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歌詞

她敢确定這曲譜和信不是出自同一個人。

這個叫貝小池的女生寫的字,雖然說不上好看,但清秀利落,而這曲譜上的筆跡……只能說,能勉強認得出來。

狂得那叫一個慘絕人寰,墨跡的塗染,揚到紙外的筆鋒,景繁都不忍直視了。

放錯的草稿吧?沒心思去猜那些鬼畫桃符的字兒,她把紙順手壓在了電腦下面,起身去醫院換藥。

這個季節的太陽能曬死人,她出門前拿了頂鴨舌帽戴上了,今天上身穿着件簡單的灰色寬大T恤,下身是條白色牛仔褲,早上随便從衣櫃扯出來的,也不知道穿上身什麽樣。

去他的吧,反正也沒人看。

回去的時候路過水果市場,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這幾天最操心她的人就是賀乘了,天天往她那跑。好歹給人買點水果,他下次再借送飯來看她的時候還能招待一下。

其實就是自己突然想吃了,而且,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空手而歸太虧了。

虛僞。什麽時候學的這麽虛僞了?以前是不是有一說一來着?

“啧。”她晃了晃腦袋,這幾天腦子裏都在想着什麽啊?

帶着混亂的腦子進市場,果然不是個正确的選擇,她在水果攤前撞到一個人,道過歉後擡頭看,還被驚了一把。

一個大概十六七的女孩,圓臉,大眼睛,挺水靈。不過驚到她的倒不是顏值,而是這女孩兒染着一頭彩色頭發,五彩缤紛,還不短,散着垂到腰際,真是……陽光穿過三棱鏡的既視感。

長得明明挺不錯,怎麽就想不開染這麽個頭發?

“沒事……诶!”小姑娘目光一對上她,一下激動起來,眼睛瞪得老大,“景繁學姐!”

景繁一愣,不會吧,他們學校學生?出來買個水果還遇見仗劍天涯的?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眼看着對方要開口,她趕緊轉身,才不要在這種場合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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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見她要走,那女孩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她手臂,“學姐我是貝小池啊!”

貝小池?耳熟。

她轉過身,看了幾秒鐘才開口,“是你給我寫的信?”

貝小池的臉瞬間因為這句話綻開了花。“是啊,是我!學姐你看到了?居然真的看到了!我苦苦求了門衛大爺好久呢!”

原來真是她,雖然發型很中二,不過笑起來倒是很能感染人。

她沉默一秒,而後溫爾一笑,頓時成了一個溫柔的大姐姐,“謝謝你。”

貝小池被她笑得有些恍然,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啊,明明都憔悴了真麽多,還是一點也沒有減少她的魅力啊,不愧是她愛豆!她都在考慮要不要直接為了她彎了算了。

“額哈哈……不用謝學姐,”貝小池撓撓頭,“總之學姐在我心裏永遠人最棒的,千萬不要因為別人的話想不開,這種事情跟別人沒關系,罵你的人就是沒腦子!”

這得是死忠粉吧,她都傳奇成這樣了?景繁笑笑,“沒那麽嚴重,你別跟他們吵,沒必要。”呵,不嚴重?誰現在當面跟她說一句試試?

“哼,我才沒學姐那麽大度,我在論壇上跟她們吵來着!就是一個人有點吵不過……”貝小池想到自己那三腳貓的罵人技巧,有點不好意思。

“謝啦,但是,不用給自己找麻煩,我沒關系的,謝謝你的關心。”其實她之前都想好今後不在任何人面前演戲,可是看到有人為她去做這些事,又硬氣不起來了。

果然有些事做的久了,就成了習慣。會不會再久一點,這些僞裝就成了真實?她真的就成了那個溫柔大方,美麗從容的女神?

“不用……”貝小池眼看着景繁眼裏的光淡了一些,以為自己的話戳到了她的痛處,趕緊轉移話題,“學姐來買水果嗎?我剛看到那邊的橘子很新鮮。”

“好,我去看看。”景繁答應一聲,對她笑了一下就往前走了。

貝小池看着自己女神的背影,心裏更憤憤不平,這麽好的人,那些人憑什麽罵她?就是嫉妒她優秀!

不過剛是不是看到了女神的耳洞來着,三個?不不不,一定是她看錯了……

買完東西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五點,她收拾好之後坐在客廳中間的地毯上,不知道該做什麽。

随手從桌子上扯了張物理卷子,盯着看了兩眼,只覺得煩躁,一點都不想看見任何跟學校有關的東西。

怎麽就沒事做呢?換她以前會做什麽?

低着頭郁悶了一會,她起身去了書房。

本身是間客卧,她一個人住,就拿來當書房了,不大,放了張書桌,一個立在旁邊的書櫃,都沒放多少課外讀物,就是卷子卷子,習題習題,堆滿。

她猶豫了一下走到書櫃前,彎腰扒開下邊一層的幾摞卷子。

在靠牆的地方,放着一把吉他。被擋的嚴實,倒是沒落多少灰,看起來和剛放在這裏時沒什麽兩樣。

拿着吉他出了書房,依舊回到客廳中央坐着,這是整個房子裏最寬敞的地方了。

太陽已經快從她窗前轉開,幾縷陽光穿透漂浮的灰塵落在她腳邊,晶瑩的小顆粒緩慢地在光裏游動着。

指尖撥動一個音,顫栗從腳尖一直爬到頭頂。

繼續,一段旋律自琴弦輕輕洩下來,那陣酥麻終于消失。

“呼……”她深呼一口氣,放下左手。

右手有點疼,突然變得很真實的疼,反而讓她通體舒暢。輕微的刺痛感裏,久違的什麽東西正在回歸身體,一點一點,把她填滿。

她低頭笑笑,真是好久沒這麽開心了。可再擡手時,腦子裏卻沒東西,不知道該彈什麽。

果然過了太久了嗎?

