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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學謙皺着眉看過來,“還以為你又逃課了呢。給你們介紹下,這就是咱年級裏勇奪倒數第一的謝黎,大家鼓掌歡迎。”
班裏哄笑。
郁睿卻僵在凳子上。
前後桌的距離實在有限,所以他清晰聽到身後那人不耐煩地低啧了聲。聲音直抵耳膜,餘音震顫。
四面八方的目光很快圍聚過來。
“卧槽,真是謝黎?”
“難怪我沒見他進來,原來他一直都在最後一排趴着,郁睿還就坐他前桌!”
“年級裏兩個大神全來了,咱班這是要上天的節奏。”
“說起來謝黎真牛逼,期末考試都敢缺考。要是我抱個零蛋回去,我爸非抽死我不行……”
感覺到注意力分到自己身上,郁睿面上露出溫和的笑,往後桌轉。
“你好,我是郁……”
餘音消失。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身後桌上皺巴巴的鹹菜下,那人已經趴了回去。
郁睿眼神微動,然後平靜轉身。
教室裏注意到這一角動靜,班裏開始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不愧是謝黎,連郁睿的賬都不買。”
“哈哈哈,謝黎平常誰也不搭理,他能看得上誰?恐怕連郁睿是誰都不知道。”
“聽說上學期高三那校花學姐來找謝黎告白,杵他面前喊名字,謝黎眼皮沒擡,拎着背包就走過去了。”
“這是真牛逼。學習那麽好,老師也管不了。”
“可不是嘛。”
剛分班的陌生很快在學生們的議論聲裏消解。
田學謙收起花名冊,“今天沒課,按照年級主任要求,給你們兩個選擇。一,過一遍自我介紹環節,然後在教室上自習;二,集體去操場上素拓課。”
“22222——”
不等田學謙說完,學生們已經迫不及待地喊起來了。
“那就樓下集合去操場。”
“老師,我們班的班委還沒選呢。誰帶隊啊。”
“哦,把這事忘了。”已經轉身的田學謙停住,“班裏有沒有在原班級當過班長的?”
“……”
教室裏一靜。
然後不知道誰說了句,“睿哥啊,高一年級的學生代表也回回是他。”
田學謙看起來一點不意外,“行,那就郁睿做班長,其餘班委之後再定。郁睿,沒問題吧?”
滿教室的目光随着田學謙的話聚到郁睿的身上。
“嗯。”
田學謙滿意地走下講臺。
老師一離開,班裏立刻熱鬧起來,學生們說說笑笑起身離桌,三五成群地往教室外面走。
等耳邊嘈雜消了,郁睿合上面前的習題集,擡頭一掃。教室裏除他和他身後那位再沒爬起來過的以外,只剩下喬晟宇了。
喬晟宇好像在思考什麽。
要知道,思考一般是不會出現在喬晟宇這種神經粗得像單細胞生物、滿腦子肌肉的人身上的。
更不用說,喬晟宇表情裏還多了點類似顧忌畏懼的情緒。
學校裏還有能叫這個刺頭害怕的學生?
順着喬晟宇目光,郁睿扭頭,看見自己身後桌上趴着的謝黎。
郁睿輕眯了下眼。
幾秒後,他像是什麽也沒發生,起身往教室外走。
——
領導班集體算是郁睿比較擅長的事情,之一。
他長相帥氣,成績優異,外在性格也好,在哪個班都吃得開。眼前這個教學十班也不例外。沒用五分鐘,郁睿帶着列成臨時方陣的十班學生到達操場。
班主任田學謙站在入口,看向郁睿的目光裏飽含不加掩飾的贊賞。
郁睿習以為常。
臨時方陣帶到田學謙面前。
田學謙看了兩秒,皺眉,“謝黎沒下來?”
