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先婚後愛小白菜

兩人在船上纏綿一夜,謝緣始終沒放過他,一身上好的绡絲華服被扯得破破爛爛,桑意後來被折騰得聲音都啞了:“謝緣。”

謝緣沒計較他這個不大規矩的稱呼,輕輕問:“今天應當不疼罷?”

疼倒是不疼,桑意快哭了:“累。”

謝緣笑了笑,按着人蓋好了被子,便抱着他睡了。桑意半夜睡睡醒醒,始終不踏實,終于扛着困意下床去清洗。船上備用的熱水已經沒有了,他便用涼水沖洗,凍得牙齒咯咯作響。洗完後,他本着愛幹淨的原則,又不願回床上睡,這便随便找了把椅子,伏在桌上睡了起來。

他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只是沒想到會在外頭過夜,同樣沒帶換洗的男裝。桑意看中了謝緣的外袍,随便一披,腰帶一系,也不冷了,于是高高興興地陷入了夢鄉。

謝緣第二天起床洗漱,找了一圈兒也沒找着自己的衣服,身邊人也不見,最後在桌邊發現了睡得直流哈喇子的少将軍。

他的衣服,桑意穿着還是稍顯寬大,烏黑長發披散下來,露出白淨的下颌和紅潤的嘴唇,隐約能見到鎖骨。

他頭一回想了想眼前人的年歲:十八歲餘,馬上要到十九,還能再長高一些,現下穿不了,往後也說不定。

送飯的仆役過來,看見謝緣坐在桌邊,手邊是一位埋頭大睡的小美人,于是識相地将飯菜放下,而後關門出去了。謝緣慢慢悠悠吃着飯,留出一半,指望着身邊人能嗅着飯菜香自覺醒過來,結果直到飯菜都放涼了,桑意還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謝緣看了看他,道了聲:“醒了。”

桑意一動不動。

謝緣便用碗盤盛了菜,一切都給他舀好放好。桑意睡得安然,他猶豫一瞬後,還是伸手碰了碰他,指望他能醒來吃飯,而後一并回家。

一碰不打緊,謝緣摸到一處滾燙的呼吸,又伸手往他額角摸了摸,熱得不正常,這回是真病了。

謝緣起身往船外看了看:窗外一片煙雨迷蒙,他們的船只停在秦淮河畔,昨天半夜時已經下起雨來,自然容易着涼。他竟然一時不查,直到此刻才将那碎雨聲聽進耳中。

他念及府上尚且還有一大堆事要做,不由得嘆了口氣,喚人備車馬,早些回将軍府。中途,他将桑意抱上馬車,到了門前,家中衆人趕着上來迎接,謝緣本想放手,但因雨天泥濘,不好接人,他便将他一路抱進了卧房。

府上衆人都趕着給他們打傘,幾十把傘給他們鋪出一條無雨的道路,花團錦簇的,倒像是迎親抱新娘的架勢。旁邊唏噓驚嘆,偷偷笑的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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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緣将人在床上放好,回頭想叫人給桑意擦身換衣,結果一看剛剛還在的一大幫人都溜得沒了影。他便将人用被子随便一裹,悠閑地在他房裏逛了一圈兒,拿起他桌上的武俠小傳看了看,順手幫他把書桌收拾了一遍。

這一收,倒是讓他發現了不少新鮮東西。謝總督在自家少将軍的桌上淘出了一個彈弓、一對翠鳥口哨、一個孔明鎖、一個九連環、一套已走出“橫刀立馬”局的華容道,正想着這人是否還玩過七巧板時,這便見到幾本書底下漏出幾方木刻小板,形狀不一,有方的長的三角的,統統被桑意拆了拿來當書簽。

謝緣:“……”

他找了半天,總算還是尋到了桑意的衣箱,挑了件合自己眼的給人換上。桑意燒得不重,只是睡沉了些,謝緣将他擺在自己懷中,慢慢給他解袖扣,扯平衣角,将将要換完時,桑意手指顫動了一下,接着畏寒似的整個人貼了上來。

謝緣伸手拍了拍他的頭:“消停點。”

但眼前人顯然絕無可能聽見,謝緣等了一會兒後,這便耐心地将人推開了,用被子蓋住。只是他剛要起身時,桑意又不屈不撓地伸出一只手,這回直接将他拽住了。

謝緣低頭問:“你其實醒着罷?”

