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十年(2)
這裏似乎是某家店的後門, 幾個年紀相仿的男人叼着煙, 或蹲或站。
一看到那個青年過來, 招了招手。
“你怎麽不等到天黑了再來?早就該你換班了,三兒。”
“起晚了,沒注意時間。”
被稱作三兒的青年彎了彎腰, 快步走過去。
“你是在女人床上起不來吧?沒一天準時到,讓老子幫你看着。”站在前面的一人朝他後腦勺打了一巴掌。
三兒腳步踉跄, 嘻嘻哈哈地給他們遞煙。
“海哥沒發現吧?”
聞言, 幾人都笑了起來, 回頭朝裏面看去。
雲卿站在角落,看不太清那些人的樣子, 探頭朝裏面張望,就聽見了一個粗狂的聲音。
“三兒,我今天把話撂這兒,下次再耽誤事, 你就別來了!”
這好像是蘇大海的聲音?
雲卿心頭一緊, 想要再看清楚些, 但蘇大海站在門裏, 漆黑一片。
“一定一定,我下次肯定準時道。”三兒連聲答應。
站在黑暗中的人終于走出來, 罵罵咧咧:“你他媽的每次都保證, 一天沒實現過,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脖子上的大金鏈子瞬間印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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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海手裏提着一根棍子,随手丢在地上。
雲卿的思緒飛速運轉着。
爸爸雲錦山跳下的居民樓舊址, 瘸了腿第一個開始索要賠償的青年,蘇大海……
之間的巧合太多了。
這時候,站在門口的蘇大海突然轉過頭來。
一眼看到探頭的雲卿,臉色一變。
“媽的!怎麽還跟了個尾巴?”
直接抄起地上的木棒走過來。
另外幾個人也吐掉煙頭,一臉兇悍地朝這邊靠近。
雲卿迅速縮回身體,神經瞬間緊繃,轉身就跑。
身後傳來蘇大海的聲音。
“是個女的!”
“把她給老子抓回來!”
“別讓她跑了!”
棚戶區的巷子錯綜複雜,如果不是對這裏十分熟悉,很容易迷路。
雲卿不敢回頭,只知道拼命往前跑。
現在是午後,穿過了好幾條巷子,一個人也看不到,周圍安靜得可怕。
箱子窄小,身後追來的跑步聲被擴大,仿佛就在耳邊響起。
雲卿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細胞都變得躁動起來,太陽穴突突地跳着。
轟隆——
她有些恍惚,一頭撞在堆在路邊的雜物上。
巨響将身後的人再次引來。
“這邊!這邊!”
“站住!”
雲卿渾身直冒冷汗,随手搓了搓撞到的手臂,繼續奪路而逃。
這裏的箱子一層套一層,簡直就像是一個居心迷宮,雲卿本來是想跑到主幹道,這些人應該就不敢追上來了。
沒想到繞了幾圈,根本就看不到出口。
她穿過一條巷子,看着眼前幾乎沒有變化的建築有些絕望。
正準備亂沖,一只手突然從旁邊的居民樓大門裏伸出來,一把抓住雲卿的手臂,把她拽了進去。
“噓——”
雲卿剛要掙紮,旋即嘴巴被捂住。
淡淡的肥皂味道鑽進鼻尖,身體在思緒之前停止了掙紮。
段南川一只手住着雲卿的手臂,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巴,臉近得過分,幾乎要貼在她臉上。
他将雲卿壓在門上,偏過頭,觀察着外面的動靜。
眉心微微皺起,表情嚴肅。
微微敞口的領口露出一截鎖骨,脖子修長,喉結幅度很小地滾動。
雲卿周圍都是段南川身上淡淡的廉價肥皂香味,幾乎将她包圍,她動也不敢動,擔心外面的人聽見動靜找進來。
那幾個人已經來到門外,朝四周張望着。
“哪兒去了?”
“不會是派來調查我們的吧?”