“沒有。”
“高二了也還是這麽沒組織沒紀律的。郁睿,你是班長,還和他坐前後桌,以後多管管他。”
“嗯,我會盡力的。”
少年本就出色的眉眼此時在陽光裏格外好看,所以即使從這話裏聽出可以敷衍的餘地,田學謙也沒多計較。
“行,那你帶隊去那邊體育場吧。素拓活動你們自己商量,安全第一,別出意外。”
“好。”
德載中學這片操場專設了素質拓展課區域,器材五花八門,可選的活動就多了許多。
班裏學生讨論得熱火朝天,但半天也沒出結果。于是郁睿站出來。包括他自己在內的60個學生被他分成6個小組,五分鐘後每組提交一到兩個備選方案。
然後郁睿退出自己那個組的讨論,站在一旁發呆。
天真藍,幹淨又……
“班、班長。”
郁睿低回視線。
站他面前的女生低着頭,小聲,“我想請個假,去下洗手間。”
“沒關系,可以直接去。”
“謝謝班長。”
“不客氣。”
兩分鐘後,同一個女生跑到郁睿面前:“班、班長——”
郁睿好笑地低頭,“還是請假去洗手間?”
“啊?啊,不是,”女生紅了臉,回頭指向自己來路,“我回來的時候看見謝黎好像被校內的紀律老師逮到了,老師正在管他問班級和學號姓名呢!”
“……在哪兒?”
“就在操場入口。”
“嗯。你歸隊吧,我去看看。”
“好、好的。”
郁睿走灌木叢裏的近路小徑到了操場入口,隔着幾米就聽見紀律老師正在訓人。
“我告訴你謝黎,成績好也不能無法無天!這是上課時間,誰讓你自己一個人在校園裏瞎逛的?還不穿校服!”
“……”
沒人應聲。
郁睿的角度看過去,那人挨訓的背影都懶洋洋的,恐怕只差沒打個呵欠。
也難怪對面的紀律老師氣得吹胡子瞪眼。
郁睿快步走出小路。
剛要繼續訓人的紀律老師聽見動靜,皺眉看過來,“你又是哪個班——郁睿?”
“老師好。我是教學十班,和謝黎同學一個班。”
“哦,我知道你,”老師的臉色緩和下來,但還有點不高興,“你們班怎麽回事,一個個都在外面?”
“不好意思,老師,我們這節課在操場裏上素拓課。”
郁睿走過去,停住身。
他旁邊的人似乎擡頭往這邊掃了一眼,轉開了。只是兩秒後,郁睿明顯感覺到那人突然又轉回來。
這一次,那人目光緊緊盯到了他身上。
郁睿沒顧得去看,只笑容溫和地和面前的紀律老師對視。
紀律老師問:“那謝黎怎麽才來?”
“謝黎同學之前請假去洗手間,所以晚了兩分鐘。”
“是這樣嗎?”紀律老師微沉下臉色,“那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知道了嗎?”
“知道了,謝謝老師。”
“嗯,你們回去上課吧。”
“好的。”
等目送這位老師離開,郁睿面上笑意淡下幾分。
他回頭看向謝黎。
郁睿原本以為謝黎會和之前在教室裏一樣漠不關心地走開,但轉回頭才發現,對方此時一動沒動,正死死地盯着他看。
眼神陰暗深沉,光透不進。
空氣焦灼數十秒後。
“你就是郁睿?”
盡管這人似乎不太正常,但郁睿耐着性子溫和地笑,“嗯,你好,我——”
“原來……”
聲調拖長,被日光曬出沙啞慵懶的韻律,像玩味或者戲谑,卻藏着舔血的刀尖。
“你就是郁睿。”
話尾,謝黎突然笑了。
臉上懶散和漠然消弭一空。
“……”
郁睿背後竄起一陣無名的涼意。
這個笑,還有這個眼神,絲毫不帶善意,反而有種無法自抑的味道。
像要嚼碎吞咽他的皮肉血骨。
一定要找個詞形容的話,那大概就是……
變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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