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再見 [VIP]

屋子裏瞬間安靜下來，即便我在門口，都能感受到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

半晌我聽見秦煜陰冷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白心雅，你少胡說。這事跟秦非沒關系！”

白心雅渾身顫抖，指着他鼻子罵：“秦煜，你沒良心！到現在你還不肯說出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嗎？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小賤人！”

“我說了跟秦非沒關系！”秦煜怒吼，“你他媽別沒事找事！”

“呵，你被你爸掃地出門四年……”白心雅靜靜看着他，冷笑道，“這四年沒有我們白家，你早就死在雲州了！那個關容有那麽輕易放過你嗎？”

我心頭一震。

關容就是我媽，為了上位不惜一切代價的媽！

“秦煜，你忘恩負義！”白心雅咬牙切齒，“我們家對你有恩，你如今這樣對我！你在我爸面前承諾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別跟我提你爸！”秦煜怒視着她，聲音冷冽，“白心雅，不提你那個爸，我們之間倒還好說……可你非要提到他，提到當年，那這筆賬我們就好好算算清楚！”

“沒錯，我是被你們白家救的。可如果你爸不知道我是秦煜，不知道我的身份，他能理會我嗎！”

白心雅被他逼的步步後退，咚的一聲撞在書櫥上，她的肩膀在抖，兩只大眼睛充滿恐懼。

秦煜繼續冷笑道：“如果他不是看我有利用價值，他會出手相救嗎？如果我不能幫他辦事，不能幫你們白家擺脫那些不堪的背景，不能把你們帶進真正的上流社會……他把我救回去又有什麽用！”

他狠狠一拳砸在書櫥上，正好在白心雅的腦袋邊。“砰”的一聲巨響，書櫥玻璃碎了，他的手也血流如注。

白心雅尖叫一聲，驀然跪在地上。

“白心雅，”秦煜冷冷的說，“我已經受夠你們白家了。你們當初是救了我，可我也為你們家做了不少事……我們，扯平了！”

“呵，回去告訴你家老頭子……想控制我？他還不夠那個火候！”

Advertisement

秦煜說罷拿起外套，邁開步子就要往外走。白心雅面無血色，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地上那堆碎玻璃渣和血跡，突然發出聲嘶力竭的凄慘叫聲。

聽了這個聲音我頭皮發麻，不由緊捂着耳朵。

“秦煜！”她連哭帶鬧，跪着爬到秦煜腳邊，死死拽住他褲腳，“不準走，不準走！”

“秦煜你不能走……你，你休想甩掉我！”

白心雅喘着粗氣，胸口一起一伏，面露兇光。“秦煜，我給過你機會！我也試着跟秦非好好相處，可過分的……是你們！”

“我說過，這一切全都不關秦非的事，你他媽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秦煜那只流血的手猛地扣住她下巴，狠狠一甩。白心雅倒在地上，臉上沾滿了血。她立即爬起來，盯了他半晌開始大笑，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呵……秦非，秦非！”她喊道，“這就是你的弱點，秦煜！你有本事，別表現的這麽明顯，別做每一件事都仿佛昭告天下，說你喜歡她！”

“白心雅！”秦煜一字一頓，“今天開始，給我滾出港城。”

“好，我當然會走！但你記着，我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秦非……”

“滾！”秦煜怒吼。

白心雅瞪他一眼，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我躲在書房外側走廊上的柱子旁邊，她沒有看到我。

家裏傭人都好像得到大赦一般松了口氣，劉嫂趕緊跑上來，拿出醫藥箱為秦煜包紮，剩下的人有的打掃屋子，有的打電話叫醫生，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我。

我手裏握着的八音盒，一下子變的格外沉。

走出客廳，我沒有立刻離開秦家，而是轉到房子後面。這座大房子後有一溜梯子，可以上到屋頂。小時候我跟秦煜經常偷偷爬上去，在房頂上看夜色，我依在他懷裏數星星，數了沒多會兒就睡着了。

今天我鬼使神差的又爬上去。

隔的遠遠的，看到他在房頂上抽煙。我心頭一緊，趕緊俯下一點身子，生怕他看到我。

他吸了會兒煙就轉過身去，背對着我這邊，我這才敢慢慢直起身子。我看到他孤傲冷漠的背影，在平曠的房頂上，映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顯得格外孤寂和蒼涼。

我看不到他臉上什麽表情，但我猜他一定皺着眉頭。秦煜很喜歡皺眉，以至于年紀不大，眉心處隐隐有了“川”字的皺紋。

我忽然覺得心口一疼，站在梯子上差點沒站穩。

那天我就這麽站在他身後，看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其實我想上去跟他說句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那天的天氣不是太好，冷飕飕的，時而還有毛毛雨，我穿的少，凍的手腳發冷，直打哆嗦。

然而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一股力量支撐着我站在他身後那麽久。

或許見完這一面，此生再也不見了。

我緩緩走下樓梯，每一步腿都像灌了鉛，難受的要命。我把八音盒捧在手心裏，輕輕放到嘴邊，有股酸楚在嗓子眼裏湧動。

秦煜，再見。我對自己說了一遍又一遍，“秦煜，再見。”

……

後來的幾天我都忙着跟彭峥的訂婚典禮。

其實我不想這麽麻煩，甚至連婚禮都沒想辦。我想扯個證就算了，可彭峥在這些問題上死磕到底，非得按程序來。

我說：“你平時那麽大大咧咧一個人，怎麽偏在這種事情上較真啊？”

“訂婚、結婚，都是人生大事！”他看着我，“秦非，我不想委屈了你。”

“跟你在一起我不會委屈的。”我笑笑。

“但哪個女孩子不希望嫁的風光？”他說，“除非你不是真心想嫁給我。”

“又來了！”我停下收拾行李的手，“都準備搬去跟你一起住了，還說我不是真心的？”

我鎖好門，牽上嗨喲，彭峥幫我拎着兩個箱子。

我徹底搬出了前灣那棟房子，搬出了秦煜給我的一切。

彭峥自己住在郊區的莊園裏，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