“我們去找,你回去告訴海哥,先把場子關了吧,避一避。”
說完,幾人分頭離開。
雲卿剛才逃跑的時候感覺渾身冰冷,現在卻反而熱了起來,烘烤着皮膚。
汗水從額頭和鼻尖滲出,晶瑩剔透。
過了一會兒,确定那幾個人不會再回來了,段南川才松開她,後退一步,眉心緊皺着。
“你來這裏幹什麽?”
“……就是……有點事。”
雲卿擡手擦了擦汗珠。
她不好說自己是擔心一年後雲錦山出事,所以提前過來調查。
段南川卻不知想到什麽,轉頭看了她一眼。
“怎麽惹上他們的?”
“剛才我在裏面,看到蘇星澄的爸爸和幾個人在說話,聽了一會兒,還沒聽明白,他們一看到我,就突然來追我。”雲卿一五一十道。
段南川微微點頭,幾乎不用想。
“那是他們開的賭場,見你是生面孔,擔心你說出去,才會抓你。”
“賭場?”雲卿微微睜大眼睛。“那不是違法的嗎?”
上面一直對賭博抓得很緊,就是普通朋友聚在一起下賭注玩牌都可能會被查,更別說這麽明目張膽開賭場了。
段南川打開門,轉頭看她一眼。
沒說話,但雲卿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年之後,這裏甚至會出現大規模的勒索和敲詐事件。
這裏居住的人本來就魚龍混雜,看那些每隔幾米就能看到亮着旖旎燈光的店,就知道這地方有多混亂。
段南川走出去朝箱子兩端看了看,确定沒人了,扯着門讓雲卿出來。
“他們應該還在外面,平時接你的車在附近嗎?”
“我是偷偷過來的。”雲卿小聲道,有些心虛,“別讓我爸媽知道。”
段南川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手背上兩道深深的口子,正在不斷流血。
“你的手得處理一下。”
聞言,雲卿低頭,才看到自己手背上的傷口,像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傷口不小,血珠已經順着手背,從指間滴落在地上。
“嗯?怎麽變成這樣了……”
看上去比段南川還疑惑。
“什麽時候傷的都不知道?”
雲卿搖頭。
剛才光顧着跑了,可能是撞的拿下刮到的。
“不過不是很疼。”
雲卿晃了晃手上的手,不知道是太冷,手被凍僵了,還是精神還處于緊張當初,感覺受傷的地方木木的,沒有痛感。
見她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段南川狠皺了一下眉。
“跟我來。”
雲卿朝周圍看了看,不太想跟着段南川走,可又擔心出去了,撞見蘇大海的人,猶豫了一會兒,只好跟上去。
段南川對周圍十分熟悉,錯綜複雜的的巷子裏,他不想用就能往前走。
娴熟的樣子讓雲卿漸漸放心下來。
轉頭偷偷打量段南川的側臉。
“考試那天,你在廣播裏那麽說,老師後來有沒有罰你?”
那天只聽到老師罵了一聲,廣播就被關了,但是聽老師的語氣,應該不會罷休。
“沒有。”段南川淡淡道。
“真的?”
雲卿一臉驚訝,幹脆直接轉頭看來。
段南川目不斜視。
被她的視線盯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讓寫個檢讨,這次規定了字數。”
“多少?”
“一萬。”
雲卿:……
老師這不是讓他寫檢讨,而是寫小論文。
“那你有思路了嗎?”雲卿試探着問。
段南川已經走到一棟平房樓下,拿出要是開門,轉頭看來。
“我的思路沒變過。”
這事兒沒完。
他推開門,一腳跨進去,轉頭問:“要上去?還是在這兒等我?”
這裏似乎是段南川的家。
雲卿擡頭看了看,感覺進家門太親密了。
“還是不上去了吧?”
