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十年（15）

雲卿回到以前在A市的家。

還好這裏不用鑰匙, 她輸入密碼, 将就着在裏面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 天還沒徹底變亮，就重新去了學校。

李心美和雲錦山趕到A市的時候，剛好和她錯開了。

樂尚高中門衛打着呵欠, 剛把大門拉開，就見有學生站在門口。

仔細看去, 一眼就認出她來。

“同學, 你怎麽又來了？你要找誰？要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昨天就等了一晚上了，還等？”

昨天晚自習的時候, 雲卿站在門口等了一晚上，門衛勸了她好幾次。

雲卿搖了搖頭。

“叔叔，段南川來過學校嗎？”

“誰？”

“就是以前我值日的時候，有個學生總是遲到, 高一的。”

“哦, 我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 沒來！”門衛似乎不知道段南川家發生的事，不滿道：“太不像話了, 現在的學生真是不像話。”

雲卿沒有再說話, 舔了舔嘴唇，站在大門旁邊等着。

“你要不要進來等？”門衛大叔問。

“不用了，我在這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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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卿拿出手機給錢明志發消息, 詢問他有沒有段南川的消息。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又安靜地站着。

很快，學生慢慢來到學校。

何露和幾個同學正準備進門，一看到站在門口的雲卿，都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卿卿？你沒回去？！”

昨天聽雲卿說，她要來A市，沒後來就沒了消息。

還以為人已經回去了，沒想到竟然還在！

雲卿嘴唇動了動。

“你有段南川的消息嗎？”

何露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想到雲卿竟然會對段南川這麽關心。

“沒……沒聽說呢，你不會就是因為這個來的吧？”

雲卿老說話，低頭看着腳尖。

“你快去上課吧，我再等等。”

聞言，何露更是徹底懵了，看到雲卿的眼睛微微有些腫，像是哭過很長時間。

“雲卿，你知道過兩天就要開始期末考了嗎？”

“知道。”

雲卿扶着他的肩膀，将人推進學校大門，一邊道：“你要是有時間，幫我問問其他人，如果有消息就告訴我。”

看着她和其他人一起離開。

雲卿繼續站在門口，一直等到上課了，才背着書包，又去了段南川的家。

房東沒等到人，見雲卿幫忙給了欠下的房租，就打開門讓她進去了。

“說真的，我覺得他肯定不會回來了，那小子和他媽的關系也不是很好，拿了錢就可以走。”

房東打開段南川家的門，道：“我看你還是學生，怎麽會和這家人扯上關系？”

“我是段南川同學。”

雲卿探頭朝裏面張望。

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兩居室，客廳很小，裏面的東西有些雜亂，沙發上還放着一些雜志。

房東道：“出事之前他就沒回來了，這兒的東西我碰都沒有碰過，現在你給了房租，就是這兒的主人了，要不要進去看看？”

雲卿搖了搖頭，從書包裏拿出本子，撕下其中一頁，寫上幾句話和聯系方式，貼在茶幾上。

“這樣就可以了。”

房東瞥了一眼，笑道：“小同學，你才給了我一個月房租，過了一個月，要是沒人續租，我還是要租出去的。”

“那就等一個月之後再說。”雲卿道。

背着書包下樓，身後傳來房東的聲音：“那個段南川根本就沒什麽親戚，這段時間除了你，就只有警察來過，好像早就和親戚朋友斷絕關系了。”

“我要是他，也拿了錢就跑，為了一個那樣的媽去冒險，不值得。”

雲卿沒有說話，剛走下樓，李心美突然打來電話。

“卿卿，你在哪兒？不是讓你在家裏等着嗎？怎麽又出去了？”

他們開車過來，天亮才到A市，直奔之前住的地方，找了一圈，卻還是沒有看到雲卿。

就連電話，也是打了好幾個，才終于打通的。

從昨天開始，李心美就沒好好休息國，一顆心七上八下。

養了雲卿十六年，第一次操了這麽多心。

“我在樂尚旁邊的棚戶區。”雲卿道。

“就你爸之前承包的那個項目？”

“嗯。”

“去路口等着，我們馬上過來，你什麽地方不去，怎麽偏偏去那種地方，你知道那兒有多危險嗎！”

上次在工地上發生的打架事件還讓李心美心有餘悸，之後都不敢再去棚戶區了，沒想到雲卿竟然還敢去。

她着急地騰一下站起來，快步往外走。

“這次別再亂跑了，知道嗎？我和你爸馬上就過去。”

兩人擔心雲卿又跑了，轎車一路疾馳，一刻鐘就到了棚戶區。

遠遠看到雲卿站在路口，李心美的一顆心才終于落地。

帶開門，立即沖過來。

最開始是擔心，等走到雲卿面前時，臉上已經少見地帶上怒氣。

“卿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不告訴我們就亂跑，不僅逃課，你這是離家！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擔心？我們差點就要去報警了！”

“對不起。”

雲卿乖乖道歉。

見雲錦山也下了車，神色凝重地走過來。

兩人的樣子都有些狼狽，還穿着昨天早上穿着的衣服，顯然是一夜未睡。

“對不起，我太着急了，忘了告訴你們。”

李心美聽見這話，心裏的氣已經消了大半，又見雲卿臉色憔悴，一雙眼睛都是紅腫的。

雲卿很少哭，就算哭了，也很快就會恢複。

眼睛腫成這樣，得哭多長時間啊？

她瞬間就心疼了。

“到底出了什麽事？你跟我們說，一家人一起處理。”

雲卿終歸還是個孩子。

她已經在A市跑了一天，所有想到的辦法都用過了，無論再怎麽努力都是一無所獲，聽見這話，眼睛再次濕潤。

“我同學出事了。”

