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股東大會

淩晨,宋乘月來熾荒喝酒。

“你居然來這種地方?”宋寒問,“不怕別人認出來?”

宋乘月在公共場合向來人模人樣,笑得很正經,“就是來喝杯酒。”

宋寒對她這幅樣子嗤之以鼻,也懶得理她,“那你喝吧。”

“阿忱,給我杯啤酒。”邢花還有半小時上場,閑得無聊,就來找酒喝了。

見身旁有個大美女,沒忍住就上去問了一句,“美女一個人?請你喝杯酒?”

這話說的爽朗,聽不出一點其他意思,宋乘月還覺得挺新鮮。可她正要回答,卻被宋寒搶了先,“你不去後臺準備?”

“還早嘛,連杯酒都不讓我喝?”邢花眯着眼笑。

“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勸你今晚都不要再來這兒了。”宋寒解釋到。

“诶,我就喝杯酒,不至于吧你,你為了杯啤酒要揍我?我撩你了?我沒有吧,我正兒八經跟人聊天兒呢,你這是恐吓我告訴你哦……”

宋寒簡直服了邢花,覺得自己的提醒簡直就是自讨苦吃,于是幹脆不管了。

臨走時小聲和宋乘月說了句:“你別亂來,這是我朋友。”

宋乘月笑得眉眼彎彎,“好。”

邢花見她倆咬耳朵,驚訝地問:“你倆認識啊?”

宋乘月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嗯,朋友,你們呢?”

“我是一會上臺的樂隊的吉他手,邢花,也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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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朋友可不多,”宋乘月裝作眼前一亮的樣子,伸出手,“幸會。”

邢花沒多想,直接握了上去,只是宋乘月連借機使力的機會都沒找到,對方就放手了。

“行,待會聊,我得去準備了。”

“好,我等你。”

這一等就是一晚。宋總敢發誓,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被人放鴿子。

快關店時宋寒從樓上下來,酒吧人已經寥寥無幾,宋乘月獨自坐在吧臺前,臉色不太好。

“喲,怎麽了這是。”宋寒還是頭一回見她這個樣子,新鮮得很。

宋乘月扯出一個笑,“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放鴿子,不是很開心。”

“呵,”宋寒好不猶豫地嘲諷,“報應。”

宋乘月眯着眼威脅到,“如果你把那位小姐的聯系方式給我,我可以試着原諒你。”

宋寒給自己倒了杯酒,“你最近不是應該挺忙的嗎,就別總想着禍害人家姑娘了。”

“心有不甘。”這可是她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怎麽能釋懷?

“行了,”宋寒撐着腦袋看她,“來找我幹嘛?”

宋乘月收起不正經的表情,“下星期開股東大會,來幫我一把。”

“這麽快?”她之前還以為張家很難對付,沒想到這麽快就走到這一步了。

“托你的福,”宋乘月笑了一下,“張建宗以為你絕對不會來。”

“他哪來的自信?”

“當年你在家裏鬧,最後差點和二叔打起來那天,他也在。”宋乘月解釋到。

怪不得,那天鬧得确實挺大的,老爺子差點給她氣出病來。“那你怎麽就覺得我會去?你又是哪來的自信?”

“我這不是求你來了嗎?宋寒,小寒,寒寒,去吧。”

這幾個詞叫得宋寒渾身發麻,她一眼瞪過去,“閉嘴,我去。”本來也是要去的,畢竟這股份是宋欽給他的,她理所應當該幫宋家,而且張家那小子那天是把她惹毛了。

“答應了就行,”宋乘月笑着,“去投個票就好,投完你現場揍人我都不管你。”

宋寒翻了個白眼,沒接她的話。

周三。

“同學們注意啊,這次考試是全市統考,考完學校要開家長會,做第一輪動員,這是我們三中的傳統,所以呢,大家都要好好準備,聽到了嗎?”

講臺下一片絕望的哀嚎。

景繁畫輔助線的手一顫,鉛筆斷了。

沒有人會來給她開家長會。從來沒有過,景軒一年四季都忙,爸媽,更是不可能。

腳步聲漸近,景繁擡頭,“王老師。”

辦公室裏。

“景繁吶,這回,你家長來嗎?”

“我……”

“你的情況我多少了解一點,父母都忙,對吧?”這是景繁和賀乘串好的詞兒,用了兩年。

“是。”

老王看着她:“可這一次,是高三的動員會,不管家長再忙,都得來,這是學校的要求,也是我的要求。”

看來這回推不掉了,景繁只有先答應,再想辦法。

兩天的考試她都有些喪,宋寒看出來了,問她,她卻不肯說。

景繁也想過讓宋寒去,可宋寒到底不是她的家長,去了老王估計也不會認賬。

她想了想還是給家裏打了個電話,父母的電話都打不通,打到家裏,接電話的是保姆阿姨。

“小繁?”阿姨還挺驚喜,景繁自從回國之後就很少打電話回來了。

“阿姨,我爸媽在家嗎?”想也不可能在,但她還是想問問。

“先生太太最近在忙新項目,說要連軸轉一個多月……”

她還沒說完,景繁已經挂了電話。

和景軒的電話每次也都是對方打過來,她知道哥哥忙,所以很少主動聯系她。

果然,打過去之後接電話的是一個女聲。

“你好,景先生現在正在開會,您有預約……”

挂得更匆忙,帶着怯意。

每次都是這樣,從小時候開始,就是這樣,爸媽沒人提醒,從來記不得她的生日,她的家長會,從語音電話,到一條短信,戚教授只會一遍遍強調要自強,要聽話,要怎樣怎樣。

她每經歷一次,都會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但其實從來沒有。

玻璃杯被摔碎的聲音透過房門傳出來,宋寒敲門,卻沒有人應。

“景繁,怎麽了?”

