麽多年不能對人言的絕望。
林臻崩潰痛哭,賀肖時終于松開了對他的鉗制,就這麽不錯眼地盯着他,晦澀情緒不斷在眼裏翻滾。他沒想過林臻還能活着回來,這些年他日日夜夜輾轉難眠思念着一個他原以為永生永世都再不能相見的人,要靠着安眠藥和心理醫生的開解才能勉強茍活,因為不能履行這輩子只有他一個的承諾而心懷愧疚甚至不敢再去他的墳前面對他,但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被欺瞞,被人玩弄于鼓掌,而林臻,便是這一切事情的幫兇。
可是他回來了,即使再恨再怨,賀肖時也清楚知道,在賓客簽名薄上看到那個熟悉的字跡時,他冰封了十年的心在那一刻才終于真正活了過來。
所以這個人,他怎麽都不可能再放開。
半夜,微涼的晚風拂過面頰,陸笙笙又一次哭着從睡夢中醒來,夢裏的場景還是沒有什麽印象,他卻能感覺到那或許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只是怎麽想都想不起來了。
賀崊第一時間也跟着醒了過來,他把陸笙笙抱進懷裏,擡手幫他擦掉滿臉的眼淚:“怎麽了?做噩夢了?”
陸笙笙往他懷裏縮,熟悉的Alpha氣息讓他安心了不少:“我睡不着了,你陪我說說話吧。”
賀崊摟着他親了親他的鼻尖:“好,你說。”
陸笙笙有些郁悶,大概是夢裏的情緒太負面了,即使不記得夢到了什麽,那種失落和無措卻壓在他心頭揮之不去:“我最近總是做怪夢,一會兒開心一會兒難過的,我想來想去都不知道是為什麽,你說會不會跟我丢掉的記憶有關?”
賀崊心尖一顫,擁緊了他:“……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我問過我爸媽,這幾年都發生了什麽,他們從來都不說,就安慰我不記得了也沒關系,沒什麽特別需要記得的東西,但是我覺得不是這樣的,比如……比如我手腕上這道疤,我媽說是撞倒了玻璃魚缸不小心割到的,可是怎麽會這麽巧呢?偏偏割在這種地方。”
陸笙笙越說越難過,其實自從在醫院醒過來以後他一直沒有仔細想過這事,雖然有懷疑但并沒有去深究,只是最近總是每天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夢境困擾,讓他不得不開始正視,他可能真的丢掉了一段對他來說或許很重要的記憶。
“你想要把丢掉的記憶找回來嗎?”
“當然想啊,”陸笙笙悶道,“誰不想活的明明白白啊。”
“如果……我是說如果丢掉的記憶非常不好,甚至很痛苦,你也想要找回來嗎?”
陸笙笙猶豫了一下,又點了點頭:“那也總得面對,我應該不是那麽脆弱的人吧。”
雖然,手腕上這道疤痕讓他說起這話來有些底氣不足。
賀崊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沉默了一陣他親了親陸笙笙柔軟的額發:“別想了,該記起來的時候就會記起來的,順其自然吧,我陪着你。”
陸笙笙原本覺得他這話太敷衍了,但聽到最後那句“我陪着你”心情莫名地又好了許多,算了……再糾結也沒用,還是順其自然吧。
“我餓了,想吃宵夜。”
賀崊認命地爬起床去給小祖宗做宵夜,陸笙笙起身披了件外套去了院子外面,月亮出來了,在小院裏投下影影綽綽的光斑,空氣中漂浮着叫人心曠神怡的花香味,他在梧桐樹下的秋千架上坐下,輕輕晃了晃,忍不住笑了起來。
賀崊煮了兩碗馄饨端出來,見陸笙笙一個人坐在秋千上傻笑,放下碗走過來揉了揉他的頭發:“笑什麽?”
陸笙笙擡起頭看着他:“你這個地方真好,要是能每天都住這裏就好了。”
“你要是想,都随你。”
“我真嫉妒你的初戀,你給他建了這麽好一個地方,他卻不要了,我感覺我好像一個後來的小偷,把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了。”
“你別這麽說,”賀崊貼着陸笙笙一塊坐下,摟住了他的腰,“之前不是還說不介意嗎?”
“我就是有點嫉妒他嘛……”
“不用嫉妒,我說過了,關于初戀,過幾天等我想好了怎麽說我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我保證。”
陸笙笙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的。”
“去吃東西吧。”
陸笙笙的胃口比吃晚飯的時候好了很多,賀崊看他狼吞虎咽的還擔心他吃太飽了一會兒不消化,陸笙笙不在意地皺了一下鼻子,與他提議:“明天你陪我一起回家吧,我把我們的事情告訴爸媽,然後跟肖時哥解除婚約。”
賀崊的手微微一顫,勾起了唇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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