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程璧的話對蔚然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蔚然怎麽也想象不到這麽多年來一直接送她上下學的李伯，那麽和藹可親的一個中年大叔，竟然會是當年撞死她親生母親的肇事者。

雖然蔚然對她的親生母親有過什麽記憶，但是那種源自血脈的奇特感覺。

程璧先是松懈掉蔚然的防備，用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讓她潰不成軍，然後趁着蔚然不注意，猛地沖上去把人摔倒在地。

“嘶……”蔚然痛呼一聲。

夏天的衣服單薄露着胳膊腿兒，這麽一下子被她灌倒在地，身體的皮膚和地上的石子沙土的産生摩擦，劃出一片片的血痕。

蔚然下意識活動一下手腕，雖然還被程璧壓制着，卻絲毫不慌。

“怎麽，你是要動手嗎？”手無縛雞之力的程璧，她還是不懼的。

“動手？呵，那是野蠻人才會用的方式。蔚然啊，你還是毫無長進。”

程璧輕笑着，眉目都是極為愉悅的，從衣兜裏掏出一劑針管。

眉尾微微上挑，嘴角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說:“我們文明人都用比較快速的解決辦法。只有你這種野蠻人才會想着動手啊，打架這種效率低的方式。”

針管對準蔚然脖頸間的血管，很明顯程璧有些猶豫，她并不知道鎮定劑應該從那裏紮下去，害怕這一下子讓蔚然出事。

程璧雖然想拉她一起，但是并不想擔上個殺人的名頭，窮途末路也不代表沒有轉圜的餘地，程璧很惜命的。

其實她不願意承認心底微小的期待，她希望蔚然活，活的比她好，可是她又恨不得拉蔚然一起下地獄。

對于蔚然，程璧一直有一種特別矛盾的心理。

這大抵源于她那種偏執的獨占欲作祟，從小到大程璧一直把蔚然獨屬于她的領域裏，是她的所有物，是他的妻子。蔚然的一切都只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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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蔚然離開她，這讓程璧開始焦躁，開始不安，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覺，一把一把的掉頭發。

這種焦躁在得知蔚然和江靜好在一起之後被推上了一個極高的峰值。

于是程璧那偏執的獨占欲又開始作祟，使她做出一系列不可挽回的事情，同時也把她自己推她任何水喝，如果不是有一扇窗戶能看到外面太陽升太陽落重，蔚然都要覺得自己是死去了一樣。

如果不是程夫人他們回來，蔚然相信程璧一定會把他關到死不可。

從那之後的每一天蔚然都活得膽戰心驚。

八歲那年，膽子很大的程璧偷偷溜進她的房間，用枕頭把她蒙住，使勁使勁的捂着她，窒息的感覺如影随形的陪伴了蔚然一整年，讓她每天晚上都害怕睡覺，每每睡着都會做這個噩夢。

這都不算什麽，蔚然記憶最深最深最深的一次是她九歲那一年，同樣的也是程夫人不在家的時候。

也不知道程璧小的時候為什麽膽子會那麽大，現在想想也許不是程璧的膽子大吧。

程家那麽多傭人保镖，都是程璧可以随意差遣的，當初那些惡作劇，應該都是程璧指示其他人來做。

九歲那年的程璧偷偷的往蔚然房間放了很多條蛇，以前蔚然一直認為那些蛇是程璧抓的，現在想起來那些蛇很有可能是程家的傭人或者保镖幫她弄來的。

畢竟一個九歲的小女孩縱使膽子再大也不可能抓到那麽多條蛇，哪怕它們是沒有毒的。

那些時候永遠都是蔚然的陰影于噩夢。

程璧把那些蛇放到她的床上，房間的地上與衣櫃裏。

還把蔚然房間的門鎖上不讓她出去，讓她和那些沒有毒的蛇一起待在一個房間裏，整整一天一夜。

當時蔚然吓得都尿褲子了，哭了又哭，無論怎麽哭怎麽喊都沒有人來救她。

時至今日，蔚然最怕的動物依舊是蛇。

後來慢慢的兩個人都長大了，程璧依然會欺負她，但是方法方式的收斂了很多，做的也更加缜密。

以前蔚然太小沒有反擊的能力，慢慢長大了蔚然又要顧念着程夫人的恩情不能反擊。

終于等到現在，蔚然不用顧念程夫人的恩情，又有足夠的能力去還去反擊，最想做的當然是實現小時候的夢想把程璧暴揍一頓。

等到蔚然停手的時候，程璧已經連疼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總體來說蔚然打人還是很講究技巧的，她挑的都是一些不容易顯示出來的地方，下的黑手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麽。