桑意哼哼了幾聲,表示自己聽見了。

真是個黏人精。

謝緣覺得有些無奈,于是順着他,握住他的手,低聲喚來守在門外的一個侍從:“将我書房中沒批完的東西都拿過來,再将書案搬過來。前幾日考勤時我不在金陵,你派人通知下去,讓人到我跟前述職。”

侍從遲疑了一下,如實報告道:“是,老爺,只是述職考勤這件事……前幾日,少爺已經做過了,不必再招人來。”

謝緣瞥了一眼在床上裹成一團的桑意:“他能查出什麽來?”

侍從曉得此刻跟他說不清,匆匆告退後,直接把錄冊案底都拿了過來。桑意上回守着人做完會計題後,還抽空寫了一篇預計呈上的奏折,把收尾工作也做好了。

謝緣的工作量陡然就減去了三分之二。

他将桑意的成果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有點詫異。按他家這位的性子,五年來親自動手做過什麽事?一旦動起手來,他還要趕着擦屁股,久而久之十分厭煩,故而根本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還是真如那幾個侍女所說,這人要重新來過了?

除此之外,桑意昨日順手救下的那兩個北诏女子也過來拜見了他。兩個小姑娘得知那位馬上的潇灑美人竟然是男子,還是少将軍本人時,無不目瞪口呆。見到桑意一臉病容躺在床上,一只手還由謝然握着時,嘴巴張得更大了。

謝緣了解來龍去脈後,想了想:“你們若是尚無去處的話,便先在府上留下罷。總之是他救的你們,來去自由,等他病好了,你們自與他說。”

兩個姑娘便跪謝出去了。

等人走後,謝然嘴邊扯出一絲笑來:“你倒也敢出手,北诏人也救,邊境戰事剛剛平定,六诏國保不齊哪天就會卷土重來,別人告你一個裏通外族,你要怎麽辯駁?”

桑意動了動,意識清楚了些,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我會将她們送走的。她們也還不知道你就是領兵滅了北诏的人……往後她們肯定會聽說,瞞不住的,你将她們留給我,我會安置好她們。”

謝緣揶揄道:“自然不比你少将軍心善。”随後倒是真的不再過問此事,只回頭讓侍從給姐妹二人安排了去處。

他在桑意榻前呆了一整天,幾次欲走,都被桑意賴着扯了回來。為了做足表象,謝緣對他十分溫和,後來諸事辦好,又在桑意推薦下翻了一本武俠小說,一看就到了半夜。

桑意含蓄表示:“你也坐了一天了,過來睡會兒罷。”

謝緣便不動聲色地脫衣上床。桑意像是完成了什麽任務一樣,松了一口氣,貼進他懷中,安穩閉上了眼睛:“不用怕,我吃過藥了,不會傳染給你。”

謝緣沒理他,看他睡過去了,暗自在心中計數時間。

五,四,三,二,一。

前幾天的情景重現,身邊人動了動,在睡夢中嫌棄地把身邊人一推,自己滾一滾去了床裏面。

平日裏的舉止、喜好都能做僞裝,睡着後的性情卻是實打實的。桑意似乎十分不習慣與人分享床位,甚而是不太喜歡身體接觸的。

謝緣伸出手往他腦門上彈了彈,逗貓兒似的,果然見他又往裏縮了縮,一臉難受,極力想要避開他的觸碰。

“喜歡裝給誰看?少将軍,何必勉強自己。”謝緣低聲道。“情愛所謂色授魂與,免不得體膚之親,魚水之歡是其一,素日往來親昵是其二,後者才是情愛第一大妙處。”