段南川沒什麽反應,神色淡漠。“那你躲好,我去拿藥。”
雲卿沒想到他回來竟然是給自己拿藥,連忙擺手。
“不用,我沒覺得疼……”
還沒說完,嘭一聲,大門關上了。
她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段南川走了,感覺周圍都冷了許多,寒風蕭瑟。
雲卿緊張地朝周圍張望,擔心蘇大海的人過來,朝角落裏站了站。
躲着。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雲卿時不時低頭看手機,感覺時間過得尤其漫長。
站了了一會兒,門內突然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她立即打起精神,眼巴巴地看着。
大門從裏面打開,一條光裸的腿先邁了出來,有些豔俗的紅色裙子在冷風中飛舞。
段靜就跟沒骨頭似的,整個人都依在一個高大男人身上,臉上畫着濃妝,甜膩的香味撲面而來。
接近零度的天,她跟不怕冷似的,迎着風挽上男人的手臂。
看到站在角落的雲卿,笑眯眯的。
“哎呀,哪兒來的小姑娘?怪水靈的,我之前怎麽沒見過。”
雲卿不認識她,卻隐約覺得有些眼熟,下意識想要後退。
正在這時,還沒合上的大門突然被一只手撐開,段南川一只手提着藥和紗布,看到雲卿和段靜站在一起,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要滾就趕快滾,離她遠點!”
段靜不滿地撇了撇嘴,饒有興趣地打量雲卿。
“你們認識啊?你好,我是段南川的媽媽。”
一邊說,伸出保養得當的右手,鮮紅的指甲油十分醒目。
雲卿卻愣了一下。
段南川的媽媽?
她腦海中又浮現出蘇星澄在公告欄上貼的那些宣傳單。
也跟着伸手。
“你好,我是他的同學。”
手還沒碰到,段南川突然上前。
啪!
擋開了段靜的手,目光冷凝,薄唇緊抿着,因為太過用力,血色全無。
他一臉警惕地看着段靜,身體緊繃着,大有下一秒就會動手的架勢。
“我又不會對她怎麽樣……”
段靜抱怨了一聲。
這時候,攬着她的男人不耐煩地催促起來:“還走不走?我沒多少時間,我老婆還在家裏等着呢。”
“走走走,我沒說不走啊。”
段靜連聲說,靠着他肩膀上走了。
段南川面色陰沉。
沒想到段靜今天竟然在家,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将雲卿帶過來的。
他一直沒有回頭,不敢看雲卿的表情。
在親眼看到他媽媽是那樣的人之後,擔心會在她臉上看到鄙夷和嫌惡的表情。
“段南川?”
雲卿突然喊了他一聲,壓低聲音,緊張地往段南川身後躲。
看着站在巷子另一邊走動的男人。
“那個,是不是蘇大海的人?”
他才迅速渾身,朝那邊看了一眼,抓着雲卿的手腕,轉身拐進了旁邊的小超市裏。
順着貨架一直往裏走,到了後門的休息區才停下。
“把那只手伸出手。”
雲卿手上的是右手,自己不方便上藥。
本來她想拒絕的,可是發現段南川好像在生氣,只好乖乖伸了出來。
傷口已經不流血了。
段南川打開室內燈,擰着眉拆開紗布和碘伏,動作熟練地給她消毒包紮。
幹掉的血跡需要全部擦掉。
棉簽沾着碘伏撥開,傷口漸漸露了出來,又開始流血,雲卿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疼。
段南川下手狠辣,那些血痂都被擦得幹幹淨淨,疼得她不斷縮手。
被直接按住。
“別亂動。”
雲卿眼眶泛出水光,哆哆嗦嗦的。
“疼。”
“忍着。”
段南川頭也不擡,強硬地丢出兩個字。
過了兩秒,突然伸手在衣兜裏摸索起來。
半天,摸出兩顆水果糖,塞進雲卿的手裏。
“只有這個。”
他不吃糖,這是平時買東西的時候,小超市老板當零錢找補的,剛才拿藥的時候順手拿了下來。
