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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次接二連三敗在舒清妩手裏,令譚淑慧心中火氣越發旺盛。

翩翩這舒才人膽子還很大,仗着在陛下的乾元宮頗有些情面,竟然連她的面子都不肯給,在太後那都是振振有詞的。

她身上毫無把柄,行事又很謹慎,一時之間譚淑慧還真不能拿她如何。

但就這麽氣着自己,實在是太憋屈了。

因此她看都不看舒清妩,扭頭跟端嫔和寧嫔道:“舒才人最是好心,之前在宮道上瞧見郝美人病了,還特地讓石榴百福轎送她回來,真是令人感動極了。”

她這是有意挑撥,舒清妩原本就懶得搭理她,便也沒打算接話,卻不料坐在邊上的寧嫔卻是突然開口。

“惠嫔,見死不救可不是好品德,舒才人見郝美人病了,特地讓轎子送回宮,确實是極為妥當的,”她微微皺眉,看了看舒清妩,又去看譚淑慧,“這麽好的品行,理應贊揚才是。”

寧嫔淩雅柔說話一向是直來直去,反正她家世擺在那,太後都不能拿她如何,譚淑慧就更不能了。

這會兒她話裏的挑撥被淩雅柔聽得明明白白,又這般直截了當不給面子,譚淑慧的表情一下次就沉了下來。

張采荷這會兒又不知想到什麽,突然說:“照寧嫔的意思,咱們還得嘉獎她?”

淩雅柔道:“如此好人好事,未嘗不可,你們理應感謝她才是。”

譚淑慧:“……”

她何必跟這種莽人置氣,一個不夠,兩個都要來氣她。

譚淑慧便也不再去多言,只對舒清妩道:“都坐下說話吧。”

除夕夜蕭錦琛會提前出齋宮,晚間時分前往百禧樓參加後宮宮宴,宮宴結束之後,他還要回乾元宮小憩片刻,待初一早上再舉行相應祭祀活動。

這之後,宮裏才算真正熱鬧起來。前朝後宮都有相應的慶典,大抵要到初三才會逐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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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從除夕到初三,蕭錦琛幾乎沒什麽時間休息,因此出席晚上的宮宴太後就沒安排太過繁複的活動,她就是想安排,蕭錦琛也沒那個耐心在這裏陪着。

大抵還是同上回小年夜一樣,一家人吃吃飯聽聽曲,也就算是結束了。

所以待宮妃們差不多都到齊,蕭錦琛便陪着太後一同到場。

今日的太後身穿銀紅大禮服,頭上鎏金鳳冠在宮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她眉眼彎彎,瞧着似只剛剛三十些許,還是個異常年輕的婦人。

便是已經寡居,太後卻從不肯薄待自己,每次見她都是如此鋪張奢華,讓人看了移不開眼去。

這位太後娘娘,可真是舒心了一輩子,從來不知道收斂。

舒清妩用餘光看了看蕭錦琛,發現他又冷着一張臉,還是那般清淡又無趣。

舒清妩心裏嘆了口氣,感覺前日那聲笑似乎在夢裏,她們這位皇帝陛下真的會笑嗎?

待行禮問好之後,一大家子就進了大殿之中

,衆人陸續坐下,蕭錦琛便道:“如此除夕佳節,自是阖家團聚時,願國泰民安,四海清平。”

他一聲開席,今日的宮宴便就拉開序幕。

大抵是因為行事失敗,也可能是因為年關底下不想觸皇帝陛下的黴頭,今日譚淑慧便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怎麽特別找不痛快,也沒去撺掇張采荷行事。

舒清妩樂得自在,偶爾聽聽曲,賞賞景,倒是頗為愉快。

畢竟要過年,誰的心裏都是極暢快的。

舒清妩剛吃了一口板栗紅棗燒鴨,就感到一股冰冷冷的目光,她下意識擡起頭來,就看到遠遠坐在禦座之上的皇帝陛下,淡淡掃了她一眼。

他看人總是淡淡的,又似乎帶着寒冷凍人的寒意,膽子小一些的,被看一眼都要哆嗦,舒清妩現在只是個“謹慎羞澀”的小才人,立即就陪着地飛快垂下眼眸。

不過,這之後蕭錦琛倒是未再看她。

等到宮宴尾聲時,舒清妩以為今日會平平靜靜過去,卻不料太後娘娘突然開口道:“皇兒,近來聽宮人們說,景玉宮在重新修葺?”