話是這麽說,他貪戀手上這本沒看完的傳奇,索性跟着躺下來,側身翻看。他曉得桑意不喜歡被人碰,便故意将人圈在懷裏,拿他的肩膀當書靠,省力不少。

睡着的桑意被他抱得難受,又掙脫不開,動了一陣後便沒再動了,後半夜習慣了,睡得更沉,一次都沒醒來過。

一天之後,桑意的這點傷寒好得差不多,又開始生龍活虎地執行他的攻略計劃。

同房幾次過後,謝緣對他的容忍度似乎高了一些,出門時也不再排斥他跟着,當然,桑意同他一起出去時,仍舊是穿着女服,戴頭紗掩面。在別人眼裏,這便是夫婦二人攜手游金陵,佳偶天成,一時間成為上流名士中的熱議話題。

有人想一睹總督婦人的絕色,可惜桑意除開第一回 在畫舫中露過面以外,再沒摘下過面紗。一段時間過去,金陵遇上雨季,兩個人便宅居家中。謝緣手頭沒有要緊事,便被桑意撺掇着一起追起武俠小說的連載。

桑意心情不錯,每晚定時定點跑到謝緣房中偷襲,大有逼着君王不早朝的架勢。據系統所說,謝緣對他的好感度正在穩步上升。

系統:【愛還真是能做出來的。】

桑意道:“行吧。”

桑意這天補完午覺,看見日頭正好,便搬了把椅子在牆下坐着,仔細研究這一世的攻略進度,順嘴問了系統:“他現在對我的好感度有多少了?”

系統:【目前好感度54,成就等級為“初上心頭”。】

桑意發表疑問:“這是什麽成就?”

【就是他剛剛把你看進眼裏的意思,好感度到95 時,你将達成成就“無間長情”。】

桑意有點失望地“哦”了一聲:“我還以為離成功不遠了,城主他真的……太難了。”

對于常人來說,好感度實際上只是個參考。99和100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差別,差便差在某一瞬間動搖的心意,能不能讓一個人坦然決定與另一個人共度一生。

桑意已經在心裏為謝緣打上了“死要面子不開口”的标簽,對于城主這樣的人來說,這一點好感度就顯得尤其重要。雖然他的攻略任務是獲得“我喜歡你”這四個字,但謝緣極大概率只有在好感度滿點時才肯對他說出口,所以這一數據的參考對他而言也尤為重要。

【不要灰心,你獲得“無間長情”後,我可以贈送你成就獎勵:一桶剝殼麻辣小龍蝦,另帶陽春刀削面,一個溏心蛋。】

桑意又“哦”了一聲。

只能想想卻不能吃到,他決心從此把系統的話都當成放屁。只是他伸手去摸手邊的紙筆時,意外地摸到了……一雙筷子。

他低頭一看,桌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桶剝好的小龍蝦,澆了滾燙淋漓的湯汁以保證不散味,噴香撲鼻,旁邊是一碗刀削面,面裏有一顆溏心蛋。

“嗯?”桑意有點茫然,“你又出故障了?卡了?為什麽現在就給我送來了?”

【沒有出故障,你往外走幾步就知道了。】系統說,【恭喜你獲得成就:無間長情,雖然成就對象不是攻略對象,但是仍然值得獎勵。】

桑意仍舊懵着,他起身往外走了幾步,什麽人也沒看到,正準備回頭時,卻見到屋檐底下站了一個藍袍公子,有些面熟。

那人對他拱手一笑:“見過少将軍,您與令妹長得很像。”

系統在他耳邊“滴”地一聲:【顧少桉,二十三歲,前幾天與你在船上見過一面,雖然目前缺失人物資料卡,也探測不出原因,但那時他就知道你是少将軍了,然後把自己故意輸給了你。】

桑意:“……”

【此人目前對你的好感度為:95,是否開啓更替攻略對象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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