手裏突然被塞了兩顆糖,而且還是明顯哄孩子的水果糖,雲卿有些不知所措。
這糖是誰拿出來都不稀奇,從段南川身上拿出來,就覺得怪異了許多。
估計在他眼裏,糖和止疼藥是畫上等號的。
雲卿捏了捏包在真空糖紙裏的糖,沒想到段南川也受到了電視劇的毒害。
沒想到段南川看到她的動作,還以為雲卿一只手拆不開糖紙,幹脆接過來撕開外包裝,遞到她嘴邊。
“嗯。”
低低地催促。
雲卿看着眼前的糖,一下懵了。
綠色糖果淡淡的蘋果香氣不斷往鼻尖鑽,段南川修長的手指隔着糖紙,拈着糖正看向她。
就算是上一世,他們也沒有這麽親密過。
雲卿遲疑着,身體已經先靠了過去,就着他的手,舌尖一舔,将糖果含進嘴裏。
夾雜着蘋果香的甜味迅速在味蕾上擴散開來,似乎帶着熱度,流遍全身。
段南川卻一派雲淡風輕,似乎并沒有将這樣的小動作放在心上,低頭繼續幫她包紮傷口。
眉心微微隆起三兩條褶皺,嘴角抿拉成直線,表情十分嚴肅,像是在進行一個大工程。
清理完血跡,消毒,包紮好,雲卿嘴裏的糖已經只剩下一小半了。
她偷偷在心裏松了一口氣,打量着手上包的十分專業的紗布。
“謝謝。”
段南川已經冷着臉把用剩下的紗布和碘伏收起來。
轉頭看着雲卿,道:“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
段南川第一次見到雲卿,是在初三。
初三下學期,不知道是從誰口中漏出來的,段南川的身世開始在學校裏流傳。
一個在聲色場所工作的母親,在中學生眼裏,足以将他徹底推進泥潭。
本來在學校裏十分低調,甚至還受到追捧的段南川在一夕之間跌下同學眼中的聖壇,成了人人唾棄的“髒東西”。
短短幾天時間,他就能明顯感覺到同學态度上的改變。
但段南川對這些并不在意,他很小就知道段靜的工作性質,會因為別人異樣目光而生氣動手的沖動早在幾年前就消散了。
在聽到教室裏同學小聲地議論;走出食堂,身後的人指指點點;甚至同桌直接搬走,段南川都能面不改色。
就連老師,在收到他上交的作業時,也婉轉地提起了這件事。
“段南川,再過一個多月就要中考了,不要因為家庭因素影響到自己的學習,你的成績下滑太快了。”
在此之前,段南川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從不出錯。
但是從這學期開始,年級名次開始迅速下滑。
段南川面無表情。
其實影響到他成績的并不是學校裏的流言蜚語,而是段靜又被人打了。
這次來打的是一個客人的妻子。
當時段南川正在上課,沒能及時趕過去,段靜被打得不輕,只好去了醫院。
段靜因為這件事氣急敗壞,把他的課本和複習資料都撕了。
那個客人的妻子還來找過他,說了一堆嘲諷的話,簡直把段靜按在地上踩,段南川多多少少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自暴自棄了。
老師見他不說話,心裏也習慣了,向外擺手。
“行了,快回去看書吧,好好複習,争取在最後中考之前,再把成績拉上來。”
他轉身離開辦公室,門還沒關上,就聽見幾個老師的說話聲。
“這就是傳聞裏那個?要不要澄清一下,別影響了學習。”
“澄清什麽?本來就是真的。”
“我也親眼看到了。”
……
中考說緊張不緊張,說簡單,但也影響了高中的錄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校裏流言蜚語太多,再加上考試逼近讓,讓所有人都跟着緊張起來。
距離中考還有一個多月的時候,附近幾個中學聯合舉辦了一個小型晚會,就在段南川的學校,只有每個學校的年紀前一百才能去觀看。
段南川剛好在一百名,卻對這個晚會沒興趣。
其他人在禮堂的時候,他跟老師說要去看晚會,自己卻在校園裏閑逛。
