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林向西

和賀乘一起走出熾荒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區依舊燈火輝煌,但車開出一段距離,整個城市的寂靜和冷清便接踵而至。

像是大夢一場後的清醒。

“謝謝。”到了出租屋,景繁對駕駛座上的談忱道謝,又和賀乘道別,“走了。”

“早點睡。”賀乘囑咐。

“嗯。”

進了屋子洗漱完畢,本來清醒的腦子在沾上枕頭的那一秒就立馬被湧上來的疲累覆蓋,很快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大概是昨晚那音樂實在太吵,景繁起床後覺得有些頭疼,收拾完又倒頭睡了一個小時。

下午叫醒她的不是鬧鐘,而是電話鈴聲。

“喂。”她閉着眼按下接聽鍵,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

“怎麽了?”景軒聽見妹妹略帶疲憊的聲音,不免擔憂。

“哥。”聽見景軒的聲音,景繁立刻清醒一大半,從床上坐了起來。

“還沒起床?不舒服?”景軒問。

“沒有,”景繁解釋,“昨晚和賀乘出去了,回來的晚。”

“小小年紀別學着熬夜,”景軒的聲音溫和清亮,教訓的話都被他說得動聽,“最近學習累嗎?高三是不是壓力很大?”

景繁本來想順口就說沒事,自己很好,但話到了嘴邊又停下。這些天的委屈突然湧上心頭,昨天和老媽那個電話的內容也不合時宜地被回想起來。

“學習還好,但心情不好。”她低下頭,小聲說。

Advertisement

那邊景軒聽到妹妹這委委屈屈的語氣,心裏一陣難受,“怎麽了?受委屈了?”

“哥……”景繁猶豫着,左手不自覺的掐着指尖,“爸媽最近給你打電話了嗎?”

“沒有,怎麽了?”景軒坐直了身子,凝眉。

景繁呼了口氣,算了。“沒什麽,就問一下。”聽見那邊有人在叫景先生,她及時轉移話題,“你還在工作?”

“很快下班,別擔心我,”景軒回答,“最近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

“沒什麽,就……高三了,別人都在努力複習,但是我不需要,閑得慌。”

聽見她這麽說,景軒笑了,只當她是在跟自己撒嬌,“所以是無聊了?”

“嗯。”景繁也笑了笑,“太優秀,也很煩惱的。”

“是,我妹妹最厲害了,煩惱都是和別人不同的形狀。你這話可別跟你同學說了,招仇恨。”景軒笑道,說完又嘆了口氣,“要不是最近太忙,就讓你過來找我了。”

景繁愣了一下,眼裏的失落一閃而過,“沒事,”她調整好語氣,“學校課程還是很緊的。你去工作吧,不打擾你了。”

“好,有事要記得告訴我。”景軒囑咐道。

“嗯。”

挂了電話,景繁點了外賣後在床上躺成大字。

正是太陽最大的時候,窗簾半開,整個房間都亮堂堂。

她想起昨晚的經歷,除了還在隐隐作痛的太陽穴,記憶裏喧鬧的兩個多小時貌似沒什麽別的存在的痕跡了。

好像……也不是?

她翻身坐起來,去摸昨晚換下來的衣服的口袋,摸出了那張專輯。

去書房拿了平時聽聽力的複讀機,景繁坐到了客廳的地毯上,按下播放鍵。

充滿磨砂質感的嗓音瞬間填滿空間,在八月躁動的烈陽裏越來越放肆地釋放。

晚上的晚自習是兩節數學,賀乘坐在景繁旁邊一直打瞌睡。

賀學霸上課居然睡覺!這一奇觀吸引了一衆被數學卷子折磨得□□的同學們的目光。

景繁被那些眼睛看得煩,拿胳膊肘撞了賀乘一下,“別睡了。”

“講道理妹妹,我昨兒被誰拉出去的?”賀乘轉頭看她。他昨晚的興奮勁兒一直持續到淩晨四點,早上又被賀母叫起來去見人,基本沒怎麽睡,這會真是困得受不了了。

“找點事兒做,轉移注意力。”景繁沒感情地說。

“哎,”賀乘揉了把臉,小聲說,“我都困得神志不清了。”

景繁擡頭看了眼數學老師,即将退休的老教師還在埋頭讀題,于是小聲和賀乘說話,“你昨天說三區都沒人敢惹宋寒,為什麽?”

“宋寒啊,”賀乘鋪開卷子,強打起精神。“她的身世還挺神奇的。”

“嗯?”

“她父親,不,她養父,是宋欽。”

這句話裏的信息量太多,景繁皺了皺眉,轉頭看他。“明盛的宋欽?”她問。

“嗯,我記得他去世的時候,我們還很小。”

景繁抿着唇,去回想關于這個名字的事。

宋欽是明盛集團創始人宋遠臨的長子,青年俊傑,不論是學歷、才能還是長相,都是是圈子裏那一代中的翹楚。

但他們知道這個名字,卻不是因為他在事業上的建樹。

他們聽到的,關于宋欽的故事,是他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明盛的繼承權。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每個人提起宋欽,都不免覺得遺憾。

宋欽七年前死于癌症。

“宋寒是他和妻子收養的孤兒。宋欽死前,把遺産留給了妻女,但他妻子在他葬禮一個月後就自殺殉情了,于是宋寒所有的財産都到了宋寒手裏。”

“宋欽不是放棄了明盛的繼承權嗎?他的遺産夠花七年的?”挺節儉啊。還是熾荒有那麽賺錢?