先帝時後宮妃嫔雖也不多,但四妃都是有的,因此景玉宮等宮室一直都沒有荒廢,便是去年一年空置,倒也沒落敗到哪裏去。

說是修葺,其實只是重新打理清掃,把略有些陳舊破敗的瓦片并家具換一換,不過三兩日工夫就能打理完畢。

太後住的慈寧宮畢竟屬于西外五所的範疇,同西六宮說起來不遠也不近,這事卻還是叫她知道了。

但蕭錦琛也慣不喜歡躲躲閃閃,藏藏掖掖,于是便淡淡點頭:“正是。”

太後眼波流轉,目光在張采荷面上淺淺飄過,最後還是落在了蕭錦琛的身上。

“不知皇兒可要年後再封後宮?”

新帝繼位時已經大封過一次後宮,因當時新進宮的妃嫔都未侍寝,蕭錦琛也比較謹慎,所以最高只封到嫔位,這一點令太後異常不滿。

在太後看來,她娘家侄女張采荷是陛下的青梅竹馬,表兄妹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知根知底。張采荷又是爽朗明快的性子,從不撒謊隐瞞,也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眼,最是适合做皇後。

但礙于自己實在擺弄不動這個唯一的兒子,太後只好退而求其次,話裏話外都是想謀個貴妃當當。

不過蕭錦琛實在太有原則,他認定的事誰都無法更改。以前先帝還在世時還能聽一聽先帝的,現在先帝殡天,太後娘娘的話根本就不作數。

年大封後宮時,太後娘娘又不是沒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也沒辦法動搖蕭錦琛半分,張采荷在這個端嫔的位份上一待就是一年,一點要挪動的跡象都無。

太後其實也不是眼瞎心蒙,什麽都看不出,她知道自己兒子對宮裏這些嫔妃都沒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但對張采荷,确實少了幾分親昵和喜愛,這一點令太後頗有些頭痛。

有時候她也想,大概兩個人天生沒緣分,眼緣不到那份上,怎麽都沒用。

但現夢

醒時分,她還是不甘心。

張采荷可以只屈居端嫔位,但旁人絕不能超過她去。

所以剛一聽說蕭錦琛下旨修景玉宮,太後立即就有些急了,她又不能去問兒子想要給哪個後妃升位,也不能去打聽他最近屬意誰,只能心裏頭揣摩。

近來時常侍寝的只有舒才人一個,但舒才人位卑,蕭錦琛不可能直接把她升至淑妃位,這違背了蕭錦琛的行事原則。

所以太後頭一個排除掉了舒清妩,也不去看那些本就不受寵的小主們。

最後她的目光,也不過就落在寧嫔和惠嫔身上。

她知道自己私底下詢問蕭錦琛不會答複,只好在除夕宮宴這樣的好日子裏問一問,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蕭錦琛絕對不會不給她這個生母面子。

果然,她這句話問完,蕭錦琛捏着筷子的手就頓了頓,直接把那雙金鑲玉筷放回到禦案上。

“怎麽?母後可有何事?”蕭錦琛淡淡問。

太後目光一沉,莫名覺得蕭錦琛的話帶了些刺骨的寒,可如果不問出來,她心裏是無論如何無法安然的。

“宮妃的事,哀家怎麽也不能不操心不是?”張太後笑着說,“皇兒前頭事忙,後宮的事全可交給母後替你分憂。”

大抵是因為過年,蕭錦琛今日态度難得比較和氣,聽了張太後的話他甚至還微微勾起唇角,顯得異常春風和煦。

舒清妩便是坐得離主位很遠,也能聽清母子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只聽蕭錦琛說:“父皇垂危之際,曾反複叮囑兒臣,待他撒手人寰,定要好好孝順母後,不能讓母後再為兒臣操心。”