晚自習事件,校園裏格外安靜,再加上這所學校綠化面積很高,很多地方的路燈都被樹葉擋住了,光線昏暗,偶爾有一段路還是黑的。
段南川卻十分享受。
他天生就适應生活黑暗中,還故意往黑的地方走。
走了一會兒,轉彎的時候,身後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闖入眼中。
段南川在棚戶區長大,又因為段靜的工作關系,他竟然會被人找麻煩,在發現有人在跟着他的時候,第一時間不會回頭質問,而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
一邊借着轉彎的機會,時不時回頭張望。
要說跟蹤,那人的水平實在太菜了。
白裙子、白衣服、白鞋,在黑暗中簡直就是一個醒目的等他,而且跟也跟得很明目張膽,隔着幾米遠。
看到他回頭也不知道躲藏,只會此地無銀地低頭看地面。
又是聽了段靜的事,來偷偷觀察他的?
段南川帶着那人溜達了一會兒,耐心耗盡,拐彎的時候猛地停了下來,轉身往回走。
一把将跟在後面的女生從拐角拽出來。
“你還想跟到什麽時候?!”
那人吓得劇烈抖了一下,月光下,眼淚汪汪的,顫着聲音:“同學……我就想問問你,學校的禮堂怎麽走?”
帶着嬰兒肥的臉吓得發白,嘴唇的嘴唇因為恐懼而發顫,怯怯地看着他。
女生應該和他年紀相仿,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上年繡着精致漂亮的花紋,層層疊疊的紗裙微微翹起,露出一雙修長筆直的腿。
穿着白襪,淺粉色芭蕾舞鞋,兩條緞帶順着腳踝交叉纏繞,一直到小腿,襯托着她的雙腿,漂亮得讓人驚嘆。
就連頭發也盤了起來,兩側點綴這顯示羽毛一樣的裝飾,在風中舞動。
她本來就白,現在還穿着一身的白色,月光下仿佛在發光。
段南川愣了一下,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是……來晚會表演的?”
女生忙不疊地點頭,羞怯道:“我剛才出來上廁所,忘記回去的路了,馬上就要到我上臺了,你知道禮堂怎麽走嗎?”
“這麽急為什麽不直接問我?”
女生臉頰泛紅,手指無措地抓着自己的裙擺。
“我以為你是觀衆……”
她身上的表演服太張揚了,如果是在舞臺上恰到好處,但穿到生活中,就倍覺羞恥。
要不是實在忍不住,禮堂周圍又沒有衛生間,她是不會跑出來上廁所的。
誰知道出來一趟,就回不去了。
她不是這個學校的人,看到有個人走在前面,口袋裏掉出的帶子剛好就是這次晚會的入場牌,就偷偷摸摸跟了上來,準備讓他帶自己回去。
沒想到會被抓個正着。
“我确實是觀衆。”段南川道。
只是不想去看而已。
女生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那我們快不回去吧,不然我快來不及了。”
手腕上冰涼的觸感,讓段南川心頭一顫。
“你不覺得我髒嗎?”
今天早上,同桌來收拾課本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吓得立即逃走,去廁所洗了好幾遍。
學校裏的傳聞很厲害,段靜的工作容易染病,繼而又傳染給他。
在其他人眼裏,他現在就是一個又髒又讓人惡心的病毒攜帶者,只要碰一下,都會染病,人人恨不得避之千裏。
女生疑惑地歪了歪頭,反而上前一步,微微彎腰,探着身子在段南川身上嗅了嗅。
認真分析了一會兒。
“不髒啊。”鼻尖動動,擡頭眼睛彎彎的笑:“還挺好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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