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危機四伏的夜晚

出了江寧不幾日,就進了安徽界內。楊二又寫了信來,信中說到阿爸病重,要他們改走水路,早日返家。四兄妹心急如焚,楊四當即決定,讓9527等護衛押着大車走旱路,自己兄妹四人包了一條船,沿長江往南行去。

大小姐每日在船艙內練習梵啞鈴,簡直生生磨得幾個哥哥□□,沒幾日哥哥們就學會她一開始練習,他們就躲到船尾。船家不勝苦惱,說大小姐這銷魂的琴聲,簡直遇神殺神,所向披靡,等等等等,當然說的不會那麽文雅,大意如此。

這日将将要離了安徽,快到江西。當夜泊在碼頭上,一夜風涼,月華如水,大小姐吃了晚飯,正搬了張躺椅,在船頭悠然賞月。

楊四也搬了座椅,坐在她身旁。

大小姐閉着眼睛,“四哥,阿爸他……不會有事罷?”

“二哥說的也含糊,想來不是病重了,不會那樣寫。”楊四幽幽嘆息,“你這次出來的久了,阿爸想必極是記挂你——你長了這麽大,可還從來沒有離開阿爸這麽長時間呢。”

“我也記挂阿爸了……”大小姐睜開眼,一雙丹鳳眼水波潋潋,“楊岳,你想你阿媽不?”

楊四看着她,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柔聲道:“我阿媽疼你,比疼我還多,你……你也別想那許多了。”

“阿爸這個人忒的狠心!我哭成那樣子,他也不肯告訴我,我阿媽到底……到底是不是還活着。”大小姐眼中水氣氤氤,“你們都有阿媽,就我沒有——”

楊四伸手輕撫她面頰,苦笑,“你……你雖然沒有阿媽疼你,可我們幾個,連阿爸在內,哪一個不把你看作眼珠子一樣的疼?人生總不是那樣十全十美的,你也別跟阿爸置氣了,阿爸心裏不比甚麽都疼——你當他真是鐵石心腸呢?”

江上水波蕩漾,一輪明月高高挂在天幕之上,月輝輕輕播撒,江面上不知何處,隐約傳來絲竹樂聲,悠揚清婉,一時有些恍惚。

大小姐輕輕嘆息,勉強打疊精神,并沒有哭出來——只是心中多少有些郁結。

夜半,碼頭上寂靜一片,只有水浪拍打在船身、岸邊的聲音,單調,卻悠然。

夜蟲呢喃,偶有幾聲蛙鳴。

碼頭上停了大大小小十來艘船,大小姐的船在其中不大不小,并不顯眼。一行黑影卻摸了上去,身手矯健,直奔船艙而去——且是直奔大小姐住的船艙。

大小姐上得船來,連伺候的丫頭都沒帶,兄妹幾個都只帶了換洗衣物來,船家有兩個女兒跟着船走,也順便做些洗衣做飯的活計。此時船上衆人都沉沉睡去,那些黑影動作迅速,一會兒就到了大小姐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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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蹲下身子,從靴筒裏面拔出一柄小刀,伸進門縫裏面,一點一點慢慢撥開門栓。

悄然無聲撥開了門,一人當先進去,直撲床上小小孩子。

大小姐睡的正香,小孩子貪睡得很,根本不妨驟然起了變故。那人一得手,立時抱着她往門外奔去,卻不料隔壁房門忽然開了,一個少年的身影站在門裏,二話不說,一揚手,兩聲機括輕響,一叢寒芒頓時就奔着那些黑影而去。

當即就有人悶哼出聲,想來這還不算照面,就已經被傷到了。

領頭的那人低聲道:“走!”抱着大小姐就往外沖。

楊四大急。他不過是仗着手裏有犀利武器,才在一照面就傷了人,但難以致命,更別說如今妹子正在人手上,投鼠忌器,微一躊躇,再想發難,已經攔阻不及。

又擔心兩個小弟聽見聲響,貿然沖出來,着了人算計。

好在那些人目标不過是大小姐,既然已經得手,也不想動手傷了大小姐的兄長。這些人不是別人,正是八阿哥派來“請人”的石青、和泰。

只見石青抱着大小姐,幾下子就竄到船頭,一手攬緊她,一手在船舷一撐,翻身下去。船下自有人接應,将他接到一條小船上。

楊四追了出來,幾人纏上他,并不傷他,只不叫他追出去。楊四着急,但在船艙裏施展不開,也不敢高聲呼救。楊八、楊九兩個機靈,聽外面走廊上打鬥聲,連門都沒開,直接從窗戶往外翻出去。

兩人正住在大小姐、楊四對面的船艙裏面,翻出窗戶就是碼頭,見幾條小船飛也似的往碼頭上去了,隐隐傳來一個女童尖叫聲。二人立時反應過來:有人抓了妹妹!當即攀上船舷,就跳到江裏。

此時斷後的幾個黑衣人,也已經退到船邊,身手利落的翻身下船。一人道:“公子不必着急,我家主人請小姐盤桓幾日。”說罷,小船如箭一般往岸邊去了。

楊四正要跟着弟弟們一樣往水裏跳,卻見小船上有人打着了一個火折子,往水裏一丢——那水面上忽然縱起了一行火光,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堆稻草漂在水面上,想來是澆了火油之類,燃燒得蓬蓬勃勃,映得楊四臉上一片火紅。

正在水中向岸邊游去的楊八、楊九,也被擋在那道火牆前面。

楊四看着那火牆,心中無限憤惱。“小八,小九,快上來。”好生郁悶。“他們既然準備妥當,你們就算上了岸,也追不上的——”

過了一會兒,醒來的船家合着兩個小船娘,将楊八、楊九從水裏撈了起來。倆兄弟一身濕漉漉的衣服也來不及換,忙問哥哥,“那該怎麽辦?這倒是要往哪裏追去?”

楊四沉吟片刻,“大小姐醒來,自然會注意沿路留下暗號——只是,那到底是甚麽人?身手如此了得,又進退得宜,這可不是普通綁匪之類的行徑。”

楊八冷哼,“不管甚麽人,總之敢打大小姐的主意,百死不能瀉我心頭之恨!”

“難不成只有你是她哥哥?”楊九白他一眼,正脫了衣服。倆個小船娘已經躲下去,船家說雖然天氣熱了,可寒氣入體總不是鬧着玩的,叫女兒去煮姜湯。

其他船上見了這邊起火,紛紛遣了人過來詢問,楊四編了一套話,一一打發了去。這般忙碌一番,天漸漸的就亮了。

楊八、楊九年紀小點,被勸着又回房睡了一會兒,清早起來,見楊四已經寫好了信,從船艙裏一個鳥籠子裏面,捉了一只信鴿出來,将信卷在竹筒裏,綁在信鴿腳上,放了出去。

“是叫二哥來麽?”

楊四一臉惆悵,緩緩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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