蕭錦琛如此冷不丁提起先帝,太後的臉色驟然一變。

舒清妩就看她張了張嘴,最後卻是什麽都沒能說出口。

坊間都說先帝最是敬重結發原配,最是關愛皇後,在嫡長子長至十歲之時,才讓其餘妃嫔有孕,這是對皇後的尊重,也是對嫡長子的看中。

--

當然,這些話也只百姓們能聽一聽,茶餘飯後羨慕一番,倒也沒別的再去填補細講。

先帝同太後到底什麽樣的夫妻關系,舒清妩其實并無興趣,但是每當看着蕭錦琛讓太後啞口無言,舒清妩也不知怎麽的,總是覺得特別解氣。

她前輩子一路當到皇後,面子上是母儀天下,裏子裏還要被太後壓制,這個皇後當得并沒有那麽輕松,也沒有那麽位高權重。

所以現在看太

後如此,心裏的那股子氣便消散開來,越發覺得舒心。

蕭錦琛看太後說不出話,聲音難得柔和起來:“母後只要好好的,健康安然,兒子就很滿足,也不會日夜擔憂辜負父皇的囑托。”

張太後似乎是立即就被蕭錦琛一番忠孝之言所折服,态度也不再那麽犀利,話裏話外也多了幾分柔和:“皇兒最是孝順,哀家時刻都能體會到,不過宮裏人還是少些,她們幾個都是好姑娘,各個都對陛下一往情深,陛下還是要顧憐一番

。”

說是姑娘們,其實還是在說張采荷。

蕭錦琛垂下眼眸,到底是給太後吃一顆定心丸:“畢竟剛除服,不好大動幹戈,母後不用太過憂心。”

張太後這才松了口氣,重新有了些笑模樣。

這一茬過去,殿中複又熱鬧起來,最後蕭錦琛看時間差不多,直接起身道:“母後略坐,兒子先回宮了。”

--

太後大概也有點累了,立即起身相送:“那我也不坐了,畢竟年紀大了,讓她們年輕人自己玩去吧。”

于是,剛才還打機鋒的母子兩個這會兒又和和氣氣,手挽手從百禧樓離開。

舒清妩看她們走了,這才低頭喝了口湯。

因為呈上來的時間略有些久,這道甜湯已經冷了,索性冷了也不會失味,舒清妩還是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她身邊的是駱安寧,駱安寧見她一點都不着急,不由小聲道:“舒才人,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咱們可否結伴?”

駱安寧一貫不是多話人,膽子也小,雖說過大年時宮裏會比往日熱鬧,可夜路也确實是有些吓人的。

舒清妩笑着點點頭:“好。”

駱安寧大概是想同她賣好,想了想又說:“要不把郝美人也叫上吧,咱們還能做個伴。”

這倒也沒什麽不好,舒清妩知道自己總歸不能一個人行走在宮中,還是需要一些朋友的,前世曾經的“朋友”暫且不提,能維持表面平和就已很不錯。

因着陛下和太後都走了,剩下的人也就意思意思又坐了一盞茶的工夫,随着淩雅柔起身,其餘所有嫔妃都一并離席,一個個送走了主位娘娘們。

最後剩下些小主們,三三兩兩結伴,一起從百禧樓出來。

除夕夜的長信宮熱鬧卻又寂寥。

長壽燈高高飄揚在漆黑的蒼穹頂上,照亮了每一個人回家的路,從百禧樓出來,要路過重華宮,才能拐去坤和宮的後巷,舒清妩三人走在宮道上,因着前前後後六七個人,倒是沒那麽害怕。

郝凝寒輕笑道:“還是駱選恃聰慧,叫大家結伴而行,若是我自己走這條路,定是要害怕的。”

駱安寧羞澀一笑,正要開口含蓄一番,卻突然臉色驟變。

--

不知何時,四周的宮燈略暗了下來,一陣冷風呼嘯而過,帶來呼嘯的風聲。

一道幽幽怨怨,卻又冰冰涼涼的哭聲從重華宮傳出。

那聲音綿長而凄冷,仿佛是在訴說,又似在埋怨。

舒清妩頓住腳步,皺起了眉頭:“可是……”

駱安寧抖着嘴唇說:“是……是誰在哭?”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皇帝陛下:朕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就不勞母後操心了。

太後:你喜歡誰?

皇帝陛下:舒……殊不知母後還關心此事。

舒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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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孫殿下(憋屈):朕知道,你就是饞朕的身子!

姚珍珠(不耐煩):是是是!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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