景繁呆呆坐了一會兒,才回答,“沒事,睡迷糊了,手滑。”

宋寒并不愛跟人談心,但此時也想着明晚說什也得跟她談一談了。

回到房間收到了宋乘月發來的消息。

宋乘月:明天下午一點,來公司。

宋寒:好

第二天早上送景繁去學校,囑咐了一句放學別亂跑才安心走。

一點宋寒準時到了明盛,她的到來引起一陣不小的轟動,張家人更是急了。

“爸,你不是說宋寒不幫我們也不會幫宋乘月嗎?她這架勢,不像是沖我們來啊。”張童怿跟張建宗悄聲說到。

“我怎麽知道,”張建宗想揍兒子的沖動又濃烈了些,“都是你個不中用的東西!”

宋寒今天穿了件駝色大衣,整個人看起來正經得不行,平常的懶散盡數收起,化了淡妝,踩了雙高跟鞋,一身氣勢全然不輸宋乘月。

“小寒。”大堂裏張建宗擺出和善微笑,走上前去,伸出左手。

“張先生,好久不見。”宋寒站在原地,并沒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

張建宗正尴尬之際,電梯門打開,宋乘月朝這邊走來。

“張叔,”她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張叔這是替我招呼客人呢?”

宋寒斜着看了她一眼,責備她不早點來,讓她一個人面對這個老狐貍。

宋乘月回了個安撫的眼神,回頭笑道:“既然人都來齊了,那咱們會議室見吧。小寒,走。”

張建宗這會兒怎麽可能還沒明白,這些天兩派都派人去過熾荒,都毫無例外地被趕了出來,沒想到宋乘月居然早就跟宋寒搭上了線,想要殺他個措手不及,怪不得她能答應開股東大會。

“爸,怎麽辦?”張童怿還在他爸耳邊逼逼。

“你給我閉嘴!”張建宗對跟這個兒子已經是失望至極,一巴掌拍了過去,“還能怎麽辦,上樓!”

進了會議室,宋乘月小聲提醒道:“裏面有屏蔽儀,你沒什麽急事吧?一會兒要中途出來是不可能了。”

宋寒大概知道她想幹什麽,回了聲知道,擡腿走了進去,推門之前想起什麽,又問了句:“不過,大概要多久?”

宋乘月嘴角一勾,“三個小時,就夠了。”

張建宗當然留後手,想要往高處爬,自然要心狠,上電梯之前,他撥出一個電話,低聲吩咐了幾句,回頭沖兒子吩咐到:“待會別慌。”

股東大會正式開始,一扇玻璃門,把外界完全隔絕開來。

“我倒是沒想到,小寒居然會來,我們都已經七八年沒見了吧?這些年總想去看看你,你總忙。想當年宋欽還在的時候,你也是常來公司的……”

宋寒最恨人拿宋欽說事,瞥了一眼開口的人,“人都死了還拿出來說?”

“額……小寒你這話說的……”

宋寒不耐煩地啧了一聲,“不是要開會嗎,廢話很多啊,你們公司這什麽氛圍,會議桌上談閑天?”

首席上的宋乘月輕笑,“這就開始了。”

一場會議光讀文件就讀了一個小時,宋寒昏昏欲睡,打了好幾個哈欠。

“景繁,我跟你說過,今天你家長一定要到場,現在已經快三點了,就差你一個,你給我解釋一下。”老王語氣依舊溫和,但明顯不太高興了。

賀乘今天不在,連給她解圍的人都沒有。

“老師,我……我去打個電話。”

“去吧。”

景繁去辦公室外,猶豫很久,翻出了宋寒的號碼。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

景繁驚訝地看向自己的手機,屏幕上确實是宋寒兩個字。宋寒為什麽不接電話,她二十四小時都閑,早上走的時候還說了下午會來接她,怎麽會打不通?

她又連着打了十幾個,都是不在服務區。

“老師,我家長來不了,我……先回去可以嗎?”

老王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說什麽,無奈地談了口氣,“那算了,你先回去吧。”

景繁小聲說了句謝謝,轉頭出了辦公室。

投票環節終于結束,宋寒正想起身走人,張建宗突然一拍桌子,“宋乘月,你就算贏了又怎麽樣,你今天,別想從這個房間出去!”

“張總,您這是什麽意思!”有人緊張起來。

張建宗冷笑一聲,他安排在外面的人應該已經到了,現在他只要發出信號,這裏的人,誰也別想出去。

“張叔叔,你玩的挺嗨呀?不過抱歉了,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宋寒起身,把椅子輕輕一推,往門邊走去。

“宋寒,我勸你……”

張建宗狠話還沒說完,宋寒右手已經握在了門把上,“抱歉先走一步了,我得去接孩子放學。”

門把輕旋,一位身穿警服的女人站在門外,宋寒沖對方禮貌地點了下頭,側身讓她進去。

她沒有多待,只覺得心裏隐隐有些不安穩,身後傳來“靖川市公安局辦案”的聲音時,她已經擡腿進了電梯。

手機一打開,五十八個未接來電。

“我去……”電梯門打開,她擡腿就往停車場跑,黑發揚起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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