“程璧我們兩清吧，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麽，至于王縷縷那邊我會叫她适當停手的。之後你怎麽樣就是你的問題，你們不仁，我不能不義，如此一來我也算是不愧對程夫人這二十年的養育之恩。”

蔚然拿出錢包，看了看她包裏僅有的現金全部拿了出來塞到了程璧的口袋裏。

“給你的醫療費，不用謝。”

蔚然再也沒看她，轉身就走，心裏止不住的為那些錢哭泣。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的賺的錢啊，真是太讓人心疼了。

還好走的快，不然蔚然不保證自己會不會把那些錢搶回來。

出了巷子口蔚然首先要去的地方是藥店，先把身上這些從地上劃出來的傷口處理一下，消毒上藥，都是錢。

“滴滴——”

蔚然從自己的思緒中抽身，一回頭，就看到一輛絢紅如火的法拉利。

車窗搖下來，露出裏面王縷縷精致美豔的臉蛋，“怎麽樣啊？傷的重不重？”

對方一臉什麽都知道的神情，讓蔚然不由自主的一皺眉。

随後搖搖頭: “不重。”

“上車，我帶你去醫院。”王縷縷嘆口氣，真是個傻子。

蔚然想了想，乖乖的上車。

王縷縷看她一眼，笑問:“想說什麽就說，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咱們姐妹之間不需要太客氣。”

聞言，蔚然便直接問:“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你跟蹤我嗎？”

“我哪有時間跟蹤你呀？可是個大總裁分分鐘幾千萬上下的。”王縷縷沒正形的調笑一句，然後才說: “我猜程璧一定會狗急跳牆過來找你，一直派了人在你家附近守着，沒想到今天就碰到這麽個事兒啦。”

“如果你再有十分鐘不出來，我的人就會沖進去，不過我還是熱衷于相信你自己可以解決這件事兒，所以我給了你半個小時。時間剛剛好，你果然出來了。”

王縷縷含笑，眼角眉梢都是飛揚得意，對于蔚然這個妹妹，她實在是太滿意了。

“謝謝你。”

王縷縷淺笑:“不客氣。”

蔚然小小聲的叫了句:“姐……”

呲——

法拉利猛的停住。

繞是鎮定幹練如王縷縷，也一下子被這句話打的措手不及。

好半天才轉頭去看蔚然，對方則調皮一笑，又叫了聲: “姐。”

王縷縷猛的把人摟到懷裏，眼眸有一瞬間的濕潤。

手掌不斷的拍撫她的後背，眉眼間皆是笑意與安慰。

直至身後傳來滴滴摁喇叭的聲音，王縷縷才松開蔚然，搖下車窗吼一句: “摁什麽摁，等一會怎麽了！老娘正姐妹相認呢！都給我等着！”

蔚然好笑的拍拍她，說:“好了姐，咱們快走吧。”

王縷縷這才重新啓動車子。

等到蔚然重新回到家的時候，江靜好還沒有回來。

蔚然打電話問了一下，電話那邊江靜好聲音有些低落，告訴她今晚不回去了，在酒店陪她爸爸。

不知道江靜好為什麽這麽低落，但是蔚然知道可能是她們父女之間的矛盾，于是便沒有多問。

酒店裏，江父不怒自威的瞪着江靜好，指了下手機，問: “她就是那個人？”

“和你有關你嗎？”江靜好看都不看她，冷冰冰的臉蛋像極了平日的蔚然。

“我可是你爸，你說有沒有關系？！我這次回來就是告訴你，等我後天忙完這邊的事情你就和我回繁海，我已經在那邊幫你物色了相親對象，回去你就開始相親，我江正豪的女兒絕對不可以是一個同性戀。”

江正豪正色說，眼裏全然沒有對一個女兒的心疼與愛護，反而在她眼裏，女兒就是一個可以拉出去聯姻的物件。

“首先我不會和你回去，其次我也不會去相親，最後，你沒有資格管我。我來這裏是爺爺安排的，有本事你和爺爺說去，沒本事就他媽的閉嘴。”