賀乘聽她這麽問,低笑了一聲。

“他是放棄了繼承權,但他還有明盛百分之十的股份,在死前全部轉給了宋寒。”

景繁有些吃驚。“明盛百分之十的股份,全部交給養女?”

“嗯。”賀乘接着說,“宋寒在父母雙雙離世之後消失了一段時間,四年前才回到淩安,沒有去明盛,直接回到三區,重開了那家酒吧。哦,對,熾荒也是她父母留下來的。”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沒人敢動她,還能把熾荒辦的那麽大,“資本的力量啊。”

“不全是吧,”賀乘努力睜大眼睛,“畢竟是宋欽的女兒啊,手段肯定不差。哎我真受不了了……”他說完就直接自暴自棄地趴下去了。

景繁看了眼當什麽都沒看見繼續講題的老師,沒再說話,拿出一本習題集來做。

其實她那會跟景軒說自己不需要複習不是假的,她天資本來就比別人高,這兩年的學習強度更是比旁人強太多,哪怕讓她現在上高考考場,她也沒在怕的。

只是兩年來的高強度學習,早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一時間很難改變。

習慣成自然,以致兩年前那些發瘋一般的日子,好像都已經記不太清了。

熾荒的門口挂着休息的牌子,但門沒有上鎖。林向西背着貝斯推門走進去的時候其實特別緊張。

空曠的酒吧裏,椅子被整齊地倒扣在桌子上,只有吧臺亮着一盞昏暗的小燈。

燈下趴着一個黑色人影。

他左右看了看,見實在沒其他人了,才做了個深呼吸,邁步走過去。

他在睡得不省人事的人面前站定,小聲清了清嗓子,“……忱哥。”

等了一會,沒動靜。

“忱哥。”他又叫了一聲,叫完見還沒動靜,才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談忱的肩。

“誰他媽……”談忱猛地擡頭,一雙眼睛裏全是即将跳起來揍人的不爽,可睜眼看到面前穿着白襯衫留着學生頭乖乖巧巧的男生,話卡住了。

他揉了把臉,坐了起來,“你是……厭氧的……”應該是厭氧的成員,可他們每次演出都是走朋克風,這陡然換一身打扮,談忱有點兒臉盲了。

“貝斯!”林向西喜不自禁,居然認出他來了,那可太好了,“忱哥我能留在這兒嗎?”

“啊?”談忱一臉看傻逼的表情看向他,“什麽?”

“我想留在這!”林向西站得筆直,一本正經地大聲說。

“這哪兒?”談忱瞟了一眼他捏着衣角的手,問。

“啊?”林向西不解地看他,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熾荒啊……”

談忱冷笑一聲,轉身摸出一瓶可樂,“你還知道這是熾荒,熾荒要你幹嘛?回去彈你的貝斯去。”

“我不,我就要留在這兒!”林向西倔強地沖着談忱背影吼了一句,吓得談忱剛倒出來的可樂灑了一半。

“你有病啊!”談忱甩甩手上的水珠,轉身瞪着他,把少年瞪得瑟縮半步,沒辦法,他是從大橋洞底下混出來的,渾身屬于混子的氣息一放出來,平常人都得驚一驚,更別說面前這打扮得跟個三好學生似的小孩了。

“我……我沒地方待了。”

林向西低下頭,頭發軟軟的塌下來,遮住額頭,整個人簡直委屈得不行,談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沒好氣地問,“厭氧不要你了?”

“解散了。”林向西回答,帶着些哭腔。

“解散?”那天那天宋寒是說他們主唱玩過了頭,讓以後都別排他們的歌,可也不至于就這麽解散吧。

“楊哥惹了事,隊裏鬧起來了,就散了。”他說的楊哥就是厭氧的主唱,那人前兩天在附近酒吧被人打了一頓,他們才知道他居然背着隊裏去碰了那些東西。大家都是因為喜歡才出來唱歌的,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知道了以後,誰都不想再跟那些事扯上關系,吵着吵着就各自散了。

隊裏的鍵盤是個大學生,對主唱失望至極,現在已經回了學校,吉他手是個白領,家裏老婆孩子熱炕頭,這下也決定全身心投入事業了,楊哥那天摔門而去之後就沒再出現過。只有他一個,當初瞞着家裏跑出來,興沖沖地投入了厭氧,一個熱血少年,滿腦子音樂夢想,不舍得就這麽回家。而且他今年才十八,要是回家了,就得回學校讀高三,那簡直是要他的命。

他也是想了一整天才想到來熾荒的,這裏是三區最大的酒吧,也是靖川最大的地下樂隊聚集地,他想來這裏碰碰運氣,實在不行,找份兼職也行啊,好歹能離樂隊近一些,說不定哪天就能重新站上舞臺呢。

“熾荒不差人,也不提供兼職。”談忱沒被他的故事感動到。地下樂隊能堅持下去的本來就少,這裏幾乎每個月都有樂隊解散,曲終人散是常事。一小屁孩的傷心,關他屁事,沒那閑工夫搭理。

作者有話要說:

前些天說好的加更啦啦啦,存稿豐富可勁兒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