磕磕絆絆地講完段南川的事，李心美和雲錦山臉上神色複雜。

一是覺得段南川有些可憐，造化弄人，二是沒想到雲卿鬧出這麽大的事，竟然是為了一個男同學。

以前也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難怪當初離開A市的時候，雲卿樣子看着不是很開心。

兩人對視一眼。

“警察在找了嗎？”

“不知道他去了哪兒，找不到人。”

李心美想了想，道：“雲卿，我知道你擔心同學，他這個情況确實特殊。”

“不過，再過兩天就要期末考了，你繼續等在這兒，人找不到，自己考試也要耽誤。卿卿，聽媽媽的話，找人還有警察呢，難道你還比警察還厲害？”

雲錦山也跟着點頭。

“我已經和他們說好了，等找到人，就馬上聯系我們。”

“他可能會去找那些人報仇。”雲卿道。

“怎麽會？他還是一個孩子，肯定是被吓壞了，或者是太傷心，就躲起來了，過段時間就會回來。”

李心美勸道：“你那個堂弟不是也經常離家出走嗎？出去一兩天就會自己回來了。”

雲卿擦了擦濕潤的眼眶。

“我想再等等。”

她少有這麽倔強的時候。

當初搬家的時候，李心美和雲錦山一提，她就同意了。

現在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心裏真的惦記。

要是不答應，以後成了心裏的一根刺，一輩子都拔不掉。

李心美只好道：“這樣，我們在這邊等兩天，等到期末考試開始，不管他有沒有回來，我們都要回去上學，好不好？”

“好。”

雲卿點了點頭。

三人回到以前A市的別墅，騰出幾個房間暫時休息。

雲錦山昨天一聽說雲卿出事，二話不說，推掉所有東西就趕了過來，現在終于有時間，在陽臺給員工打電話，調整工作進度。

李心美安慰雲卿，讓她休息後，悄悄來到陽臺。

“你問過具體情況了嗎？”

雲錦山挂斷電話，神色凝重道：“問過警察，棚戶區是什麽亂象，你應該也清楚，找到兇手的幾率不是很大，最難的是，段南川現在不見了，誰也不知道在哪兒。”

“他們有幾種懷疑，一是段南川自己跑了，二是，兇手還想要把段南川也一起處理了，你知道，那些人狠起來，簡直就是禽獸！”

說着，想起當初他在那邊經歷的事，長長嘆了一口氣。

“還好我退得早，沒想到之前掃黑除惡抓了那麽多，還有餘黨。”

李心美擔憂道：“要是第一種還好，萬一是第二種……那雲卿怎麽辦？”

“過兩天，別管人有沒有回來，就帶雲卿回B市吧，把這房子賣了，我會把工作項目都轉出去，以後就別回來了，免得她難過。”

聞言，李心美微微點頭，答應下來。

雲卿一覺睡到下午才醒。

睡着的時候，李心美幫她敷了眼罩，眼睛已經消腫，不會感覺酸酸漲漲。

才剛下樓，就看到雲錦山正在看電視。

新聞上，女主持人正在播報：

“近日，A市發生一起嚴重刑事案件，段某女士被人在樂尚高中附近的棚戶區巷子內毆打致死，事情影響較大，各位市民如果有任何線索，及時向警方報案……”

正說着，雲錦山看到她下來，迅速把音量調低，幾乎聽不見了，走過來。

“餓不餓，這裏沒有東西能吃的，叫了外賣，馬上就能送過來了。”

雲卿有些內疚。

“爸，對不起，耽誤了你的工作。”

之前她聽到消息，腦海中混亂一片，根本沒想到結果，就直接跑了回來。

雲錦山爽朗地笑起來：“女兒出事，我這個當爸的不來，誰來？工作以後還有，再說，過兩天就回去了。”

有了雲錦山和李心美的幫助，雲卿三人又跑了警察局兩趟。

警方也在全力尋找段南川的下落，但A市太大了，像段南川這種在棚戶區長大的人，要真想藏，短時間內是很難找到的。

更何況他們還要查案，精力分散，找人就更困難了。

“還沒有找到兇手嗎？”雲卿問。

警察神色凝重起來，卻沒有明說。

“如果有消息，我們會公布調查結果的。”

這是他們的工作，嚴格算起來，雲卿一家和段家沒有任何關系，警察也沒有必要向他們彙報調查進展。

當天晚上，雲卿發了一則尋人啓事在樂尚高中貼吧上。

#尋人啓事#

如果有人看到段南川，請及時聯系我，必有重謝。

聯系人：雲卿

電話：138XXXXXXXX

一牽扯到段南川和最近的案子，很快，下面就出現了很多回帖。

“雲卿？是以前高一那個雲卿嗎？她不是早就轉學了，怎麽現在又回來了？”

“段南川還沒找到呢？”

“他不是出事之後就一直沒來學校嗎？”

“誰還會來啊，他媽都被人打死了，人還沒抓到。”

“怎麽聯系是雲卿？他們關系不是不好嗎？”

“我來說一句，前段時間，段南川家出事的時候，我看到雲卿跑回來了，一直在學校門口等着呢，失魂落魄的。”

“他們倆不會有點什麽吧？”

……

雲卿請黃行光加精，一直挂在首頁。

黃行光一看到這個尋人啓事，心裏更加好奇。

普通同學對段南川，可能就是擔心問一問，可是最近他聽說了不少關于雲卿和段南川的消息。

“你和段南川關系很好嗎？我今天聽說，你一直在學校門口，是在等段南川？”

雲卿站在段南川家門口，回複了一句話：

“是我想用生命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