江靜好也從來不願意認他這個父親，對他口出狂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這種帶上髒字的罵句還是第一次。

惹得江正豪一陣氣惱，手裏的拐杖緊緊握着恨不得揚起來打在江靜好身上。

江靜好冷靜的回視他，絲毫不怕，說:“我是不是同性戀自然不用你操心，我覺得和你這種肆意玩弄女人，抛棄糟糠之妻，出軌劈腿的男人比起來，我這個同性戀要高貴太多。”

“你！你！！！”江正豪生氣的揚起拐杖就往她身上打。

江靜好後不躲不退，任由拐杖落下，說:“惱羞成怒什麽？我說的都是假話嗎？我還冤枉了你不成？”

拐杖抽在胳膊上特別疼，但是江靜好咬牙忍住了，這才是個開始。

正因為江靜好說的都是真話，江正豪才會受不了想要打她。

任誰被一個親生女兒這般數落，面子都會挂不住，尤其是江正豪這種身居高位，多年來沒有人敢和他說半個不字的人。

江靜好就是故意在拿話刺激他，要的就是江正豪對她動手，這可是證據。

“我想你這次來棠溪有你的事情要做。我的工作也很忙，今天就先不奉陪了。”江靜好恭恭敬敬的對他一颔首轉身就走。

出了門兒，江靜好就立刻撥通了和她爺爺的視頻通話。

告狀是一門學問，江靜好可以在沒有媽媽的幫襯下在繁海江氏活到今天，靠的可不只是在國外自生自滅，還有這一門兒出神入化的告狀手的。

以前江靜好告狀的對象都是她奶奶，奶奶特別疼她，後來奶奶去世了，告狀對象就變成了爺爺。

說實話江氏這種大家族，免不了重男輕女的現象，爺爺這種老一輩人觀念更加嚴重，唯一不同的就是爺爺很愛奶奶，倆人是真正的白頭偕老從一而終。

所以因為奶奶疼愛江靜好的原因，爺爺也愛屋及烏，對江靜好非常好。

視頻通話一接通，江靜好就說:“爺爺我好想你啊，你都瘦了。”

告狀是個有技巧有學問的事，江靜好一直采用關心取勝法。

爺爺年紀大了，雖然還占着公司股份，卻早已經不管事，老伴也去世，一個人孤零零的難免寂寞。

江靜好就會經常去陪爺爺，刷刷好感度，讓爺爺心疼她，視頻通話微信聊天，更是不能少的環節。

這次也是，爺孫倆聊的起勁，江靜好不經意撞了一下，露出胳膊上被抽的地方，又立刻裝作若無其事。

爺爺看到，果然黑了臉，問道:“胳膊怎麽回事？別糊弄我是個老頭子！我還沒到老眼昏花的時候。”

在大家族裏還有一點，就是護短，通常隔代親，再加上江氏裏，爺爺并不是很喜歡自己這個拈花惹草的兒子，所以更疼江靜好。

幾次追問之下，江靜好只得無奈，半遮掩的說:“也沒什麽，剛剛不小心撞到我爸的拐杖上了。”

老爺子又不是這能聽不出來，當下臉就黑了，卻沒有說什麽。

江靜好了解爺爺，知道江正豪回去肯定得挨說，瞬間就心情順暢了。

爺孫倆跳過這個話題，又随便聊了聊，十二點多的時候才挂斷，太晚了江靜好就随便找個酒店住沒回蔚然那。

夏季炎熱，縱使室內有空調仍舊會讓人覺得熱氣撲面。

蔚然覺得老板今天不太對勁，這麽熱的天居然穿了一件印花長袖襯衫，哪怕是絲綢的，也會熱。

很不對勁，蔚然送一杯檸檬水到江靜好的辦公室，裝作不經意問:“江總，我看天氣預報今天38°。”

“是嗎？怪不得這麽熱。”江靜好嘟嘟嘴，開始大口大口喝水。

江靜好笑眯眯的說:“你看我的衣服，有沒有覺得眼熟？”