想到了什麽,她向後靠去,伸手把早上壓在電腦下邊的紙扯了出來。

看見那字還是皺了皺眉頭,湊近了,認了半天,才把紙展開放在腳邊,撥動第一下。

很流暢,意料之外的流暢,雖然右手的傷在疼,她卻不想停,這曲子還真是……好。

激烈而快速的旋律從手指下傳過來,景繁只覺得腦子裏的神經都被調動。是心情的原因?她覺得這曲子就該是這樣的,嘶吼,和放肆。不該只是吉他,還少了點什麽,是什麽?

一時想不到,有點抓心撓肝。她皺了皺眉,掃完最後幾個音,伸手抓起了那張紙。

盯着看了有五分鐘,她拿着譜子從地上蹦起來,跑去書房抓了支2B,趴在書桌上,翻過那張紙,沒絲毫猶豫地下了筆。

左手的字到底是難看,感覺比正面那人的也差不離。

最後一筆劃完,她拿着紙再次走到客廳。吉他還靠在沙發邊,太陽已經落了。屋裏沒開燈,有些暗,她沒在意,抱起吉他彈出第一個音。

“……

破碎的眼角

過火的玩笑

有人大聲說不知道

誰知道

……”

她的聲音很輕,在将黑未黑的傍晚顯得格外空靈,像是打散了壓抑的夏日熱氣。可那旋律卻憑空将另一股熱燃起,嘶吼的力度不大,卻足以穿透這小小的空間。

她的手指修長,皮膚細膩,誰看了都得道聲好看,但要是稍微看的認真些,就能看見指尖那一層薄繭。

此時這雙手撥動着琴弦,配合着主人愈來愈激烈的情緒,彈出的旋律也逐漸加快,兩者結合,效果令人心驚。

“……

黑夜喧嚣

不停地嘲

……”

賀乘站在門口,鑰匙還握在手裏,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說不出話來,詞,曲子,聲音,吉他,完美地結合起來,他只覺得一團火在圍着他,想要焚燒一切。

很多次,很多次景繁彈吉他,他都又這種感覺,這是屬于景繁的氣場,這是屬于景繁的吉他。這感覺他已經兩年沒有過了。

“怎麽樣?”最後一個音散進周身黑夜裏,景繁笑着問。

賀乘不用看都知道景繁現在什麽樣子,嘴角勾一邊,黑發擋住一半的臉,眼睛盯着手指下的弦,仿佛還有哪裏不滿意。

“感動死了。都快哭了。”他邁進來,關了門,把燈打開。

“切,”景繁沒擡頭看他,漫不經心掃下幾個音。

“怎麽把它拿出來了?不是說大學之前都不碰?”賀乘坐下來,問。當時從家裏跑出來就帶了吉他,還發誓說在父母沒正眼瞧她之前都不碰。

“受刺激了。”景繁說。

“什麽刺激?”神奇了啊,不會是被論壇上的人罵的吧?就該找人删帖。

“這曲子……”景繁沒回答他,轉而說起這個,“是那封信裏的。”

“信?”早上那封信?

“嗯。高二一個女孩兒給的,放哪呢,自己看。”景繁指了指茶幾上的紙。

賀乘拿過來,認真讀下去了,看到結尾,小幅度挑了下眉。

“Cp粉啊……”他小聲念叨了一句。

“怎麽?我倆緋聞傳多久了。”景繁不以為意的說。自從他倆入校,關于他們的緋聞就沒斷過,畢竟是校花校草,平常又走得近,被湊一對簡直不要太正常。

“沒什麽。”賀乘放下紙,笑着說,“我見過這個貝小池,是個萌妹子。”

這人就不能笑,別人看到他的笑,都覺得是男神在散發魅力,只有景繁知道他每次這麽笑起來都沒安好心。

“對萌妹子沒興趣。”景繁冷冷掃他一眼。

“我又沒說什麽。”賀乘癟癟嘴。

“曲子很好,我一開始以為是她放錯的草稿,現在看來不是,高二明天不是要返校的嗎,你既然認識,有機會幫忙問問,要真是弄丢了的,可不只是着急的事。”這麽好的曲子,寫的人不可能不看重。

“行。”賀乘爽快答應,景繁自己也寫歌,他還記得有一回寫的譜子讓她家裏保姆給收拾得不見了,她直接把房子翻了個底朝天。最後在一本雜書裏翻到才罷休,那之後她的書桌家裏都沒人敢碰。

“不過,”賀乘想到什麽,“高二明天是到校,但直接就在校外集合去夏令營了,不一定能遇見。”

“那算了,”她想起貝小池今天的樣子,估計翹了不去都是有可能的,反正這夏令營本來就可去可不去,就是在郊外待兩天而已。“到時候再說吧。”還自作主張給人填了詞,她自己當面說的話還能解釋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真的就是瞎寫了,哎,朋友們看看就算吧【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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