笑話，江總能聽不出你的弦外之音，哼，不就是看江總穿你的衣服心裏滿足嗎？有什麽可嘚瑟的。

也就江總寵着你，讓你嘚瑟，行吧行吧，問你就是了，真是個小醋精。

江靜好無奈一笑，眼裏全是對她的寵溺與放縱，搞得蔚然一陣懵逼。

“……”蔚然眨眨眼沒說話。

這衣服怎麽說呢？你要說它眼熟那是一定眼熟的，因為這種款式現在比較流行，就是總在什麽服裝店啊購物軟件頁面兒，總能看到。

但是你要說它不眼熟呢，也有一定的道理，因為蔚然沒感覺見江靜好穿過，就不太回答的上來。

“好啊你蔚然，你是不是忘記了？”江靜好氣鼓鼓的看着它，心裏不由得有些沮喪，白瞎了江總的小心思。

其實這件衣服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可能蔚然不記得了，但是江靜好記得非常清楚，這是蔚然第二次勾引她的時候給她的。

那個時候蔚然剛剛過來上班，連一杯檸檬水都泡不好，害她弄髒了衣服，于是蔚然就把自己的衣服給她穿。

現在江靜好身上這件襯衫正是蔚然當時給她的哪一件。

“蔚然你是不是一點都不在意我？”你只是想享受江總追你的優越感，你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江總。

江靜好越是這麽想，越不受控制的想要生氣，再加上昨天江正豪說的相親，她就好怕那一天蔚然也不要她了，讓她回家相親。

這麽長時間相處下來，江靜好可以感覺到蔚然對她很好，經常勾引她，但是又若即若離讓她很痛苦。

江靜好沒辦法排解那種感覺，一直壓在心裏，時間久了，就更加的沒有安全感。

蔚然有些無奈的嘆口氣: “你想多了，江總我說過我會認真考慮的，我就一定會考慮的，但是，對一個人産生感情是需要時間的。我并不覺得我們相處的這一點時間足夠我對你産生什麽感情，如果我真的對你沒有感覺，我會幹脆利落的拒絕你。江總，請你放心我不會傷害您的。”

這一點蔚然說的倒是實話，她就是不太确定她對江靜好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感覺，所以才一直沒拒絕，也沒接受。

蔚然一直認為感情是一個很需要日久生情的這麽一個東西，她和江靜好說實話才相處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這麽快讓她确認一份感情，實在是有點兒不太負責任。

江靜好: “哦……”

其實，有時候就是想聽一句甜言蜜語，可是蔚然的回答太正經，江靜好有些無奈。

有時候，她真的看不透蔚然這個人，那種茫然的感覺讓她無措極了。

看着江靜好明顯的低落，蔚然不由得心髒一陣緊縮。

半晌，她才說:“我會認真考慮的，要不然我們，我們下班去看電影？”

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蔚然回憶一下看過的電視劇，覺得這個辦法很可行。

嘿嘿，看江總生氣就主動和江總約會，蔚然只是不會表達而已還是很喜歡江總的。

江靜好不由自主露出一個笑，電影院可真是一個好地方。

江靜好立刻拿出手機:“你說的，看什麽片子呀，我網上訂票。”

蔚然搖搖頭，江總還真是好哄。

“随你便，看個喜劇吧，或者什麽你喜歡的我都可以。”蔚然一笑。

不得不說，江總還是笑起來可愛。

二人約定好下班一起去看電影，經過江靜好這也一打岔，蔚然就把去江靜好辦公室的目的忘得一幹二淨。

一整個下午江靜好都是極為興奮的，只要一想到她們兩個的正式的第一次約會要在下班後進行，她就止不住的開心。

也許是約會這種事情比較流年不利，下班的時候幾乎是同時接到了江正豪的電話。

江靜好接的是他本人的電話，而蔚然接的這時秘書打過來的說要見她們一面。

本來安排的好好的約會，看電影計劃就這麽的泡湯了。

蔚然看江靜好那麽氣哄哄的模樣，不由得安慰道: “沒關系，我們和江總吃完飯再去看電影，我看這個晚一個時間段的還有。”

誰要和一個老頭子吃飯，江靜好不開心，她想和蔚然吃飯看電影。

啧……江正豪真煩人。

作者有話要說：約會真是個一波三折的活動……

明天交代程璧下線的結局，她已經沒有戲份啦。

接檔文:《定制女友[穿書]》求收藏，很有可能這個月月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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